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将所有的称呼都补齐了,如果同名还能是巧合,连字和号都一样,就说不过去了。
黛玉的脸色很难看。
贾雨村那可是她父亲举荐去贾家的,从前在林家时,她看这位先生倒也不错,没想到一朝复职竟成了这么个人,简直是让黛玉不敢置信。
注意到黛玉的情绪变化,傅天泽倒是没有大庭广众下追问原因。
他只做不知,追问了知府一些有关薛家的消息,等知府将他知道的都说完了。
傅天泽便找他借人,押送薛蟠回金陵。
到了金陵,这些差役就可以回来了。
当然,他也不会亏待这些差役。
知府见傅天泽要管闲事,非常乐意帮忙,还拒绝了傅天泽的酬劳。
只是傅天泽从来不会亏待人,自然不理会知府的婉拒。
“给你就拿着。”傅天泽强硬的道。
因刚到这里,这会儿时辰也不早,傅天泽就让知府先把那几个人犯关押在衙门牢狱里,他带着黛玉和丫鬟小厮去了衙门住。
还有那个有胭脂痣的姑娘,也被傅天泽带走了。
这可是人证,哪儿能还让她在薛家呆着?
若是薛家灭口,他上哪儿找人去。
知府和他的家眷都住在府衙后院,虽然有些官邸破旧,但显然这里的官邸不在此列。
这座府城虽然不比金陵繁华,但也依靠着大运河,来来往往的商户足以拉起这座府城的经济。
知府夫人收拾了两间屋子给他们住,官邸不大,能收拾两间屋子就不错了。
黛玉和傅天泽的小厮丫鬟今晚只能打地铺凑合凑合。
都是伺候人的,倒也没那么矫情。
打发走了知府他们,傅天泽去了黛玉那边。
“林妹妹是不是认得金陵那位新上任的贾知府?”傅天泽很直接,并不拐弯抹角。
黛玉习惯了傅天泽说话的方式,并不觉得冒犯。
她揉着额角,对傅天泽说起了贾化此人。
搞明白了她不高兴的缘由,傅天泽笑着宽慰她,“你不用想太多,你爹在扬州长袖善舞,还能看不出贾化的为人?他把人送去贾家,而不是自己举荐,足以说明他本就没打算帮贾化复职。”
至于贾家帮不帮,那是贾家的事,关他什么事?
黛玉听明白了傅天泽话里的意思,不由得默然。
她爹当真是这么打算的?
“你仔细想想,你爹后来可有再同贾化联系过?”傅天泽问道。
黛玉如今管着林府的庶务,林如海除了假日都会去衙门上值,府里的大小事都是黛玉管。
往林府递的帖子也都是黛玉打理。
因此府里的人际关系,黛玉是很清楚的。
不单请帖,还有往府里递的书信,都要经过黛玉的手。
是以,贾化到底跟林家有没有来往,黛玉一清二楚。
黛玉仔细回想,确实没发现贾化往林家递帖子、送书信。
想到这里,黛玉松了口气,“看来父亲早有准备,是我多虑了。”
她心情不好,无非是担心父亲被贾雨村牵连,现在确定父亲早就有了防备之心,她自然放心了。
见黛玉情绪好转,傅天泽没有再多提这件事。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雪雁敲了敲门,回禀道,“小姐,香菱求见。”
闻言,黛玉挑眉,“香菱是谁?”
“就是今天傅公子救回来的那位姑娘。”雪雁回道。
哦,就是那个眉心带有胭脂痣的姑娘。
黛玉看了傅天泽一眼,没说话。
傅天泽领会了她的意思,想了想,道,“见见吧,也是个可怜的姑娘。”
黛玉点头,让雪雁把人领进来。
很快香菱被带进来,看着有些怯生生的。
不过礼数还是很周到的,能看出来薛家那边教过一些规矩。
“见过傅公子,林小姐。”香菱行了礼,就站在那里,踌躇半响都没有说出来意。
傅天泽等了一会儿,有些无奈,温言道,“姑娘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这里已经没有人迫害你,你只管放心大胆说便是。”
香菱闻言,又见傅天泽态度温和,黛玉虽然不热情,但也没摆脸色。
渐渐地,她也放松下来。
“奴婢……”
傅天泽皱眉,打断了她,“姑娘,你不是我们家的婢女,不用自称奴婢。”
香菱被打断了话,受了惊,但听完傅天泽的话,又是眼眶一红。
倒不是被吓的,而是感动的。
“多谢傅公子……”
香菱将眼泪憋了回去,沉默了一瞬,才再度开口,“民女……民女求见,是听说傅公子是神仙弟子,会仙法,所以……所以想求公子帮我寻找亲人。”
这个亲人指谁,不言而喻。
傅天泽闻言,有些诧异,“你一点都不记得自己的亲人了吗?”
香菱眼眶微红,摇摇头,“被拐时年纪太小,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不记得了。”
听了这话,黛玉都不由得心生怜惜。
“可怜的……”黛玉叹了口气,不忍的道,“阿泽哥哥,你若是有法子,就帮她找找吧。”
傅天泽一噎,“我有说不帮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黛玉面上一红,“这不是看她有点可怜吗?”
傅天泽本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乐于助人的性子,黛玉自觉话多了。
见黛玉不好意思了,傅天泽又笑,“不过妹妹都开口了,这面子当然要给。”
哄了黛玉一句,傅天泽对香菱道,“麻烦拔一根头发给我。”
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头发也是一种施法的媒介,尤其是在这种寻亲的法术上,最是好用。
香菱心情激动,忙不迭的拔了几根头发给傅天泽,生怕他不够似得。
“够了够了,不用这么多。”傅天泽制止了她继续把头发的举动,接过头发,掐换法诀,头发瞬间融化在红光里。
沉寂了一会儿,红光化作一条红线,远远的飘向天际,根本看不到头。
傅天泽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挥手隐去红线,这红线只有香菱本人,和身负法力的傅天泽能看见。
他叹道,“你的亲人离你太远了,等去金陵把官司了结,我再带你去找人。”
香菱看着手腕上缠在大拇指上的红线,眼眶通红,“我,我的亲人都还在吗?”
傅天泽沉默了一瞬,道,“红线只有一根,连的是你母亲。”
也就是说,没有父亲。
香菱吸了吸气,“虽然……但民女还是很感谢傅公子帮忙找到我的母亲。”
“你谢早了,人还没见着呢。”傅天泽摆摆手道。
香菱却不这么认为,红线这样清晰明确的指向南方,哪怕没有傅天泽带着,官府的人若是愿意派人送她回家,她也是能找到家人的。
听了香菱的话,傅天泽皱起眉,“你被拐卖多年,如今你家是什么光景还不得而知,不是每个做父母的都能接受被拐卖的女儿找回来。”
有些重视规矩清誉的人家,女儿若是被拐,他们宁愿人死在外头,也不会接受人活着回来。
因为这对家族来说,意味着耻辱。
香菱没听说过这样狠心的事,不由愣住。
黛玉捶了傅天泽的胳膊一下,嗔道,“你瞎说什么呢?”
人家好不容易高兴找到了家人,你就在这儿泼冷水。
傅天泽被捶了一下,也不恼。
但他还是保持原有的看法,“妹妹,我不是瞎说,提前告诉她,有个心理准备,好过……”
人到了亲人面前,却不被承认的好。
黛玉闻言默然。
她也不得不承认,傅天泽说的话有道理。
但看着香菱黯然的眼神,又忍不住道,“阿泽哥哥说的,只是最糟糕的可能,你不要瞎想,自己吓自己,这人还没回家,自己反倒吓病了,何苦来的呢?这世上大多数的父母,都是疼爱儿女的,阿泽哥哥说的只是少数,你不要往心里去。”
傅天泽没有反驳黛玉的话,因为黛玉说的话,也是事实。
他说的只是极端情况,并不代表所有人。
得到这位漂亮小姐的安慰,香菱心情好了许多,又对黛玉千恩万谢。
黛玉有些受不了她的热情,让雪雁带她去歇息。
看香菱憔悴的样子,这段时日怕是日子不好过。
想想也是,被打死的那人,听知府话里的意思,原先是打算娶了香菱,好好同她过日子的。
虽然只是个妾,但那人好男风,愿意为了香菱改过,可见是真心的。
哪怕这真心有保质期,也好过被薛家强抢了去遭罪。
“在想什么?”
黛玉闻声回神,叹了口气,“我是可怜香菱的遭遇。”
“虽不知她出身如何,但经历过被拐卖,哪怕被找回去,也是要惹人非议的,我担心……”就算香菱的母亲不在意香菱被拐卖过,邻里的指指点点和非议,也足以压垮人的意志。
毕竟,人言可畏啊。
傅天泽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现在还不知情况如何,等找到她的母亲,我们再商议如何帮她,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哥哥说的是。
第62章 亲缘
黛玉闻言,觉得有道理。
现在就操心这些,为时过早。
黛玉也听劝,“听你的,”顿了顿,又道,“金陵那位贾知府,阿泽哥哥可想好了如何处置?”
“这有何难?按照朝廷律令处置即可。”傅天泽道。
傅天泽作为皇帝亲封的御前巡察使,官居正一品,别说贾雨村只是个地方上的知府,就连京中的权贵,但凡不是帝王直属的皇亲,他都有特权,先斩后奏。
也就是说,他可以随意处置。
“这个贾雨村,处心积虑的谋求官位,复职之后枉顾皇恩,结党营私,徇私枉法,这种人不配做官,合该满门抄斩。”傅天泽冷哼道。
黛玉觉得傅天泽说的极有道理。
虽说贾雨村曾在林家做过一年西宾,教过黛玉一年,但远远称不上老师。
她如今对贾雨村很是厌恶,正因为这人做过她一年的先生,才叫黛玉感觉尤其恶心。
她竟跟着这样的人读了一年书,实在是晦气。
能感觉到黛玉的情绪不太好,傅天泽不再多提这晦气之人,快速转移话题。
“看来这下得加快脚程去金陵了,抓妖的事刻不容缓,这罪犯也不能放过,待金陵事了,还得继续追捕那妖怪。”傅天泽道。
黛玉应道,“是得快些了。”
“明早我们就启程赶路,幸好这里离金陵不算太远,坐船的话,大抵也就两三天能到。”傅天泽计算了一下路程时间,道。
黛玉道,“那个香菱……”
“当然也带走。”
闲聊了几句,知府那边送了饭食来。
用过饭,消化了一阵,到了掌灯时分,便沐浴更衣早早歇下。
次日一早,别了当地知府,傅天泽一行带着薛蟠那几个重罪之人登船离去。
薛家母女的船只紧随其后。
就这样过了两三日,到了金陵。
同一时间,在京城的王子腾也收到了妹妹的来信。
看完了妹妹求救的信,王子腾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是何等倒霉,才能撞到傅天泽面前?
他刚刚升了边任,正要启程,还打算半路上与妹妹三人汇合,带走薛蟠,免得薛蟠去了京城犯到傅天泽的手里。
哪里知道薛蟠命数这么背,竟然遇上了离京抓捕妖怪的傅天泽。
王子腾深吸一口气,将信烧了,只当自己没看见。
找他求救?
妹妹可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傅天泽那是个什么人?可以随意处置他的人。
他即便升了边任,那也是傅天泽说打杀也就打杀了的货色,完全对傅天泽构不成半点威胁。
救薛蟠?
他真要去了,那可真是有去无回,都没处说理。
王子腾的夫人在后院听说嫁到薛家的小姑子又来了信,就忍不住皱眉。
说实在的,要不是王子腾对两个妹妹疼爱有加,她真是不想跟这两个小姑子有任何交集。
一个蠢、一个毒,相处起来都叫人难受。
她赶来书房,正好看见那信烧完,眉头一挑,“老爷,可是小妹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蟠儿命不好,犯到那位太岁手里了,”王子腾揉着额角,叹气,“没救了。”
能被王子腾这样称呼的,还能有谁?
王谢氏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碰上那位?”
王子腾把前因后果说了,王谢氏一阵无语,“刚犯了事,还不晓得收敛,真是……”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王谢氏又咽了下去,皱紧眉头,“这事儿不会牵扯到老爷您吧?”
王子腾闻言脑壳抽痛,“不好说。”
傅天泽那个性子,天不怕地不怕,谁的面子都不给。
想当初街上撞见梁王强抢民女,他可是一点都不客气的把人踹进了冰冷的护城河里。
听说后来梁王病重,又被妖魔寄生,如此这般,彻底的与大位绝缘,如今已经从宫里搬出来,住进了新修的梁王府里混吃等死。
这位梁王殿下虽然还有爵位在,可大抵是知道他与大位无缘,后来撞见傅天泽,那是调头就跑。
跟京中那些被傅天泽收拾过的纨绔,如出一辙。
金陵那位贾雨村,虽说是贾政走关系送上去的,可这个官司,却是他找人出面与贾雨村合谋,草草了案。
那位若是一心追查,肯定能追查到他的头上。
不过他只是让族里的人去见了贾雨村,并未直接出面,傅天泽没法直接定他的罪。
但傅天泽若是质疑把这些算他头上,在皇帝面前告他一状,那他也是吃不消。
这刚升的边任,估摸着马上就要跌下来。
越想王子腾就越觉得头疼。
王谢氏很想问丈夫有没有后悔管妹妹家的闲事,但看王子腾烦恼成这样,也没有埋怨妹妹半句不是,她就将话咽了下去。
算了,还是不要找不痛快了。
她就没见过这样偏疼妹妹的人。
早知道王家是这光景,当初她就不该嫁进来,现在孩子生了,甚至都娶妻生子了,后悔也晚了。
“老爷打算如何应对?”王谢氏问道。
该问的还是要问。
王子腾叹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