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氏为了拿捏林淮,为他挑的未婚妻人选不是她的娘家侄女,就是她娘家姻亲王家的姑娘。
薛氏是薛家二房嫡女,家中豪富,可正因此,薛氏那外甥女被养得骄纵跋扈,时常打骂下人,她到林家做客之时都不知收敛,林淮甚至亲眼见过她打骂薛氏身边丫鬟;王家比薛家财富更甚,家中甚至有人在朝中做官,可王家向来不重视女儿教育,王家女就不认识多少字。
这两人与林淮连话都说不到一起。
林淮不愿与继母纠缠,直接道:“庚帖已换,婚期已定,且大伯已经派人给京城文安侯府去了信,只等儿子上京便可上门提亲。”
薛氏还想再说,林淮却直接越过她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正房。
因薛氏与女儿住在一起,林淮不好随意入内,便只在门外喊了一声:“妹妹,你身体可好些了?”
这便是林淮遇到的意外――
他即将启程的前一日,妹妹突然重病,昨日才有所好转。
屋内传来林泠的声音:“哥,妹妹身体已好了许多,不用管我。你早日抵达京城,也好早日适应京城的水土气候。况且你婚期也耽误不得,最好明日便启程上京。”
林淮失笑:“人小鬼大,你倒安排起我来了。”
林泠咳嗽片刻,说道:“我倒是想安排,哥哥却不愿意听。”
林淮正欲说话,薛氏却来了。
她一进门便道:“大夫说了,你妹妹这病严重得紧,不但需要在家好生将养,最好身边还能有家人陪着。你妹妹与你关系最好,淮儿,你可不能放着她不管。”
林泠气得眼前发黑:“母亲,难道你不是我家人?”
林淮冷冷扫了薛氏一眼:“泠儿是我亲妹妹,儿子自然不会放着她不管。”
薛氏被林淮眼神吓了一跳,不敢再开口。
林淮正乐得她安静,又问候了林泠几句,确定她身体有所好转后,才转身离开了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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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与季家联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江南。
没多久,又传到了京城。
江南这边倒还好,毕竟有季世武镇着,旁人不敢得罪。即便是看好林淮的薛王两家,在得知他婚事敲定后也缄口不言,只当之前与薛氏之间是亲戚间的寻常来往,倒给林淮免去了几分麻烦。
京城那边,却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主要是“榜下捉婿”本就带了浓烈的八卦色彩,再加上季戈之前被退婚一事,难免叫那些不怀好意之人联想起来,杜撰出不好的传闻。
季家好一番整治,才勉强将流言压了下去。
季戈倒是不以为意,每日仍旧该吃吃该喝喝,偶尔带着三两兄弟打马游街,甚至出城跑马游玩,连婚事都少有过问,小日子过得是逍遥又自在。
但总有人见不得她好。
文安侯与荣国公幼年同为当今伴读,两人又都是有真本事之人,于是当今亲政之后便破例让两人袭封了祖上爵位。
因两人关系不错,文安侯独子林海出生后便起了联姻的心思。
但不巧的是,贾家与王家也是姻亲:荣国公次子贾政娶了王家长女;贾家与牛家又同属四王八公势力,向来同气连枝。
所以季戈与林淮定亲的消息传到京城后,牛家与王家就起了几分旁的心思,两家小辈靠着贾政与林海有了联系,接触几次后,便迫不及待地将闲话传到了他耳中。
林海半信半疑,回家将此事告知了父亲。
他有些担心林淮:“不知淮兄弟这门婚事是如何定下?中间可有其他隐情?真是季家仗势欺人,强捉了淮兄弟,导致他为了季姑娘的名声不得不娶?”
文安侯皱紧了眉头:“族长来信并未提及此事。”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半晌,文安侯开口:“族长特意托我在京城为淮哥儿操持婚事,对这门婚事应当还算满意?不管怎么说,季林两家马上就要结为姻亲,万不能因此事生了嫌隙。如海,你在外万不可提及此事。”
顿了顿,又道,“你最好在家专心读书,尽量少与贾家联系。”
林海点头:“儿子省得。”
此事并未影响到文安侯府对季戈的观感,他们仍保持着之前的节奏,继续为林淮的婚事忙碌。
宅子打扫干净了,婚房布置妥当了,聘礼也准备好了,就等着林淮这个新郎官上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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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泠病好后,林淮便立刻启程了。
薛氏还想设法拖延,却被族长无情镇压,再加上突然生病,在林淮启程这日连卧室的门都出不了。
林泠将哥哥送走后,回屋侍奉母亲。
薛氏却骂她:“你哥哥去了京城,以后可不会再回来了,你我母女二人连最后的依靠也没了,以后岂不是任人欺负?”
林泠安慰:“族长在呢,而且怎能耽误了哥哥的婚事与前程?”
薛氏恼怒地戳了下她额头:“你怎么这么笨?他婚事与前程越好,就离我们越远,越没办法照顾我们,合该让他留在姑苏陪着我们娘俩儿,一辈子去不了京城才是。”
说完面露痛恨,“那个白眼狼,我好歹劳心劳力照顾了他那么多年,我生病了竟也不说留下侍疾……”
林泠猛地起身:“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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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不知继母与妹妹之间的争吵,经过几日航行,如今已抵达了京城码头。
林家派人在码头候着,他刚下船便被接去了林家。
林淮既到,三书六礼就该走起来了。
文安侯问过林淮婚事来由后,反倒觉得两人缘分天定,对这门婚事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干净,与夫人事事亲力亲为,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林家对这门婚事的看重。
林淮去了季家几次,每次都被不忿的季家小辈“暴打”。
但他态度诚恳,几次后便让他们认可了自己,之后再商议婚事细节时也顺畅了许多,两家关系也因此拉近不少。
时光如梭,眨眼便到了大喜之日。
季戈一大早便被喊起来穿着打扮,等林淮带着迎亲队伍抵达季家,她便被大哥亲自背上了花轿。
第5章 敬茶
林淮抵达京城后直接住进了文安侯府,一直到成婚前一个月,林淮才回到了林家的宅子准备迎娶新娘。
但此事仍被传扬开来,于是京城众人对这门婚事愈发看重。
毕竟新娘是川宁侯府的独女,新郎也与文安侯府沾亲带故,且瞧着文安侯对这位族亲相当亲近看重。
于是等到成婚这天,便来了不少京城有名有姓之人。
如荣国公便看在文安侯的面儿上,来了林家参加喜宴;几位成年皇子则去了川宁侯府,还带上了各自的福晋。
为此,不少原本没打算参加喜宴之人都改变了主意。
一时间,两家婚宴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可惜此事与两位当事人没什么关系。
季戈被大哥季钺背到花轿前面,便听喜娘不停催她“快哭”。可她与一群兄弟长大,从小摔摔打打都没哭过几次,此时如何哭得出来?
喜娘急了:“嫁人后便要为夫家操持家务,以后连门都难得出一趟,更不用说回娘家。您难道就不难过吗?”
季戈:“……”
有什么可难过的?林淮若敢阻止她回娘家,她打断他的腿!
正这般想着,便听林淮开口:“喜娘不要危言耸听,夫人是嫁人又不是卖给了我,婚前如何生活,婚后一如既往便是。再者我们婚后会在京城定居,与娘家并非两地分离,若她思念亲人大可以随时回来。”
他们正在侯府门外,周围全是与会宾客与吃瓜群众,林淮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请所有人见证他对季戈的承诺。
群众闻言纷纷起哄,女眷则忍不住对季戈生出了几分羡慕。
季戈勾唇:她果然没有选错人!
但哭嫁是风俗,不哭不行。
季戈只得干嚎几句,这才让喜娘满意,成功进入了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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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繁琐,即便是从小习武的季戈也被折腾得不轻。
等进了婚房,季戈才终于得空,可以倚在床栏上小憩片刻,舒缓一下全身疲劳。
只是没眯多久,屋门突然被敲响。
季戈立刻正襟危坐,等着丫鬟前去开门――
这次成婚,母亲特意为她挑了四个身怀绝技的丫鬟当陪嫁,此外还有四个嬷嬷与两家陪房,都是季家出身,绝对值得信赖。
很快,季戈见到一双绣花鞋出现在眼前。
来人小声开口:“嫂嫂,我是林泠。兄长担心嫂嫂饿肚子,让我到厨房端些吃食过来,只是我不知道嫂嫂口味,特意过来问问。”
季戈摸了摸肚子:“劳烦妹妹给我端碗馄饨吧。”
林泠应了,很快离开了婚房。
可之后送馄饨过来的人却不是林泠,而是一个丫鬟。
季戈好奇,问了一句。
那丫鬟忙回道:“回奶奶,姑娘听闻太太在宴席上与人起了争执,急忙赶了过去。”
季戈愣了下:这位太太应该是指林淮的继母?
她知道婚礼前不久,林家族长带着林淮的继母与妹妹来了京城,但今日是她与林淮大喜之日,薛夫人竟也不克制一下的吗?
季戈吩咐丫鬟出去看看。
也就半盏茶的时间,丫鬟便带着消息回来:“回姑娘,是太太在吃席的时候见到了同族姐妹,叙旧之时说话大声了些,没什么大事儿。”
季戈半信半疑,但事情没闹大,她也没兴趣多管。
……
等到月上柳梢,被人灌得半醉的林淮终于回了婚房。
闹完洞房,众人很快离开。
林淮迷迷糊糊送走客人,回头就发现季戈站在自己身后,正用那双多情的丹凤眼含笑看着自己。
他顿时酒醒了大半:“夫、夫人,有、有什么事吗?”
季戈好笑:“你怎么变成了结巴?”
林淮瞪圆了眼睛,努力捋直舌头,偏偏越是着急就越是说不清楚:“不、不是结巴,我就是紧、紧张。”
说完这话,林淮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季戈又笑了会儿,直到他面色恢复正常才止住了笑声。
林淮担心多说多错,抓住季戈的手往床边带:“夜深了,明日还要早起敬茶,我们还是早些休息罢。”
季戈憋笑,顺着他的意思坐到了床沿。
但之后,林淮便没了动作。
季戈戏谑地看向林淮:“夫君不是说要就寝?”
林淮顿了顿,背过身脱下婚服。
脱完后回头,发现季戈一动不动,想着她可能害羞,于是迟疑着朝季戈的腰带伸出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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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梦。
次日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林淮便醒转过来。
正要去看自己的新婚夫人,却发现床边已不见了季戈身影,他吓了一跳,立刻掀开被子下床:“通言,快进来!”
话落,一个小厮推门而入:“爷,怎么了?”
林淮有些慌张:“夫人呢?”
通言失笑:“这才新婚第一日,爷便已经离不得奶奶了?奶奶比您早起了半个时辰,说是习惯了早上习武,所以洗漱之后便带着几个丫鬟去了花园。夫人特意嘱咐小的,等您醒后将此事告诉您。”
林淮动作一顿,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腰:“早起了半个时辰?”
通言点头:“小的亲眼见着奶奶出的门。”
林淮忍不住回想昔日同窗提及的新婚之夜,一时竟有些怀疑自己。
这怎么与他们说得不一样?
通言不知林淮纠结,立刻跑前跑后为林淮准备洗漱用具。
等他洗漱完毕,季戈才带人回房。
刚运动过后气血上涌,季戈的气色看起来相当不错,进屋时竟让林淮晃了下眼睛。
两人一起用过早膳,才相携去了正房。
林家族长与林淮继母等人已经到达,见到两人过来,族长率先朝着季戈释放善意:“淮儿媳妇昨晚可休息好了?淮儿醉酒,昨晚应不曾闹你吧?”
季戈看了林淮一眼,立刻“含羞带怯”地低下头。
林淮窘迫地看了族长一眼,不好意思地撇开头,却不知自己耳垂红得跟玛瑙石一样,早泄露了他的心情。
族长满意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这时丫鬟端来茶杯,薛夫人迫不及待开口:“族长,该敬茶了。”
族长扫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丫鬟端着茶托走到季戈旁边。
季戈端起其中一杯走到薛夫人面前,跪下敬茶。
薛夫人的视线在季戈身上打了个转儿,眼里满是审视与挑剔,迟迟不让季戈起来。
林淮见状,顿时皱紧了眉头。
薛夫人下首的林泠伸手推了她一下,惹得她回头瞪了林泠一眼,但薛夫人仍不打算接过季戈手中茶杯。
林淮忍着怒气:“母亲,茶该凉了!”
薛夫人胸口发闷,正要开口,却见族长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不敢再摆架子,赶紧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喝完给了一封红包,这才让季戈起身。
薛夫人苦口婆心地叮嘱:“季姑娘既已嫁入林家,便是我林家的媳妇,日后定要好好照顾淮儿,早日为他开枝散叶。”
季戈一顿,点头应下:“儿媳明白。”
薛夫人还想再说,却被族长截过话头:“淮儿媳妇刚进门许是还不清楚,我林家的子女一向来得晚,你与淮儿刚成亲,多相处一段时间才是正经,不必急着求子。”
季戈忍不住抬头看了族长一眼,见他眼神平静,方知他并非客套。
族长却不好多说,转而为她介绍屋内族人。
等将所有人认了一遍,族长做主,直接让季戈与林淮回房休息,并直接免了两人半月的晨昏定省。
季戈还没弄明白这其中的问题,第二天竟听说族长准备启程回姑苏过年了。而且他不但带走了其他前来参加喜宴的族人,甚至连林淮的继母与妹妹林泠都准备带回姑苏。
季戈茫然:“母亲与妹妹不留下过年吗?”
第6章 备考
季戈与林淮腊月十八成婚,距离春节已经不剩几日。
族长等人急着回家团聚还能理解,林淮的继母与妹妹怎么也这么急着离开?
至少,过完年再回去?
就算季戈对薛夫人观感不好,但如今正是新婚不说,还马上就要过年了,所以她原本打算等过了年再和薛夫人仔细掰扯掰扯。
林淮却不意外:“母亲的性子愈发左了,留下不知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再加上春闱将至,母亲留下恐会让我分心,大伯这才想着带母亲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