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戈并非夸张,而是事实如此。
两人第一次见面之时,季戈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贾敏与史夫人身上,她作为儿媳一直低眉顺眼地跟在史夫人身后,是以并未给季戈留下太深印象,但到了她娘家,甫一照面便可知她相貌绝不逊色于原着中的神仙妃子,且性子爽利大方,也与王熙凤如出一辙。
这个发现倒是让季戈更为惊喜,语气也多了几分亲近。
话都说到这儿了,王夫人自然不好继续夸奖季戈相貌,且今日主场本就是王二姑娘,她与妹妹关系不错,自然不会喧宾夺主。
季戈看向王二姑娘。
可惜她性子与王夫人截然相反,几乎是与季戈刚对上眼睛,便慌里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王夫人在旁看着,皱了皱眉。
但对上王二姑娘可怜巴巴的眼神,她也只能开口吸引季戈注意力。
季戈并不在意,顺着她的话便说了下去。
一直到下聘结束,季戈才起身告辞,与林淮一起离开了王家。
又去薛家坐了一会儿,小夫妻便再次选择告辞。
薛家长子想要挽留,还给薛夫人使了眼色。
不料薛夫人直接撇开头,半点儿没有帮忙的打算,让薛家长子看得眉心一跳,神色也有了变化。
季戈忙开口:“我们不日便要启程回京,可回到姑苏这么久,却一直没腾出时间去见三叔,如今都来了金陵,总是要小住一两日的,若过门不入,三叔就该怪我了。”
薛家长子眼神一闪,这才没再挽留。
薛夫人母女准备留在薛家,明日一早启程回姑苏。
两人便提出告辞,直接去了总督府。
刚到总督府门口,便见季锦百无聊赖地斜倚在门框上,正与门房侍卫等人闲聊八卦。
听到声音,季锦立刻回头。
认出林家马车后,他当即冲到了马车前,掀开车帘便冲着里面哀嚎:“姐,你可终于来了。再不来,我都担心爹会亲自跑到门口来等人!”
季戈失笑:“胡说什么呢?三叔可没这么糊涂。”
她正要跳下马车,就见先一步落地的林淮正冲着自己伸着手。
季锦见了,立刻瞪大眼睛:“姐夫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姐本事可厉害,除了排头几位兄长,我们兄弟就没一个能打得过她的。你这样的,我姐一个能打十个!下马车这种小事对她而言,还不如打蚊子难,你这是在小瞧我姐知道……”
吗?
季锦低头,看着季戈搭在林淮掌心的右手,满脸的怀疑人生。
他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揍人就跟玩儿一样的八姐呢?眼前这人是谁?莫不是被人替换了?
还是说……
季锦疑惑地歪了歪头:他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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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戈扫了季锦,嗤笑:“等你年中成婚就懂了。”
季锦如今还是个不懂感情滋味儿,满脑子玩闹打架上阵杀敌的嫩瓜秧子,能懂个什么哟。
她下了马车,正要与林淮说话,却不想他竟面色微红。
季戈:“???”
她刚才说什么了?
林淮咳嗽两声,干脆抓住了季戈的手看向季锦:“九弟,还请前面带路。”
季锦正对自己未来可能变得和姐姐一样“矫揉造作”而后怕,对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都多了几分抵触,闻言哼了一声:“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才不与你们一般见识!”
说完转身便跑进了总督府。
林淮有些担心:“九弟可是生气了?”
“没有的事,他就这性子。”季戈顺势牵着林淮往里走。
季戈与林淮二人能成婚,也多亏了季世武夫妻,是以这次两人这次上门除了探亲,也是为了道谢。
季世武夫妻却道,他们两人能好好过日子就是对他们的答谢了。
尤其季世武,晚上用膳的时候愣是拖着林淮喝了许多酒,直接将人灌晕在了酒桌上。
项夫人瞪他,他也不以为意:“之前一心想将戈儿嫁出去,如今她真嫁了人,我这心里反倒不是滋味儿。”
他心里不舒坦了,当然不能让林淮这个“抢”走了侄女的人舒坦。
项夫人觉得他无理取闹。
季戈笑着拉住了项夫人:“婶婶不用管,林淮自己都习惯了。”
与她相处不多的三叔都是这个反应,可想而知她父亲,乃至于京城的其他几位叔叔在季戈成婚后是何种反应。
若非林淮当时忙着科举,只怕日日喝醉都有可能。
不过等林淮彻底喝醉,昏睡过去后,季戈也没再作壁上观,而是亲自将人搀扶起来,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项夫人联想起自己刚成婚时的场景,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她叫来两个儿子,嫌弃地捂住鼻子:“你们父亲走路都打飘了,快将他抬回房间,别让他再留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自打知道她讨厌酒味儿后,都多少年没喝成这样了?
还是在小辈面前。
真不嫌丢人!
项夫人哼了一声,却仍一步不离地跟在季世武父子三人身后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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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戈为林淮擦了擦脸,为他脱下外套后,正准备为他擦身子,却不想被他一把抓住了右手,直接拽到了身上。
她还以为林淮装醉。
低头一看,林淮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委屈地嘟囔:“夫人,口渴……”
季戈眼里漫上笑意,起身为他倒了杯茶水。
喝完茶水,林淮打起了瞌睡。
可等季戈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却又睁开了眼睛。
季戈专注地看着他:“怎么了?还渴?”
林淮瞪大眼睛,似乎再努力分辨眼前人是谁,许久才可怜兮兮地开口:“夫人都不心疼我……”
季戈哭笑不得,只得温声解释:“三婶不喜欢酒味儿,三叔已经许多年都没喝得尽兴了。就这一次,以后就算你再想找三叔喝酒,他都不来了。”
这次三叔灌酒,除实因为她出嫁难受外,也有借机解馋的意思。
季戈作为晚辈,总不好一次机会也拦着。
若可以,她其实也想自己上。
但问题是……
季戈若真上了,无异于火上浇油,只怕季世武更要将林淮灌醉了。
林淮却已经没了平日的理智,仍旧在那儿哼哼唧唧。
季戈无奈,又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让他安静下来,不再纠结自己在晚膳时不曾开口劝说的事儿。
之后喂过解救汤,林淮终于昏沉睡下。
季戈也累了,洗漱后便躺在了林淮旁边,在他下意识伸手抱过来的时候,直接滚进了他怀里。
-
金陵停留两日,已是极限了。
第三日一早,季戈林淮便同季世武一家子辞别,回了姑苏。
他们离开的这几日,行李已经被下人收拾妥当,所以两人只在家中停留了不到两日,便准备启程回京了。
临行前,季戈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去找了林泠。
两人相处不多,关系其实有些生疏。
故而林泠听说季戈找自己的时候,竟有些心慌。
毕竟,她母亲对兄长……
季戈却并不知道早年发生的事,临行前过来找她也与薛夫人无关。
“我只是想问问,你如今也满十岁了,可开始读书了不曾?”季戈担心她误会,解释,“别管外人如何说,女孩子还是要读些书才好。而且不独是女戒等训诫读物,最好多看看游记、四书五经、史书、甚至大清律法等书才好开拓眼界。”
林泠松了口气:“兄长有为我启蒙。”
季戈倒不觉得意外。
毕竟红楼书中,也就只有王家不重视姑娘的教育,反观薛家出场的两位姑娘,才学本事可都比贾史两家的强。
可见薛家姑娘的教育是很出色的。
薛夫人自己接受了好的教育,没道理不让女儿读书。
只是……
季戈追问:“只是启蒙?”
林泠顿了顿:“原本八九岁时该请女夫子上门授课,只是当时家中出了些事儿,看好的夫子便被其他人家请走了,之后再没遇到合适的先生,这才一直没继续读书。”
季戈点点头:“那我找你哥托人找个夫子。”
林泠心里正别扭着,不太想要麻烦兄长。
却不想薛夫人正巧赶来,听得这话立刻开口应下:“还是淮儿媳妇懂事,心里惦记着妹妹。我正不知该去何处为泠儿找夫子呢,那就麻烦淮儿媳妇了。”
季戈笑了笑:“谁让泠儿是夫君的妹妹呢?”
眼见薛夫人表情僵住,季戈这才起身:“夫子的事儿我会和夫君说的,他认识的多是读书人,想要找个合适的女夫子应当不难。”
林泠担心母亲又说胡话,赶紧起身道谢。
季戈点头,很快告辞离开。
她原本想的,是托人帮忙寻摸合适的夫子人选,却不想等季戈同林淮提起此事,却得知他已经为林泠找到了合适的夫子人选。
“此人名叫甄费,夫人许是不认识,但他在我们姑苏也算个隐士,即便是官员也会将其视为座上宾。”
“他才学不俗,却不以功名为念,平日也就在家侍弄花草,与夫人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虽是男子,却非常适合请来教导泠儿,对她性格、才学、见识等都有好处。”
季戈有些担心:“他多少岁了?泠儿过几年就要参加选秀了,若年岁相差太近,恐怕容易招惹闲话。”
她自己虽然不在意外人口中的形象,却清楚这对土生土长的姑娘有多重要,难免为林泠多考虑几分。
林淮无奈:“我难道还能害了自己的妹妹?”
“这位夫子如今已近而立,泠儿的年纪都能当他女儿了。”林淮笑道,“何况他与妻子感情颇好,这次他夫人也会一起过来,我特意找大伯在林家为他找了个独门独户的院子,不会影响了泠儿。”
季戈放了心。
正要放下此事,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怎么不见你提他们孩子?”
林淮叹气:“他与林家人一般子嗣艰难,其夫人至今不曾有孕。”
季戈倒不奇怪,毕竟红楼中类似情况很多。
但等到次日,他们准备启程前,甄费闻讯,提前携着夫人来了码头送别。
季戈好奇看了这对夫妻,确实都是眼神清正平和之人。
其他不说,至少品行过关。
不想林淮冲着甄费拱手:“以后舍妹的学业便拜托士隐兄了。”
话落,季戈倏地瞪大了眼睛。
第21章 危机
临别前还能见到甄士隐,对季戈而言也算是一个惊喜。
不过他们当时即将启航,季戈也没能与甄士隐夫妻多聊两句,便遗憾地上船离开。
穿上不知日月,也不知过去了几日,两人终于踏上了京城的土地。
季戈与林淮家中只有两个守家的仆人,便只托人给他们带了口信,并未让他们到码头迎接,反倒文安侯府与川宁侯府担心他们不好搬行李,特意派了人到码头。
文安侯府林海领头,川宁侯府则是季镶。
人多了,搬行李也快乐。
不久,他们一行人便回到了林家。
林海与季镶等人见夫妻二人一脸疲惫之色,又想着两人还要安置带回来的行李,所以很快告辞离开,只说过几日再上门吃个便饭。
季戈与林淮也确实累了,所以并未挽留。
短暂休息一日后,两人先后拜访了各家亲旧,告知众人自己已经回京的消息,这才真正闲下来。
然后,就到了林淮到翰林院上值的日子。
上值第一日,林淮被翰林院的老人分配了一些简单工作,见他适应良好,这才慢慢增加了工作的数量和难度。
林淮慢慢也觉得吃力起来。
但他也知道,最初这段时间是翰林院前辈给他的考察,若是没能留下好印象,反倒被前辈认为不堪大用,自己的前程不说全完了,却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林淮不得不留在翰林院加班,每日都是快到宵禁之时才能回家。
林淮忙着在翰林院站稳脚跟,季戈也日渐忙碌起来。
不过与林淮主动加班不同,季戈是因为自己的生意出了事儿,不得不前去处理。
说起来,此事竟与几位皇子阿哥有些关系。
几乎是在林淮上值的第一天,醉香楼的掌柜便亲自来了林家:“主家,您快想想法子吧,那九皇子看中了醉香楼的大厨,正以其家人要挟大厨投奔九皇子新开的酒楼呢。”
掌柜又怕又气:“九皇子还说了,那酒楼就等着大厨就位就能开门大吉了。”
季戈有些不解:“九皇子为何突然注意到了醉香楼?”
即便在历史上,这位九阿哥胤K的名声也算不得多好,其中最为人诟病的便是他对金钱的痴迷与执着,甚至传出了不少他为赚钱抢占他人生意的流言野史。
季戈穿越之后,也听过不止一桩九皇子因对他人生意眼热,而跟风做同一门生意,并靠着皇子的身份将之前的生意人打压下去的事儿。
所以九皇子开酒楼,季戈并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九皇子虽然生意做得广,却从未涉足过酒楼生意,此前也从未传出过要开酒楼的风声。
掌柜一脸茫然:“我也不知,大厨只说有人找到了他家,对方自称是九爷的人,说是九爷正准备开酒楼,酒楼选址与装潢等准备妥当了,如今就只差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厨,让他不要不识抬举,否则以后只怕家宅不宁。”
季戈皱眉:“你先回去,我让人调查清楚再说。”
掌柜能在京城口碑生意最好的醉香楼坐镇,本人也不是个蠢的,闻言连连点头:“主家说得对,皇子威严毕竟不可冒犯,若此事真是那位九爷做得倒还罢了,可若只是误会,我们冒犯反击,平白得罪了人。”
季戈点头,让他先退下了。
等人走后,她立刻去了川宁侯府。
这醉香楼虽然大厨的本事是她在调、教,酒楼中别具一格的菜色同样出自她手,但酒楼的地契是她母亲韩夫人的,酒楼的利润也是母女二人平分。
故而,此事万万不能瞒着韩夫人。
再者说,季戈在京城真没有太多人脉,此事还得靠她。
马车咕噜咕噜地往前,很快来到川宁侯府。
父亲季世文仍在衙门当值,并不在家,季戈进门后直接去了后院找母亲。
韩夫人本在查阅账册,一见她来,立刻笑了起来:“前几日不是刚回来了一趟,怎么今日又来了?”
季戈佯装生气:“我才出嫁多久,母亲就不欢迎女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