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可再度沉默，最终关掉终端。
难，真是太难，哎。
她翻了个面，并感到沮丧。
随着时间推移，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因为临近毕业，大家闲聊的话题也从游戏动漫，转移到毕业后找工作上。
“大王，工地看下来没有？介绍介绍？”
“对啊对啊，到时候我们组团去呗，我姨说人多力量大，不容易被欺负。”
“真想来啊，我妈给我找了三个工地，一毕业就无缝搬砖，你们再也看不到你们的小宝贝王子航啦，再见吧，我今晚就要去远航。”
“三个啊，伯母真是……”
“嗯嗯就是！老李你看她！”
“伯母真是太心慈手软！三个算什么，我爸让我去动物园，一天喂一百头非洲古河马啊啊啊，我就是个无情的喂饭机器，等着吧，它们统统要被我的九转大肠喂饱！”
“喂古河马和喂猪没什么区别吧，我打算开家养猪场，能先去你动物园练练手不？接生的活也可以找我，免费哟。”
“……有时候我真不想承认你们是我同学，能不能有点逼格啊家人们，歼灭机飞行员，荒星探索者，未知生命清理师，哪怕是这片街区的片儿警都好啊，以后别人要是问起你同学干嘛的，工地苦工，动物园喂大肠的，我孩子都会抬不起头的！”
“客气啥，咱这就帮孩子赢在地平线下。”
“我的天，你居然还想养孩子，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要不是知道在班级里，黎可还以为自己在听相声，饶是她心情郁闷，也被这群沙雕逗乐。
“你们也太没志气了吧，也许就考上军校呢。”
说说笑笑的大家骤然失声，黎可抬起头，发现不少同学脸上带着苦闷，原来他们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也对啊，大家都才十七、八岁，生命刚刚开始，未来的人生本该有无限可能，当然包括上阵杀敌拯救世界。
但这种可能却被早早扼杀，谁又能真正甘心呢。
不知是谁嘀咕：“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容易。”
这话勾起不少人的共鸣，黎可也是其中之一，是啊，哪有那么容易，这时门口的同学喊‘谈哥来了’，站着的人赶紧坐好，还有女生对着镜子理起头发。
谈哥严格来说不算老师，只能算学长，比他们大五岁，因伤退役带他们散个心，听说以前在银河第四军队，还进过王牌战队，不懂怎么来了垃圾星。
至于他们E班嘛，反正是吊车尾，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能有个履历高，即使没经验来玩的学长教，也是赚的，而且谈清隽高高瘦瘦，面容清俊气质清爽，光看着就赏心悦目，标准的‘别人家的老师’，E班不知道被别班羡慕过多少回。
谈清隽步入教室，他脸色雪白，通身病气，但身形站得笔直，犹如青竹：“相处两年，五百多天，再过半月就是结业考，时间过得真快。”
黎可这个半路插班生都被说得心里发酸。
谈清隽收敛神色：“虽然大考希望渺茫，但我要你们认真对待，算是为七年的学习生涯画下句号，对自己负责，以后不会为此遗憾。”
他顿了顿：“下面的话你们要认真听。”
“考试时间是两周后的星期三，也就是六月七号早上八点，地点是本校三四五号教学楼，不要走错，不要记错，不要睡过头，我会拉个群，七点你们在群里接龙，一定要保证终端畅通，记住了吗？”
黎可和大家异口同声喊：“记住啦！”
谈清隽拿出一个封口的文件袋：“下面分发准考证，叫到名字的上来领，王子航，黎可，台方方……”
她和台方方对视一眼，皆面无表情转开，准考证是个巴掌大的硬卡片，上面有块小芯片，录有她的身体数值，黎可被分到的考场是三号楼303教室，到时候人直接过去，带上准考证，不需要其他东西。
考试只用接入意识，人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现在虚拟战场。
虽然是虚假的，但一切数值全是人的真实数据，所有反应与现实无异，绝对的公平公正。
谈清隽确定所有人拿到准考证，领着他们往外面走：“为保证芯片数值正确，要做考前最后一次采集，你们认真对待，不要嬉皮笑脸。”
黎可穿过来前，原主刚刚做完采集，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参与，很是兴致勃勃，看什么都有意思，但她的同学就不同，一个个丧气满满，还有抵触的。
拿他们的话说，用最先进的仪器来证明自己垃圾，谁高兴得起来啊。
黎可想想也是，笑容渐渐消失，她原本以为采集数据，是像跑步之类的体能测试，没想到要抽血，还躺进类似磁共振的设备里，进行全身扫描，搞得她又紧张起来。
不知道她的数值会是多少，该不会比原主更差吧。
……
玛木星是0001号星的上级星球，所管辖区域内所有五级星以及垃圾星，它们的各项信息都会汇集到玛木星中央终端，作为最精密之地，中央机房常年有战斗部队把守，还有技术人员负责监控。
这是一项轻松的工作，即使出现问题，智脑女娲也能自我修复，技术人员只负责撑着下巴打瞌睡，比如今天轮班的亨利就想着夜宵吃什么好……
突然刺耳的警笛响起，他撞到椅子，扑在显示屏前，发现异常来源竟是――
大考学生的数值采集信息！
第3章
亨利面色沉重。
学生大考是最近星际最重要的大事，不光交通教育内务，乃至执法系统，都为学生做好万全准备，各种宗教自发进行祈福活动，连元首都为大考让步，如此重视之下，学生的身体数值采集出现问题，如果他不能及时处理的话……
亨利抖了抖，恐怕会被骂上一辈子，每年大考的时候还要拎出来鞭尸，甚至载入史册遗臭万年！
他活动手指，正要调查异常源头，但警报声很快平息下来，显示的数据上没有任何问题，亨利前后排查三次，都没有找到错误。
可能是女娲运算出现小型bug，每年总会有那么一次两回。
“吓我一跳，就说前面连续两次采集，真有什么绝世天才也该早被发现，怎么可能最后一次才被找到，”他倒回靠椅上，想着刚刚的经历，“怪有意思的……”
亨利谨慎将此事上报给高层，继续用终端浏览夜宵信息，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五千万亿光年之外的中央星系，代表权利中心的圆桌，正为这段信息召开紧急会议，幽□□光下，元首威严的声音响起。
“报告异常来源。”
秘书官恭敬开口：“十分抱歉，关键信息已被女娲封锁，我们无权限查询，只知道大致范围是古银河星系，或者仙女星座。”
元首知道这是一种地方人才保护机制，避免高级星系利用信息差，提前将好学生招走，直到大考结束前，没人能看到学生档案，即使他也不行。
但光这点就透露出不少信息，女娲采取最高等级加密，可不是一般天才可以享受到的待遇，而是女娲认为一旦信息泄露，这名学生会造成同等的巨大影响。
元首点桌面的手指一顿，会是S级吗。
会是S级，也只有这个级别，才能解释女娲的行为。
秘书官小心道：“还不能确定数值准确性，女娲的建议一是作废，二是进行再次采集，确定数值正确性，但这样一来，赶不上六月七号的大考。”
元首抬起头：“那就推迟一天，重新安排一次数值采集，范围是大熊星座，阿尔法星云，以及仙女座与古银河系。”
他左侧的老者睁开眼：“每年大考都是六月七号，设施筹备场地保证，路面维护，人员安排等等方面都围绕这一天制定，推迟一天，全部需要重改，为一个不确定等级的人，是否有些小题大做？”
元首不为所动：“现在战事……哪怕只是可能，也绝不能错过。”
老者低下头。
“去吧，”元首最后环顾四周，对上每一位虚拟投影者的眼睛：“谋利可以，但不要做的太过分，不要忘记我们的敌人是虫族。”
以首都星开始向外辐射，无数势力行动起来，一场看不见的飓风席卷开来。
……
做完数值采集后，第二天是周末，黎可准备睡懒觉，却突然接到谈清隽的通讯，让她马上来医院，昨天的采集出现问题，需要重做一次。
黎可很懵，昨天刚感慨未来的黑科技，今天就出问题，这么不靠谱的吗。
她打着哈欠来到医院，好累啊，早知道就不熬夜看小说，人好困。
由于昨天才测过，她熟门熟路排起队，这里全是同个学校的人，大家带着相似的萎靡，还有人眼底下的黑眼圈堪比熊猫。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问题啊？还是四个星系一块出，这么巧吗？这种事以前从来没发生过呀。”
“谁知道呢，可不是仪器有问题，总不能是人有问题吧？”
本来哈欠连天的少男少女听到这话顿时乐了，“哈哈哈真要是人的话，那也太牛逼，让那么多人陪他折腾，那可是一个星系！知道有多少人吗？”
黎可用自己迷糊的脑子想一想，顿觉得发晕，光水蓝星一个星球就有二十多亿人，而整个星系的人口……
“卧槽，数字庞大到可怕，这叫啥，全宇宙都要给我一个面子？”
“真有这样一个家伙，星际最强关系户非他莫属吧。”
“离谱到写进爽文小说里，作者都会被读者吐槽太假刷负的哦。”
大家说得乐呵，明显是开玩笑的，黎可在旁边听着好玩，她也不觉星府能为个人做到这种地步，毕竟做事都讲究价值，星府大费周章到恐怖的地步，真有这样人的话，那他的价值得多大？
不敢想象。
同学边聊边做采集的时候，谈清隽快步走来，他唇色比医院的病人还淡，却带来一个重磅消息：“六月七号的大考，延迟到六月八号，后天星期一不上课休息，你们互相通知下。”
说完又匆匆离开。
这个消息有点大，不是可以开玩笑的，大家收起嬉皮笑脸，“到底出啥事，连大考都推迟，虫族打过来了？”
“不能吧，自从五十年前我们取得大胜，虫族就龟缩在老巢，虽然小规模的骚扰没断，但一直没搞大的，我看它们是被我们打怕啦，怎么可能主动打过来。”
“对啊对啊，我刚查新闻不是虫族，估计就是设备老旧出故障。”
这次没人开玩笑说是个人，就是拿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让全星际的考生等他一天？
神吗？
轮到黎可躺进‘磁共振’设备里，天花板一点点被遮住，她听到边上的护士小声交流下班去哪玩，到兴奋说起最近被曝吸□□神毒.素的明星，听她们夸张的拟声词，八卦果然是所有人的心灵食粮，治疗内耗的良药。
医学发展到今天，很多设备不需要人，能由智脑完成操作，而专业人士在场是防止意外，他们同样看不到考生的数值，这是个人隐私，受到最高智脑女娲的保护。
做完‘磁共振’，她同学都产生恶心晕眩的后遗症，甚至当场呕吐，可她却没半点感觉，经过仔细地观察，她在机器里躺的时间，好像也比其他人久一点。
做下一个采集项目时，她遇到台方方，这家伙的脸色特别难看，见到她更黑上一个度，咬牙切齿像要嚼死她，弄得黎可摸不清头脑，不懂这人发得什么疯。
台方方走后，和她关系好的同学涌上来，七嘴八舌说起缘由。
“可可，你是没听到，护士说你比台方方漂亮，明星似得，这两天来的学生里就你最出挑，被她听到啦，气得脖子都粗了两圈。”
“该！叫她鼻孔朝天瞧不起人，我都不知道她在高贵什么，大家不都是E级吗。”
“原来你也有这样感觉，我还以为是错觉呢，她为什么老觉得我们要占她便宜，和她说话就是别有居心？”
还能因为什么，自己势利，看谁都势利呗。
之后的项目是唯一需要人为操作，他们要进入一个类似于茧的舱内，使用卡牌由茧舱测试力量。
大多数卡牌师只有一张卡，少数可能有多张卡，这和精神力无关，纯看个人体质，卡多不代表厉害，也有可能贪多嚼不烂，而专精一张卡能开发出更多潜力。
她有两张卡，属于多卡那类，但同时使用两张卡，消耗的精神力量呈指数上升，老谈就建议卡牌切换使用，最好先只开发一张卡，等出成绩再钻研第二张。
昨天这个项目是她花费时间最多的，幸好是最后一个，才没叫别人等，今天要不要也让别人先做？
结果台方方率先走到隔壁茧舱，拿眼神挑衅她：“敢来吗？”
虽然茧舱的数据不公布，但卡牌的多少以及强度，都会影响人在里面的时间，总而言之就是待得越久，精神力等级越高，台方方是E+++，差一步就进入D级，是E级里面最顶尖的那批，按理来说能在茧舱内停留更久。
这家伙就是记恨护士的话，准备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黎可感觉台方方很幼稚，她活了两辈子的成年人，还能被激将法给激了？她大步走向茧舱，用行动表示――
当然能。
台方方同样进入茧舱，两扇舱门闭合，黎可出现在虚拟空间内，两秒后一把钢刀从天而降，她使用卡牌，光盾出在头顶，龙纹游动牢牢挡住攻击，钢刀消失，上方又出现第二把，这把的刀刃更加厚实，寒光闪闪，再次坠落砸下，然后是第三把，第四把……
后面刀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眼花缭乱，她数下来是八十一把，和昨天一致，之后钢刀不再出现，天空出现一个大大的win，并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欢呼，她都感觉虚拟世界在晃动，没个几万人喊不出这样的效果。
好浮夸啊。
她很嫌弃，收起完好无损的光盾，按照经验第一张卡牌的测试算是结束，便召唤第二张卡牌……
另一边，台方方觉得自己状态好极了，她的卡牌可以增幅自身力气，属于少数具有攻击力的辅助卡，她一拳打破木板，碎裂声格外悦耳，昨天的极限是七块木板，今天倒成功打碎第八块。
她不甘心瞅着纹丝不动的第九块木板，却无可奈何，她也有两张卡，测试来到第二轮，进行到第八轮卡牌力量不够结束，黎可那废物估计早早被踢出茧舱，搞不好因为太丢脸逃走了。
果然茧舱门打开时，台方方没看到黎可的身影，好心情地勾起嘴角，“真孬，废物就是废物。”
却看到同学满脸古怪，一部分脸带惊讶，另外一部分则瞄着她，像是尴尬，又像是憋着笑，他们就这幅样子指着另外那个茧舱，含含糊糊地开口：“那啥，你可能没注意到，还是看一下比较好。”
台方方扭头，发现黎可那台茧舱的门是关闭的，这么快就有人进.去了？黎可待了有一分钟吗，她到底是有多废？
可余光瞄到某个男同学，台方方猛然想起这家伙就排在黎可后面，等等，他不该在茧舱里吗，既然里面的人不是他，那会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