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嗤笑一声:“你不是?”
“不是。”苏玳坚持。
弘逗她:“真不是?”
苏玳不高兴了:“本来就不是。”
弘忽而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膝盖。压上去的时候,小福晋皱眉的样子弘瞧见了。
小福晋白嫩纤细的跟个玉人儿似的,碰一下都会有痕迹,他稍微狠一点,她就会疼。
弘目光温柔下来,带了些凝实的热意:“知道爷当初怎么瞧中你的么?”
苏玳从没问过,也从不关心。当初赐婚圣旨下来,他们兄妹就在那儿发愁,都没顾得上打听一声。
后来都成婚了,就更没必要打听了。
苏玳还是有点好奇的。
“爷是一见倾心。”弘不吝说些甜言蜜语哄她,瞧见她明亮的大眼睛,弘笑道,“就是这双眼睛,叫爷想要你。”
“那么多人,你跑了第一。爷就想,这个小丫头和别人不同,对爷的胃口。”
“怎么也没想到,喀喇沁部众星捧月的小公主是个胆小鬼。”
我才不是胆小鬼。苏玳腹诽。
苏玳说:“我以为,爷就是想娶出身乌梁海氏的嫡福晋。妾的姓氏,或许叫爷起了兴致。”
弘失笑:“若为姓氏,乌梁海氏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是你?”
“爷长到十七岁都不大婚,是就没打算要嫡福晋。要不是遇见你,爷这辈子都不想要嫡福晋了。没意思。”
史载,皇长孙弘的嫡福晋,就是乌梁海氏的。也是额驸噶尔臧的女儿。
苏玳是突然想起来的。她在喀喇沁生活的太快乐,完全没想过自己这个姓氏和出身也会在史载中记一笔。
所以压根没去想过。
此番弘一说,她突然就想起来了。
弘原本的嫡福晋,也是出身乌梁海氏的。也是她阿爸的女儿。但应该不是她。
她与巴勒多尔济是侧妃所生的子女,这是不曾有过记载的。
这又是与历史上的大清不一样的地方。
可兜兜转转,她还是嫁给了弘。
这是命中注定吗?
弘不是要乌梁海氏的嫡福晋,是要她。
在这里,弘很不一样了。她也很不一样了。
那么她的命运,究竟是最终和弘一起实现了他的愿景,还是和他一起被圈禁在郑各庄的高墙之内呢?
苏玳试图给自己找第三条出路。
可她在这里,有阿爸,有公主额娘,有亲哥哥,好像第三条出路不是出路,是妥妥的死路。
比跟着弘死的还快。
小福晋认真思考的模样挺惹人怜爱的。
弘捏捏她的小脸蛋小下巴,都换不来小福晋一句回应。
弘忽而就笑了:“你啊,人不大,心思却不小。也不知道整日里都在琢磨些什么。”
苏玳不满了:“妾前些日子已经及笄了。”
不是刚刚过的十五岁生辰么。还是弘陪着她过的。
那会儿说她长大了,这会儿又嫌她小?
弘眸光幽深:“又提醒爷这个?爷心里记着呢。”
这些日子总不得空,才一直没有动他。
小福晋这是不满了?
苏玳一时失言,哪知道他就想歪了,她忙道:“我不是要说这个。”
“爷要说的是这个。”
弘笑得不怀好意,“可知这一年多来,爷如何肖想你的?怕是谁也不知道,爷究竟有多想你吧?”
弘扬声叫李固,“进来。”
李固进来了。垂着眼睛不敢乱看。
苏玳被弘压在身下,想起来也不成,难得的有点脸热。
见小福晋将脸撇过去了,弘眼中笑意深浓,他跟李固说:“前儿叫你预备好的药。去拿来。”
李固愣了片刻,见弘瞪眼睛,连忙答应一声,出去了。
这样的事,李固可不敢假手旁人,主子爷的贴身差事,他得亲自去办好。
热腾腾的滚烫汤药很快送到了弘手中,弘等着不那样烫了,才接过来一饮而尽。
还真是挺苦的。
“下去吧。”弘又叫李固出去守着,除了福春福夏两个侍女,不许再叫旁人过来了。
苏玳都闻到那股子苦味了。
弘要喝药,只能放开她。
她得了短暂的自由,倒是去小匣子里取了她平日的小零嘴儿来。
送了一颗蜜饯到弘嘴里:“爷觉着苦,那往后就要经心些。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弘似笑非笑的咽下小蜜饯:“这可不是治伤的药。”
“那是什么?”苏玳问。
弘捏住她的小下巴,轻声说:“这是男人的避子汤。爷特意叫府里的医生开的。”
弘不想要孩子。
见着小福晋心念一动,是要把人攥在身边。
是想着,如果一定要有孩子,只会是小福晋的孩子。
可他现在,还不想要孩子。
小福晋年纪又小,他也舍不得她现在生孩子。
给女人喝的避子汤哪怕剂量再小,也会伤身子的。
弘也不想伤了她。
反倒是他自己,什么都无所谓的。如果没有孩子,也无所谓。
府里的医生早就同太子府休戚与共了,那民医也不敢乱说,那人医术确实精湛,这经过改良的避子汤,弘喝着正合适。
“爷怎么能喝避子汤呢?”苏玳有点迷糊。
不是,弘干嘛要喝避子汤呢?
弘笑道:“爷为什么不能喝避子汤?你还小,不能生孩子。这药伤身体,爷不会叫你碰的。”
“你都及笄了,爷总是要碰你的。”
弘含笑,去解小福晋的衣裳:“趁热,来,叫爷亲亲。”
苏玳被亲的迷迷糊糊的,就这么叫弘吃了。
等苏玳从昏睡中醒过来时,浑身酸痛,腹内饥肠辘辘。
她才记起来,昨夜弘回来,两个人说话忘了时辰,他一时起兴,折腾到大半夜。
她累极了睡过去,竟连晚膳都忘了吃。
弘倒是神采奕奕,亲自服侍小福晋用饭。
瞧这位爷柔情蜜意的,又想起他昨夜那样……苏玳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怔忡。
她竟有点想留下来。
她想留下来看看,弘最后究竟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昨夜说撇下他就回草原的话,苏玳心里头有点后悔了。
外头人都不知道皇长孙与福晋尚未圆房,只以为两个人早在一处了。
也就只有贴身侍候的李固福春福夏知道,这会儿再服侍,心里都是替主子们高兴的。
说是叫弘在府里闭门思过,苏玳却觉着这位爷像是在跟她度蜜月似的。
好好的叫她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真正的新婚燕尔。
弘乐不思蜀,连太子那儿也不去了。
他向来懒得理会那些规矩,他不去正院,连带着也不许苏玳去,只准苏玳在屋里陪着他。
好不容易十来日过去,这位爷被人叫出门去了。
听说是雍王府来请的。
弘前脚走,苏玳后脚就叫了福春福夏来问话。
问那日太子回府后的情形。
福春说:“太子爷回府后,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一切如常。就只有太子妃来请主子过去,奴才没回到主子跟前,就叫爷给截下了。是叫李固亲自去回的太子妃,说主子忙,就不过去了。”
苏玳叹气,这位爷脾气上来,那可真是六亲不认的。
太子妃那边,能挡一回两回,难道还能一辈子不见面么?
总是要去请安的。
苏玳说:“替我更衣。去给太子妃请安吧。”
弘=近五六个月了,瓜尔佳氏宝贝得很,对自己唯一的嫡子,方方面面都亲自安排。
她这儿一溜五六个奶娘,正在她跟前哄着弘K觉,听闻苏玳来了。
太子妃瞧了一眼精精神神的小儿子,便说:“将人请进来吧。”
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由她操持。
太子的侧福晋侍妾格格们,都得听正院的。
弘D弘晋两个阿哥在前院,她插不上手。
格格们跟着额娘在后院,她都管着。
唯独只有太子庶长子弘的东院,她动不了,也管不了。
她是太子府的女主人,整个太子府都该她说了算。
怎么太子的事她问不得,一个庶长子媳妇的院子,她也问不得了?
明明是晚辈,却叫她三催四请的叫不来,弘不来请安,她也不来请安,这是什么规矩?
偌大的太子府,竟是连一点规矩都立不住了。
将来弘晋弘D娶妻,难道也要跟着学吗?
瓜尔佳氏只想得到他们的尊重,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是他们的嫡母,他们合该孝敬她才是。如今,倒像是太子府里多出来个皇长孙府邸了。
见苏玳进来,行礼,瓜尔佳氏也没叫起,不咸不淡地说:“如今也不知你忙些什么,听说你那儿添了不少的东西,若是太忙的话,就不必到本宫这儿来了。”
“反正本宫只是大阿哥的嫡母,又不是他的亲生额娘。不用他孝敬。”
苏玳瞧了一眼边上敛声屏气的奶娘,又瞧了瞧太子妃这富丽堂皇的屋子,这可比当初在毓庆宫住的地方强多了。
太子妃这里的用度,比之宫里的嫔妃也不差什么的。
苏玳自己起了身,慢悠悠的坐下,含笑道:“娘娘说的是。照娘娘这么说,以后只需要四阿哥孝敬娘娘就成了。毕竟只有他是娘娘的亲生儿子。”
第28章 028
本该也唤太子妃为额娘的。
先前在宫里,苏玳瞧着太子妃还成,是个不多话的女人,以为太子妃还不错。
结果人生了儿子再跟着出来住,也不知道谁在太子妃跟前天天吹风,大概这位也是在宫里被康熙压着,不得张狂,所以还算老实。
现在出来了,就原形毕露了。
弘看人的眼光果然是不差的。
想来也是,他们一道相处也有十来年了,弘自然清楚。
太子妃要摆架子,苏玳也不想卑躬屈膝的哄着她。
既然摆明了生分疏远了,苏玳也不喊她额娘了。
瞧着太子妃脸色都变了,苏玳心中暗笑,当她是好欺负的么。
康熙都尚要待蒙古以礼,她一个太子妃这么无礼,苏玳可不惯着。
天天跟那位爷待在一起,这嘴巴上不饶人的功夫也渐渐深厚了。
太子妃万没料到苏玳这么难缠,言语上占不到半分便宜。
她说:“本宫的亲生孩子,自当好好教养。长大了才懂得行事有度,才能好好的孝敬父母。不似有些人,哪怕成婚了,还要父母操心费神。”
弘D昙突剐。不耐烦在小床里待着,在里头转来转去的,倒弄了满床的口水。
奶娘忙着收拾。
弘>拖胨觉了。
太子妃挥了挥手,叫奶娘带着弘O氯ニ觉了。
她这才看向苏玳,淡淡说:“你是大阿哥的嫡福晋,夫妻一体,你该规劝大阿哥,在外头不要这么出格。替太子得罪了八旗勋旧,对太子府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们成婚也有一年多了,当初皇上圣旨,令你一年之内有孕,你们没有做到。还不知皇上那里会如何。抗旨不遵,可是大罪。”
语气虽浅,却是训诫的话语。
苏玳难以置信的望着瓜尔佳氏:“娘娘是巴不得他们父子去死吗?竟连抗旨不遵这样的话都放在了大阿哥的身上?”
太子妃怒道:“放肆!”
苏玳冷笑道:“究竟是妾放肆了,还是娘娘放肆了?”
“娘娘以为,大阿哥获罪,太子府能全身而退吗?还是说,大阿哥因此被皇上厌弃,闲在家中,娘娘嫡出的四阿哥就能出来支撑太子府门庭了?”
“娘娘口口声声说,大阿哥替太子爷得罪了八旗勋旧,那娘娘究竟是要替八旗勋贵说话,还是站在太子爷这一边的?”
太子妃面有怒色:“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宫?”
自搬入太子府,瓜尔佳氏的娘家人就频繁来府里见太子妃。
尤其是太子接了户部这个差事后,瓜尔佳氏的人就常来。
苏玳听弘隐约提过几句,太子妃的娘家人,她的那个哥哥,也是借了银子的,数量还不少,似乎是还不上。
这就找到太子妃这儿来了。
也难怪太子妃这么恼恨弘了。外头闹得狠了,逼得狠了,瓜尔佳氏的压力就越大。
瓜尔佳氏比不得上三旗的荣耀地位。也不是天子自将的两黄旗,当初康熙将瓜尔佳氏许给皇太子做正妃。
多少人的心里,尤其是他们一族的人,心里都在琢磨,这是要收拢汉军旗的镶蓝旗了。
等到太子即位,靠在太子这边的汉军旗,必然也会为新帝所倚重的。
瓜尔佳氏纵生了弘#心里也依旧觉得,她需要倚重家族的力量。
太子不怎么同她说外头的事,但也没有不让她见家里的人。瓜尔佳氏不敢去求太子,上回她不过问了一两句,太子就意有所指的叫她不要管。
她就不敢再说了。
太子这样,多数还是弘在里头撺掇的。
只要弘消停些,自然局面就会好些。太子妃只能来敲打苏玳了。
太子如今如日中天,皇上数十年如一日的关爱太子,太子的处境又没什么不好的,雍亲王十三阿哥帮衬着,就稍稍抬抬手,大家面上过得去,又有什么不行的?
苏玳冷道:“妾是媳妇,自然不能质问娘娘。娘娘训诫妾,说妾没有生育,说妾不曾叫大阿哥有子嗣,这都是寻常。妾领受就是了。”
“娘娘却也该想一想,如今娘娘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养孩子,吃穿用度,几乎比得上宫里的贵妃,娘娘安享的这一切,是谁给娘娘的。太子爷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娘娘也该与太子爷夫妻一体才是。”
瓜尔佳氏怒道:“本宫的一切,当然都是皇上赐予。难道还能是大阿哥给的吗?”
苏玳面色平静,目光却锐利逼人:“为什么不能是大阿哥给的呢?”
现今是康熙四十三年了。
历史上废太子的年份也没几年了。现今这里,或许不会废太子。
但谁能说得准呢?
原本,噶布喇死了,索额图失势也被逼死了,太子一党所有人沾上事就都是一个死。
康熙绝不留情,也绝不容情,康熙但凡听见有人为太子做了什么,全部处死。
赫舍里氏一族最后凋敝成那个样子。到了后来,太子就是个孤家寡人,没有人帮衬了。
太子妃抑郁成疾,病得很重,最后也是病死的。身后一个孩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