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浮想了想,觉得雪簇这话说得有理。明明是谢闻约她出来,但又带了这么多人出来。要生气也应该是她才对。
她和张清徐清清白白的,手都没有挨,有什么好心虚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姜浮还是和张清徐告了别:“张大人,我临时有事,先走了,麻烦你和郡主解释一下。”
张清徐虽然没有听清楚她和雪簇二人的对话,但谢闻和姜渐来了又走的动静,他还是看到了的。
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人,当下应承下来,姜浮走后,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来,放弃姜浮,真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不只是因为她那个麻烦至极的兄长。
她急匆匆出去,又哪里有谢闻的身影,雪簇道:“奇怪,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就没影了?”
外面是人山人海,人们换上了颜色鲜亮的衣服,都来街上凑热闹,远处还有锣鼓的声音传来。
姜浮道:“算了,管他呢。过几天就又好了吧。”
雪簇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那娘子,我们再回去刚才的书店吗?”
姜浮摇头道:“不回去了,这儿吵得很,我头都要疼了。我们先回府吧。”
她可没失约,失约的是谢闻。
姜浮两人刚离开,刚刚在小巷之中的谢闻和姜渐就走出来了。
瞥见谢闻伤心的神色,姜渐义愤填膺地大义灭亲:“阿浮也过分了,什么叫过几天就好了?殿……”他意识到身处闹市之中,立马改口道:“郎君你放心,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给你出气!”
谢闻没好气道:“你要怎么教训她?”
姜渐有些尴尬,打不得,骂不得,他也只敢和谢闻吹吹牛说说大话罢了,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谢闻背手道:“我才不要你给我出气。”他的气,他自然自己会出。
正好这时候,姜渔拿着灯笼摆件回来了。这些东西虽然是市井之物,做工不甚精致,但自有一番古朴拙感,也值得把玩一番。
姜渔一人发了一个,就连顾梅章都有。
滕光意就有点不乐意,小声嘟囔道:“什么啊,原来是每个人都有,不是只我一个人有啊?”
他碎碎念的声音太小,并没有其他人听到。
谢闻捏着灯笼摆件若有所思。
逛了一会儿,谢闻兴致阑珊,姜渐啰啰嗦嗦个没完,一会儿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一会儿是“何必独恋一枝花”,说得谢闻脸色更黑。
真是无稽之谈,他和阿浮明明好得很,姜渐怎么一个劲儿地唱衰?烦死了。
他脸色不好,当即表示不逛了,要回东宫,几人分道扬镳。
姜渔和姜渐回姜府,顾梅章回家。滕光意其实还想跟姜渔说会儿话,自从姜渔当了国师的弟子,他们见面的机会多了,可总也说不上几句话。不过谢闻要回去,他自然不能有什么异议。
分开后,姜渔埋怨道:“六兄你可真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和殿下说这些。你看他脸色坏成那个样子,你高兴了吧?”
第78章 推脱
姜渐道:“什么叫我高兴了吧?我这叫做, 快刀斩乱麻,你懂什么?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要是这事儿弄不清楚, 以后会更难办。”
姜渔看他这么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 真是鄙夷。她总觉得, 姜渐的脑子, 在某些方面,比起那个死脑筋的李寻非还不如。连李寻非都能看出来, 谢闻对对阿浮不一般,但姜渐这个人,愣是和个瞎子一样。
上次勇宁侯府那事, 虽然不能全怪他, 但终究是有了错处。谢闻和皇帝还没说什么,李明居这个做亲爹的,就要喊打喊杀起来,口口声声有负皇恩, 把李寻非绑起来, 扭送到大理寺, 拉着大理寺卿要判他的罪。可怜大理寺卿一把老骨头,被李明居摇得几乎散了架。
最后的最后, 还是谢闻出面,好声好气地劝了刚正不阿的李大人好久, 又把李寻非身上的官职去了, 让人去做个看守城门的小兵, 这事才算是真正的了了。
姜渔有时候是真不能理解这些士大夫, 真的。自己儿子犯了错,太子没有处罚(也有看在李明居面子的成分, 李端厚都被罚了月钱呢),他还不乐意起来,不应该是谢天谢地感恩戴德吗?
她就知道,这些人,就是读书读多了,把脑子读坏掉了。
姜渐读的书也不少,差不多也是个傻子。
姜渔:“太子喜欢阿浮,阿浮能当太子妃有什么不好?以后还能当皇后。有个做皇后的亲妹妹,你在前朝做官,不也更容易吗?”
就像承恩侯那种废物,都能靠着宋贵妃混得风生水起,可见宫里有人,是一件好事。
姜渐没好气道:“我的功名,我自己会去挣,需要阿浮去嫁给谁换来,那我宁愿不要。深宫里是好呆的地方吗?只听新人笑,现在殿下是喜欢阿浮,可以后呢?”
姜渔道:“以后自然有以后的缘法,最起码现在的好处,不是到手了吗?当皇后多好啊,食邑和亲王相同,还有自己的禁卫军。说是不能干政,但其实,哪个皇后不是巴结的对象?别说皇后了,就连如今的宋贵妃,又有谁敢轻易招惹她呢?”
姜渐道:“帝王恩宠,不过转瞬即逝,花哪里有白日红火?”
姜渔道:“呵,今日红火就够了,哪管什么百日。我看宋贵妃,不是红火得也够久了吗?”
姜渐皱眉:“你一口一个宋贵妃,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她哪个侄女儿呢。少跟她们家掺和,你可瞧好吧,她们家马上就要完了。”
姜渔道:“我跟宋家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就事论事罢了。倒是你,跟大伯父一样,太子若打定主意,要娶阿浮为妻,你和大伯父又能做什么呢?最多在私底下摆个臭脸,当面还得给人家赔笑脸呢,呸呸呸……死鸭子嘴硬……”
她话说了一半,看见姜渐的眼神像刀一样飞来,很识时务地闭嘴不再说话。
姜渐又想起姜祭酒和他说过的事,谢闻已经强硬和他提亲。他知道阿耶,绝对不会因为阿浮和太子反目,但难免心生嫌隙。
姜渐:“不行,长久放任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要把殿下的心思,从阿浮身上转移开来。我也就不懂了,满玉京城的娘子这么多,殿下怎么就偏偏喜欢阿浮呢?”
姜渔小声道:“你不是也喜欢应逐星吗?五十步笑百步……”她最近看了不少书,有些体会到掉书袋的乐趣。
她声音虽小,但姜渐只是眼睛不好,耳朵可没有毛病,听得清清楚楚。他黑脸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姜渔得意:“这那还用别人告诉我,你从小就喜欢她,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出来。”
姜渐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和逐星早已经说清楚,你不要在外面乱说。”
姜渔哼道:“我是什么大嘴巴吗?你的事,我才不想管,自然也不会和别人乱说。”
她大摇大摆地走了,姜渐却想着,如果玉京城的娘子谢闻不喜欢,那玉京城外面的呢?
他绞尽脑汁搜罗起来,谢闻从小到大接触的几个女孩子,应逐星是亲表姐,姬芳懿…她有病,谢闻看见她就躲,也是正常的。
其余的几乎都是皇宫或东宫的小宫女,最常刷脸的应该是舒亦云和招宁,但舒亦云年纪都可以做他娘了,招宁又太小,居然没一个合适的。
忽然,灵光乍现,姜渐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正是太子太傅的孙女儿,名叫冯采容。她不是正和他们同龄吗?
如今想来,谢闻待她,似乎也和其他女子不同。谢闻素来是不和娘子多说话的,但如果遇到冯采容,他虽不言语,但总是格外高兴些。
可惜,冯采容和父母去外地赴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那还有谁呢?此时此刻,他真希望从天而降一个仙女儿,能把谢闻迷得神魂颠倒,将阿浮忘个干干净净。
姜浮和雪簇回了姜府,妙嫣纳闷道:“怎么回得这样早?”
姜浮道:“吵吵嚷嚷的,也没什么意思,就先回来了。”
太阳暖融融的,照得人直打瞌睡。姜浮本来是眯起了眼睛听妙嫣说话,但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声响。
循着声音望去,好像是从那颗合抱粗的银杏树后发出来的。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和妙嫣吩咐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也出去逛逛吧,在宵禁前赶回来即可。”
妙嫣道:“让盈枝她们去逛逛吧,我陪着娘子。”
姜浮道:“不必,你回去看看你阿娘吧,冬天来了,老人家身子不好,应该多去看看。今晚也不必回来了,就当是放你的假吧。”
妙嫣这才应了。
姜浮本来也打算,给女使们放一天的假,让她们也去玩,回家还是出去逛逛,都随她们。
正好……
等到别人都走了,雪簇还在原地傻愣愣得不动,谢闻从银杏树后面走了出来。
秋天的时候,银杏金黄金黄的,很是好看,可现在冬天到了,叶子都落光了,光秃秃的,只剩枝桠。
雪簇看见谢闻,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啊……我是不是也要出去?”
姜浮:“……你去阿娘院子里,找盈枝玩吧,她此时,肯定和她阿姐在一起呢。”
雪簇点点头,掩上院门,出去了。
姜浮这才道:“殿下是什么时候来得?”
谢闻还在别扭,微微侧过脸去:“只刚来一会儿。”
她们走到石凳子上坐下,妙嫣细心,冬天石头肯定是冷的,在上面铺了层棉布坐垫,被太阳照着,暖烘烘的。
姜浮先发制人:“殿下真过分,明明是你约我出去,怎么能自己带着别人去游玩,反把我落下呢?”
谢闻急急解释道:“不是,都怪重明,他分要跟着我,我也不能赶他走……”
姜浮哼道:“殿下把错都推脱给别人了,自己倒落了个干净清白。”
谢闻道:“……并非推脱,事实就是如此。”他伸出手,拉了姜浮的手放在手心,摩挲把玩着她的手指,看见她没有抗拒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皱着眉,但并没有和他生气。
心上人就这么坐在自己对面,阳光极其眷顾她,发丝都在暖暖的发光,看着就从心底里觉得温暖。谢闻又忍不住想起,前不久,在书店的时候,张清徐是不是也看到这样的她呢?是不是心跳也像自己一样剧烈加速?
想起那扎眼的一幕,他心中涌起酸涩之意,仍是没放开姜浮的手,低头道:“你觉得张清徐如何?”
正好看到衣角处有一小块泥污,忙小心掩盖了。他今天来赴约,肯定是特意装扮过得,大约是刚才翻墙的时候,蹭到了什么。
千万不能让阿浮看到。
姜浮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故意装傻:“殿下是说哪方面?张翰林是探花郎出身,肯定文采是极好的。”
谢闻闷闷不乐道:“哦,是吗?那你觉得他长相如何?”
姜浮道:“他长相也是极好的呀,要不然怎么能做探花郎呢?”
谢闻刚沮丧起来,果真如此吗?还是张清徐那样性格的男子,比较讨女孩子喜欢。
然后他就听到阿浮继续道:“不过他再好看,也没有殿下好看。”她反握他的手:“我每次一见到殿下,心就跳得好快。”
谢闻闻言,更是不敢抬起头来:“我也是。”
姜浮没忍住,笑了一下。
谢闻:“我去向阿耶请旨赐婚好不好?我真担心,你要是心里有了别人,我该怎么办……”要他放手成全,好聚好散,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姜浮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难道我在殿下眼里,就是朝三暮四的人吗?”
谢闻:“当然不是,只不过,我想你早点嫁给我。”
姜浮心中甜蜜,有一片枯叶落下,正好落在她衣领处,谢闻伸手拈下。
姜浮:“可是,国师也刚刚说过,殿下不宜早娶,你这就去请求赐婚,未免有些太急了。”
谢闻道:“这些事,你只要交给我就好,我会解决好的。”
姜浮又道:“只怕我阿耶,不会同意。殿下知道的,阿耶这个人……”她斟酌着用词:“有些迂腐,不想沾染上这些裙带关系。”
谢闻心中就如明镜一般,他怎么会不知道,姜祭酒哪里是不想沾染裙带关系,分明只是不想沾染他的裙带关系。
不过,姜祭酒毕竟是阿浮的父亲,他理应尊重。想起前段之间,和阿浮闹别扭的时候,她和姜祭酒说得话,难免还是心虚。
他不敢去看阿浮的眼睛:“没有,你阿耶,同意了的。”
第79章 勾引
这回轮到姜浮吃惊了, 她不可置信地反问出声:“殿下和阿耶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