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宫曼越说越控制不住，“人怎么就能活的这么自私呢？”
陈屋雨低着头，说：“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李康时走到她身边俯身把杯子放到李宫曼面前，坐下挡在她面前。
李宫曼看他这副不当回事的态度，怒吼一声：“你给我滚下来！”，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陈屋雨视线里李宫曼的脚步一点一点走出，门被用力的关上，发出剧烈的一声响。
李康时说：“在家乖乖的等我啊。”
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李康时蹲下，仰头看她。
陈屋雨都不用抬头，微微动了下脸，就对上他的目光，她尽量放轻松表情，说：“好。”
李康时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乖。”，说完他站起去卧室换衣服。
陈屋雨看他离开，也起身跟上去，走到门边看他换衣服。
卧室里，李康时从头拽去睡衣，刚拿起床上的衣服，一偏头看见她，他沐浴在阳光下，笑了笑继续穿衣服。
嘴上故意逗她，“现在时间来不及。”
陈屋雨也弯了弯嘴角，等他换好，走到她身边，俯身亲了亲她，亲完站直等着。
陈屋雨踮起脚亲了他几下。
李康时走向门口，轻声的关上门，向楼下走去。
李宫曼早已等的不耐烦，左看右看他还不下来，刚想拿出手机给他打个电话，车前方出现了李康时的身影。
李康时拉开车门坐进去，瞥了左边一眼，“说。”
李宫曼这时已经冷静下来，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昨天跟你们学校谈过了，你们学校的意思是你改口。”
李宫曼见他不说话，继续说：“你别给我执迷不悟，上了四年大学你想连个毕业证都拿不到。”
李康时扣出一颗含片塞嘴里，等嘴里的味道蔓延开来，他说：“其实我想过毕业以后再说的。”
李宫曼皱起眉，不能理解的看向他，李宫曼听出了他的意思，他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想好了，不要毕业证也要帮她举报。
李宫曼咬着牙问：“你这么做值得吗？”
李康时转头看她，笑而不答。
他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李宫曼看他消失在楼道门里，拿出手机给齐衡打去了电话。
齐衡接通。
李宫曼问：“你有陈屋雨的电话吗？”
齐衡愣了一下，说：“呃，没有。”
李宫曼这会儿没空计较那些，挂了电话给唐沅打了过去。
陈屋雨下午收到了李宫曼的消息。
“我是李宫曼，出来。”
陈屋雨没有告诉李康时出了门，刚走到楼下，前面停着一辆车。
她坐进去，李宫曼没说一句话开了车。
开了十几分钟，停在一处海边的桥上，李宫曼先一步开车门下了车。
陈屋雨打开车门走到她身边。
站了一会，桥上的风吹乱她们俩的头发，天气阴的不像话，陈屋雨听见她说：“你去劝劝他吧，学校让他改口。”
陈屋雨看着海，临宿的海从来都灰蒙蒙的没有一点蓝。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陈屋雨说：“他不会听的。”
李宫曼嗤笑一声，“是他不会听还是你有私心？”
陈屋雨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说：“都有。”
李宫曼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转头问：“你说什么？”
李宫曼不敢相信她就真的这么承认，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作为律师，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当事人都没她这么坦诚。
一副被惯坏了的坦诚。
李宫曼再没了想说话的欲望，“我上午真是没说错你啊！”，说完转身回到车上，开车离开。
陈屋雨站着没动，海平面上的乌云瞬间卷过来，笼罩在她头顶上，风吹透了她的身体。
衣服拍打在她的身上，陈屋雨这一刻突然很面对不了自己这样的性格，二十二年以来头一次。
陈屋雨不会做无用的事情，那是一种浪费。
浪费时间，浪费生命，连带着浪费感情。
海边的人都快速的往回走，等再也看不见几个人，陈屋雨拿起手机给陈父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
陈父的声音从遥远的另一侧传来。
陈屋雨闭上眼睛，感受风快要把她整个人吹起来，她没有睁眼说：“爸，我错了，我不该闹事，我不该让他帮我举报。”
虽然事件已经公开透明，可学校有一套独特的司法体系和运行规矩，孙庄静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李康时。
陈屋雨了解她爸，事情闹这么大，陈郎安更不会轻轻放下。
陈郎安握着手机微僵了一下，面向对面的校长，颔首示意了一下，走出校长办公室。
这是这么多年父女俩第一次摊开说这个事情，以陈屋雨的认错低头开始。
前段时间的舆论，精细到了陈储谊的辅导班、年纪、甚至还有血缘。
让陈郎安联想起了很多事情，过年那天的举报，连同这次。
陈郎安猜到了是他这个女儿做的事情，刚花钱找人摆平，孙庄静这边就又出事了，这次学校的学生举报的，孙庄静说不认识那男生。
今天他来了学校，看见那男生的照片，陈郎安都不用回想，就知道这件事跟他这个女儿有关系。
学校这边当然是希望那男生改口，毕竟被自己学校的学生举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盯着照片看了一阵还没等陈郎安有什么想法，他这个女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身后的门响起开门的声音，陈郎安回头，孙庄静走了出来，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学校对她最终的处理也就是开除，免除一切职务。
孙庄静心里憋着一口气，就算她被开除，想要那男生的毕业证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陈郎安对着电话说：“不想让我为难他？”
陈屋雨没说话。
“以后你给我离他们远一点，做得到吗？”，没听见她回应，只听见那面风声刮着手机话筒，“擦擦”的响，陈郎安继续说：“她的工作已经没了，算是让你出一口气。”
陈屋雨喉咙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血腥味，怎么咽都咽不下去。这个给她生命养她的人，就真的这么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陈屋雨手紧紧捏着手机，快把手机捏碎，她眼皮上有水滴滴落，一点两点三点，到数不清，陈屋雨睁开眼睛，抬头面向天空。
雨像尖刀一样直直刺下来，陈屋雨低下头，“嗯。”，说完没等挂断，抬手狠狠扔了出去。
陈郎安听见那边传来撞击的声音，放下手机一看，电话已经挂断。
孙庄静问：“谁啊？”
陈郎安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那男生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孙庄静大声说：“我为什么不管，他害我没了工作。”
“你想让儿子以后都不得安宁？”
孙庄静看着陈郎安有些动怒的脸，问：“他是谁？”
“我女儿的男朋友。”
陈郎安说完回到了校长办公室。
孙庄静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对方把她摸了个清清楚楚。
她眼里流露出不甘心，脸色有些扭曲的想，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啊。
在车上的时候，雨越下越大，出租车停到楼下，陈屋雨跑到小区的超市，买了好几瓶酒，跑回了家。
打开门李康时走过来，上下扫了她一眼，明知故问：“去哪了？”
陈屋雨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给他看，袋子里叮铃咣啷的响。
李康时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提到了客厅放下。
陈屋雨换了鞋走到他身边，从袋子里拿出两瓶开了瓶口，递给他。
李康时接过来放在桌上没有喝，看她仰头喝了两口。
陈屋雨很少会喝酒，喝了两口，她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他问：“你会听我的话吗？”
李康时说：“看什么事。”
他知道陈屋雨出去干嘛了，不让他姐找一遍，李宫曼就不会死心。
陈屋雨缓慢的眨着眼睛，哑着声音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如果我姐没找你之前你这么说，我大概率就会听你的了。”
李康时知道这不是她的本心，他也没想过后退。
陈屋雨苦笑一声，“你会吗？”
如果可以，陈屋雨更想自己一开始什么都没有说过，从源头遏制住这件事的发生。
李康时看她情绪越来越不好，突然说：“我想起你高中说，你不会拖我后腿。”
陈屋雨想起轻笑一声，问：“你当时心里是觉得我没良心的吧？”
李康时也笑，“是没良心，但想法还算可爱。”
陈屋雨起身扑进他身上，头贴在他颈侧，轻声说：“你有什么愿望需要我帮你实现吗？”
李康时乐了，眉毛一挑轻佻的说：“那以后好好听我的话？”
陈屋雨埋在他脖子上，吸取的他身上的味道。
她心里想你不要再听我的话了，只给你带来了麻烦。
纪检部的人下来前一天，李宫曼押着李康时来到了学校，上到校长办公室那层，办公司门前站着个中年男A陈屋雨她爸是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已经等了他很久了。
时至今日李康时终于看清了她爸的眼神，冷傲高高在上。
他神色不变的走过去，转头跟李宫曼说：“你先进去吧。”
第37章
李宫曼不放心的看着他，李康时推了推她，示意她先进去。
李宫曼先一步进了校长办公室，留下楼道上两个人，一同面向远方。
西装革履碰上白衬衫的少年，风吹过来，只吹动了李康时的衣角，吹不动陈郎安厚重的西服面料。
陈郎安点燃根烟，吸了两口以后说：“你们年轻人把这当成爱情的勇气吗？”
李康时比陈郎安还高一点，这几年他褪去了些青涩，骨子里的轻狂依旧在。
他笑了一声随意说道：“她想做就帮她做了。”
陈郎安嘴角弯起个弧度，却没多少笑意，眼里冰冷刺骨，“你跟我女儿真是像啊，为了争那一口气什么都不顾。”
陈郎安摇摇头，“我太了解我这个女儿是什么个性了，冷心冷肺，没有感情，不过她有个优点就是果断，说话算话。”
李康时听着她爸说话，目光看向鞋面，这是陈屋雨给他买的，他抬脚踢了踢前面的白墙，有了□□的鞋面阻隔，脚一点不疼。
“你养了她二十年，只得出这一条结论吗？”
陈屋雨总喜欢给他买各种颜色鲜艳的衣服，闲的没事的时候致力于打扮他，让他一件件换着来看。
“那是你女儿，是你仇人吗？”
李康时原先觉得陈屋雨她爸是个成功商人，一些事情的发生总有个由头，现在听着她爸的话，他明白过来陈屋雨这个性格是怎么形成的了。
冷冰冰的家庭下，陈屋雨也就长成了冷冰冰的性子。
李康时这一刻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毕业证，只想起了高中时候的陈屋雨，即使那时候他也在，但还是不敢细想陈屋雨那时候是怎么一天一天熬过来的。
陈父转头看向身边明朗的少年，站姿吊儿郎当，却怎么也挡不住浑身上下那股子热气腾腾的新鲜血液，干净纯粹。
没被世间过度污染过的生命，光是立在身边，仿佛就能映衬出他那颗已经年老，在提醒着他那颗腐烂不堪的心。
“以后我希望不会再见到你。”，陈郎安扔掉手里的烟蒂，锃亮的皮鞋踩上去。
陈父转身的一瞬，听见身后的少年说：“以我浅薄的理解，女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使，需要万般呵护的。”
李康时抬起头，远处的风景宁静动人且长远，就如他说的话一般，“我以后有了女儿，绝不会像你这么对她。”
第二天周一纪检组到来那天，李康时还没走进会议室，在门口碰见了孙婉菲。
孙婉菲从她姐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李康时都是为了陈屋雨，举报她姐还不够，连她一起带上。
孙婉菲终于明白了陈屋雨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
“我姐的事情我能怎么办？你有必要连我都一起牵扯到吗？”
这些天，孙婉菲根本没有办法在学校待着，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
李康时睨了她一眼，说：“见不得你这么单纯。”，说出的话没有一丝情面。
他走进会议室，看见了对面已经落座的孙庄静。
孙庄静抬头看着这个男生，各种情绪在心里翻腾，恨意快要冲破眼底。
李康时没什么情绪的瞥了她一眼，拉开凳子坐下。
纪检组的人展开问话，结果改变不了，一切都是孙庄静辩驳不了的事实。
学校在六月初发出通报解除孙庄静的一切职务。
六月份陈屋雨拿到毕业证的那天，校园里都是拍照的人，她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脸上的笑，眼前突然出现一束花，绿色的玫瑰。
是陈屋雨很喜欢的那种浓重的绿色，陈屋雨抬手摸了摸上面的花，柔软的花瓣摸上去就会让人心情变好。
她转头，李康时双手环抱着她，目光温柔，“毕业快乐，宝贝！”
陈屋雨转过身靠近他怀里，抬头问：“你的呢？”，身后腰间是那一大捧苏格兰绿玫瑰。
李康时学校没对他有什么处分，他按部就班的提交了毕业的东西。
李康时手紧了紧她的腰，“过俩天。”
“我说你喜欢个别的行不行？”，李康时拿到身前，垂眸看了眼上面的颜色，“啧”了一声转头看她，“这颜色很不吉利。”
陈屋雨笑着摇头，“不。”
她伸出手抱过来，问他：“在哪买的？”
“提前订的。”李康时前两天找了两家花店，现成的花全是白玫瑰喷的漆。
校园里班上有人碰见他们，认识陈屋雨自然也就认识了李康时。
喜糖事情之后，他们俩的名字算是紧紧连在了一起。
两人站的很近，李康时宠溺的只看着陈屋雨和她面前的那一束花。
有人羡慕，分手季他们的感情却永远这么好。
六月底，陈屋雨这天面试完一家私立高中的美术老师，手机上收到了孙婉菲发的消息。
她说：“他的毕业证被我姐拿走了。”
“我姐说让你来找她，她就给你。”
陈屋雨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她抬手打了个车到了盛美小区，到了楼下，孙婉菲在下面等着她。
陈屋雨冷笑一声，“猜到了我今天一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