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看傅天泽要怎么处理这个案子,如果傅天泽执意追查到底,那他肯定逃不掉。
傅天泽自然不知道王子腾的纠结,他去金陵就是了结冯渊这个案子,没打算追查到底,也没那个时间追查。
但这不妨碍他回京之后告一状。
相信皇帝还是很信任他的。
到了金陵,傅天泽带着人直接上了府衙。
等傅天泽亮明身份,府衙的差役自然不敢冒犯他。
甚至匆匆忙忙的去请知府贾雨村。
贾雨村近日正想着如何炮制那昔日葫芦庙的旧人,这么个知道他昔日贫贱往事的人,若是自持熟人,闹出什么事儿来,他也是要脸的。
只是还未等到他处置那门子,府衙就来了个恶客。
“大人,京中那位御前巡察使到了金陵,压着薛家公子,正在公堂上等您过去呢。”差役来报。
听完这番话,贾雨村便心里咯噔了一下。
遭了。
贾雨村去岁陪同林小姐一起入京,借此攀上了贾家,又连了宗,靠着贾家的人脉,不但官复原职还谋到了金陵知府的缺,这可是个大肥差。
正因是走了贾家的门路,王家找上来时,他知道金陵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加上他曾经被革职过一回,不想再体验那种糟心的日子,便有意的奉承王家。
那冯家早就没人了,冯渊就是冯家最后一个主子。
那府上的奴仆说是为了主子鸣不平,倒不如说是知道薛家有钱,想多讹点钱,大家一块分了。
就是知道了这些奴仆的诉求,贾雨村便做主,让薛家多赔了一点钱,就了结了此案。
冯渊已经没有亲人,这些奴仆又怎么可能为了他对上薛家?
多得点钱,岂不实惠?
本以为这个案子就这么了结了。
哪知京中那位煞神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还压着薛蟠一起。
光看这个架势,就很不妙啊。
他在京中等候起复时,在京中住过几个月,自然知道这位傅小神仙的威名。
那可是个眼里进不得沙子的主儿。
贾雨村顾不上换上冠服,穿着常服匆匆赶到前面公堂拜见傅天泽。
哪怕傅天泽年幼,但不管是官位还是地位,都远在他之上,不是他能怠慢的人。
“下官拜见傅大人。”
在公堂之上,自然是论官位。
傅天泽坐在上首,翻看着刚刚差役送过来的卷宗,看完之后,才看向下面站着的贾雨村。
“贾雨村?”傅天泽哼笑,“你这刚刚复职,就徇私枉法,可真是叫本官大开眼界啊。”
一听这话头,贾雨村就知道不妙,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这……下官不知傅大人何出此言啊?”
“你不用急着否认,事实原委如何,本官自会调查清楚。”说着,傅天泽冷下脸,“来人,给本官摘了贾雨村的乌纱帽,收押监牢,等案子查清楚了,你若是清白的,本官自会放你出来,你若不是清白的……哼。”
贾雨村没想到傅天泽这么张狂,开口就要拿下他。
“这……”他想说他是朝廷命官,傅天泽没有权利擅自处置他。
但一想到傅天泽的官位是皇帝特封的,还有先斩后奏之权,顿时面色灰败。
他连求饶都找不到话说。
正纠结时,差役已经上前扣押了贾雨村,押着他往监牢而去。
贾雨村默然。
犯到傅天泽的手里,不是他喊冤就有用的。
人家修的是仙法,什么罪犯都逃不过他一双法眼。
傅家在金陵也有宅邸,黛玉没跟他来府衙,而是被他叫黄粱送去了傅家在金陵的旧居。
虽是旧居,但也一直有人守宅,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
倒是薛蟠,亲眼看见傅天泽处置了给他了结案子的贾雨村,腿都软了。
他知道,他完了。
“把这几个人也收押在监牢里,另外差人去打听,香菱那个被打死的父亲,还有冯家人,只要认识他们的,都叫来府衙,本官有话要问他们。”傅天泽觉得香菱的身世有问题。
当日他施法为香菱寻亲,看似只有一根红线,但实际上,他还能看见一根黑色的线。
这黑色的线只有他能看见,也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线的另一头是香菱的父亲,一般亲缘线变成黑色,就说明另一端的亲人已经出家。
出家之人,意味着尘缘皆断。
因不清楚情况,他没有告诉香菱她父亲还在,只说她娘还在世。
可来金陵的路上,却听香菱说,薛蟠叫人打死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自称是她的爹。
这就怪了。
第63章 门子*捉虫
若被薛蟠喝令豪奴打死的人是香菱的父亲,那香菱手上黑线另一端断绝尘缘的又是谁?
他的法术自然是不可能有问题的。
也就是说,黑线另一端那位绝对是香菱的生父。
那么被打死的那个,身份就存疑了。
傅天泽后来问了香菱的生辰八字,想拿她的生辰八字算算她的过去。
结果她不知道。
这就更有问题了。
如今虽然还没个结果,但傅天泽已经基本上确认,香菱那个被薛蟠打死的父亲,多半是个可恶的拐子。
这个猜测傅天泽私底下也跟黛玉说过。
黛玉听后,愈发疼惜香菱。
虽然香菱比她年长好几岁,但也不妨碍黛玉怜惜她。
今日时辰已经不早,找人也需要时间,因此傅天泽收拾了一下,便回了傅家在金陵的旧宅。
刚到家没一会儿,旧宅的老管家便来书房寻他。
“少爷,府外有个姓柳的男人求见。”
傅天泽挑眉,“姓柳?”
他想了想,在金陵并没有认得的熟人。
但既然特意上门求见他,多半是有事找他。
嗯,找他的多半是有事相求。
傅天泽一向乐于助人,自然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领进来吧。”傅天泽说着,起身去了前厅见客。
待老管家把人请进来,傅天泽才发现,原来是熟人。
“柳老爷?”傅天泽诧异。
来人却是个熟人,正是当日在荣府门外寻女儿的柳秋南。
“见过傅公子。”柳秋南已经看不出当日在荣府门外的憔悴模样,他笑着拱手见礼。
傅天泽摆摆手,请他坐下,又命人奉茶。
“柳老爷是金陵人?”傅天泽在柳秋南对面坐下,笑着问道。
既然是熟人,也就没必要那么客气了。
虽然他和柳秋南只见过两面,但他怎么也算柳秋南的恩人。
柳秋南摇头,“不是,我是镇江人。”
镇江,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傅天泽笑道,“那离金陵可不近,你怎么在这儿?”
“来金陵做生意的,近日就打算回家,刚才在路上看到你,便跟了你一路,希望傅公子不要觉得我冒昧打扰。”柳秋南只是见到恩人,有些心情激动,便不由自主的跟了一路,这人都到傅家的门口了,不拜见也说不过去,便冒昧叫人通传。
傅天泽笑了。
“这有什么?”傅天泽道,“柳小姐回家之后,可好些了?”
“除了过往的事有些想不起来,其他都好,”柳秋南眼神温和,“多谢傅公子关心。”
傅天泽闻言,道,“过往之事,忘了就忘了,忘了或许更好。”
柳秋南叹了口气,“说的也是。”
被自己的亲表哥卖了,还给人为奴为婢,想想就很糟心。
好在都过去了。
“傅公子来这边,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处理?”柳秋南可是看傅天泽下了船,就直奔府衙去了。
傅天泽叹道,“本来离京是有事办,途中遇到个凶犯,半道上就来金陵了。”
闻言,柳秋南没有多问。
事关命案,那可不是他能多嘴的事。
又郑重的感谢了一番傅天泽昔日相助之恩,柳秋南才告辞离去。
柳秋南一走,黛玉就来了。
“你刚回来就有人拜见,可真是忙。”黛玉道。
傅天泽笑道,“这也是个熟人,你还记得当初来我家拜访的柳夫人母女吗?”
当然记得,这位柳夫人很像她娘。
“记得。”
“刚才来的就是柳老爷,他来金陵做生意,正好看见了我,就来拜访。”傅天泽道。
黛玉道,“倒是个感恩的人。”
“这种人多些才好。”傅天泽道。
黛玉笑着附和。
“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用饭了?”
傅天泽看了看天色,应了一声,叫人摆饭。
“香菱那边安置妥了?”
饭毕,傅天泽问道。
香菱的一应事务,傅天泽都没有插手,都是黛玉安置的。
她虽然年幼,但如今管事却有模有样,除了缺乏些经验之外,手段什么的样样不差。
“同我住在一起,她挺喜欢读书的,我打算教她认字。”黛玉道。
傅天泽笑道,“我们林小姐也能做先生了,了不起。”
“你笑话我?”黛玉嗔道。
傅天泽摇摇头,“怎么会?我是在夸你聪明,有本事。”
黛玉笑着瞪他,起身道,“我要回去检查她的功课了,不跟你闲聊了。”
“对了,府衙那边怎么处置的?”正要走,黛玉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扭头问道。
傅天泽便笑,“我就知道你要问的。”
不待黛玉恼,他便道,“还能怎么处置?当堂就押进了监牢,等查清楚他办了多少冤假错案,再按律处置。”
他绝不会手软。
闻言,黛玉额首,“那就好,这种人不可姑息。”
“妹妹说的是。”
黛玉没有逗留,说完就走了。
黛玉一走,傅天泽闲着没事,去书房练字。
次日一早,傅天泽用过饭,就去了府衙。
到底是傅天泽的名声响亮,他刚来,差役就来回禀,人都找齐了。
听说他们找人的时候,一报傅天泽的名号,相关的人就迫不及待的主动跑来府衙作证。
只是傅天泽昨天已经走了,府衙的差役就打发他们今天再来。
今日一早,他们早早就来了衙门外守着,就等着傅天泽的召见。
傅天泽听后心情极好,这代表着百姓对他的信任。
他坐在公堂上,让差役把人都领进来,一一询问。
对待这些百姓,傅天泽从来都是态度温和,不像对待那些纨绔子弟一样。
因此,这些百姓都不怕他这位高权重的世家公子。
傅天泽问什么他们答什么,傅天泽没想到的,他们还主动说出来。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慢慢的傅天泽就将事情的始末都弄明白了。
将其中一部分人打发走了之后。
傅天泽让差役将刚才这些人提到的那个和贾雨村走得近的衙门门子请来。
这门子被带到公堂上,当即腿软跪地求饶。
听他言语里提及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傅天泽挑眉。
“甄英莲是谁?”
门子一滞,心下懊悔。
他被差役带进来,还当什么都暴露了,自然是什么都交代了。
可哪知,傅天泽连甄英莲都不知道是谁。
这可真是……
太倒霉了。
如今已经说漏嘴,门子还能怎么办?只能如实道出始末。
傅天泽听他说起往事,不由得骇然。
这门子知道的居然这么多?
薛家他知道,冯家他知道,连甄英莲,也就是香菱的身世他也知道。
甚至被关押在监牢里的贾雨村,他也知道。
知道得未免太多了。
傅天泽稍稍平复了一下吃惊的心情,追问了一些贾雨村和甄家的事。
慢慢的拼凑出了所有的事。
这门子说起来,也没犯罪,顶多就是冷眼旁观。
只是傅天泽认为,这种人不适合在衙门当差,哪怕是做个看门的。
于是,门子的差事就这么丢了。
他从衙门里出来,一点都不为丢了差事难过。
能保下一条命,就很难得了。
他逃回家,叫上妻儿收拾行李,当天下午就离开了金陵,放弃了金陵这些年的打拼。
冯渊的案子已经清晰明了,傅天泽叫人把那些吞没冯家财产的刁奴全都拿下,按照朝廷律令,该斩的斩,该判的判,全都料理干净了。
薛蟠这里,也是毫不留情的按照朝廷律令严惩,主仆几人都判了斩立决。
次日午时三刻,薛蟠主仆几人就这么一道下了黄泉。
薛家的人把薛蟠的尸首带了回去安葬,至于那几个仆人,有家人的自然帮忙收拾,没家人的直接被丢去了乱葬岗。
薛蟠处置完了,就轮到了贾雨村。
傅天泽费了两天时间,查清楚贾雨村在任时的冤假错案,足以判个抄斩了。
但傅天泽还是将他的案子全都查清楚,被冤枉的给人清白,归还资产,走了关系逃脱的罪犯,也一一捉拿归案,按律处置。
没有人来求情,都知道在这位面前,什么情都不管用。
处置完衙门所有的事,叫金陵府衙的同知暂管金陵的事务。
金陵同知本就是知府的副职,辅佐知府的助手,一般来说设立一到两个人,没有定员。
也就是说,说是设立一两人,实际上远不止。
但有些是捐官挂名的,并没有实权。
就像荣府的贾琏,他捐的同知,就类似这种。
上次傅天泽就来过金陵,当时处理完金陵的案子,杨锦华就升任了正四品的道员,后头接任的是杨锦华的副手,也就是说当时的金陵同知。
这位没有靠山,遇上事扛不住压力,被强行调走了,再后头接任的,便是贾雨村。
前前后后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金陵这半年来还真是多事之秋。
处理完府衙的事,傅天泽也终于可以脱身。
回到傅家老宅,没一会儿黛玉就带着甄英莲来了。
上回见了门子,弄清楚甄英莲的身世之后,回来傅天泽就告诉了甄英莲,而甄英莲也正式改回自己的本名。
不说的时候不知道,说了之后,得知曾经租住的那户东家,曾经还抱过她玩儿。
却眼睁睁看着她被拐子打骂,贩卖。
甄英莲心情都有些抑郁了,她或许是想不通,为什么过去以为的好心人,却是个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