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名乞丐相互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身材最魁梧的乞丐干笑道:“这位大人, 咸阳城哪里有入城的小路?您听谁说的?”
张良没吱声, 拿出了三块金子:“谁告诉我, 我就把这三块金子给他。”
三块金子足足有十两, 若真是拿到手, 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只是几名乞丐看起来却并不为所动, 为首那名乞丐依旧摇头道:“大人,真的没有。若是有的话, 这金子我们还能不拿吗?”
张良笑了笑,收起了其中的一块, 又道:“现在只剩两块了,你们谁告诉我?”
几名乞丐脸色一变, 其中一个怒道:“都说了不知道了!不知道不知道, 再问也是不知道。”
听他们还这么说,张良立即收起了笑容, 又收起一块金子, 斜睨着他们:“就剩一块了, 你们真的没人想说吗?”
这次, 其中一名个子矮小的乞丐看起来终于有些动容,但他还是死咬着唇,没有开口。
他们的表情, 张良尽收眼底。见状他立即沉下脸色, 冷笑了几声:
“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数三下, 若是你们有人说出来,我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将三块金子都给他。若是不说……”
张良顿了顿:“我就将你们三人一个个先将手筋脚筋挑断,再剜去你们的眼睛,削掉你们的鼻子,割掉你们的耳朵……然后再砍掉你们的手脚,直到你们之间有人肯说为止……”
“我现在开始数,一、二……”
“我说,我说!我告诉你们,就在南墙根,南墙根有一个狗洞,我们半夜想进出城门的时候,都是从那里走的……”听到他的话,之前那个看起来有些动摇的矮个子乞丐急忙道。
“你这个秦奸,看我不杀了你!”身材壮硕的乞丐看着他怒目圆睁。
“我就是个乞丐,在哪不是乞讨。再说了,我又不是秦人,也算不上秦奸!”拿到金子后,个子矮小的乞丐得意洋洋地道。
“你不是秦人?”张良不禁问道,“你以前是哪国人?说几句家乡话听听。”
“我是赵人。”小个子乞丐嘿嘿笑道,“说就说……”
小个子随便说了几句家乡话,联军中的赵人立即听出非常正宗,甚至还跟着调笑了几句。于是张良这才道:
“好,就让他们跟你走南门。他们穿的本就是秦军的服饰,不容易被发现。到时候放下吊桥,让我们一举攻入城中,我给你个校尉做做如何?”
小个子乞丐眼睛一亮:“那就多谢军师了!”
张良这边还算顺利,等他再来到钰公子身边时,却见他一脸的恼火,不禁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钰公子恨恨地道:“那些咱们路上抓到的秦人和士兵们,都跑了!”
没了人质,就没了肉盾,要想攻破咸阳城,可就难了。
就在钰公子恼怒无比的时候,又一发炮弹射了过来,在联军中间开了花,瞬时掀翻一大批兵士。
这一次,甚至钰公子所待的地方都受到了波及,爆炸的气浪让他倒退了好几步。
看着城墙他咬牙切齿道:“这些臭XX,等老子上了墙,将她们全都杀了,让她们哭着求我!”
“公子莫急!”
张良附到钰公子耳边,小声将自己刚刚的布置告诉了他,钰公子听了立即转忧为喜,看着张良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神仙:
“先生神机妙算,如此,我们就等着吊桥放下来之后冲进去了!”
“不可。”张良肃颜道,“越是如此,我们越要猛攻,让他们无法顾及他处。否则的话,他们一定会起疑。万一察觉了,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先生说得对。”钰公子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就依先生的,我这就让他们强攻。”
打定主意,钰公子立即大声命令道:“云梯呢?弩床呢?还有火炮,全都给我上!今日我们定要将咸阳攻下。”
言罢他看向城头,眼神幽深的说道:“本将承诺,一旦攻下咸阳城,全体官兵可以随意劫掠三天三夜,为所欲为!”
劫掠三天三夜?为所欲为?
张良眼神微闪。
此番做法,岂不是比匈奴人还要暴虐。
这个钰公子,果然是个狠人!
……
敌军一波接一波的攻上来,虽然咸阳城内的大炮火力强悍,但是要想一朝间打败十万大军也是十分艰难的事情。
最起码运送火药去城墙这件事,就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
更何况,之前还出现了火药库爆炸的状况,守卫火药库的羽林卫检查的更严格,多多少少也会影响火药运输的速度。
如今全城都进行了动员,女学的学生先生,以及理工大学堂的学子们也全都加入到了护城大军中。毕竟对比其他民众,他们全是身家清白,且有着一腔热血的青年。
这些青年要力有力,要思想有思想,要智慧有智慧。虽然只是进行搬抬炮弹的简单的工作,效率也比他人高上不少。
就这样,这场攻城战进行到了子时还没有任何结果。此时,城墙上灯火通明,城墙下是一条条血肉之躯麻木的搬着云梯攀爬、被打下,然后又有人开始攀爬,又被人用箭射下……
一时间外墙墙根处堆满了联军的尸体,长此以往,只怕不用云梯,只需要踩着死去士兵的尸体,都可以登上城墙了。
刚开始的时候,钰公子以为张良派进城中的奸细,可以很快将城门打开,也没多在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己方人员大量的消耗,他终于顶不住了。
他红着眼睛看向张良:“先生,你不是说有人会从里面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吗?如今多少队人放进去了,怎么一个能打开城门的都没有?”
其实也不能怪他着急,那处狗洞虽然找到了,但是在北城门附近,几乎要绕过半个咸阳城。
而且在第一队人半天未归后,他们又派进去了第二队,甚至第三队,但是最终都入石沉大海,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这个时候,不但钰公子,就连张良都有些焦躁了。但是他再着急,也必须稳住,立即道:“钰公子,这是子房的疏忽。您放心……”
“放心?放什么心?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一生气,钰公子也开始口无遮拦了,“什么神算,什么军师,我看就是草包!是我错信了你,你从一开始就想害死本公子,是不是!”
“公子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一个人,不如你看看再说。”
说着,张良拍了拍手,立即有人押着一人上前。此人身穿银色铠甲,一看质地就同普通兵士有所不同,看起来应该是秦军的将领,而且职位还不低。
“他是谁?”看着此人,钰公子皱了皱眉。
而这时,却见银甲将军看着张良哼道:“子房先生,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活着呢!”
张良笑了笑:“不巧,我还活着,让蒙小将军失望了!”
……
这已经是羽林卫李力抓到的第四波细作了。十几年过去,当年在山中找到长公主的那名卫尉小队长,如今也成了副将,还蓄起了大胡子。
看着一波波从狗洞中钻进来的联军士兵,他开心得满面红光,喝道:“把他们的衣服都扒下来……对,快点!有啥不好意思的。将他们送去后面关起来,等候发落……”
“嘿嘿,这联军的主将莫不是个傻子。都已经进来快百人了,怎么还往里送?想什么呐!”
这是,一个穿着乞丐服饰的矮个子男子走到了他面前:“将军,如何,我做的还不错吧!”
此人正是刚才答应将联军带入咸阳城的乞丐“秦奸”!
“嘿,看不出你小子还挺机灵。赵国话你什么时候学的?”李力大笑着拍了拍小个子的肩膀。
“我阿母天天说,我当然会说几句。”
李力赞道:“不错不错,回去给你请功,这人头算你一半,保证让你连升三级。”
“嘿嘿,说得哪里话,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我吃秦黍长大,又是隐宫养活了我和我阿母。要不是如此,我们母子早被赵国那些黑心的贵族害死了。怎么可能帮他们打我们大秦。”
“好样的!”李力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王和公主不是说了,入秦即为秦人。日后大王一统天下,所有人都是秦人。咱们护卫大秦,护卫天下人,都是应该的!”
“将军太厉害了,现在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了。我等甚是佩服!”矮个子军士立即赞道,但是紧接着,他又担心起刚才同自己一起被抓的那两名乞丐来。
“就是那两位大哥,不明就里,还以为我是秦奸。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还有没有机会同他们解释。”
“放心吧,他们心系大秦,一定会没事的。”说到这里,李力突然嘿嘿一笑,“你别忘了,咱们大秦的炮弹可是长眼的……”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却听城墙上传来一阵哗然,两人不明就里,正想找人去问问怎么回事,却见已经有人匆匆来报信了。
“发生了何事?”李力急忙问道。
“蒙离将军,被他们抓了,如今押到阵前,让咱们开城门呢!”传令兵一脸焦急地道。
“什么!”李力闻言大吃一惊,但很快他冷静下来,又问道,“公主怎么说?”
“正是公主让我来的。”传令兵立即正色道,“公主让咱们准备好,随时准备行动……”
……
第119章 战歌
看着被绑在阵前, 准备要挟秦军开门的蒙离,张良笑道:“蒙小将军,你救了别人,却让自己陷落敌营, 难道不悔吗?”
蒙离看着他笑了笑:“只要做了, 我就不悔。”
张良停了下, 又问道:“那你觉的宣唐公主会开门还是会弃你于不顾?”
“公主既不会开门, 也不会弃我于不顾。”
蒙离瞥了城墙一眼, 知道苏叶定然就在上面, 而后他缓缓地道, “所以,你最好还是早点杀了我, 不然你们必会后悔莫及。”
这次,旁边的钰公子听到了他的话, 一脚踹向蒙离膝弯,让他单膝跪地, 而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当是谁, 原来是宣唐公主的相好,你在六国可是大名鼎鼎呢。不错不错, 虽然你放走了那么多人质, 有你一个, 胜过千个万个!”
说到这里, 钰公子看向张良:“子房先生,如此重要的人质,你为何现在才给我带过来, 若是早点带过来, 我们岂不是早就将城攻破了?”
张良叹道:“刚才公子说人质被放了, 我便去看了看。这才知道抓住了一个人,却不想竟然是他。若是早知道是这位蒙小将军,我不是早就给个公子带过来了。
谁能想到,堂堂蒙小将军,单身一人竟敢深入敌营救走人质,结果自己却被抓住了。怎么算这笔账都是宣唐公主更亏呀!”
“哈哈,无论如何,这都是天助我等。等一下,若是宣唐公主不开门,我就把你绑在云车上。你不是千机局的总管吗?就让你们千机局的炮火将你轰个稀巴烂。哈哈,哈哈哈!”
蒙离此时的情形,苏叶看得一清二楚。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离,以及钰公子说出来的那一番番恶毒言论,苏叶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蒙小将军怎么会……”此时,张鲁已经回来了,看着城下的蒙离一脸的难以置信。
“自然是……被人出卖了!”苏叶说着,看向敌军的后方,那里埋伏着边军的五万精兵,此时由李斯一人指挥。如若离不回去,那么这支边军就是李斯一个人说了算了。
看着自己身后仍旧在奋力护城的军民们,虽然苏叶知道此时城内的伤亡还不大,但是他们地人数实在是太少了,连换防和休息都做不到。
更何况城中的弹药也是有限的,总有耗尽的那一刻。若是李斯带着大军冷眼旁观,城门早晚都会被攻破。
可是,从子时的时候,羽林军就派出了数名羽林卫,想要同李斯联络,让他赶快出兵。但这些羽林卫全都没有回来。
而如今已经是丑时过半,李斯那边的边军仍是半分动静都没有。
她算到了很多,但是却没算到人心的贪婪。更没算到某人对权力的渴望。
虽然不知道李斯是何时同昌平君勾结的,但是她相信,那封假诏书一定出自他的手笔,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决定要将她和蒙离借机除掉了。
大概他把自己的不受重用,归咎为她对张苍的太过信任。如今,他甚至不用做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就能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只是……李斯的想法虽毒,却还是不了解她,不了解蒙离,甚至不了解张良……
想到这里,苏叶拿出一支短笛,凑到唇边吹奏起来……
随着悠扬的笛声响起,原本喊杀震天的战场上突然静了一瞬。而这个时候,听到这笛声,蒙离却精神一阵,微笑道:“听到没有,这是公主为我奏的战歌。”
看到他面带微笑地样子,钰公子更是一百个看不顺眼,立即看着城楼大声喊道:
“宣唐公主,我知道你在城墙上。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我就放了这个小白脸。否则的话……嘿嘿嘿,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他又是一脚,将蒙离踹倒在地,然后用手中的刀狠狠在蒙离的后背上劈了一刀。蒙离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张良见状,连忙拦住钰公子:“公子不可,若是他死了,我们可就没人质了。”
此时对张良,钰公子也是一百个不耐烦,狠狠瞪了他一眼:“急什么,你放心好了,我手上有分寸,他死不了的。”
见他如此说,张良也无法再劝,而是大声对城楼喊道:“宣唐公主,我等只是想要光复六国。只要你放我们进去,我们就有办法让秦王停止征伐,蒙小将军也就得救了……”
只是,无论两人怎么说,城墙上仍旧只传来悠扬的笛声,得不到宣唐公主的任何回复。
终于,钰公子等的不耐烦了,拿着长刀再次走向蒙离,阴狠地道:“既然公主不在乎,那我就给公主一个喜新厌旧的机会。”
说完,他手中的刀高高扬起,就要向蒙离的脖颈砍下去。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突然间出现了几道七彩霞光。霞光铺满整个夜空,看呆了战场上的所有人。
若是秦人还好,很多都见过当初渭河上的神迹。但是对于这些远道而来的联军,他们却是头一次看到此番景象。一个个全都呆立在原地,张大嘴巴看向天空,半天都合不拢。
而片刻后,比七彩霞光更让人震惊的景象出现了。只见一只七彩凤凰出现在空中,在漫天硝烟和霞光中翩翩起舞。
不但如此,它还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凤鸣,让见到它的人,忍不住膝盖打弯,想要对她顶礼膜拜。
这次,不仅仅是普通士兵,就连钰公子都惊讶地瞪圆了眼,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毕竟如此壮观的景象,他也还是头一次遇到。
但钰公子毕竟是主将,很快就察觉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伴随着空中的凤鸣声,他突然还听到了一阵阵机关“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立即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