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面对凌普时候的反应,已经泄露了他们提前得知了太子有心坑害自己的事实。
但能瞒住九皇子这边仍至关重要。
只有这样,太子才不会认为,季家已经猜到了他要谋反的秘密。
京城四爷府。
四皇子胤G回府后,便直接去了四福晋的院子。
四福晋正在小佛堂礼佛。
她身边的大宫女想要进去通传,被四皇子制止:“爷不急,等福晋礼佛结束再说。”
言罢,他径直坐到了椅子上。
约莫一炷香功夫后,四福晋从小佛堂出来。
见到四皇子,她仍是满脸平静:“爷今日怎么过来了?”
四皇子心中叹气,福晋十岁便嫁了他,当时他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彼此也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是以,两人虽无激情,夫妻感情却还不错。
但等弘晖去后,福晋就变了。
他为此痛心不已,曾提过要与福晋再生个嫡子。
福晋却不要,说这辈子只要弘晖一个孩子。
四皇子无法理解,但因为年少情分,以及对弘晖的疼爱,到底默许了福晋的选择。
只是看到福晋如今模样,到底心酸,后来便不怎么来了。
听得福晋询问,他解释道:“今日帮了林淮夫人一个忙,他们许是会给四爷府递帖子,福晋若收到,只当没看见便是。”
福晋惊讶抬头:“她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四皇子见福晋神色有了变化,之前因一时冲动生出的后悔倒是淡了。
对林淮这位新晋状元郎的观感,也亲近了不少。
罢了!
他与太子本就有仇,也不差这一桩恩怨。
他淡定转了下手上扳指:“太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看中了季家手里的兵权,想要做局将季家拉到自己船上。”
四福晋最是了解他,如何不懂他轻描淡写语气背后的惊险?
她有些着急:“太子疯了不曾?他麾下不是已有了四王八公那群昔年执掌兵权的勋贵,贾代善更备受皇上青睐,他又将主意打到旁人身上做什么?简直欺人太甚!”
四皇子失笑:“放心,我无意发现太子算计,已破了局。”
四福晋这才放心下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四皇子看得难受,陪着她用了顿饭,便起身离开了正院。
等人走后,嬷嬷上前:“福晋,四爷这是惦记着您呢,您何必执拗?人要往前看,大阿哥定也不希望您为了他,将日子过……”
四福晋扫了她一眼:“嬷嬷,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
嬷嬷眼神一亮,只是脸上还未来得及挂上笑容,便听四福晋再次开口。
“只是……”
“若连我都忘了弘晖,这世上就再没人记得,他曾来过这个世界了。”
说完,四福晋阖上双眸,低声诵起了佛经。
第26章 解决
四皇子府并未因醉香楼之事掀起多少波澜,东宫太子却因此大发雷霆。
太子本已经算好了,他先让季家彻底得罪了九皇子,然后再设计让季家沾染上文字狱,这样等到事发后,即便季家意识到了自己被陷害,他们也找不到人为自己说情。
可谁能想到,这般周密的计划竟然失败了?
太子勃然大怒。
凌普顶着一张被烫得起了水泡,涂满褐色药物的脸,惊慌失措地解释:“太子殿下,奴才与您在门口分别后,第一时间便催促那掌柜带着自己去了二楼。”
“因为知道你们聚餐的具体房间,奴才几乎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即便掌柜有心阻拦,也并未耽误时间。”
“但等奴才赶到雅间之时,那季夫人已带着好些个跑堂下人在雅间内搜寻。”
“对方将奴才阻拦在门外许久,一直没让奴才进去。”
“可奴才一直站在门边,将雅间内的情形一览无余,很确定在奴才赶到之后的时间,季夫人与醉香楼的奴才并未发现任何东西。”
“奴才进门后,便直接坐在了十三爷的位置上。”
“打那儿之后,便再未让任何人接近那个位置。”
“可即便如此,小的也没能在那桌案底下发现信件,只看到了些许信件黏合在桌底的印记。”
“若那信件真被其他人拿走了,必然是在奴才赶到之前。”
许是太子您用膳期间就被人偷了。
也或许,是在太子您离开后,奴才赶到之前这段时间被醉香楼的人发现了。
若非他确实看到了信件黏合再桌底的印记,他甚至怀疑十三爷根本就没将信件藏到桌底。
但这些话,他却一句也不敢说。
太子压制着怒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么短的时间,除非季家那女人提前得到了消息,否则绝无可能……”
提前得到了消息?
太子神情一凝:“季那女人是如何得知,孤要害她的?”
凌普一顿:“太子英明!经太子提醒,奴才这才发现,那季夫人见到奴才之后的反应确实有些不太对,她似乎并不希望奴才进入那雅间,更惘论在其中用饭。”
“她肯定是提前得知了消息,反应才会那般奇怪。”
太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等明显之事,还用你来重复?”
但问题是,谁告密了?
他立刻派人前去调查。
可一来当初选择告密之人知道此事危险,一开始就做了不少手段迷惑他人;二来他并不得重用,会得知这等机要消息,实属偶然巧合,并非他人告知。
而他为何会偶然得知这种事……
这就不得不提,荣国府过于宽松的环境了。
虽然如今还不算夸张,但荣国府确实没什么规矩,外人想要打探府中消息都只需要绕几道弯儿而已,何况他本就是荣国府的人?
他还勉强算是荣国公的半个心腹。
荣国公与心腹议事的时候,负责守卫的下人根本就对他不设防的。
是以,太子根本没调查到消息是从荣国府传出。
自然更无法得知,此人的存在。
得知调查不顺,太子气得两眼通红。
他只能等着季家的反应,好以此确定那封信到底落到了何人手中。
“听闻季家人对季夫人格外宠溺,几乎是要月亮不给星星,当年季家陪送的嫁妆更是几乎搬走了川宁侯府大半家产,虽其中有其余季家人添y,但更能说明季家人对她的重视。”
“若季家人得到信件,必然会入宫找皇上。”
太子皱眉:“为何不是直接在上朝时弹劾孤?”
只有这样,才会给他带去最大的打击吧?
虽然自己与汗阿玛关系变差了许多,但太子仍旧自信,若川宁侯私底下找汗阿玛,自己必然只会得到一顿训斥,绝不会有其他惩罚。
毕竟……
那只是两首并不出名的诗啊。
何况藏诗之人并非他,而是与季家毫无关系的十三?
只有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儿弹劾自己,汗阿玛为了安抚朝臣,才会下狠手惩罚自己。
――这才是太子担心的局面。
幕僚闻言,却哽住了喉咙。
好半晌,他道:“太子与皇上父子情深,川宁侯并不一定愿意冒险得罪了皇上。”
太子聪慧,被提醒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但明白后,他却当场嗤笑一声:“瞧瞧,连汗阿玛最最信任的川宁侯,都还以为汗阿玛对孤一如既往呢。”
可惜,事实如何唯有他知道了。
幕僚不敢置喙太子与皇帝的关系,赶紧转移了话题。
“若被其他皇子得到信件,尤其是大皇子他们得到,必然借此生事儿。最可能的,便是当朝揭发。”
“但因为笔迹陌生,信件又非当场披露,故而影响不大。”
说到底,几位皇子之间的夺嫡朝中无人不知,只要找不到信件的执笔人,此事到底是事实还是旁人栽赃,就有非常大的转圜余地。
太子闻言点头:“听起来这信件即便被汗阿玛知道,也无法造成太大影响?”
幕僚欲言又止。
太子看他:“有话就说!”
幕僚小心劝他:“最好还是不要让川宁侯将信件送到皇上面前,皇上对川宁侯的信任无人可比,若他将信件交给皇上……”
“即便太子不会受惩罚,只怕在皇上心里的印象也会受到影响。”
太子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后点头。
“放心,我会命人时刻注意宫里情况,一旦发现川宁侯入宫便会立刻赶过去。”
就算无法赶去……
如今宫中执掌凤印的可是太子妃,宫里早不知被他安插了多少耳目,总有机会阻拦对方。
但太子没想到的是,就在次日散朝结束之后,川宁侯就找到康熙告了状。
只是这状,不是告的太子。
而是告的九皇子。
康熙散朝结束之后,一般还会再叫几个心腹大臣到乾清宫议事。
川宁侯虽为武将,却十有八九会去。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太子见状,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一向安静地跟透明人似的四皇子,也在发现太子动作之后,抬脚跟了过去。
十三皇子与四皇子关系最好,犹豫片刻后,也跟了过去。
他们三个都去了,大皇子等人怎会落后?
一个个对视一眼后,也都跟了过去。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很快抵达了乾清宫。
康熙扫了诸位皇子一眼:“你们今日有事找朕?方才上朝为何不说?”
太子旁听议政是常事,不需解释。
四皇子直接说道:“儿臣旗下有些事务需要请示汗阿玛。”
康熙亲政之后,为了彻底取缔八王议政的传统,打压满洲贵族的权势,直接将原本隶属于其他亲王的八旗分给了自己儿子。
四皇子身为旗主,平日确有不少事务要与康熙汇报。
于是他点点头,看向其他皇子。
大皇子等人也都说了自己理由,即便实在无事,也都学着四皇子说自己率领的八旗之一有事汇报。
康熙扫了大皇子等人一眼,沉默片刻,到底不曾多说什么。
主要也是因为,今日所议之事并不紧要。
等到事情说完,四皇子先一步上前,将自己旗下事务拿出征求康熙意见。
康熙听完连连点头,不但给出了不少意见,还额外多夸了一句:“胤G做事向来亲力亲为,且细心谨慎,其他人合该多学学才是。”
可惜其余人不以为意,只当没听见康熙这话。
等到所有皇子汇报过一轮,康熙才道:“可还有其他事情,不然便退下吧,朕还有许多政事需要处理。”
大皇子等人下意识看向太子。
太子的视线,却落在了季世文的身上。
而季世文也不负众望,立刻站了出来:“陛下,微臣有事想说。”
康熙看向季世文:“何事?爱卿尽管说来。”
太子几乎要以为是说自己了,当即绷紧了神经。
却不想,季世文转头看向了九皇子:“此事涉及九皇子,还望陛下将诸位皇子请出宫为好……”
太子:“???”
十三皇子:“???”
四皇子:“???”
太子与十三皇子都是疑惑季世文告状之人的身份,四皇子虽也有类似疑惑,却更在意一件事。
这川宁侯府,何时又与老九闹了矛盾?
好家伙,这不是将如今风头正盛的太子与大皇子都得罪了吗?
九皇子等人表现倒还正常。
他们不知太子陷害季戈一事,一听到季世文有事要说,便已经有了对方是要告自己状的准备。
所以,态度还算淡定。
康熙下意识看向了九皇子:“胤K,你如何冒犯了川宁侯?”
因九皇子喜爱“与民争利”,康熙即便喜爱宜妃,也不曾对九皇子爱屋及乌,甚至略有嫌弃。
再加上他为做生意闹出过不少事,康熙下意识便觉得是他犯错。
事实也如此。
胤K闻言,立刻出列认错:“回汗阿玛,儿臣听闻醉香楼生意极好,便生了开一个酒楼赚钱的心思。因眼馋醉香楼大厨的手艺,便派人去挖了墙角。”
“但那时儿臣也不知道酒楼是季家的啊,知道后我便没再打那大厨的主意了。”
季世文生气:“九皇子是单纯的挖墙脚吗?”
胤K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确实使了一些不光彩的小手段,但我这不是已经放弃了吗?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若早知道是川宁侯家的生意,绝不会想着开酒楼。”
说着走到季世文面前,“我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还望川宁侯不要怪罪。”
季世文瞬间噎住。
他万万没想到,这九皇子竟然这般脸厚,当场就道歉了。
季世文差点儿不知道该如何演下去。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只是用不光彩的手段挖墙脚吧?微臣可还听闻,九皇子特意从旁人手中拿了请帖,不知想要做什么呢。”
太子猛地抬头,惊愕地看向九皇子。
九皇子更是立刻叫屈:“我虽然从旁人手中拿了请帖,但一进门就见到了令爱,可没想过在醉香楼做什么。”
康熙沉下脸:“若没见到川宁侯女儿,你待如何?”
胤K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嗫嚅着开口:“也没打算做什么,儿臣只是特意带了个舌头灵敏之人一同前往,想试试能否弄来他家火锅秘方而已。”
说完抬头,“汗阿玛您信我,儿臣绝无其他不好想法!”
康熙抓着一本奏折就扔到了他身上:“方子对酒楼有多重要朕不信你不知道,你都打算偷人方子了,还不算不好想法?”
“生意场上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呢?那叫各凭本事……”
哗啦――
康熙又扔了一沓奏折在他身上:“生意场上的事儿?你身为皇子,与民争利就算了,还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简直丢尽了大清祖宗的脸面!”
“你给朕滚回府中,禁足三月!”
“以后再让朕听到类似事情,朕直接抄了你的家!”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众人纷纷告退。
太子落在最后,满脸的若有所思。
他却不曾发现,十三时不时看向老四,季世文告状后更是满脸狐疑。
但最后,十三掩下所有思绪,不露半点异样。
等之后派人监视四爷府,并未发现季家与林家人地上拜帖后,他才终于放下了此事,再无第二个人知道他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