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啊!”
斯珩坐在窗边,头埋在掌心深处,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
她在这儿。
那她在哪儿呢?
她在……重过自己的十八岁吗?
在客卧睡了没两个小时,庄静檀迷迷糊糊地被人从床铺深处挖了起来。
斯珩把行尸走肉的人领到客厅,递了杯水给她,全然是长辈的姿态。
不可抗拒的温柔与威严。
“你来之前,发生了些什么,说说。”
“……被偷袭了。”
“不是,”
庄静檀闭了闭眼睛:“大哥,你一定要现在问吗?现在是……”
她看了眼墙壁时钟,磨了磨牙:“三点十五。你们成年人不需要规律睡眠的吗?”
斯珩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轻笑了声。
“不需要。”
“怎么可能?!”
庄静檀拍案而起。
“一般来说,这时候我们有别的事要忙。”
斯珩双手交握置于膝头,慢条斯理。
“不会这么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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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番外三
2.
庄静檀活了十八年,论心理博弈、嘴上功夫,同龄那些头脑简单的人根本比不了,只有她气别人的份儿。
像现在这样,只能恨恨回到房间坐在飘窗上无声诅咒的时刻很少。一个字:忍——
没办法,偏偏还是对方的地盘。
极其没有素质。
说她的东西惨不忍睹,他懂什么。
在挤出的一丢时间里,去老头那儿不眠不休练习,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了。
但话又说回来。
庄静檀曲起腿,下巴搁在膝盖间,眉头打了个死结。
也许就是那么烂。
她咬住下唇,用力到几乎渗出血珠。
窗外的月光静静地照进来,庄静檀闭上眼,能感觉到柔和的光流淌在眼皮上。
她不喜欢自欺欺人,知道此刻这种心情叫恼羞成怒。
在这样明净昂贵的环境中,目之所及的一切存在都如同一面镜子反照自身。
揭开这愤怒的一角,随之有狼狈感席卷全身。
她几次三番跳下窗台,走到门口又反悔,焦躁地踱步。
话又说回来,竟然来到十年后——
过于神奇。
能一窥究竟,这诱惑力不言自明。
真要离开吗?
这时候离开了,她能去哪呢?
庄静檀倚着窗沿,左手下意识碰了碰面颊:平整光洁,没有会传来刺痛感的伤口。
就如同她二十八岁的人生一样。
……不对。
万一,这是糖衣炮弹呢?
庄静檀脸色微沉。
还有一种可能,二十八岁的她已经堕落了,生活只是表面光鲜,其实是昧着良心在过日子。
那要比想死的十八岁更可悲。
……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有人正站在一楼,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半分钟变幻八百次的表情。
看着看着,神色愈发捉摸不定,轻松促狭的淡淡笑意也消失。
斯珩忽然想起某个耳鬓厮磨的夜晚,气氛很好,于是难得聊起过往这个话题。
他想知道,她十七八岁时在想什么,做什么。
庄静檀半阖着眼,正打算开口前被斯珩温柔地截断。
——人名就不用报了。
——那就吃、喝、钱,还能想什么?
她耸耸肩,这么说道。
其实也没撒谎。
只是有所选择地回答。
除了吃,喝,钱,还想着死。
死志像饥饿一样,变成如秋日落叶般自然的反应,从思绪的河流中时不时冒出来。
在很多很多个瞬间。被疼痛和黑夜虏获,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横亘在眼前的生活难题诸如缺钱一类固然令人不爽,但真正令她厌烦的是,身在泥潭里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让人的意志都被阴冷地捂到发霉。
但她那时依旧绷得死紧,如一根绝不松懈的箭弦。
在气氛那么好的时候,她当然不会把多年前的心境拿出来复习晾晒。于是懒洋洋地嬉笑着,把玩斯珩修长的手指,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那天她不想说出口的答案,今天他看得一清二楚。
十八岁的庄静檀,还没那么擅长伪装。
面上的情绪如清澈见底的河流,愤怒、不悦,最终却转成长久的静默。
带着疲惫与麻木。
很熟悉的感觉。
他在更年轻时,曾被不同的心理医生与成盒的药包围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也是每分每秒都想结束一切的时间。
斯珩沉默地站立了一会儿,夜里骤起的春风吹得黑色衬衫微微鼓起。
这晚,他没回主卧,在二楼会客厅的沙发上坐到下半夜。
离客卧近,也能听见客卧内的细微动静:也要得益于十八岁的庄静檀不习惯把门关死。
他听到她屡次从睡梦中惊醒的声响。
还有说梦话的声音
——都不要的鸡腿我拿了怎么了?!
这晚庄静檀睡得并不安稳,可跟平时比起来,已经算是很长的整觉了。
人对生命的渴望应该是与生俱来的。
可也有例外。
意志力,是需要以时间来打磨的产物。从苦痛和悲观中蜕变成型。
而18,她正在浑水中挣扎。
*
庄静檀被迫过上了极其规律的生活。
在她逃课两次被蒋临抓回来,第三次好容易成功了一半的时候——这事被报告给了正在开会的斯珩。
最近忙得要死没空详细过问叛逆少女的斯珩把人拎回来,导致她的计划再次泡汤。
被他开车带回康氏总部,她的忍耐也到了极限,臭着脸跟斯珩在门口大吵了一架。
“好烦,我要回去!现在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你能不能别管我了?格斗课都要上,这日子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斯珩完全没管周遭小心翼翼、好奇打量的目光。要跟庄静檀做夫妻,这点心理素质底子还是相当强壮的。
他眉头都没动一下。
“坐什么牢?一天课才多久,剩下的时间你想去哪去哪,爱干什么干什么——”
“呵,”
庄静檀冷笑一声:“我能去哪,连钱都没有……你是怕我带走她的东西吗?她钱包现金就七百块,我总要有路费吧,带走怎么了?!”
斯珩情绪稳定,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冲她摊开手:“你的钱包,拿来。”
庄静檀气冲冲地把浅棕色钱包狠拍在他掌心。
然后,眼看着他从夹层深处抽出张黑卡,平淡递过来:“这个,还有你自己的手机支付,都能用。”
“……能刷多少?我要回纽约的头等舱。”
庄静檀在最后三个字上咬字很重,她记得单趟都要六位数。
“刷到你手酸。”
斯珩说。
庄静檀:……
她没跟斯珩客气,接下来几天,在试探着买了三个限量级高达尼姆合金版高达、十把收藏级短刃后,把游戏卡带也一次性allin了,堆满了别墅四楼的影音室,甚至还指定了一辆新款Revuelto。
通通下单成功。
生命的火焰……
嗯。
要燃烧似乎也没那么困难。
没过多久,斯珩时间空出来了,说到了换季的时候,她需要履行作为庄静檀的责任:添新衣。
他带她去vip室,模特私人展示时,她在哪件上多看几秒,会被一旁的助理直接买下。
拍卖会在私人贵宾室,手册上哪款她定睛的时间长点,斯珩哪怕在旁边打电话会议,余光也能注意到,便直接走过来替她拍板。
看着那些刷走的数字,庄静檀实在受不了了,把斯珩拉到走廊拐角,进行了一番严正交涉。
“你是想讨好我吗?”
斯珩被她抵在墙上,从善如流地懒散倚着,笑了下:“你说的是中文吗?”
男人好整以暇的笑意让她非常不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的关系由法律盖过章。她不喜欢浪费时间,一直习惯这个速度。讨好,从何说起?”
“……看来她是跟你在一起近墨者黑。至于你,”
庄静檀也眯眼笑了,一字一句:“符合我对暴发户的所有想象。土的要死。”
斯珩懒懒耸肩:“多谢夸奖。”
“还好我现在的眼光可没这么差。”
庄静檀往后倒退了几步,语气轻松:“看来对象还是多多益善最好,至少得够本——”
她满意地看到男人完美的面具透出一丝裂痕,神色与气息都彻底沉了下来。
“庄静檀。”
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威胁之意呼之欲出。
庄静檀也学他的样子,无辜耸肩:“怎么?”
看来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气他的一把好手。
……
三天后,斯珩把手头上的事阶段性收尾,收拾收拾,把人带到了川西。
爬山。
只有他们两个。
据说是课程的一环,锻炼心性毅力。
庄静檀也没想到,自己二十八的身子骨能撑得住,她自己却因为体力分配不均,累得像被用废的驴,除了喘气什么都不想做。
“你说……实话,我,是不是……跟你,有、仇。”
右手拿着登山杖,她上山的速度已经大大慢了下来。
天天在办公室泡着的资本家,反倒在前面步履轻巧。
反了天了。
“你没分配好体力,先调整呼吸。”
专业向导提议休息一下。
斯珩放慢步子等她走上来时,无视她几欲喷火的眼神,淡声道:“钱你带不回去,但是有的东西有了就是有了,别人抢不走。”
庄静檀调着呼吸,微讽地勾唇:“你就是想说,技能,经验咯。说不定等我回去,全他大爷的忘光了。”
“无所谓。”
斯珩抬眸望出去,金色的日头光芒照耀停驻,照得连绵雪山极显神圣。
话头顿了一顿,他回头,黑眸凝视着庄静檀,轻声道:“你会活得很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
爬山是婚后庄静檀保持体力的爱好之一,她一走小半个月,斯珩能有什么办法,也只能让她提前告知一声,他跟着一起。
但渐渐地,也就喜欢上了。
她会熬过许多难捱的瞬间,把那些丢在身后,攀上属于自己的山峰。
他只是想让她知道这点。
会忘记也没关系。
庄静檀望着他,怔住。
*
下山后,体力透支的庄静檀睡了一整夜。
再睁眼,她回到了熟悉拥挤的家中,沈珧跟人聊天的声音从前厅传来。
庄静檀愣了下,走到镜子前,看见脸上的青紫痕迹,刺痛感明显。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与痛感同时传来的,是一连串梦一样的记忆。
男人,雪山。
但又像拍上岸的浪潮一样,她能感觉到它们正在迅速地退潮消散。
庄静檀冲到杂物间——她的临时工作室,手忙脚乱地找到了笔和纸,试图把一切写下来,也许……也许未来还能验证……
但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句话。
你会活得很好。
一分钟后,她盯着纸上的字,陷入沉默的困惑。
做了什么梦来着。
记不清了。
但是有一股力量从心间注入,那勇气使她迫不及待地面对未来的荒原冻土。
因为,一切荆棘与险阻,都挡不住她的脚步。
*
二十八岁的庄静檀在房里堆满的几百张游戏碟面前沉默。
斯珩欣赏了会儿她的精彩表情,捏了捏她的脸:“原来你喜欢这个?”
庄静檀试图辩解,又迅速放弃,很快,被人猝不及防地吻住。
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在她腰臀处一托,她顺势勾着他的脖颈,双腿交缠在他劲瘦腰间,加深了这个绵长湿润的吻。
总觉得已经太久没见了。
长夜漫漫,他们有很多时间回忆过去。
但现在,此刻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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