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姐又丢了——三山禅【完结】
时间:2024-03-29 17:17:32

  她捏着符站起身,发现宁夫人还跪在蒲团上,闭目念着经文,一旁的程宝珠也不知在许什么愿,她不想打扰便留下珠儿等着。
  “一会儿你和宝珠姐姐说一声,我去后院给我娘上柱香。”
  当年姚筠娘过世之后,姚家便在广林寺给她供了一个牌位,每年过来上香的是时候,都会去后院地藏殿去上香添香油。
  宝珠其实知道她起身离开,明白姚南栀想去祭拜母亲,便没有出声,继续像佛祖讲述心里的不安,期待佛祖能帮一帮她。
  姚南栀带着翠翠一路来到后院,远远地就看到地藏殿门前站着一人,书生打扮一身青衣,并未穿大氅,寒冷的冬日好似与他无关。
  心里正纳闷这人是谁,为何不畏寒冷站在这里……
  静悄悄的后院,她们的脚步声显得有些突兀,那书生打扮的人显然也听到了,缓缓转身看向姚南栀,在看清她的面容之后,那人登时睁大双眼。
  “南栀?!南栀,是南栀对不对?!”
  那人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多岁,鼻尖下有修剪整齐的胡子,脸颊有些清瘦,姚南栀听到对方叫自己,楞在原地。
  “什么人?!不得对乡君无礼!”翠翠大声吼道。
  姚南栀警惕的看着对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神色,平静的好似对方认错了人。
  她细细打量着对方,眉眼间有些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向来敏感的人,此刻内心深处生出浓浓的不安和恐惧,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这功夫翠翠也跟了上来,和她并肩站着,脸色也十分警惕。
  打量着对方的五官,翠翠心跳不断加快,她下意识挡在了姚南栀的身前。
  “乡君,你先回去找珠儿和宝珠小姐,奴婢挡着他。”
  这些年翠翠成长了很多,跟着宫里的嬷嬷学习了不少待人接物的技巧,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慌乱失礼的样子。
  姚南栀更加确信,对方不是什么好人,而且翠翠应该已经认出了对方。
  “他是谁?”姚南栀没有再看对面的人,而是盯着翠翠。
  有些事儿翠翠不愿让姚南栀想起来,这些年不管是太傅还是老夫人,包括没有什么血缘的魏世子,都在尽心尽力让姚南栀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
  眼看着人已经彻底走了出来,又怎么能再次想起来呢。
  但很多时候,总是人与愿为,翠翠不愿意说,可对面的人听得到姚南栀的声音,他眼中含着未落的热泪,嘴角微微上翘,缓缓伸出手示意姚南栀过去。
  “南栀,多年不见,你越发长得像筠娘了,你……难道真的忘记爹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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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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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栀,你……忘记爹爹了吗?”
  “轰——”
  姚南栀耳边似乎听到一声雷鸣,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呆呆的望着对面的人,望着他一步步试探着朝自己走过来。
  好久之前有些记忆都模糊了,甚至被遗忘,但就在这一刻,她脑袋里突然涌入许许多多的回忆,但每一个回忆都是锥心般的痛,又像是黑夜里的魑魅魍魉张牙舞爪的朝自己扑来。
  她吓得眼泪簌簌落下,张张嘴想要叫一声翠翠,但不知什么的拼尽全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姚南栀惶恐极了,她下意识转身就跑,一边无声哭喊着,一边无措的拼命往前跑。
  身后有翠翠的谩骂声,也有那个男人的呵斥声,但骨子深处的恐惧让她不敢回头,她想去找珠儿,想去找祖母,想去告诉祖父,那个可怕的男人又来了,她不想被关进小黑屋。
  可是翠翠,翠翠还在那里,万一那个人迁怒于翠翠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腿脚却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脚步一转回头朝着身后跑去,本来那人离着他们站的地方还有些距离,但此刻他却站在翠翠的面前,一手揪着翠翠的衣领,一手高高扬起似乎是要打人。
  “住手!放开翠翠。”她说道后面的时候,太过恐惧底气不足,声音还有些沙哑颤抖。
  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姚南栀心里的恐惧减少很多,虽然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但儿时受到过的伤害,在这一刻并没有被遗忘或者模糊不清。
  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好似那些过往不过发生在昨日。
  见人去而复返,邢安满脸的横肉缓缓放松,再次变成刚才初见时儒雅文人的样子。
  他眼睛痴痴的看着姚南栀,嘴有些颤抖着笑着,“南栀,南栀快到爹爹这里,经年未见你竟然长这么大了,你祖母日日都在念着你,对你甚是想念,南栀,跟爹爹回家可好?”
  见他又伪装成那彬彬有礼的样子,手也松开了翠翠的衣领,姚南栀握着翠翠的手,用力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她颤抖着声音回道:“我不认识你,我姓姚,是姚家的孩子,我的祖父乃当朝太傅,祖母是侯府世家贵女,我也不曾认他人为祖母。”
  她这副态度,俨然就是要和邢家断绝关系,邢安面色有些着急,眼神变得癫狂起来。
  这些年邢家都不好过,虽然凭借着救驾之功,邢安承袭了县公爵位。
  但不过是个爵位罢了,官职一直是小小六品主事,奈何几年前年间他父亲老县公驾鹤而归,大铭素来重孝,守孝三年,这朝中哪里还有他的官职。
  加上姚家故意敌对与邢家,吏部更是迟迟不肯松口,只说没有实缺,让他回去再等等。
  每年不过靠着县公爵位,收几十石粮食,吃不了就折换成银子维持日常生活。
  两个妾侍在姚南栀被接回姚家那年,一前一后有了身孕,却不知从谁嘴里传出来,大姨娘的孩子不是邢家的,是与人暗结珠胎。
  邢安一气之下动了手,愣是打出一个一尸两命,好容易守着二姨娘生下来一个儿子,全家还没来得及开心,便又有人说,曾经大姨娘怀的才是邢家子孙,真正偷人借子的是二姨娘。
  邢家气急,当众滴血验亲,万万没想到两滴血落入碗中,竟然相互排斥久久不肯相融,想到死去的大姨娘和没出世的孩子,邢安气疯了,直接用家法逼问二姨娘奸.夫何人。
  受不了刑罚,二姨娘终于招供,奸.夫正是车夫,因大姨娘曾无意中撞见两人的奸.情,这才栽赃嫁祸,借刀杀人。
  依照祖法二姨娘和车夫进了猪笼,那个男婴也不知了去向。
  此刻看着自己的血亲骨肉,邢安哪里舍得放手,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姚南栀的手腕。
  “你是邢家的女儿,你是我邢安和筠娘的孩子,我是你的亲爹,你如何能不认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骤然变得癫狂起来,脸上的肉都开始颤抖,表情变得越发诡异狰狞。
  姚南栀拼尽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拽回来,可她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对方即便是文弱书生,但依旧难以反抗。
  这种力量上的悬殊,让姚南栀越发惊恐,泪水像是不受控制的滚了出来。
  “翠翠,翠翠救我。”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可翠翠早在她呼救之前,就已经冲了上去,打不过掰不开,她只能低头咬在邢安的手臂上。
  奈何邢安人已经癫狂,像是感觉不到痛疼似的,目光只落在姚南栀的身上,眼神变化闪烁。
  “筠娘,你是筠娘?你回来了?!”邢安紧紧盯着姚南栀,但眼神却像是透过她,在和别人交流。
  “筠娘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也不找妾侍了,你今生今世都只是我的正妻,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夫君,咱们带着女儿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姚南栀闻言动作一滞,眼中的恐惧骤然转为愤怒,她嗤笑一声,“我娘当年受你蒙骗,她早已看透你的自私自利虚情假意,早已和你和离,即便是做了鬼,也不愿再多看你一眼!”
  这话像是蹦进热油锅里的冷水,邢安仅存的理智这一刻彻底崩塌,他一挥手推到了翠翠,两只手掐在姚南栀的脖颈。
  “胡说,你在胡说,筠娘最爱我,只有她是真心待我的,她舍不得我,她爱我……”
  “乡君!”翠翠被摔得眼冒金星,待看清眼前的状况,人都快要吓傻了。
  眼看着姚南栀脸色越发涨红,翠翠却扭到脚不管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
  “咚——”肉被摔倒地上,发出一阵闷响,夹杂着人痛苦的抽气声。
  大量的空气再次灌入鼻子,姚南栀终于缓了过来,原本已经黑下去的画面,也逐渐有了颜色,她看到了躺在地上哭泣的翠翠,也看到了被人踩在地上的邢安。
  这功夫姚南栀才发现,她竟然靠在别人的怀里,清淡的墨香悠悠传来,陌生又能让人清醒贪恋。
  察觉到这点,姚南栀慌乱的想要挣脱,对方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也十分守礼的松开她的肩膀,只是仍旧不放心,手虚虚的环在她身边,像是准备着随时接住她。
  “姚小姐好些了吗?”如同冰川中流动的泉水,清冽空灵。
  姚南栀闻声心头一跳,这些年京中人很少如此称呼她,见了都要敬称一句“乡君”,她抬起后看向对方,最先入目的便是一双浓黑的剑眉。
  锋利的像是两把利剑,和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呈现出鲜明的反差,可偏偏又与这个人十分贴合,丝毫都不显得突兀。
  一双红唇宛如涂了胭脂,可姚南栀离着对方极近,看得十分清楚,那不是什么胭脂口脂,只是对方气色好,自然显现出来的血色,可又尤为的艳丽。
  一身白袍绣着暗金线,趁得他整个人越发贵气,像个真正的皇子,再想想宫中那些皇子们,愈发显得平庸寡淡。
  突然一双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来到姚南栀的面前,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男人柔声询问着。
  堪堪回神的姚南栀,羞赧到不行,慌乱的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应是没什么大事。”
  不远处,梁安也已经将倒在地上的翠翠扶起来,搀扶着她一瘸一拐朝着这边走过来。
  “主子,地上的人怎么处理?”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杀意和嗜血,好像这已经是他常做的事情。
  沈良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看过去,眼神里也没有多少情绪,转而看向站在身边的姚南栀。
  “将人绑了,先送小姐们回去,至于这个人……交给姚小姐府上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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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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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南栀和程宝珠一起被送回了姚府,姚老夫人得知此事,赶忙感到大门口迎人。
  却只见翠翠被人背着回来,马车上姚南栀正在珠儿的搀扶下走下来,马车的后面还捆着一个人,离着有些远,姚老夫人没有看清对方,只顾得来到姚南栀身边。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听到城门处小吏来报信儿,可是把祖母吓到了。”
  城门处的小吏恰巧是金吾卫的人,得知姚南栀差点出事后,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姚家报信,知道他们将军看重妻族,和姚太傅走得近,而姚太傅最看重的便是姚家的乡君。
  果然,他报完信儿,管家给了一个红封,算是谢礼。
  姚南栀才在地上站稳,就被祖母抱进了怀里,她悬着烦躁的心,这一刻得到了抚慰,原本没觉得有多委屈,但此刻那些委屈的情绪都涌了上来。
  “祖母!南栀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祖孙俩抱在一起,谁也都没有注意到,那车后不近不远跟着的人,早已骑着马悄然离开。
  等到姚南栀想起来的时候,马车后早已无人,只有马车上帮着的邢安,还在哼哼唧唧挣扎着。
  “无妨,等你祖父回来,让他命人去查查,只要是京中人士,定然会找到。”
  邢安再不济,到底还是有一个爵位在身,姚太傅不能在自家府上责罚他,更不能处置他。
  可他一次次恬不知耻去寺庙给筠娘上香,甚至伤害到姚南栀,都是姚家的底线,姚老夫人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放过邢安,于是将人脑袋一蒙,扔到了柴房里,只等着姚太傅回府处理。
  姚太傅年岁大了,确认姚南栀并没有大碍,姚老夫人也没有遣人去通知,怕他一时着急伤了身子。
  却不想,姚太傅还没有下值回来处理,到时得到消息的魏世子,先一步来到了姚家。
  姚南栀受到惊吓,姚老夫人担心她身子不适,于是坚持请了郎中给她诊治,脖子上掐出来的痕迹十分扎眼,但幸好只是皮外伤,看着有些吓人,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开了一些安神的汤药,姚南栀喝完便沉沉睡去。
  自从姚南栀十二之后,魏霖骁都鲜少来姚家后院,即便偶尔来到后院,也都有姚老夫人一起陪同。
  就犹如今日这般,姚老夫人和珠儿,一起陪着他过来看望,看到姚南栀睡在暖阁中,魏霖骁的目光都变得温和许多。
  只是这份温和没有持续太久,他目光一闪,落在了姚南栀青紫的脖颈上,眼中戾气顿生,他伸出手想要抹去那青紫骇人的伤,但理智告诉他,他不可以这样做,这伤也抹不去。
  在碰触到那紫色伤处之前,堪堪停住,一旁的老夫人也压下去要出口阻止的话语。
  “老夫人,不知邢安现在何处?”魏霖骁沉声问道。
  “人现在就在关在柴房里,老身到底是妇道人家,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轻易处置,还得等老爷回来再说。”
  魏霖骁深深的看了一眼沉睡的姚南栀,缓缓站起身,刚才身上的戾气早已收起,他依旧礼数周全优雅的拱手一礼。
  “还请老夫人将邢安交给我,他到底是县公身份,若在府上出现什么意外,少不得要闹到陛下面前。”
  对此姚老夫人自然是清楚的,也正是忌惮这个,所以没有收拾邢安,此刻闻言她看了一眼魏霖骁,他还是依旧那样淡然,眼神像是一口波澜不惊的古井,让人看不透井底的暗涌。
  “好,老身这就让人抬过来,此事还是世子思虑周全。”
  魏霖骁看不得姚南栀身上的伤,他怕再留下来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闻言他微微颔首。
  “好,霖骁还有要事在身,那便不叨扰老夫人了,改日再来探望南栀,霖骁告辞。”
  翠翠受伤,姚南栀身边伺候的人,也只剩下珠儿,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屋里的人,此刻魏世子要离开,她立马将人送出了后院,走在回廊下,她突然跪了下去。
  “奴婢有罪,护主不力害得乡君受伤,请世子责罚。”
  她随已经将卖身契放在了姚家,但到底是魏霖骁舅母亲自训练出来的女护卫,在内心深处她便认定自己是魏世子的奴才。
  伺候保护姚南栀,也是王家和魏世子给她的任务,可她没有做好,放在以前这是需要鞭刑。
  魏霖骁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看她一眼,“当日就已和你说明,跟着南栀后,她便是你的主子你的命,要如何处罚你,自有姚家处理,但今日之事,我不想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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