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无法言明的香气瞬间弥漫至台上台下，有人拼命地嗅着，有人则嫌恶地在面前摆摆手。
品菜人员共十位，秋铃麻利地将刚出锅的鱼均匀地分装到十个盘子里。
这些菜由专人送到品菜人员桌上，做菜人需同去。
“等等！”秋铃端着一碗青翠的葱花在每一盘鱼里都撒上些许点缀。
“将一条腥臭的水虫做成这股子酸味儿，也是难为你了。”
秋铃看也不看说话的厨子一眼，越过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头也不回道：“等着瞧。”
“若是他们先吃了我做的鱼，你们做的臭水虫就等着倒水沟吧！”
“你--”
那群人的确是故意让人先将秋铃的菜送过去。
秋铃到了品菜人员这头，挨着放上一盘鱼。便大方地介绍起来，“这是糖醋炸鱼，请诸位尝尝。”
“糖醋—炸鱼？”
被身旁的江玉阳冷眼一扫，吴渊哲收起笑拿起筷子吃鱼。
周围的人见他们吃着并无异样，也纷纷下筷。
秋铃不时观察这些人的反应。
有位约摸三十上下的女子还要了碗米饭！只见她将糖醋炸鱼的料汁倒入米饭中拌了拌，随即大快朵颐，连一块鱼肉都还未吃，就没了半碗米饭！
有的人则是夹起一块鱼肉闻了又闻、看了又看，结果一入口就吃得停不下来。
十盘糖醋炸鱼半柱香的功夫便见底。
回到台上前，秋铃忍不住扭头望了眼江玉阳他们。
好奇他们怎会成了厨艺大比的品菜方。
回到台上的秋铃无暇顾及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将锅碗等清洗干净整理好。
就等最后的消息了……
~
原本以为要等上大半天，毕竟参加的厨子少说有三十多人。
却没料到仅仅过去半柱香的功夫，赛方就拿着一摞纸张乐呵呵地上了台。
秋铃同其他厨子站在后边儿，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纸上写了什么，可惜看不清。
“诸位，此次厨艺大比的评比结果已出！”
虽说对自己的厨艺信心十足，但秋铃仍是免不了有些紧张。
她双手紧紧握着，眉心微蹙。
“胜出的是--”
秋铃紧盯赛方抬高的纸张，模模糊糊看见个楼字。
王城多数酒楼的名字都有楼字。
可万一呢！
秋铃眼巴巴地望向那张随风摆动的白纸。
“胜出的是百味楼！”
百味楼！是百味楼！她获胜了！
秋铃抑制不住地高举了手臂大喊：“耶！”
“凭什么！”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做的菜凭什么赢过我们！”
“不公平！”
赛方头疼地叫停吵哄哄的厨子，“各位各位，你们也亲眼所见，除了百味楼的糖醋炸鱼，你们做的菜都丝毫未动。”
“分明是你们合起伙来骗了我们所有人！”
“对！凭什么不吃我们做的菜！”
他们的菜都没动？秋铃斜睨了眼正叫嚣要上告的光头厨子。
不由地想起他们讥讽自己的鱼和菜腥臭。
赛方实话实说：“分明是诸位的菜腥气过重，百味楼的菜就没有半点腥气。”
秋铃也帮腔：“你们吃过自己做的水虫吗？”
“轮不到你--”
“反正菜还留着，你们不如尝尝看！”
为首的光头厨子恶狠狠地盯着秋铃，随即哈哈大笑道：“真是笑话！你还真以为赢定了不成？”
“怎么不是！”秋铃冷声反驳。
“笑话！你莫不是没看比赛要求？”光头厨子走向赛方质疑，“还是你们也忘了？”
秋铃倒想看看这些人要怎么吵。
“单子上明明写着做菜必须用你们给的水虫，还要求水虫完好！”
这光头厨子还有条有理。
她确实没细看这些规定，见赛方被说得红了脸，秋铃暗暗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的鱼再好吃又如何？”
“所有人都亲眼见她用不知哪来的大水虫还切得面目全非。”
“她根本没资格和我们相提并论！”
“没错！”
“这--”
“必须取消百味楼的成绩！否则我们就要上报官府，是你们制定了规则却不按要求评比！”
赛方被逼得实在没办法，苦着脸举起双手叫停，“好好好！”
周围瞬间静下来，秋铃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儿。
比方才获胜还要紧张。
被赛方充满歉意的眼光一扫，秋铃无奈叹气。
“此次厨艺大比，百味楼的成绩取消！择日重新举办大赛，百味楼不得参赛……”
~
回王府的路上秋铃始终一言不发。
只靠着马车闭眼假寐。
吴渊哲时不时朝江玉阳挤眼睛，意在让他好言安慰秋铃。
奈何对方根本不搭理他。
见不得秋铃这幅失落的可怜模样，吴渊哲只好开口：“那厨艺大比你不必放在心上！”
“在场的人都知道赢的人是你。”
秋铃这时睁开了眼，却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马车已停在王府外。
她只对吴渊哲微微一笑，便敛起神情下了马车直奔自己的房间。
一路跟到门外，却被一扇门挡着。
吴渊哲并不恼，倒冲毫无表示的江玉阳瞪了眼，“你为何不劝劝？”
“劝？”劝倒不必，她定有想法。江玉阳绕过好友到门前轻敲。
等了片刻，紧闭的房门向内打开，随即一张花猫脸的秋铃神秘兮兮地举起几张花里胡哨的纸张，“让人照着仿写，越多越好，再分发出去。”
吴渊哲上前好奇地先一步接过，一张一张地细看。
他拿起一张画了老大一条鱼的纸张问：“这是用来做什么？”
秋铃指指鱼下面的字不想多说。
细看之后，吴渊哲狐疑道：“长期出售鱼和菜方？”
“为何你自己不开一间酒楼？银子不够我给你出--”
“诶！”秋铃抬手喊停，她神色认真，“我不需要借银子，我有办法赚。”
“至于开酒楼，我没这个心思。”
吴渊哲只以为她是怕麻烦，便接着看下一张画了水塘与无数小鱼的纸张，这回不问了，他自己看。
“你想让人买你的鱼苗养，然后你帮着把养大的鱼卖出去？”
“我就是这样写的。”
“呃。”吴渊哲拿起第三张纸看，是让对厨艺大比上的鱼有兴趣的人去她的水塘。
没想到厨艺大比虽是输了，她不仅不沮丧，还想出这些推广鱼的法子来！
不愧是他认识的秋铃。
秋铃收回三张纸转交到江玉阳手中，“麻烦你了。”
“我也可以帮你--”
“我现在命人去办。”对秋铃柔声说完，江玉阳再面向吴渊哲时则换了张冷脸。
“不多留你。”
他说完便走，吴渊哲连回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秋铃忍着笑，肚子都抽痛了。
瞧他可怜兮兮的，也不忍说什么。“我得去水塘看看鱼，你随意。”
“我陪你吧，顺便买几条鲜鱼带回去给家里尝尝。”
“好啊！”秋铃关上房门回头一笑。
“不过你不必买。”
“不买如何拿到鱼？”
秋铃朝吴渊哲眨眨眼，“送给你。就当是你之前那些书的回礼了。”
~
厨艺大比一过，不少人心心念念百味楼的糖醋炸鱼！奈何找上门却被告知没有。
有些人循着声儿打听到了秋铃的水塘来！
没想到那些纸还没传出去，就有人找上门！也并未出乎秋铃所料。
毕竟三个水塘虽有人看守。
但从未向附近的人隐瞒。
经过厨艺大比，鱼算是被多数人所知了。
现在该做的，就是要让那些人亲口尝尝这鱼的滋味，才能加快推广出去。
“姑娘，你这水—你这鱼和菜方子真不能买断吗？”
“不是不能，是没必要买断。”秋铃向几人耐心解释：“鱼不久后就随处可见了。”
“至于菜方子，也迟早会被有心人做出来。所以不必买断。”
“那好吧。咱们现在就签合同！”
半天走下来，不仅三个水塘的鱼都卖光了，还卖出不少菜方子。
秋铃庆幸出门时带上了之前绘制的菜谱！
好说歹说大家总算不再执着于糖醋炸鱼了，还非要一家独占！
该说是有生意头脑，还是没有生意头脑呢。只想着一家独大。
不过他们也不算死脑筋，否则明日起王城所有的酒楼内都只有一道糖醋炸鱼的菜了。
瞧她兴冲冲地颠了颠胀鼓鼓的钱袋，吴渊哲心服口服。
瞟了眼随从提的装满鱼的木桶，他怪不好意思。“我本想要个一两条，你却装了那一桶。”
“怎么？又嫌多了？”
“当然不是！”吴渊哲说出实话，“只是不想白拿。”
秋铃仰头看他，笑嘻嘻地拍了下他手臂。“想那么多做什么？”
“我之前收你的书可没想这些。”
途径一个围满了人的告示栏，秋铃远远便瞧见那纸上的大鱼。
江玉阳给力呀！
这得好好感谢他！
左思右想后，秋铃的目光落在随从提着的木桶里。
她仰头冲吴渊哲嘿嘿笑着，“能给我一条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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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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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晚霞红似火，却不及秋铃脸颊上的那抹绯红。
向吴渊哲挥挥手道别，她兴冲冲地怀抱一条大鲤鱼奔向王府大门。进门后更是直奔后厨……
赶在天黑之前，烤架上的鱼总算烤得外酥里嫩、滋滋冒油。
秋铃将烤鱼一分为二，一半撒上少许的葱花，便装盘交给旁边看火的侍女，“和大家分着吃吧。”
“等下一批鱼长大，再请大家烤鱼吃个够。”
“多谢姑娘！”侍女高高兴兴地接过烤鱼，转头和早就垂涎三尺厨子等人分享热腾腾的鱼肉。
瞧她们吃得满嘴流油，秋铃心里瞬间升起无法言明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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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阳一进后厨，便见秋铃浅笑吟吟。
而她察觉面前光线被遮挡，才抬头。
“你怎么来了！”秋铃又喜又慌，忙不迭地伸出双手想遮挡烤架上的烤鱼。
“我还没--”
“好香。”江玉阳嘴角同眉眼同时上扬，视线仅扫了眼秋铃挡不住的烤架，又看向嘟着粉唇的她。
没办法了，看见就看见吧。
秋铃拿开手，顺便抓了把青翠的葱花洒到另一半烤鱼上。
随即装盘高高端到江玉阳面前，献宝似的说：“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既然你提前来了，就当做是给你上次吃冷烤鱼的补偿吧！”
“谢谢。”
她适用地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块堆满葱花的焦黄烤鱼喂到江玉阳嘴边，“我新做的口味，尝尝看喜不喜欢！”
江玉阳盯着她应了声，张口吃下冒着热气的烤鱼。
“怎么样？”
对上秋铃期待又紧张且好奇的目光，江玉阳抿抿唇，回味着咽下的鱼肉。
“不好吃吗？”她说话的语气都轻了不少，实在担心。
“有些酸和麻。”
“那--”
“很好吃。我喜欢。”
“你吓我一跳！”秋铃气恼地瞪他一眼，夹起一块烤鱼尝。入口便是浓浓的醋酸味，还带着麻。
酸得她眯着眼，心想还好放了辣酱压下不少醋酸味。
不过这么酸，他怎么还说好吃？
秋铃注视江玉阳直言：“你哄我？”
“我并未哄你，我真的喜欢。”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他微微低头张口。
而秋铃鬼使神差地夹起鱼肉喂到他嘴里，边注意他神情。
“这么喜欢吃酸的东西，那你喜欢吃醋吗？”
江玉阳摇头，神色认真道：“我不喜欢吃醋，但我会吃醋。”
直直看进他的眼中，秋铃眨眨眼移开视线。小声地“哦”了声，“去饭厅吧，半条鱼两个人可吃不饱。”
“好，我来端烤鱼。”
秋铃不跟他客气，手里一空便去洗洗手脱下围裙。
晚饭时秋铃只吃了少许的烤鱼，其余都进了江玉阳的肚子。
他倒是不嫌酸吃得香。
要是他不频频喝水，秋铃就真的信了他说爱吃的话。
作为始作俑者，她只能忍着笑。
“王爷，姑娘，有两封信从林镇来，写着姑娘收。”
秋铃一听便知是谁写的信，她急忙放下碗筷，扭头朝门口的侍女伸出双手，急切道：“给我吧！”
一手一封信，她左右看了看将一封信放到桌上，迅速拆开另一封信。
江玉阳瞄到桌上的两个信封。
拆开的那份字迹不佳，不过能看出每个字是什么，该是她家里的来信。未拆开的那封字迹工整，该是黄玄东的信。
默默看了她半晌，被秋铃时不时流露出的思念、落寞神情所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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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封信上都在问她，何时回家。
秋铃等不及让侍女取来笔墨纸张现在就要回信。
“帮我送回林镇，越快越好！”
“姑娘放心，明日一早就送出去。”
一阵凉风裹挟了些许枯叶刮进饭厅，险些吹落秋铃手边的两封信。
她赶紧拿在手里，晃眼间瞥到信封上的地址。不是王府，是个她没听过的地方。
当初离开林镇时，秋铃并未给家中留下地址。
看来是江玉阳偷偷留的。
秋铃笑盈盈地注视对面的他，“让你费心了。”
“下次我会做你真的喜欢吃的烤鱼！”
“那我就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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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秋铃不等江玉阳下朝回府，便匆匆用过早饭带上几人出门。
那三种告示一经贴出，尤其是去过厨艺大比的人，纷纷找到秋铃的水塘来！有的要买鱼，有的要买鱼苗，有的要买菜方，有的全都要……
不出两日，整个王城的酒楼客栈等食肆全都出现了各式鱼菜。
有厨艺大比上馋倒众人的糖醋炸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