吟游诗人笑眯眯地拿起一杯紫红色的酒,神秘地“诶嘿”一声。
我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喝着酒:“好嘛,秘密……说实话,我知道的秘密不少……但我不想深入探究了。”
不像哥谭——掌握秘密会死,不掌握秘密会死得更快——蒙德并不需要一个情报贩子,这是西风骑士团的工作。
嗯,温迪就是吟游诗人嘛。
不要想太多,脑子会累……未来该知道还是会知道的啦。
所以现在……“为酒友之间的友谊干杯!”我豪放地举起了手里的酒。
“敬友谊。”他如此说道。
酒窖并不亮,只有墙壁上那几盏小巧的灯。空气里是各种酒香,酒量不好的人可能闻着就醉了。但很可惜,在酒窖偷酒的这两位皆是海量。
海量,说明喝得多。
而我这个败家子,完全不在意被我们喝掉的酒有多少,也不在意我们喝的是什么酒——很奇怪呢,这个小酒窖的防御比别的酒窖都要完备。
偷摸进来费了好多时间。
但是,两个弟弟的防线根本防不住可爱的姐姐我!
嘻嘻嘻,很多小手段还是我教给他们的。
我摸索着,揪住了吟游诗人的衣角,仰头朝他笑:“嘿嘿嘿,我能不能看看老爹啊?”
温迪“唔”了一声:“莱艮芬德老爷不在这里哦。”在他得到莱艮芬德老爷可以进酒窖的允许后,魂体就消失在他眼前了。
可能是去找另外两个孩子了吧。
我轻笑几声,晃着葡萄酒,浑身酒气但眼神清醒:“小迪和凯亚小甜心……”两位弟弟确实有很大问题。
小迪会调整过来,但凯亚小甜心……
我面无表情地灌下一杯酒。
听听看,他叫我叫的是什么——“希耶娜小姐”。
真令人火大啊。
“臭弟弟是不是以为他藏得很好?”我不禁感到了疑惑。
凯亚小甜心刚来那段时间,我就看着这孩子暗地里小动作不停。到底是孩子,做事还不够成熟,有些细节还是我帮他扫尾的。
小孩子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晚睡,大人总是有所察觉的:第一个大人是曾经做情报工作的我,第二个大人是我的老爹。
老爹注意到后,拉着小甜心谈话。
当时的我站在门口,静静地听。
那天之后,凯亚小甜心再没向那边报告过真实的情报,而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我那时候叹一声:还是个孩子呢。
我放下了原本给凯亚小甜心准备的毒药——疯子不会愿意有人伤害她的家人,但她愿意去信任家人所信任的。
而现在……
我笑了:“凯亚小甜心这是在干什么呢?”
冰冷的怒火在我眼底燃烧,我很不理解,那个孩子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生疏了?
我本以为,把他关在莱艮芬德家,和小迪坦白后打一架,大男孩们就会说开。
但实际上,并没有。
我叹一声,喝下最后一口酒,两指并拢,扯扯酒友的衣角,问他:“喝饱了吗?”
他眼巴巴地看我,青色的眸子似乎在撒娇,像一只可怜的猫。
我无动于衷,甚至铁血心肠:“没喝饱也给我出来,我需要你当我的翻译。”
现在我能接触到的、能和鬼魂对话的只有眼前这位了,我要拜托他转述老爹的话。
虽然我是姐姐,但我真不擅长处理弟弟们的事情,之前处理这些事的都是老爹。老爹总能了解男孩们的心理,并用自己的温柔与行动开导他们。
现在也是。
……
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去找小迪和凯亚小甜心,他们就已经摸到酒窖找上我了。
说实话,我着实没想到,这个小酒窖还有人工制作的圆盘——我一般称它为提瓦特版压力传感器。
只要达到一定重量的重物在上面压一段时间,在某个特定地点,就会开出宝箱或其他东西。
而我和温迪,坐在了这个压力传感器上。
直到这个圆盘金光大闪,我们才发现我们屁股下有这个东西。
温迪:“哈哈,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我:“???”
不是,就几瓶子酒,我的弟弟们至于吗?至于用上这种圆盘吗?做圆盘的钱都够买好几个酒窖了吧?
更绝的是,圆盘亮起来后,酒窖的门就被关上了,隐约可以听见外面传来巨石堵门的声音。
我和温迪:“……”
我陷入了沉思:两个臭弟弟到底瞒着我把酒窖改成了什么模样?
虽然也不是出不去,但好歹是自家酒窖,不至于让它变成废墟……我们乖乖坐下,等着莱艮芬德家另外两位赶来伸出援手。
等待期间,我掏出一把瓜子,熟练地磕了起来,顺便还送了我家酒友几颗。
我们盘腿而坐,身旁放着几瓶葡萄酒,一边磕瓜子,一边喝酒,谈天说地,我说我的善良老爹和两个臭弟弟,他说他在提瓦特上的见闻。
我啜一口酒,好奇:“那你见过璃月的岩神吗?”
吟游诗人往嘴巴里送了颗瓜子:“见过,是位文绉绉的老爷子呢。”
青色的眸子转向女孩,温迪试探性地问她:“你不问风神吗?”
我剥开一颗瓜子,懒懒道:“不啦,我看过风神的神像……”
有点小嫌弃:“少年确实好看,可岩神的腹肌更棒。”
风神巴巴托斯:“???”
他的嗓音微干涩:“那个,你没对岩神神像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我震惊极了:“怎么可能呢?!在老爹的目光下,我怎么可能做出爬上神像摸腹肌这种事情呢?我是那种人吗?”
温迪也震惊了:“没有莱艮芬德老爷的注视就可以了吗?”
而且我也没说是什么奇怪事,你这不全招了吗?!
我卡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巴巴托斯在上,蒙德人追求自由。”
真·风神·巴巴托斯·现吟游诗人·温迪:“……不,这种自由……好吧……”
“哐当!”一声巨响。
酒窖的人门被狠狠踹开,我家两位弟弟一红一蓝、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
看到我和酒友时,他们的脸瞬间黑了。
我轻快地打招呼:“嗨……诶?”
小迪抄起了大剑,冷声道:“希耶娜,你先离开。”
凯亚小甜心笑眯眯地甩了个剑花:“希耶娜小姐,请暂且移步。”
我:“嗯?”
什么?
发生了什么?
你们怎么突然就要打我的酒友了?
我护住我弱小的酒友,努力劝解:“先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两个弟弟异口同声:“没什么好说的。”
我:……你们在这时候怎么那么默契。
我纳闷地扭头,问我可爱的酒友:“甜心,你做了什么事得罪他们了吗?”
听到那个称呼,两个弟弟默不作声握紧了武器,眼神冷漠地看向被姐姐护住的吟游诗人。
而吟游诗人……
他已经从莱艮芬德老爷口中得知了真相。
克利普斯神情微妙:“巴巴托斯大人,希耶娜带你喝的酒,是她给自己未来的丈夫酿的。”
温迪:“……”
克利普斯看一眼满脸写着懵逼的女儿,再看一眼满脸写着“哪个混账敢碰我们姐姐”的两个儿子……语气更复杂:“希耶娜她应该忘了这件事。”
她只负责酿酒,他们负责把酒搬进酒窖,希耶娜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巴巴托斯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运起风……
“轰隆!”
这酒窖,还是塌了。
那天那晚那蒙德,所有蒙德人看着莱艮芬德家的两位少爷千里走单骑,追杀一位运风狂奔的吟游诗人。
第7章 第七只希耶娜
当我终于劝住了千里走单骑的两个弟弟后,我无奈地看着眼前三位男孩,双手叉腰:“我知道男孩们的友情会在打架中产生,但你们两个成年人和这位小甜心计较什么?”
而且还是我带人家偷喝的,这又怎么能怪人家呢?
迪卢克面无表情:“你带他喝的?”
凯亚假笑道:“希耶娜小姐可真贴心。”
就这么喜欢这个吟游诗人,带着他进了酒窖、喝你出嫁给丈夫喝的葡萄酒?
两位弟弟心中苦闷,面上却还端的住。
而我满脸疑惑:“这酒有什么特殊……啊,巴巴托斯在上……”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干笑两声:“啊哈哈,不会是我酿的葡萄酒吧?”
问是这么问,我心里也有了答案——除了我酿的葡萄酒,还有什么酒有资格被这样严格的机关护着呢?
感受到弟弟和老爹的守护时,我心里是很感动的;当想到自己把一个无辜的吟游诗人拉进了我所谓的姻缘时,我简直不敢动。
……良心隐隐作痛,原来是我让吟游诗人被追杀千里啊哈哈……好愧疚啊!
特别是在这求于人的时候……尴尬归尴尬,求人还是要求的。
我哈哈笑着拍拍小诗人的肩膀,深沉道:“那酒其实是结拜酒哦,喝了就要做一辈子兄弟的那种——你知道的甜心,家里迎来新成员,弟弟们总是要表态的,在咱们莱艮芬德家,家人之间最好的交流就是打一架!”
我虽然满嘴跑火车,但我的神情真诚极了。
所有人眼神复杂:“……”
灵魂体的莱艮芬德老爷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不再看写作女儿、读作大忽悠的希耶娜。
两个弟弟:“……”
已经知道一切的吟游诗人尬笑:“……哈哈,是吗……”
我猛点头,甜蜜蜜道:“当然啦甜心,现在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我的爸爸就是你的爸爸,我的弟弟就是你的弟弟!”
如果想骑我头上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帮我们转达老爹的话。
哥谭人追求实用,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不能吃不能用,它还能值几个面包呢?
我心里的算盘打得咔咔响:
假如这位天真的甜心信了我的鬼话,那么我们莱艮芬德就多了一个家人——别名“免费鬼魂翻译机”。
我们可以为他提供酒水、钱财、住所……后半辈子所有的开销。
而他,只需要保证自己身体健康的情况下,给我们翻译老爹的话。
——要不是老爹看着,我甚至不会考虑他与鬼魂对话是否需要在健康方面付出代价。
我漫不经心地吹走被风吹来的蒲公英: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去奢望一个在哥谭混久的情报贩子有什么温情。
我现在所顾虑的一切,都是因为老爹在这里。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
我再次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亲爱的吟游诗人,你的意思是?”
这当然不是强买强卖,顶多算包·养——我这样想。
……
风吹过草地,目光向下,看见葡萄藤在风中轻舞,闪闪发亮的淡蓝色风晶蝶悠哉悠哉地在葡萄藤里晃。
我坐在屋顶上,支着下巴,目无向下但焦距。
我在发呆。
也在不解。
我想不通,这样优渥的条件,为什么无法让一位吟游诗人驻足?
昨天,那位吟游诗人在风中轻轻笑着,带着独属于少年的上扬语调:“感谢希耶娜小姐,但吟游诗人只负责传唱诗歌与故事哦。”
巴巴托斯向来主张“将蒙德还给人类”,若非遇见危及蒙德的重大事件,风神至今仍在沉睡。
千年前,他从沉睡中苏醒,为的是解决将蒙德推上末路的贵族。
而现在,他苏醒,是为了希耶娜·莱艮芬德。
这是莱艮芬德家的孩子,也是一缕异世之魂……她来自提瓦特之外,原生世界已不可考,但那个世界显然不安全。
她的灵魂带着死亡的气息,徘徊在生死边界:在她原本的世界,她就已经被改造了灵魂。
那一定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
虽然经历这些不愉快,但希耶娜小姐长成了一个好孩子——晨曦酒庄的花草、鸟儿、风晶蝶都是这样说的。
聆听世间万物之声音的风神相信着这些小生灵。他不愿对一个会和花草谈天、与鸟儿开玩笑、夸赞风晶蝶后将它放生……的孩子多加不友好的猜测。
他本不会因为这样一个好孩子而苏醒。
只是,温迪听着风中传来的亡魂之音,轻轻叹了口气……莱艮芬德老爷去世了,并非是自然死亡,也并非喜丧。
——希耶娜心有不甘,冲天的怒火、无处述说的悲伤,这些都让她失去理智。
灵魂震荡,本就不是很稳定的异世之魂产生了执念:让父亲复活。
被改造的灵魂带着汹涌的墨绿海浪——点终究成线,线终究成面。这诡异的墨绿迟早会淹没所有。
风神匆匆醒来。
在他睁开眼睛的下一秒,海浪瞬间消失。
这并非是风神的伟力,也不是其他任何神明的阻止……而是,希耶娜她自己放弃了这种想法。
因为她说:我是一个莱艮芬德。
她有能力复活她的亲人,但她宁愿承受失去的苦痛。
正如花草、鸟儿和风晶蝶说的:这是个好孩子啊。
风神想:我要为她唱首长诗。
一首关于放弃的勇气的长诗……
正巧,莱艮芬德老爷无奈地找上了他,托他带话。
此时的吟游诗人已经想好了那首长诗的名字。
他要将它送给她,送给希耶娜小姐。
青色的风涌动,托着他向上,他朝高处飞去。
在塞西莉亚花摇曳的摘星崖上,他看见了失神的希耶娜小姐。晚风飘来酒香,风轻抚着这个眼神几近破碎的孩子。
但是温迪万万没想到,这后续发展越来越奇怪……
希耶娜小姐真诚地在心里向巴巴托斯祈祷:巴巴托斯在上,让这位吟游诗人答应我的包·养请求吧!
温迪发誓,希耶娜小姐的前十八年,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信奉巴巴托斯。
吟游诗人拒绝了她。
于是,可怜巴巴的希耶娜小姐,坐在屋顶上思考了一天。
……
站得高,看得远。
我安静地立在屋顶,头发被一根发带系住,垂在腰间。
晚风试图吹动我的裙琚,但它没得逞。淡色的裙琚坠着漂亮的坠子——这是我喜欢的风格,坠子沉沉地压住裙琚,它似乎也染上了风中传来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