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叹气道:“是我不好,平白无故说这些话,让你难过了。”
姜浮道:“我才不是难过,我这是生气。你要是想娶冯采容,就告诉我一声,我立马就收拾东西,打道回玉京,从今以后再也不见你。你既无情我便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种美事你想都不要想。”
谢闻再次解释:“我真没想娶别人……只是听到阿耶和阿娘的旧事,心生感慨罢了。”
姜浮道:“你再感慨也没用,我不管。我可不是你阿娘那样的贤良。”
谢闻顺势道:“我也不是阿耶。”
他握住姜浮的手,情真意切再次发誓:“阿浮,别担心,我绝不负你。”
眼睛因为刚刚哭过,还带着酸胀。他发誓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不出来半点破绽,像是清晨的玉兰花,纯洁无瑕。
姜浮只觉得委屈,鼻子一酸,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
心上人的眼泪好比流星,流出的时候极美,落下的时候却在心灵的土地上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谢闻手忙脚乱起来,不住发誓。
姜浮也不想哭,只掉了两滴眼泪就瞪了他一眼,起身想要回去。
谢闻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第116章 杜鹃
回去之后, 姜浮也是一直闷闷不乐,苏嫦问道:“这是怎么了?”
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回来的时候眼角却带着红痕。
当时在气头上, 现在冷静下来, 似乎也觉得没什么了, 但说话还是忍不住带了些鼻音, 不像以前清脆。
“没什么。”
苏嫦看她不说,也不追问, 照旧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假寐。
姜浮问道:“苏姐姐你昨晚没睡好吗?”她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真相,“是不是太害怕了?”
苏嫦眼睛都没睁开, 笑道:“你不知道, 你有一睡着就往人怀里钻的习惯吗?我觉轻,有点儿动静就睡不着。”
姜浮“啊”了一声,真的不知道有这个习惯。她很久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了。
看苏嫦困倦的模样,她有些自责:“你怎么不去床上睡?今晚我不打扰你了。”
苏嫦道:“不害怕了?”
姜浮道:“……还是有点。”
苏嫦:“……那你还是在这睡吧,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 我可担待不起。”
她睁开眼睛, 从躺椅上起来,马上该到晚饭的点儿了。
姜浮在茶楼吃了不少点心, 还未消化完毕,晚饭实在吃不下。刺史夫人周凝, 就让贴身女使带她去院子里逛逛, 消消食。
女使名叫茗玉, 二十岁上下的模样, 笑起来很甜,一看就是个活泼开朗的娘子。
姜浮和她说了一会儿子话, 心中一动,不如问问昨日的事情。
“茗玉,你们府里,是真的有鬼吗?”
茗玉吓了一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娘子也看到了?”
昨日闹鬼的事情,刺史夫人身边的茗玉竟然还不知道。
姜浮:“昨夜我亲眼见到的,吓了我一跳呢。”
茗玉:“……好可怕,”她话都说出口,才想起来不对,支支吾吾道,“刺史不让我们在府里讨论这个,说这个都是无稽之谈。”
姜浮看有戏,故意引着她说话,“这怎么能算无稽之谈呢,明明我也看到了!太可怕了,在那之前,我还听到了一阵歌声。听别的女使说,是海棠的歌声,杜鹃是谁呢?”
茗玉脸色惨白:“杜鹃是夫人的陪嫁,已经死了几年了……她真的变成鬼回来了,好可怕。之前她当一等女使的时候,我还背地里骂过她,完了,她不会来报复我吧……”
姜浮道:“你没见过白影子吗?”
茗玉道:“没有,我睡觉比较沉,从来听不到歌声。但夫人就常常听到,还撞见过几次……因为这个,夫人老做噩梦,忧思过度,才身体不好的。”
姜浮道:“那位杜鹃,她去世多久了呢?闹鬼的事情,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茗玉有些担忧:“娘子,我偷偷跟你说这些,可千万不能和刺史说,要是被他知道了,我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得到了姜浮的保证,她才继续道:“杜鹃姐姐是四年前没得,但是不是在我们刺史府去世的……她做了不光彩的事情,被夫人赶回了娘家,郁郁而终。闹鬼这几年,断断续续的都有,夫人已经好几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姜浮道:“不光彩的事情?”
茗玉红着脸,小声道:“就是偷男人。这件事娘子更不能告诉别人,贴身的人做出了这等丑事,夫人的名声可就要坏啦。”
姜浮点点头,确保自己一定不会告诉别人,从茗玉这里套不到有用信息了,告辞离开。
回到客房的时候,她特意在周边看了看。因为下雨的缘故,脚印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留下,但还是有些痕迹,被保留了下来。
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但要和别人说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观望。
之前常之华的事情,姜渐守口如瓶,她却从谢闻那里打听到了。
虽说常之华是为了长宁公主顶嘴,但若不是自己和阿兄的一番话,她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姜浮不讨厌常之华,得知她是个女子之后,更是敬佩。能一举夺魁,在朝中周旋数年,可见她的能力。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扮鬼吓人的事情,她虽然知道是谁所为,但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还是先吞在肚子里。等她和那人好好谈一谈,再决定如何做。
女鬼的事情是假的,也就没什么好怕得了。姜浮想回自己房间,今夜总不好再打扰苏嫦,但苏嫦却以为她在自责,不由分说把她按在床上熄灯。
这时候,姜浮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柔弱可欺。
明明都是女子,苏嫦看着比她还要瘦弱,力气怎么就那么大呢?
这还远远没到她该睡的时间,但想着昨夜里,苏嫦就没睡好,正好她现在还醒着,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她平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胸口,回忆起来今天,情绪似乎太过激动了。
好像逼着谢闻给一个承诺一样。他自愿给得,和用眼泪换来的,能一样吗?
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在他面前哭了。
隔壁谢闻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阿浮今天连晚饭都没吃,肯定是伤心狠了。
灯火明亮,姜渐发现了不对两人回来后,神情都不正常。
在姜渐的逼问下,谢闻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旁听者还有滕光意和赵登临。
滕光意摸了摸下巴,发表自己的意见,“阿浮不太懂事。”说实话,他觉得冯采容若能进东宫,是个不错的选择。
姜渐听了,气得要死,蹦跶着从床上下来,就要去踹他,但出师未捷,被滕光意灵敏得躲过去,摔倒在地上。
赵登临把他拎回床上。
滕光意不无幸灾乐祸:“你可悠着点吧,就一条好腿了,还不老实。”
姜渐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苟东西,怪不得连姜渔那个疯丫头都看不上你呢,你可真不是人。”
滕光意道:“唉唉唉,公事公办,禁止私仇公报。我说得难道不对吗?殿下可是储君,有几个妃子,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阿浮醋劲儿这么大可不行。”
姜渐道:“正常个屁。”若是这样,还不如那个沈子写呢。他回到玉京就要好好打听打听,沈子写有没有订亲。
谢闻道:“冯采容不会入东宫。”阿浮吃醋,他反而很高兴。
为什么吃醋,难道不是心里有他吗?阿浮平日里表现得总是太游刃有余,让他都怀疑,她的喜欢到底有多少。
因为一个冯采容,阿浮生气了两次,这不就说明,阿浮还是很在意他的吗?
滕光意呵呵笑了两声,拍着赵登临的肩膀:“你看,女人就是刮骨刀,我们可要离女人远一点儿。”
他眼神八卦起来,问道:“对了,登临兄成婚了没有,有没有意中人?”
赵登临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话题突然到他这儿来了。他老实回答:“没有。”
没有成婚,意中人嘛,不知道算不算……
滕光意还要再问,谢闻无奈道:“他才十七岁,你少和他谈这些。”
幸好滕光意没有喝水,要不然真的怕自己呛死,他指着赵登临,不太能接受,“你真的十七岁?”
看这体格,他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高这么壮?
姜渐也吃了一惊。
赵登临是应逐星举荐的,和他们这些原来的东宫老人都不是很熟。
姜渐最近不像以前一样天天往东宫跑了,滕光意属于内率府,赵登临在卫率府当差,短时间不熟悉也是正常。
赵登临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滕光意不住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姜渐翻了个白眼:“你没文化就别乱用成语。”
滕光意和赵登临过了一会儿就走了,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姜渐也不必再在人前给他面子,不客气地呲牙咧嘴警告:“你要是敢娶那个冯采容当侧妃,我一定有办法悔婚!”
大不了,带着姜浮跑到别国去。
谢闻斩钉截铁道:“不会。”
他躺在床上,心情激荡,怎么也睡不着,不由想起,阿浮今天哭的模样,好可爱,眼角发红,像只可爱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欺负。
可阿浮不是兔子,如果非要比较的话,她更像是一只我行我素的小猫,永远高傲地昂着头,允许摸一下就是她的奖赏,还会偶尔使坏。
谢闻喜欢的,就是这样不恭敬、不柔顺、满肚子自己想法的阿浮,他希望她可以一直这么下去。
不开心了挠他两下也是可以的。
可是阿浮生气了,明天该怎么哄呢?她今晚都没有吃晚饭……
谢闻刚想起来去给姜浮送些吃的,姜渐的目光就瞪了过来,他只能认命地再次躺下。
姜渐真的变了,以前他可是完全站在自己这边的,无论什么事情。不过也好理解,亲疏有别,阿浮是他的亲妹妹。
更何况,阿浮那么招人疼。
他觉得不太能理解舅舅,在阿娘还在世的时候,阿耶的那些妃子,舅舅明明也很不满,但到了他要娶妻,却又想着让他也多娶几个。
舅舅和姜渐一样,都变了。
舅舅对他还是很好,可经过权利的洗礼,已经不是原先的想法了,婚姻不过是一种手段,妻妾成为棋子。
舅舅不知道,可他知道,阿耶有的那些妃子,哪有几个真正的贵女呢?当年害了阿娘的德妃算一个,但她的家族可都覆灭了。
说到底,至高无上的只有皇权,顺者昌逆者亡。
谢闻接到舅舅的信,第一反应不是犹豫要不要娶冯采容,而是害怕。
爷娘的悲剧不会再次在他和阿浮身上上演吧?他现在能保持清醒,那以后呢?等到他当了皇帝,是不是一切就没这么简单了?
算了,多想无益,他不是阿耶,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第117章 自荐
次日, 姜浮本来打算去找人问问情况,没想到半路却被谢闻拦住了。
“阿浮,我有事情找你。”
他今日居然没和刺史去官衙。姜浮想扭头就走的, 但看到他红成一片的脸, 停下来脚步, 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脸能红成这样?
看到姜浮停住,谢闻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他拉着姜浮的手,往她原本住的那间客房里走去,还鬼鬼祟祟四处观望, 十分怕被人看到。
姜浮更好奇了。
谢闻把门关上, 顺便插上门栓,又快步走过去,把窗户也合上。
春意的喧嚣被都被隔绝在外了,房里面的春意却都集中在了谢闻脸上。
他脸皮简直热得要融化掉, 声音低哑得很, “阿浮,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不是想……看那个吗?今天想怎么看都可以好不好?”
姜浮心里失笑,面上却故作不懂, “什么?”
谢闻脸更红,但具体是什么, 他说不出来, 只能看着她, 害羞中又带着谴责。她居然这么快就忘了?
他摆出这么一幅任君采撷的模样, 姜浮终于忍不住,搂住他脖子。突然靠近, 他果然身体轻颤。
这个角度,姜浮亲了一下喉结,谢闻受惊想坐起来,又强压着反应,只能眼睛红红地看向姜浮,像是弱小只能卖弄可怜的小兔子。
姜浮恶劣道:“我才不要看,丑死了,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谢闻吃惊,委屈道:“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姜浮道:“上次是怕你难过,我故意哄你呢。我现在心情不好,就不想哄你了。”
谢闻又气又急:“你又骗我……”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完了,阿浮觉得这个很丑,那等他们成亲了,该怎么办……
姜浮得意道:“就骗你怎么了?”话虽这么说,手被不老实往他衣服里伸,这可是天赐良机。
春衫薄,很轻易地摸到了胸部的肌肉,姜浮想,原来男人的胸也不是平坦的,虽然起伏不大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