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廖爱党晕晕乎乎开始扫起地来。
“那边,哎对对,角落也别忘记扫,不然就跟白扫了一样……还有那边,洒点水再扫……”指挥一通,廖杉神清气爽背着手往外走。
陈美芬正好走进堂屋,见状诧异,“咋老二在扫地?”
哪有男人做这种事的,陈美芬下意识的就要上去抢活,廖杉一把拦住,“二哥学一天了,干点别的事换换脑子,再学才能学得进去。”
“这样吗?”陈美芬半信半疑,但也没再阻止廖二哥了。
廖杉真的是一下子打开新世界。
再见李易安,廖杉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李易安略感不自在,“怎么了?”她刚刚把自己用竹条编的小风铃送给廖杉,昨天初中班上的女孩们自习课上编着玩,她想着高三课程压力大,廖杉应该没时间做这种东西,便多做了一个,她手艺不怎么好,编出的小风铃也不怎么完美。
李易安有些羞窘,“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的话我就拿回去拆了,让我娘再给你编一个。”她娘的手可比她巧多了。
廖杉摇头,侧身躲过李易安伸过来的手,“我超级喜欢的!”
瞧瞧多乖的女孩子啊,廖杉一定要帮她把廖二哥调教出来。
于是,廖杉开始了忽(调)悠(教)二哥的行动。
日子在廖爱党一边学习、一边做家务(被骗)中一天天过去了,很快这学期第二个月就这么结束了,期中考试来了。
说是期中考试,和后世相比并不正式,每个科目只有薄薄一页作业本的试卷,学生们一天就考完了八门学科,第二天李德盛就批好了卷子。
成绩发放下去后,陈磊紧张的按着各科的卷子,一张张缓慢的揭。
“76……70、80、75……哇,我全及格了!”陈磊惊喜。
李德盛站在讲台上,慈爱的看着下面神情各异的学生们,见他们都看完自己的成绩后,他清了清嗓子,“这次考试廖杉同学依旧是我们班的第一名,赵伟明第二名。我要着重表扬一下廖爱党和陈磊两位同学,他们进步十分大,这次考试分别是第三名和第四名……”
总结发言后,李德盛让学生们先自行订正试卷,他还要去高一、高二和初中两个班上公布成绩。
等他一走,总是坐在第一排的陈兴昌阴阳怪气,“都是同学,一点互帮互助的优良品德都没有。”
教室本就不大,陈兴昌的声音也没有压低,教室里的人都清清楚楚的听清了他说的话。
同村的陈荣华帮腔,“就是啊,给一个人讲课也是讲,给两个人讲也是讲,怎么不帮大家一起讲?”
赵伟明对这个一来就抢走他一直以来第一名的廖杉也一点好感都没有,冷哼一声,“女的学习这么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只知道任人唯亲。”
李强国坐在靠窗的位置,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表情也是同样的意思。
廖爱党一下子站起来,课桌被他大力推出去,剑眉一压,黑着脸,看起来十分唬人,“赵伟明你少给我在这里拽文化,任人唯亲是不考虑别人的德才,只选用跟自己关系亲密的人。咋的,还没一个十五岁小姑娘考的分高,就觉得自己很有德才了?我妹妹聪明,不教我,还能教你们?你们算老几?”
赵伟明气急,“你!”
廖爱党嚣张的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环视教室里的众人,“要不,叫老子一声爹,我就考虑考虑。”
“操!”陈兴昌冲过来,“你他娘的想当谁老子!”
廖爱党哪里怵他,见他冲过来,正好狠狠一拳砸过去,正中对方的脸,“你他娘不要脸的都想来占我妹妹便宜了,我还不想要你这没脸没皮的儿子呢!”
陈荣华肯定要来帮自己同村的,却被陈磊拉住。
陈磊嬉皮笑脸,“四堂哥,咱就别去搅乱了,等会儿李老师来了,我们都要跟着挨批评。”
陈荣华瞪他,“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帮着外人!”
廖爱党和陈兴昌打成一团,赵伟明想要趁机偷袭,廖杉迈出一步,挡在二哥前面,目光冷冷的看向赵伟明。
她没想到陈磊和廖爱党成绩的提升居然会惹其他人红了眼。
“你说女的学习这么好有什么用?”廖杉看着赵伟明,一字一句的说,“答案不就摆在眼下吗?你们瞧不起女的,偏还想要我这个女的也帮你们补课。”
赵伟明涨红了脸。
其他人也被臊得不行。
廖爱党冷哼一声,一把松开陈兴昌的衣领。
再没人提起让廖杉帮忙补课的事。
放学后几个男孩也是逃一样的迅速离开。
廖爱党心里解气,“该,就不给他们补,眼馋去吧。”
廖杉若有所思,却说,“不,我要给他们补。”
“啥?”廖爱党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在教室等我一会儿,我去找李老师。”廖杉也不解释,转身出去。
李德盛和教小学的赵老师两人共用一间办公室,说是办公室,不过是一间小厨房改的,原本房子里的灶台拆了,搬进来两张课桌,供两人办公用。
赵老师已经下课回家了,屋里只有还在辛勤准备第二天教案的李德盛,见廖杉进来,很是和蔼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廖杉也不客气,“李老师,能借给我物理课本看下吗?”
对于这种聪明的好学生,老师一般都很大方,李德盛也毫不犹豫的从旁边书架找出物理书,递给廖杉。
廖杉翻开书,揭过一页又一页,快速浏览了一遍。
“都能看懂?”
廖杉下意识的点头。
很快,她回过神来,抬头想要解释,“我……”
“我理解的,”李德盛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很是欣慰,“我之前有个学生也是这样,看一遍就都会了。”这样的学生请多给他来一些,多多益善,越多越好。多省心啊,都不用硬着头皮备课了。
廖杉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别人也许是真天才,看一遍就会了,但她看一遍其实是在复习,回想过去课上学到的知识。
算了,就假装她也是天才好了。
“李老师,我有个想法。”廖杉提议,“高三要学习的科目太多了,光靠您一人教课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李老师还要上高一、高二和初中三个年级的课,老师太少了。
李德盛也发愁,他也不是个全才,有些科目他备课的时候都十分痛苦,但没办法,老师只有他一个人,再难也只能他硬着头皮上。
“我们的学习进度也赶不上。”廖杉说。每天李老师只在上午上一节课、下午上一节课,其他时间都是他们自习,因为他还要去别的班上课。
廖杉说出自己的提议,“书本上的知识我也能看懂,不如这样,原本上自习的时间,我来带着同学们学习,给他们讲讲书上的内容。”
李德盛听她虽然说的委婉,但他也能明白,说是带着学习,其实就是像当老师一样教课,他有些心动,“你能教哪几门?”
“外国文、物理、化学,”廖杉想了想,又加上一门,“生物也可以。”
李德盛已经十分心动了,这些正是他不擅长的学科,客气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自己还需要学习的。”
廖杉脸上扬起笑,“不麻烦,只要一点小小的酬劳就行。”
李德盛闻言却犹豫起来,他不事生产,家里没有种田,一年的口粮全都指着学生们交上来作为学费的粮食,要把这些粮食分一部分给别人……
廖杉露出八颗牙齿,“您放心,不多。”
廖拥军把锄头还回村里大队,转身跟着爹娘一起回家。
乡野的道路宁静祥和,空气中仿佛都飘着一种泥土的味道。
刚走到家门口正准备开门,就见去上学的几个弟弟妹妹咧着嘴朝他们跑过来,是的,咧着嘴在笑,就连总是一张臭着一张脸的二弟都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他们几个咋了?这么开心?”陈美芬奇怪。
等他们跑近了,廖三勇看清他们怀里抱着的东西,顿时脸一沉,“他们咋拿着粮食袋子?这不是交给老师做学费了,怎么又拿回来了?”
廖老爹气得天灵盖都要掀起来了,“他娘的这帮小兔崽子是都不打算上学了吗?!”
他脱下鞋,抄起鞋底就冲过去。
然后兄妹三人理都没理他,和廖老爹错身而过,兴冲冲的朝着廖大哥跑来。
廖胜利人小,卯足劲把自己手里的粮袋甩向大哥,廖拥军连忙接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
廖爱党也接着把自己拿的粮袋塞给廖拥军,“大哥,拿着!去找媳妇吧。”要不是掏空了家里粮食交学费,他这大哥哪里会拖到二十岁了还拿不出粮食作彩礼说亲。
廖杉喘着气,落在最后把自己的粮袋摞到最上面,嘿嘿一笑,补充道,“找个自己喜欢的。”
大哥帮她挡了婚事,这是她的回报。
第9章 命运啊
廖三勇感觉自己真的是上年纪了,不然怎么话都开始听不明白了,“你说这些粮食是因为小三当什么猪、猪脚――”
“助教。”廖杉汗颜。
廖爱党一脸得意,“以后我们高三的课有一半是三儿来上,李老师可不就轻快了,说以后我们兄妹几个上学不用交学费了,这学期的学费也退还给我们了。”
廖三勇听不懂别的,但他还是能抓住能听懂的重点,他大喜,“不用交学费了,好好好!”
对高三班上其他人来说,那就是不好了。
看着讲台上站着的少女,赵伟明、陈家兄弟俩脸色难看,可又拿廖杉没办法。
廖杉嘴角微微勾起,俯视下面的众人,“今后咱们班的外国文、物理、化学和生物都由我来代课,现在,这节课我们先来学外国文。”
“26个英文字母李老师已经带我们学过了,我知道大家一直很头痛,那些英文单词像是这些字母各种乱码排列组合,咋能记住。”
接着廖杉突然说起驴唇不对马嘴的东西,“有一天我走在路上摔倒了,我二哥没有上来扶我,而是问我疼不疼,我起身给了他一个过肩摔,我问他’你说疼不?’――”
被提到的廖二哥莫名其妙,“啥时候我没扶你?而且就你那细胳膊细腿还摔我?”
廖杉没理他,刷刷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单词――“tumble”。
“疼(tum)不(ble),”廖杉在字母下画了两道横线,将这个单词分成两部分来记忆。
众人:……额,好像一下子就记住了?
“廖大爷家的鸡下了一个蛋,煮熟后扒了皮刚想吃,就被一只野狗抢了去,他心痛去追,难得能有个鸡蛋还喂了狗,但鸡蛋已经进了狗肚子,他也只能放弃。for,为了(喂了),go(狗),forgo,放弃。”
“农民是国家的根,国家的经济发展需要依靠农民,e(依)co(靠)no(农)my(民),economy,经济。”
“小强平时考试只能考四十分,家里人都劝他放弃读书,但他坚持,并怀揣着必胜的雄心,努力一年走进高考考场,吼出一句――‘am(俺)bi(必)tion(胜)!’,ambition,雄心。”
众人恍恍惚惚:知识好像以一种恶毒的方式强行闯进我的脑子……
给这帮半大小子上课不难,但难的是――
廖杉直起身来,感觉腰都要不是自己了,脸上也全是汗,她还不敢去擦,手上戴着的手套上全是麦芒,扎人的很。
这几天正是乡间农忙的时候,学校都改成半日上课、半日放假让孩子们回家帮忙。这时候的乡下人没有机械帮助,小麦成熟收割全靠人力,全家齐上阵争取尽快收完,不然碰上刮风下雨,大半年的辛苦劳作就都白费了。
即使现代版廖杉也是长在农村,可也没经历过这种火急火燎的农收。现代有高效化的收割机,她又是家里的独女,爸妈只让她好好读书,廖杉都没去过地里几次。
现在却一下子被赶鸭子上架。
廖老爹、陈美芬、大哥和二哥都是一人割一亩小麦,熟练又快速,廖杉和廖胜利年纪小干活慢,两个人一起割一亩地。
不远处的廖胜利抬头看她站在不动,催促道,“姐,别歇了,快干,拖到天黑咱们还干不完就看不清了。”
“知道了。”廖杉瘪着嘴,忍着眼里的泪花,再次弯下腰继续埋头苦干。
廖小杉,爱八卦,倒霉催,地里苦。她小声哼着改了词的小白菜民歌,苦哈哈的继续割麦子。
暮色沉沉,人们自觉去大队还农具,廖杉把镰刀还回去,一转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女人,一张刻薄的容长脸。廖杉想了一下,才叫了一声,“大伯娘。”
李淑芳从鼻子里应了一声,还上农具自顾自走了。
廖杉也没放在心上,记忆中这大伯娘一直是这种冷淡的样子。
她去找自己老娘,只见陈美芬正和村里几个妇人说话。
廖杉刚走近,就听站在其中的二伯娘赵燕正在说话,“……拥军爱党不愧是都长大了,干活就是快,等干完你家的活儿,来帮帮他二伯家呗。弟妹啊,你也知道他二伯身体不好,我家三个闺女干活也不行,唯一的儿子又太小,顶不上什么用,一大家子就指着我……”
陈美芬微微一笑,“嫂子,那工分怎么给拥军爱党算啊?我家这几个小的都还要上学呢,每年学费就不少,老大也还没娶上媳妇。家里多久没吃过米了,我家也想多干点、多挣点工分。”
赵燕不吱声了,她只想要不要钱的劳力,一个工分都不想让出去。
陈美芬见她这突然耳聋的样子心里只觉好笑,多少年了,还是这副只想自己占便宜的小性儿。
“我家闺女来找了,我先回了。”陈美芬看到廖杉了,借机离开,不想再跟这小气二嫂多待。
廖杉腰酸胳膊痛,一边揉着,一边问,“二伯娘家真和她讲的那样?”
陈美芬嫌弃闺女的没用,却主动搀扶住廖杉,压低声音吐槽,“屁,你二伯娘把家里闺女当男人用,你那几个姐姐年纪大了都还没嫁人,就是被你二伯娘扣在家里当苦劳力用。你二伯确实是个不顶用的,倒不是身体不好,单纯就是奸懒馋滑。”
廖杉皱眉啧啧两声,又说起来自己刚刚遇到大伯娘的事。
陈美芬问,“是不是耷拉着一张脸?”
廖杉点头。
陈美芬了然,“她就那样,一副生怕别人挨着她、占她便宜的样子。”
母女俩落在父子四人后面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
陈美芬安慰道,“她不是对你有意见,她是对我们一家都有意见。”
廖杉来了兴致,一副你快展开说说的表情。
“就你二伯娘那种没有便宜、创造便宜也要占的性格,再加上咱家把娃都送去上学的穷日子,你大伯娘生怕我们去借粮。”陈美芬翻了个白眼,“当谁稀罕,老娘就是吃红薯吃到死也不吃她家一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