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贫尼不敢——慢敌【完结】
时间:2024-03-29 17:15:53

  “智光今日进宫了吗?”栾郢赶快问卢霜。
  “进宫了,不过说也奇怪,往日智光方丈进宫都会在宫中小住几日,与皇上畅谈养生之术,但今日却没有留下过夜,反而是当天就回去了。”
  栾郢大胆猜测:“难道皇上和智光一起回橙光寺了?”
  谢赟也附和说:“因为朝宗怕你杀进宫中向他寻仇,所以逃出去了?”
  “不无可能。”
  “那我们现在赶快去橙光寺。”
  谢赟当机立断,留了一半人马在宫中守卫,又带着栾郢和剩余的人深夜赶往橙光寺。
  橙光寺比皇宫小太多了,他们随手抓了个小和尚威逼利诱,问出智光的厢房,再对智光使用相同的招数,智光很快就招了,于是他们从一间隐秘上房里找出了睡得正香的朝宗。
  等到朝宗在床榻上被吵醒时,才发觉自己已被敌人重重包围。
  “栾郢,朕只恨自己当日没有立刻了结你!才会给今日的自己留下后患!”朝宗恨恨的说道。
  栾郢的眼中也翻涌着嗜血的冲动和不再掩饰的仇恨,怒道:“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便该知道我们战家并无任何篡权某位的念头,不过是功高盖主,才会遭了所谓皇帝的嫉恨。你们如此心狠手辣,冤枉忠良还不算,竟要害得战家没门才罢休。二十多年你没有杀了我,就注定会有血债血偿的这一天!”
  朝宗身为皇帝,历来掌着生杀大权,他自然觉得杀几个功臣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自古狡兔死走狗烹,人不为己才是天诛地灭。但有一件事他始终没想通,今日便想问个清楚,死也要死个明白。
  “朕问你,你入宫多年,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杀朕,为什么始终不动手?”
  “杀了你,不过是换个你的后代继位,你们整个家族依然坐享无上的荣耀,不会受到任何煎熬惩罚。”栾郢鄙夷的望了他一眼:“更何况,杀了你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我要这整个王朝为我的家族陪葬!如今你当不成皇帝,江山也守不住,国破家亡、天下大乱才是我最好的报复!只是我没有料到,谢赟会那么快就进宫……”
  谢赟闻言感叹道:“难怪……难怪咱们督公大人是有名的奸邪戾臣,引得朝宗沉醉修仙与美人,不理国事,原来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国家社稷搞得乌烟瘴气。”
  栾郢冷冷说道:“这天下既由我的祖辈亲手流血流汗打下,那我亲手毁掉又有何过?”
  “你太自私了。就为了这个目的,你排除异己,党同伐异,把国公府也牵连进去……”谢赟想起前事,想起自己的腿因何而断,国公府因何而衰败,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人。
  “论自私,我恐怕无法与这位满门抄斩功臣的冷血皇帝相比;也无法与早就觊觎这天下的谢世子相比,至少我并不贪恋权势。”
  谢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辩驳。栾郢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复仇无可厚非;自己不也是打着复仇的旗号在做现在的一切事情吗?可自己的腿并不是栾郢亲手所害,当初也是自己想追求名利和地位,才会被他利用,不自量力的要去天山挑战……
  这其中,似乎无人不冤。
  作为始作俑者的朝宗却并无这样的觉悟,他反而还在离间着眼前的同盟。见栾郢和谢赟联手抓捕自己,他不禁质问谢赟:“谢赟,他害得你家破人亡,你为何要与他联手?只要你现在束手就擒,朕保证留你一条命,还会恢复谢国公府当日的荣耀。”
  “笑话!我需要你留我一条命?需要你恢复国公府的荣耀?这本来就是我该得到的!”谢赟并不接受朝宗的许诺,反而命令说,“你以为你还是天子吗?我现在就可以废了你!你马上写一道诏书退位,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若你不肯,那我就只能杀了你再黄袍加身!”
  听着这数典忘祖的要求,朝宗难以置信、痛心疾首:“朕身边一个两个的,怎么全是狼子野心!朕真是瞎了眼!”
  话虽如此,他却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好按照谢赟的吩咐写下一道退位诏书,并且传位于谢赟。
  “玉玺留在宫内,朕要回宫后才能加盖玉玺。”朝宗惴惴不安的说着,生怕他们拿到诏书就会杀自己灭口。
  谢赟将诏书收到怀中放好,然后笑说:“那就麻烦皇上跟我们走一趟,先行回宫。”
  朝宗出宫时的轿子与马车仍在橙光寺里准备着,于是他们将智兴和朝宗都抓做人质,在人质的协助下,顺利进宫回到了养心殿。
  卢霜一直等在养心殿,见谢赟安全归来才舒了一口气,还问道:“你没事吧?”
  谢赟并不答话,卢霜便不再多言,只顾着打量他。朝宗见自己回宫,可自己的爱妃却半句都不关切自己,眼睛却只放在别的男人身上,心中已经起了疑窦,但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回到上书房,谢赟立刻逼迫朝宗找出玉玺,朝宗只得照办,并把那封在橙光寺写就的诏书上盖好了玉玺印。
  谢赟思虑周全,又吩咐道:“你再写两封诏书,一封诏书命令西北西南军不得抵抗,要归顺新皇,否则要治他们抗旨不遵的罪,通通杀头。另一封诏书通知城门大开,官兵不得抵抗,好让我驻守在津门的大军能够顺利进京,接管京城。”
  朝宗只得照办。
  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此时天已蒙蒙亮。谢赟将命令城门大开的那道诏书递给自己的一个兄弟,又让朝宗派人与他同去城门,宣读圣旨大开城门。
  待到清晨时分,整座皇宫尽在谢赟控制之中。侍卫听命于朝宗,而朝宗听命于谢赟。
  朝宗知道大势已去,若说此刻他还有什么未尽之事,那便是还没有收拾栾郢。
  因此他指着栾郢示意谢赟:“你现在可以替我杀了他吗?”
  “随便,他已对我也没有用处。不过,你想动手的话就请便,今日是我的好日子,我不想杀人见血。”
  栾郢知道谢赟这是要杀驴卸磨。朝宗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可自己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而一旁的朝宗听到谢赟并不阻止自己,便知谢赟和自己有同样的心思,栾郢此刻是势单力孤,孤掌难鸣。因此他原本收敛着的怒气迅速喷薄而出,整个人也目露凶光,恨不得要将栾郢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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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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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谢赟如此说,朝宗瞬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这是任自己处置栾郢的意思了,此时栾郢孤身一人,自己握有胜算,于是目露凶光,预备对他发起最后的攻击。
  栾郢也知道谢赟把自己当做弃子,能够与朝宗同归于尽,本就是他二十年来所盼,但此刻,想到心中牵绊,他却万分渴望能存活下去。
  他对朝宗冷笑:“你若杀了我,你也别想独活。你体内早就中了毒,若我死了,你休想解毒。”
  “什么?我何时中了毒?”朝宗不信。
  “你吃的丹药里,我常年都在下毒。只是分量比较少,毒性比较浅,所以你不知道。但长此以往,你的身体也亏损得差不多了。”
  “不可能,那丹药我都亲眼见你服用后我才服下。若我当真中了毒,那你又怎会安然无恙?”
  “我每每将丹药呈给你后,事后要么吐出丹药,要么服用解毒的药丸,即使如此,我也中了一两回毒,你觉得你当真能平安无事?”
  朝宗见状犹豫,栾郢死不足惜,但自己还不想死。
  谢赟却插话说:“你别在那儿糊弄人。你献给朝宗的丹药我叫卢霜偷出来找大夫问过,并没有致命的毒性。”
  “那个贱人!”朝宗没料到卢霜居然真的吃里扒外,一时怒从心起,骂道。
  卢霜倒并未露出愧色:“若不是为了利用你的权力替谢郎报仇,我又何必对你曲意逢迎!”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毒妇!你们这对……”朝宗正想骂出“狗男女”,又怕激怒谢赟,只好忍下这口气,窝囊得很。但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场景,身为天子,满腔怒气非得发泄不可,于是上前一步,狠狠扇了卢霜一个耳光,将她打倒在地。
  卢霜心中并无不甘,只是不自觉的望向谢赟,仿佛寻求帮助一般。
  谢赟并不在意,朝宗摸清了他的态度,所说刚才那一耳光不过是个试探,这会儿见谢赟并无异议,更是发了狠的对卢霜拳打脚踢,卢霜的痛呼声不绝于耳:“谢郎,谢郎……救我……”
  谢赟依旧无动于衷,栾郢在一旁瞧着,却认为这谢赟未免太过绝情。虽则卢霜进宫后不停给自己使绊子,进宫前还企图毒杀自己,但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谢赟,如今谢赟却不管他的死活,他很难不觉得谢赟太过无情。
  好在谢赟的良心总算发现,对着朝宗喝道:“住手。”
  朝宗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拳头,卢霜已被打的面目红肿,呜呜哭泣。
  谢赟刻意撇过头不去看卢霜的惨状,又对朝宗说:“你可别上栾郢的当。那些丹药我找外面的大夫查看过,没有毒。”
  栾郢却说:“你偷走的不过是近日炼制的丹药,术士将丹药练好后,我都会在其中掺入毒药,为怕你察觉,我每次下的毒都不重,也在你面前亲自服用消去你的疑心。但长此以往,毒药在体内沉积……”栾郢故意说到这儿就住嘴,想引起朝宗的恐慌。
  至于为什么后来不再下毒,也许是,他忽然不想给朝宗陪葬,忽然不想与他同归于尽。他突然发觉,活着的理由为了一心为复仇而赴死,还有其他。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明知那是毒药,还要当着我的面吃下去!”朝宗吼道。
  “为什么不?”栾郢讽刺的一笑。
  “你快把解药交出来!”朝宗不想死,赶快寻找解救之法。
  “你认为,我会给你留解救之法吗?”
  “混账!”
  见栾郢油盐不进,朝宗从侍卫抢过一把刀,要威逼栾郢交出解药,也想砍他几刀给自己出口恶气,谢赟静观其变。
  刚朝栾郢的方向劈去,栾郢往旁边一闪,朝宗见一招不中,又一刀欲劈过来,栾郢趁此机会抢过他的刀,又挟持了朝宗,逼其他人退开。
  “栾郢,你不要伤害朝宗!”谢赟叫道,毕竟他的天下还没坐稳,自然暂时不能失掉朝宗这个傀儡。
  “你们都退后!”栾郢拿刀抵住朝宗的脖子,退出养心殿,他们来时的那辆马车停在殿外,栾郢抓着朝宗坐上去,又逼一名侍卫驾车,三人迅速驶离皇宫。
  谢赟也派人追上去。
  栾郢给侍卫指路去接吕辛,朝宗还不死心的想劝他投降,被栾郢揍了一拳后终于住口,栾郢又将他的双手双脚捆住,让他逃不出去。马车很快驶到吕辛藏身的那间小院,也惊动了守在里面的兄弟。
  他拿起兵器跑出院外,就见到栾郢一人乘马车返回。
  “我大哥呢?”唯一留下看守的小兄弟怀疑问道。
  “他们随后跟上,让我先来报讯,”栾郢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你别听他的!快救朕………”朝宗在马车里弄出动静。
  这时,等了整夜吕辛也很快听到外面的声音,慌忙跑出门外迎接。
  “栾郢……是栾郢他们回来了吗?”她边跑边呼喊着。
  “快上车!”栾郢见到吕辛后一颗心终于落定,催促她赶紧离开。
  吕辛欣喜若狂,只冲他迎面扑来。
  那守院子的兄弟却不肯放人,“不准走!”又要伸手去拦吕辛,栾郢马上与他厮打起来,吕辛得了这个空隙,跑到了马车边,嘴里还不忘叮嘱栾郢:“小心!”
  栾郢的功夫高过那名小兄弟许多,念在他救过自己一命,也不便杀他,几招过后轻松打败他。
  吕辛这才放心的准备上马车,掀开帘子看到里头五花大绑的朝宗,不由得惊叫出声,连连后退。
  “他怎么会在这儿!”
  朝宗见状赶快跳下马车,像兔子般蹦蹦跳跳的想逃走,栾郢急忙扑过去保护吕辛,见吕辛没事又及时的抓住了朝宗。
  栾郢恼火得很,一刀就要结果了他,吕辛却求情道:“别杀人了。”
  栾郢不杀朝宗难泄他心头之恨,但也不想让吕辛见到自己嗜血的一面,也不想让她亲见血腥的一幕,便暂且只是朝朝宗的大腿上一刺,叫他再也逃不了。
  那个驾车的侍卫早就跑了,逃命途中遇上谢赟的人马,在他的指路下,谢赟一伙儿很快追上来了,巷子里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我们赶快逃!”吕辛急道。
  栾郢也是抱着同样的念头,他见墙角立着不少又长又粗的杆子,临上马车时抬腿一踢,将竹竿踢得满地都是,想给追兵增加阻碍。
  朝宗被那些像春雨般落下的竹竿打得鼻青脸肿,连连痛呼,“哎哟”声此起彼伏。
  栾郢不再去管其他,拉着吕辛坐上马车后奋力甩鞭子驾车,只听得后面隐隐有声音传来:“朝宗!朝宗!你怎么样了?”
  “栾郢就在前面!快给朕抓住他!格杀勿论!”
  “你还当自己是皇帝?居然敢命令我!”
  “哎哟!”
  似乎有人摔下来了。
  又是一阵马儿的嘶鸣传来,再是接二连三的“吁”声,大概是在躲避地上对着的竹竿。
  栾郢抓紧时间拼命挥着鞭子,渐渐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吹起的袍角此起彼伏……
  城门处已得了谢赟借着朝宗之名新颁布的命令,城门大开不再戒严,那里的百姓来来回回,还有谢赟自己组建的那伙力量正要缓慢的进城。
  栾郢将马车停在城门附近,观察进进出出的人群,发现过路人依旧是要被士兵问话,确认没有问题才会放行。
  他坐进马车车厢,发现车厢里有一件袈裟,大概是先前坐车的和尚留下的,但也没办法穿上,毕竟太过显眼。因此只将夜行衣脱去,露出里头的长衫,又下车去地上抓了好几把黑灰,上车后再将脸抹的发黑。但那些士兵前些日子与栾郢日日相见,即使自己把脸涂黑,他也没把握能顺利出城。
  吕辛这时掀开马车窗口的帘子,见那些士兵严阵以待,也紧张起来,她提议说:“要不我来驾车,你躲在车上,能不能将他们都蒙混过去……”
  “你行吗?”
  “总要试试吧。你露面的话太危险了,还是让我去。”吕辛准备下车换到前座,“记得别说话,一切都听我的指示。”
  “等等。”
  栾郢叫住他,吕辛闻声回头,栾郢便把手里的黑灰往她脸上涂抹,想帮她做好伪装。
  吕辛难得有被栾郢这般对待或“侍候”的时候,因此睁大眼睛乖乖坐好,又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想将这一刻记在心里。
  被这样的一双凝神美目盯着,栾郢霎时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此刻的自己特别的愚蠢,就跟以前使劲浑身解数讨好皇上的妃嫔或者讨好客人的戏子没什么两样,他到底在做什么?明明可以叫吕辛自己亲手涂黑灰,干嘛要像个小丫鬟般上赶着伺候她?自己又不是天生的丫鬟命。这丫头,肯定也是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奇怪,才会瞪大眼睛看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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