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喰种同人)[TG/喰种]理想三旬——二分【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31 23:04:40

  他一动不动地盯向我。
  我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又将他脸颊旁的碎发重新抚到耳后,我注视着他的双眼,再次重复道:“我不会看它,是因为等这次行动结束,什造你回来了,我希望你能读给我听。”
  铃屋睁大眼睛,恢复蓬勃鲜活的模样,阳光灿烂如薄纱,为他绚丽的脸庞铺上了一层淡淡的云母色泽,世界变得有些失真。
  我听见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36章
  过去的铃屋什造对生命是缺乏敬畏的。
  还在学院时期,我准备去参加同期预备生,川上雫的葬礼时,他紧紧地攥住我的袖口,盯向我:“一定要去吗?她只是死掉了。”
  “要去,她经常借我复习资料。”
  我戳了下柔软白皙的手腕,示意他可以放开了。
  铃屋歪头:“你看上去不开心......死掉了就死掉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认识之初,他便一脸笃定地这样开口。将地上的落叶踩得啪啪响,他重复了一遍曾经与我讲过的理论,“蚂蚁会死,猫咪会死,喰种会死,人会死......我会死,真子也会死。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人死去,没有必要不开心。”
  “我知道,”我的视线落在被踩碎的枯叶上,“但是认识的人走了,情感上有些难过也很正常。”
  中世纪西方基督教曾经反思,Mevents mori。勿忘终有一死——记住你终将死去,万事皆会结束,幸福不在于否定这一点而在于忍受它。
  死生乃万物之常态。
  我不否认这一点,外加我那时和他还不算熟,所以我对铃屋的言论不置可否,还会在他分享的时候敷衍地嗯两声。
  “真子会认为我这样是错误的吗?”
  我瞅了他一眼,摇头道:“算不上错误吧,在我看来有点道理,但不多——反正我的想法和你还是不太一样的,具体的之前我也和你讲过了。”
  我不致力于改变他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再说一遍。铃屋也不知道是不在乎我随意的话语,还是单纯地无法分辨,而是浅浅地朝我弯起眼睛:“果然,只有真子不会那样看我。”
  “哪样看你?”
  “就是啊——”
  尾音被拉得长长的,腻腻的,像是在撒娇的幼犬,“不会有把我当成异类的,厌恶的眼神,也不会用装好人的态度居高临下地对待我。”
  “你很在意他们那样吗?”
  他抿了唇,飞速眨了两下眼,轻描淡写地否认道:“不在意。”
  他在撒谎。
  我知晓这一点,但没有戳破。
  十六岁的铃屋对于微小的善意与恶意都格外敏感,却努力让自己不在意。他会嘟囔着说我像刺猬,但我却认为明明他才是,缩在自己的壳里,外露坚利的刺,不愿露出柔软的内里,生怕被他人所伤害。
  “总之啊......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难过。”
  他是矛盾的,所以在触及到我复杂的神情时,他别过头,放开了手,又闷闷地补一句。
  “你去吧。”
  后来的我们很少探讨这类高深的事物,大部分时间反而围绕着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这种肤浅的话题。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默契地逃避,毕竟观念不同,我们也不可能达成意见的一致。
  “篠原先生说,如果我死了,他会很难过的。”
  如今的铃屋七歪八扭地站在CCG顶楼天台的边缘。夕阳西下,傍晚呼呼的冷风中,他的话语像是从远处传来,“真子也说过,如果我死掉,你也会难过。”
  明日便是驱逐战。我们能够相处的时间也就剩下班后的晚饭时间。今晚,乃至明日都要投入繁忙的准备工作之中。因而,我们只能约见在了楼顶仓促得见一面。
  他的目光随着一架折叠的,刚刚被送出的纸飞机,乘着流动的风,晃晃悠悠地从大楼一跃而下,穿过了蚂蚁般流动的人群。
  铃屋的面上不似之前浮现扭曲盎然的兴奋,也没有哒哒如机关枪般向我倾吐对来日搜查的期待。他忽而抓皱了心脏处的白色衬衫,茫然懵懂地问我。
  “真子是如何意识到,面对他人的死亡,会感到痛苦的呢?”
  对于如此抽象的问题,我同样迷茫了一瞬,想了很久才答复:“大概是因为......我经历过。”
  “经历过......”
  他喃喃着望向我,眼中倒印着璀璨的火烧云,眸色却沉沉,犹如蒙着散不开的淤色浓雾。
  “一定要经历过吗?”
  铃屋歪着头,伸出手轻轻拽住我的袖口,就像当年在学院里一样。他的语气柔软而低微,携有浓厚的不解,有如求知若渴的幼童,“不可以像学习对策法一样,背下来吗?也不能像学院里发的书本里画得插图一样,用图像记忆?”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摇头:“不行吧。”
  “真子也没有办法教会我吗?我会好好学习的。”
  他看上去有些郁气沮丧,苍白脆弱,神情中充斥着少年气的偏执。在我看来,太像是雨天被淋湿,无家可归的猫咪,蓬松的发丝都可怜得耸拉下来。
  我的小拇指刮了下他掌心的绣痕,下一秒就被攥住,指缝被填满,轻微的,缓慢的,细小的动作犹如深怕惊人的鸥鹭。
  说实话,十八岁的铃屋已然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许多。也可能是因为我们之间关系的改变,至少在我说倘若自己被喰种抓住后,请将我杀死时,会露出一瞬纠结郁闷的神情;上次我提及如果自己受伤,立刻打断说不会发生这种事;在递交给我遗书后,能够察觉我细小的情感变化。
  他其实一直在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人类,学习如何对生命与死亡的态度,只是作为一个初学者,他还无法正确地使用学习来的情感。
  “其实,你已经认识到一些了。”
  他空茫地问:“真的吗?”
  “真的啊,至少如果我死——”
  “不要举这个例子。”
  他迅疾地竖起食指,轻轻搭在我的唇上,物理性地止住了我的话语,“真子会活很久很久。”
  我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示意他挪开后才笑着慢吞吞地开口。
  “我们都会活很久很久——所以啊,接下来慢慢来,我相信什造你会逐渐理解的。”
  人类的学习需要时间,需要一遍遍重复,本就不可能一蹴而就。
  很可惜的是,残酷的现实并没有给我们慢慢来的机会。
  每每回想到这里,我就不禁感慨。
  这真是一个垃圾世界啊。
  .
  我并不是一线亲历者,无意赘述关于二十区驱逐战的详情,仅仅知道这场战斗的惨烈程度是空前的,战后就连空气中都浸着鲜血与硝烟的气息。
  后方唯能看见一摞摞被抬下的尸体,左边是搜查官的,右边是有研究价值的喰种的。
  地行博士在参战其间为了给搜查官们递交最新版的库因克,例如自动装卸式的“新”,骑着机动车离开了。他在走之前叮嘱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有栖川,如果我十分不幸地被牵连而没有回来,就按照Plan B继续修复库因克和补充弹/药,绝对要保证出品率,我们不能让他们因为武器短缺故障而死在战场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度很轻,却让人觉得有千斤重。
  “接下来,这批研究员就交给你来指挥了,一定要做好我们的工作。”
  “好。”
  我怔愣地应了一声,来不及看见他远去的背影,便再次投入了紧张的修复准备中。
  注意力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变得涣散不清,眼睛由于在灯光下长时间盯住细小零件而干涩,耳膜因处于嘈杂人声中而涨的发疼。我努力打起精神指挥着修复工作,随着前线形式的复杂无数信息涌入脑海,我机械性地分析着来做出最大效率的决断。
  “SSS级驱逐对象,枭,已驱逐!”
  “枭,已驱逐!”
  “驱逐完毕!!!”
  我尚未从麻木的工作状态转换回来,又听到了更大的呼声。
  “什么!另一只枭!!!”
  “驱逐战尚未结束!解除一侧的包围圈,带着库因克的人全部上阵!”
  有人在我耳边急切地问:“有栖川研究员!这里还能提供多少库因克子弹?能做多少?”
  手上这部分加急制成的库因克子弹是半成品的,还需要往里面加入持续伤害喰种的麻醉剂与抑制液。
  我沉下心冷静地计算,约莫给了一个数字:“在不拖累修复的情况下,现场制作,半小时内最多三万颗。”
  “好!足够了!”
  声音在我耳边炸开,“请你们务必也坚持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断地沉浸在重复性的工作里,脑内满是呼呼的风,尖利的喊叫,人崩溃后的哭泣,我必须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才能全方位地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库因克上。
  直到肩膀再次被轻轻拍了一下,地行博士的脸庞映入眼帘。
  [有栖川。]
  他的口型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我感觉自己怕不是累到有些耳鸣,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于是依据视力努力辨别他的话语。
  [驱逐战已经结束了。]
  他这样说。
  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我终于停下了颤抖的,几乎拿不住器械的手,抬眼,见到博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顿了顿。
  [铃屋,他......]
  我眨下干涩到想要落泪的眼,茫然地想。
  什么,会不会是我看错了他的口型,或者是我想错了。
  下一刻,他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铃屋,他受了重伤。
第37章
  我再一次在医院见到了铃屋,只是这个铃屋看上去不再是我所熟悉的那一个。
  他的神状翳翳,五官扭成一团,紧拧着眉眼,嘴角细微地抽搐着,整张脸不复以往的活泼生动,而弥漫着空荡的死气,我仿佛是回到了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刻,无神的眼瞳如脆弱的石塑,但凡有外力轻轻触碰,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
  我恍然间像是在照镜子,从反光破碎的记忆片段里看到了过去的陷入痛苦的自己,这是一个人无声崩溃后的漠然神情。
  铃屋听到动静后看向我,张口,轻轻地说。
  “篠原先生从重症监护室转入了单人病房,医生说他的病情相对稳定了下来,只是......大出血导致了脑部受损严重,他现在所谓的是植物状态......意识已经无法恢复了......”
  他微微抿起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的视线有些不忍继续看他的神情,只能垂下眸,视线向下、再向下,落在了病服裤子的凹陷处。我在来之前已经得知了他的状况,但是看到后仍然怔愣了一瞬,内心酸涩了起来。
  我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下一瞬他却已然触摸了一下腿根,冷静地陈述道:“嗯......我的右腿没有了。”
  我近乎窒息,总认为自己此时此刻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言行都太过残忍。开口时,我的喉咙更加发涩,“地行博士说对于搜查官会有适配的假肢,等伤口长好了就可以去配了,到时候我带你过去。”
  他平视着,视线凝在我的胸口处。
  时间永不停歇地行走,却好似将整个世界抛至了光年外的无声真空中,独留墙面上的时钟作响,刻针旋转着一下一下地用力刮过气管,即便屏息,每一刻仍刺痛难耐。
  “嗯、好。”
  铃屋像是回神了一般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触碰一下我的眼角,他仰头看我,“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不过是没了右腿而已,我能站起来的。”
  对于失去一条腿这件事他看上去一点也不重视,他只是又定定地看向病房的玻璃,过了许久,才像是自问自答一般开口。
  “真子......为什么他怎么还没醒过来啊?”
  他重复了一遍,“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低声安慰。
  “篠原先生,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安慰只是安慰,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无力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铃屋每日都会推着轮椅,沉默地定在那一扇玻璃窗外,静静地看向沉睡的人。他仿若变回了摆在展示柜里的,漂亮精致的人偶。偶尔他会喃喃自语,也会低声向我询问:“如果、如果我更加厉害一些,是不是篠原先生就不会这样了?”
  他的视线缓慢地扫过我的面庞,空洞的目光里藏着钝痛,无言的悲伤一寸一寸地漫向我,将人包裹于其中。
  也许,铃屋其实并不需要“是”或者“否”的答案,他只是在后悔自己没有做到的事情。
  他继续说:“我昨晚见到了篠原先生的妻子,她说篠原先生一直把我视若己出......”
  “既然篠原先生现在休息了,我想,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连同篠原先生的那份一起努力工作对不对?”
  即便如此,我仍然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之间铃屋已然越过了这个问题,他隔着玻璃窗描摹着消瘦之人的侧脸,所有的情绪都归结于几句呢喃。
  “我一定能做到的,篠原先生。”
  “晚安。”
  .
  一日清晨,在轮播的大屏新闻头条却明晃晃地摆着讨伐胜利的结果,可当我阅读到内部通知的内容时,从心头漫出了难耐的寒意,CCG的所有人都得到了一段假期,代价是数百人的重伤、垂危、死亡、失踪。
  这无比讽刺的结果,令我依稀想起了凉子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死亡是种族对于个体的残酷胜利。
  讨伐战结束的两周后,我们参与了同期搜查官的葬礼。人们多是神色惘然,面容轮廓何其模糊,像是七魂六魄溃散后的战场,丝毫不见精明灵光。
  我恍然地看向刻满名字的墓碑,许许多多我曾经认识的,打过照面的搜查官与后勤人员出现在上面。我的心头突发出一阵锐痛。我与他们也许并不熟悉,甚至大多只是点头之交,可是当如此多的名字黑压压地摆在墓碑之上时,仿佛有一根长针从前胸扎进去,又从背后穿出来。
  他们的一生似乎就这样终止了,盖棺,下葬,那么充溢的,欢实的生命再无以后可言。
  铃屋同样一言不发,推着轮椅上前献上花束后,轻轻抚摸着黑色的墓碑。
  “政道、亚门先生......”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紧紧抿起了下唇。
  经常光顾实验室的真户上等走了过来,神情不似周围人一般悲呦,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苍白的倦容,难以遮掩的眼袋暗示了她的心情并不如表现出那般淡然。
  她朝我点头示意,而后微微低头看向铃屋:“你知道了?”
  “知道。”
  铃屋一瞬间便了然她的意思,低低地说:“他们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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