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和这样的人相处,只会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一整日下来,姚南栀难得没有觉得累,反而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好久有没有玩的这么开心。
回去的马车上,姚南栀抱着张铭送她的蝴蝶兰,满眼都是喜爱,嘴角的笑始终没有落下。
姚老夫人对张家也甚是满意,“南栀今日可开心?”
听到祖母的声音,姚南栀终于舍得将眼睛从花上移开,笑的一口小银牙呲在外面。
“开心,今天的戏很好看。”
“那张家的人你可喜欢?”
这会儿,姚南栀才明白祖母的意思,也终于想起来今日去张府的目的,因为玩的太过于开心,一时忘了这事儿。
眼下被提醒着想起来,她垂目好好想了一下,“张夫人人很好,待人和蔼也有管家夫人的气度,灏文哥哥人也很好,但我不知这算不算是入了我的眼。”
闻言姚老夫人笑呵呵的点点头,“不急,眼瞧着就要开春了,到时候咱们约着张夫人,一起去赏花上香,多相处一下才会更了解彼此,也能增进感情,左右你今年还小,也只是相看着,有好的就定下,后年成亲也不晚。”
话音已落下,马车也停了下来,翠翠掀开车帘正准备下车,却在府门前看到了一个熟人。
“沈公子?”
姚南栀也好奇的从车窗探出头去,恰巧对上沈良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
沈良看着她,想着刚才听到那句话,但笑不语的看着她,“等你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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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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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良并没有进姚府,他没有提前下拜帖,贸然登门多少有些失礼,于是就等在府门外。
姚南栀下车后,他拿出一封带着火漆的信件,“这个你收着。”
在他拿出来的那一刻,姚南栀就认出来这信是谁的,火漆的形状只有魏霖骁有。
“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往常哪怕魏霖骁有信件,也都是交给四儿送过来。
虽然她现在清楚沈良和魏霖骁认识,但这么多年都没有见面,这次沈良回京也不见和魏霖骁频繁交集,甚至都没有私下坐下来说过话。
那骁哥哥给她的信,为什么会在沈良的手里?
看她这幅警惕的样子,沈良没好气的哼笑一声,“怎么就不能在我这里,四儿昨日傍晚出城,现在应该在奔赴边关的路上。”
说话的功夫,姚老夫人也从车上下来了,沈良话音一转,“明日得空可以去程家看看程小姐,她应该有话和你说。”
“可是和她的婚约有关系,宁家那边怎么样了?”
姚老夫人恰好来到两人面前,“南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沈公子说让你去看看宝珠,你明日就去看看她吧。”
自从初三一别,姚南栀也有三四日没有见到宝珠了,也不知道她额角上的伤口如今怎样。
听祖母这样说,姚南栀哪里能拒绝,自然点点头应下,老夫人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姚南栀正想跟上,耳边突然传来沈良压低声音的话。
“你要订亲了?也好,那他也能早些死心。”
听她这样问,姚南栀脚步一顿,一脸诧异的看向沈良,姚老夫人也隐约听到有人说话,下意识转身朝着身后的人看去。
沈良轻轻一笑,十分谦逊有礼和姚老夫人道别,转身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姚南栀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今日的沈良怪怪的。
但哪里怪她一时又说不出来。
而他刚才问自己话的语气,她怎么觉得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沈良在生什么气?
袖筒里塞着魏霖骁给她的信,姚南栀只觉得归心似箭,懒得猜沈良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只想赶紧回屋看看信中的内容。
但她又不想被祖母发现,她向来敏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祖父身上感觉到,他们好像对魏霖骁有着敌意。
尤其是每次从自己的嘴里说起骁哥哥,她都能感觉到祖父的不悦,和祖母的提防担忧。
不知不觉里,她潜意识就不想将骁哥哥给她信的事儿说出去,之前四儿也用食盒作为掩护,显然有些事儿不是错觉,骁哥哥应该也察觉到了。
这次沈良给她信的时候,也下意识看了一眼祖母,显然也是不愿被姚老夫人看到的。
确认了之前自己的猜测,姚南栀心里闷闷的,好像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这样她感觉很无助。
好像周围的人都知道,祖父母不希望自己和骁哥哥走的近。
可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祖父很看好骁哥哥,而祖母也对他不错,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祖母,今日有些累了,南栀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晚饭再过来陪您。”
“好,你快回去歇歇,那花也别冻着了,等你祖父回来,我就遣人去叫你。”
姚老夫人慈爱的摸着她的头,姚南栀回后院,一转过身就将信捂在胸口上,脚步不由的加快起来。
翠翠珠儿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对视一眼,止步在了房门前,她们同样知道那封信是谁送来的。
姚南栀一进屋,立马转身将房门关上,拿出桌边的纸刀将火漆撬开,一沓信夹一朵她暗紫色的四叶草,这草不知存放了多久,早已干透。
看到那只早已干掉,甚至颜色变得有些暗红的四叶草,姚南栀嘴角勾起。
捏着那四叶草在鼻尖前嗅了嗅,没有花香,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好闻极了。
那四叶草明明已经枯萎,不似今日新得的蝴蝶兰艳丽,但这一刻她捻着草梗爱不释手。
信纸缓缓打开,第一页都是他的问候,这好像已经成为两人的习惯,第一页信纸多是问候和询问对方近期的状况。
姚南栀舍不得一目十行草草扫过,她认真读着每一个字,好像每个字她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
明明收到信是开心的,可看着信纸上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对她的关心叮嘱和询问,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有些湿润,嘴角恰好相反,越翘越高。
掀开第二张入目便是一句令她意想不到的话。
魏霖骁:【邢安未至边关,行军山坳遭敌军斥候虐杀,此乃是胡人对大铭极为不敬之行,边关战事一触即发,今告知南栀此事,恐消息入京乍闻骇人,莫轻信流言夸大,兄身在边关甚安,同数万将士把守,性命无危,南栀无需挂怀,
唯归期难定,望南栀安好。】
看到这里,姚南栀整个人都愣住了,归期未可知……那便是随时都有可能打仗,驻守边关已经十分危险,若是爆发战事……
想到这里,姚南栀脸色都白了几分,难怪,难怪昨天傍晚四儿突然奔赴边关,原来是那边出了事情。
姚南栀心慌的不行,她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将眼中的泪水抹去,努力看清接下来的一页纸。
虽然魏霖骁说了即便还有战事,也一时半会不会展开,还需要禀报给朝中,有陛下决定接下来的事宜,并且说那边有很多将士,他不会有危险。
可姚南栀这辈子都忘不了,十岁的魏霖骁在福山习武,他那无名师父将他与十一头狼关在一起的场面。
那次如不是她闹着郡王带她去找骁哥哥,她这辈子恐怕都不知道,魏霖骁是如何习武的。
更不会看到他被狼按在地上撕咬的场面,当时他斩杀了所有的狼,来到她面前的时候,也说他没有事。
但那伤口深可见骨,血色都掩不住那白骨森森,怎么可能会没有事,所以他的话没有多少可信度。
想到这里,姚南栀突然想起来今日有些异样的沈良,还有他叮嘱自己一定要去见一见宝珠姐姐,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想到这里,姚南栀一刻都等不了,直觉告诉她,沈良的那番话,绝不是有关程宝珠婚事这么简单的。
“翠翠备车,我要去看看宝珠姐姐。”
她突然的行为,引得府里不少人都有些疑惑,姚老夫人上了年岁,在外面应酬大半日,回到府里就疲惫的睡下。
刚入梦乡,就被秦姑唤醒,“怎么了?”
“回老夫人,乡君刚才突然让人备车,现在去了程家看望宝珠小姐了。”
“什么?”姚老夫人这下彻底清醒了,也不觉得身上乏累,也不觉得困顿,整个人想不清醒都难。
“可是程家那边传来什么消息?怎么突然就要过去,不是说好明日去程家的吗?”
“老奴也不知道啊,翠翠只说乡君回房歇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就让人备车要去程家。”
听完之后,姚老夫人沉思了一会儿,幽幽叹气,“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我这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能拦得住呢。”
秦姑怔愣一会儿,“可是太傅大人那……只怕不会像老夫人这样开明。”
“哼,那就是个老糊涂,古板的很,一会儿派人去程家接人,别让她太晚回来。”
“是。”
姚南栀坐在马车上,反复看着手里的信,第三页全都是魏霖骁在边关看到的趣事,还有些没有听说过得吃食,新鲜事。
看着好像那边也不是很荒凉,并且果然看着没有什么危险,不然怎么还会有时间去周围转转呢。
但姚南栀再清楚不过,这都是他半真半假的谎言,当初他要去福山的时候,和自己说的是要去山林里打猎,每日都可以在河里捉鱼,上树掏鸟蛋。
现实却只有他师父的训斥和狼群的撕咬,没有一日是舒坦的,哪怕休息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吁~”车夫勒停了马车。
姚南栀的回忆也被打断,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哭了出来,心更是疼的让她不敢大口喘气。
“乡君,程府到了。”
姚南栀慌乱的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收拾好情绪下了马车,一下车,门房里探出一颗脑袋,那正是程宝珠贴身婢女。
“南栀小姐您真的来了啊,我家小姐说了,说您今下午肯定会过来的,特意让奴婢在这里等着呢。”
这一刻,姚南栀越发确认,程宝珠和沈良之间,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和魏霖骁有关系。
她绷着脸,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回应对方,看着比之前可疏离很多,小丫鬟也感觉出来不对劲儿,于是不再多话,动作麻利的带着姚南栀和翠翠绕过前院,直奔程宝珠的院子。
绕过前院顺着后厨的院子穿过去,姚南栀远远就看到了宝珠的身影,大冷的天,她竟然不在屋里坐着,怎么坐在这院子里?
正想着,程宝珠像是听到了动静转身看向身后,看到姚南栀的时候,她眼里只有笑意,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宝珠姐姐近来可好?”
程宝珠脑袋上还抱着药布,她笑吟吟上前一步,一把牵住姚南栀的手,“好好好,你再不来啊,我可就要闷坏了,瞧你这手冰凉,出门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些,快进屋说话。”
说完,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丫鬟,“你快去煮碗姜汤过来,记得多放些黑糖。”
小丫鬟看了她一眼,略有迟疑的点点头,“是。”
主仆两人的互动姚南栀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直到进门后,宝珠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看着翠翠说道:“劳你守在这里,若是有人来了,记得大声一些提醒我们。”
“是。”
翠翠留在房门外的碧纱橱,这会儿才发现,今日可能要发生不寻常的事情。
进到里屋,姚南栀最先忍不住,“宝珠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和你说,你来这里应该是看到世子给你的信吧。”
姚南栀警惕的看着她,缓缓点头。
“你能快些说吗,我出来这一趟,恐怕也没有多少时间。”她临时出门,若是祖母发现,一定会派人来接。
“事情很简单,我并没有和宁家解除婚约,宁家不知从哪里得了半瓶犀珍膏,说是可以祛除疤痕,这两日就已经在让我用,今日我发现那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看样子不会留下疤痕,这婚事恐怕难以解除,而我从沈公子哪里得知,边关出了变故,他恐怕这几日就要出京去边关。”
“什么?沈良也要去边关?!”姚南栀原本不安的心,这一刻彻底悬了起来,和她猜想的没有错,边关远没有信上说的那样平静。
“是的,所以我请求他带我出京,我要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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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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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栀,我要逃婚。”
这话一出,震惊的姚南栀一度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张大了嘴,眼睛也瞪得圆圆,脑子一瞬间一片空白,好像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
过了许久,她才垂下眸子,看着早已不知何时,被自己掐红的手指,确认自己这不是在梦里。
“你说,你说你要逃婚?那你要去哪里?跟着沈良去边关吗?”
程宝珠沉默的低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泪水已经打湿了的脸颊。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但那日我回来之后,我娘拿着宁家送来的半罐犀珍膏该我涂抹,那一刻我真的不想活了。”
说着她抹了一把模糊了的眼睛,“也是那日沈良往府里递消息,却一直没有联系到我,他才翻墙进来,救下欲要轻生的我,他说人的命都在自己手里,不喜欢这里那就走。”
说道这里,她突然笑了一下,“他说他要去边关,我便求他带我一起,或许半路上我看好了一处地方,就留下。”
姚南栀大为震惊,“那你以后生活怎么办?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钱,节省点用不难,至于坏人……留在这里难道就没有坏人吗?去到宁府我可真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与其那样憋屈的活着,不如搏一把。”
看到她坚定的目光,姚南栀知道她劝不回来,而且即便劝阻了宝珠,那她的婚事该如何是好?
这是她的人生,没有人能替她承担,只有她自己选择。
心绪难以平复,但姚南栀也很快想通了,不再纠结,眼下她心里还有很多疑问。
“你是不是知道骁哥哥的事儿?不然怎么知道我回来找你?”
程宝珠看着姚南栀,“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只是知道边关那边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陛下不愿开战,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在沈良回京之前,他们在那里留了不少人马,就是为了守护那边的百姓,可即便如此,过年的时候,那些胡人还是□□杀了近半村的人,幸而是魏世子带人赶到,反杀了对方,才不至于屠尽全村。”
“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只是沈良说你会来找我。”
眼下这些信息其实也足够了,姚南栀又和宝珠聊了一下她逃婚的计划,得知沈良会和她一起,姚南栀也稍稍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