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道:“我只不过是顺便来看看,哪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
姜浮笑道:“你是顺便来看看,估计底下的那些人可要忙坏了。”
谢闻:“我这是微服,他们又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一个无实权的世子,何必花大力气糊弄我?”
姜浮想想也是,遂点点头。
谢闻道:“这次是因为滕刺史是滕国公府的人,早年与我有过几面之缘,不得不表明身份,等到之后几城,我们就不必如此了,照旧按照之前计划,扮做过路商人。”
姜浮:“我们是要走了吗?”
谢闻道:“没错,正是多雨时节,一时半会儿这雨也停不下来,总不能在这耗上一个月。你阿兄的腿,就让他先坐马车吧。”他脸上笑意愈浓:“你要是不愿意和他共乘,和我一起骑马好不好?明日我们离开越州,今天先去马市,给你买一匹漂亮的马。”
姜浮道:“阿兄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我为什么要怕他?”
谢闻沉默了一下,他总感觉,姜渐现在对所有人都是无差别攻击。
姜浮忍不住笑:“阿兄天天自诩忠臣良人,可对你这个储君,都敢使脸色。”
谢闻道:“……谁让我理亏呢,拐了他的妹妹回家,就算多受几个白眼,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姜浮道:“哎呀,你几时学得这些甜言蜜语?”
雨中桃花灼灼,谢闻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姜浮红了脸,笑骂一句,“好不知羞。”
第120章 盛会
拜别滕刺史, 一行人离了越州,一路往江南方向行去。阴雨绵绵不绝,幸好并未阻碍道路, 一边走一边看, 直到了半月, 终于到了此地之行的目的地, 密州城。
江南富庶看密州,这是有名的鱼米之乡, 此外,气候适宜,适合种植桑田, 大陈三分之二的丝绸, 都是密州产的。
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界,却在每年春天的时候,有洪水的风险。
因为雨水太盛,奏水流到江南, 鹤在玉京城时候的平静完全不同, 带了几分不属于水乡的凶悍气焰。
朝廷年年拨下钱粮, 却总于路上被劫,钦差下巡, 也并未捉到真凶。这次宋国舅贪腐的事情闹出来,今上虽然不想让宋家亡, 但同时也不想让贪官污吏横行。
今年雨水倒没有往年那般夸张, 不过钱粮已经拨下来, 堤坝还是要修建的。
再过一段时间, 就要是农忙了,现在正好是修建堤坝的大好时机。
密城刺史张宁威, 刚过而立之年,密城是经济繁华的上州,能担任从三品的官职,很有几分本领。
守城门的官兵核对了过所,利落放行,几人或乘马或坐车,进了密州城来。
密州商业发达,坊市的分隔也不太明显,除了划分的市场,居民区也有不少店铺。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多日来笼罩在城市上空的乌云一扫而空,明媚春光照耀在人们脸上,催放出灿烂的笑。
春日融融,春景熙熙,杏花疏影,杨柳新晴。
街头巷尾叫卖声络绎不绝,姜浮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江南风光。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这里就是那个别人口中的江南呢?都说江南人杰地灵,数不清的风流才子和绝代佳人还没有看到,先发现了道路两旁的路人,看向他们的眼神不怎么友善。
姜浮心中奇怪,大路上也有不少女子相携而行,甚至为了方便,还露出了一截雪白如藕的手臂,这比玉京城的女子还要开放许多。那为什么会引起这许多人的注意呢?
姜浮重新审视了一下几人的穿着,并未发现不妥之处。除了滕光意穿得格外骚包些,其余几人都是一副平民打扮,身上连绫罗丝绸都无,扔进人群里,一时半会都分不出来。
姜渐也发现了,牵着马快步走到谢闻身后,“这些人眼神不太对劲……”
谢闻微点头,路上其余百姓看他们的眼神着实有些奇怪,打量中带着几分不屑和好奇。
难道是密州城的百姓们排外吗?也不对,他们连交流也无,怎么会知道她们是外地人。
既然来到了密州还是先巡个地方住下吧。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寻了一家上等客栈。吃一亏长一智,该不低调的时候还是别低调了吧。
选的这家客栈名叫福满楼,是密州城数得上名号的客栈。
小二是个长相讨喜的青年,一见到客人就笑着上前,“几位客观是打尖还是住店?”
谢闻道:“住店。”
小二便伸着脖子往后面看了看:“可巧,咱们这还剩下四间上房,您这边看呢?”
他们一共有六个人,只剩四间房,谢闻道:“那算了,我们这有六个人,换一家。”
滕光意得了他的吩咐,牵马要走。
小二忙道:“郎君且慢,您要去别的地方,可能连一间房都没有了呢。不是小的诳人,几位还是留下来吧。”
滕光意止住了动作,回头问道:“这是为何?”
小二道:“稀奇,几位居然不知道咱们这密州城要发生大事了。”
滕光意笑道:“小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是做生意的商人,这一趟是送着家中女眷回娘家,真不知道你们这儿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凑了过去,笑问道:“到底是什么大事?快跟我们说说,我们兄弟之人,也想凑个热闹呢。”
小二看了看后面的马车,两个娘子也正看着他,都是少有的美人,不过嘛省略号
他嘿嘿一笑,示意滕光意和谢闻上前,压低声音道,“郎君带着女眷,怕是不方便,可以找个借口,在密州停留几天。”
滕光意好奇更甚:“到底是什么大事,还带着女眷不方便?不过我们本来仰慕江南繁华,就要在贵宝地多呆几日。”
小二笑得真心实意:“那感情好,我悄悄告诉郎君,咱们密州并周围的几个州,正要举行花魁选美呢。就在离这不远的章台院。到那晚,不光是达官贵人和富商,就算是平民百姓都可以去呢。”
滕光意讶然道:“那还真是盛况,我们肯定要去看个热闹了。”
谢闻沉默片刻,方问道:“你刚才说是晚上举行,宵禁之时,怎好随意出走呢?”
小二赔笑道:“郎君有所不知了,这场盛会,可是在官服报备过得,到那天,开放宵禁,居民都可自由出入呢。”
话说完,他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几位是留下还是……?”
谢闻道:“留下。”
小二欢天喜地地应了,唤来专门的马夫牵马,又喜笑颜开地引他们上楼。
他能在福满楼这种地方当小二,肯定也是有几分见识的,这几人虽然穿着不显,但看腰间挂的玉佩,绝非凡品。他料想得没错,趁着这次花魁盛会,福满楼价格翻了好几倍,许多人来了问问就走,这几位却连价都没还就同意了,可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吗?
小二年岁不大,却自诩见多识广,这种低调的富豪他见过不少,也能理解,行走在外随便露富可不是好事。
六个人一共四间房,怎么分配就成了问题,一番商讨之后决定,谢闻一间,不能和别人同睡的滕光意自己一间,姜浮和苏嫦一间,剩下的姜渐和赵登临就只能睡一间了。
幸好这里的床铺宽敞,和滕刺史府的客房相比,几乎大了一倍。只能说,不愧是密州城数一数二的客栈。
除了床榻宽敞之外,摆设无一不精美。博古架上摆放的白瓷花瓶,一看就是上品货色,床上支着的的帐子,是本地最富盛名的流云锦,一看就价格不菲,连桌子上摆放的茶壶,里面泡的茶叶都是极好的雪前茶。
众人基本上没带什么行李,收拾起来也简单得很。
姜浮的身体适应了马车的颠簸,已经不再是初时那副疲倦的样子了,她收拾好东西,就想出去逛一逛。
姜渐忙跳出来:“你想去哪儿逛?我和你一起去!”
他话音刚落,滕光意就一把把他揪到自己身边,顺势搂住姜渐的脖子,把他挟制住了,笑嘻嘻道:“你想逛,我陪你去啊!”
谢闻低笑,摇头道:“天色不早了,马上要到宵禁了,还是明日再去吧。”
姜浮想想也是,反正他们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日子,也不急于这一时。
她想起初来乍到时,那小二鬼鬼祟祟的动作,开口问道:“那小二不是说,密州城要发生大事吗?要发生什么大事,不能让我们听到,只能跟你们单独说?”
谢闻微窘,不敢看姜浮怀疑的脸色,测过脸去,轻轻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滕光意笑道:“阿浮不要再问了,这种事情,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不知道为好。”
她漂亮的脸上带着那种暧昧不怀好意的笑,如果说之前还是怀疑,那现在姜浮几乎可以确定了,他们肯定在说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知道阿兄有没有听到,她转头询问道:“阿兄,刚才那小二说的事情,你有听到吗?”
姜渐刚收拾完东西,准备下楼吃晚饭。之前他揪觉得,跟赵登临有种天生的不对付,现在这种感觉尤其强烈。虽然细细数来,他之前和赵登临先前不认识,认识了也并没有说几句话,但人的气场,就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一面对赵登临,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所以早早收拾好东西就下楼,听到姜浮问话,他愣了一下:“小二说了什么?”
那就是不知道了,几人来到桌子前,姜浮冲那小二招手,既然这两人不告诉她,她就自己问好了。
谢闻察觉到她的意思,忙道:“等回去,我跟你说。”
小二已经跑了过来,笑容仿佛是面具焊在了脸上,“几位是要?”
谢闻忙抢答道:“点菜。初来乍到,不知本地有何佳肴,劳烦你推荐几道。”
小二笑道:“那您可真是问对人了,小的厨艺一般,但可是出了名的会吃。满密州城的人也都知道,若论厨艺,哪家的厨子也越不过我们家的去。小的推荐您的第一道,就是我们家的招牌菜,名叫雪婴儿。只要吃过的,是没人不想吃第二遭的。”
姜浮好奇道:“‘雪婴儿’?这菜的名字可古怪,是怎么做的?”
小二笑答道:“是用田鸡剥皮去了内脏,再裹上精豆粉,煎炸成的。”
姜渐脸上神色一变:“田鸡,这能吃吗?”他想想那可怖样子,只觉得汗毛倒数,虽说前世饥饿之时,连老鼠都吃过,但那玩意儿,只是为了活着不得不忍着恶心,捏着鼻子舌头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尝到了恶心的味道,身体先做出反应,全部吐出来。
田鸡和老鼠在他眼里,都是差不多的东西,现在又没有沦落到之前的境地,有鸡鸭鱼肉可以选择,为什么还要吃那肮脏东西,他大为不解。
姜浮对此却很感兴趣:“好,就要这个。”牛羊鸡鸭寻常等肉食,她自然是吃过,再珍贵些的鹿肉,也尝过不少。这田鸡倒是还没有尝过呢,到底是什么滋味,姜浮很感兴趣。
第121章 花魁
又听从小二的建议, 点了几个菜,光明虾炙、八仙盘、仙人脔、遍地锦装鳖等等。
福满楼不愧是大酒楼,价钱在这儿摆着, 连稻米饭都格外别出心裁, 不是寻常白色的大米, 反而是粉红色。
小二估计能拿不少提成, 笑容真情实感起来,乐呵着介绍:“这是桃花饭, 用新鲜的桃花染色的。”
“雪婴儿”一端上来,姜浮就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通体雪白。她尝试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 送到嘴里, 鲜嫩得很,别有一番风味。
其余几人也都试了,都说好吃,只有姜渐, 死活不肯伸出筷子, 还要把盘子一起端远一点儿。
等小二上完了菜, 姜浮吃得差不多,停下筷子, 忍不住又把话题往下午投宿的引。
她左边坐的是姜渐,右边坐的是苏嫦, 知晓真相的滕光意和谢闻, 都隔了人。
姜浮自己想知道, 偏偏要挑着姜渐:“阿兄, 你就不好奇,今天下午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吗?”
姜渐放下筷子, 他是绝对不会在吃饭时候同人说话的,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好好奇的?不是说了,一会儿就告诉你吗?”
姜浮听了,不大乐意。苏嫦吃好了,放下碗筷,冲她笑了笑,“他们不告诉你,你求求我,我告诉你。”
姜浮愣了一下,不太相信苏嫦的话。当时苏嫦和她明明都在马车上,和小二他们还隔着一段距离呢。
她犹豫道:“你该不会是故意骗我吧?”
苏嫦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说话,就不算骗。
姜浮没再纠结,反正不过是嘴皮子一碰的功夫,她软声道:“苏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我好想知道,他们几个到底藏了什么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