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着味去的。”
兰寻真笑了起来，张淑敏女士也笑了起来，乔回舟只快速地捧场地弯了下嘴角，然后极快地收敛下去。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脱了外套，梁梵天穿着单衣，夹菜时隐约透出一点肌肉轮廓。
“你平时锻炼多久啊？”兰寻真很放松，所以问题问出口了又感觉补救一句，“我的意思是，都是高中生，其他人都是瘦瘦的弱弱的，但你很强壮，肌肉块头很大，这得锻炼很久吧。”
救命！她在说什么。
还好梁梵天正直地理解了她的字面意思，并且一板一眼地阐述他在家的运动器械，他的规律锻炼，然后逐渐普及他的经验做法。
兰寻真听得迷迷瞪瞪，心想自己一个运动废干嘛不自量力地试图理解。
乔回舟微笑着评价：“很厉害，已经养成健身习惯了。”
“都是自己瞎琢磨的。”梁梵天摸了摸自己的板寸头，“就是个爱好。”
一顿饭吃完，梁梵天又坐不住，帮忙收拾碗筷，跟着乔回舟去厨房洗碗。
兰寻真赶在她妈开口之前拦住了：“算了吧，他不帮忙会觉得自己过意不去。”
洗完碗后，四个人挨在一起看春晚。
兰寻真拍了拍端坐在沙发上的梁梵天的肩膀：“今晚熬个夜，一起跨年吧，怎么样？”
“好。”
春晚主持人在倒数中迎接新春的来临，不知道谁奏响的烟花在墨色的天空中绚烂绽放，花瓣四溅、亮如白昼。
兰寻真攥紧了妈妈的手，这是她近五年中最快乐的除夕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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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风信子与龇牙笑◎
张淑敏女士去睡觉，乔回舟送梁梵天回家，兰寻真躺在床上翻看手机。
好些人都给她发了新年祝福。
楚秀、谢珂、陶韵，还有牧云起。
兰寻真一一回复祝福，轮到牧云起，他发了张烟花的照片。
[牧云起：这是今晚最漂亮的烟花。新年快乐。]
兰寻真很捧场。
[兰寻真：好看！新年快乐！]
心城杂志模特群里，消息弹到99+。
兰寻真点进去一看，全都是“谢谢小汤总”“小汤总大气大气”“小汤总新年快乐”之类的话。
往上翻，昵称是“THY”的人连发了10个红包。
他个人的空白头像重复整齐地排成一长溜。
兰寻真看久了，突然发现汤怀远的头像有点异常，本来以为是简简单单的空白头像，但中间有坨黑色的东西，单在聊天界面上看不清是什么，她好奇地点开放大一看。
那坨黑色的东西是四个小字：窥探啥呢。
兰寻真：“……”
她返回的时候有点卡了，连点了两下。头像缩回框里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连忙划到底端，果然有一行字。
――[你戳了戳THY]
眼前一黑。
本来指望群里的祝福语能让这行字翻篇，但大家都停下来了，“戳一戳”变成了最后特别明显的终止符号。
兰寻真咬牙切齿，脚趾扣地。
很快。
[THY：小兰同学，怎么了]
兰寻真“点错了”三个字还没发出去，他就已经飞速地自我回复。
[THY：好像漏掉了你的新年红包呀]
[THY向您转账1888元]
兰寻真很想收，但她不能收，这不是讨新春气氛的一块八或者十八块八，虽然这一千八对汤怀远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已经很多了。
她目前辛辛苦苦攒的钱也才两千多一点。
兰寻真含泪编辑短信，尽量显得礼貌客气而不失分寸。
[兰寻真：谢谢小汤总，新年快乐呀，红包太大了万万收不了，心意领了，有小汤总的祝福就够了]
她最后小小地恭维了一下，希望不要得罪这个富二代。
[THY：[龇牙笑][龇牙笑]]
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兰寻真索性不纠结，刚巧又弹出一条消息，是乔回舟的。
[乔回舟：真真，睡了吗？介意再晚一点休息吗？]
[兰寻真：还没，怎么了吗？]
[乔回舟：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我在楼下。]
兰寻真在床上火速弹起，花了两三分钟就穿好下楼。她的短发还胡乱翘着，只用手简单顺了两下。
还没走近，她就看到了一道高高的身影，好像还抱着……一束花？
兰寻真走到他面前，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乔回舟确实抱着一束花，一束白色和粉色相间的风信子。
“路过花店，想着家里还没有花点缀，就顺手买了。”乔回舟解释。
兰寻真小声反问：“大过年的还有花店开门吗？”
乔回舟：“……”
兰寻真：“……”她应该是说错话了。还有，风信子的花语是什么？根本没了解过。
乔回舟的谎话被拆穿，会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他拎了一个口袋：“买了一套适合你的衣服。”
在她开口之前又补充道：“新年送出去的礼是不能拒绝的。”
兰寻真抱住口袋：“谢谢回舟哥。”
“我洗过了，明天穿这一套……”乔回舟话还没说完，兰寻真捏在手里的手机亮起，屏幕显示许霁月，他们离得很近，乔回舟一低头就能看到，当即唇角下压。
兰寻真还在犹豫接还是不接，就听到乔回舟平铺直叙般冷淡：“挂了，把他拉黑。”
兰寻真有点诧异地抬起头，这话不像是乔回舟说的。
他一贯是温和的、留有余地的，连开玩笑都不会太尖锐。
“我开玩笑的。”在她看了他一眼后，他又说，“可能有什么急事，你接吧，我等你。”
兰寻真接了，她也觉得可能真的有什么事。
手机那端，许霁月黏黏糊糊的声音飘了过来，应该喝了点酒，节奏混乱的语调呈现了一种微醺状态。
“……寻真姐，我想你了……”
兰寻真“啪”一下把通话挂了，然后迅速拉黑。
他自己一走了之，现在又在装什么深情？
一时冲动谈恋爱的回旋镖正中心口，此时此刻当着乔回舟的面，她只感觉到尴尬和羞赧。
“现在都没什么关系了。”她开口，试图冲淡奇怪的气氛，“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
她低着头，但能感觉到乔回舟正在看着她。
乔回舟：“嗯。”
兰寻真抱紧了怀里的衣服，袋子发出细碎的响声：“那我明天穿。”
“好，不早了，上去休息吧。”
跟乔回舟道别后，兰寻真把风信子放在茶几上，她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从袋子里取出衣服，白色针织体恤，棕色的长裙，大衣外套，一双小白鞋，连打底裤和绒球小发卡都有。
真的是“一套”。
兰寻真试了试，居然非常合身。她把衣服叠好放在一边，浏览器搜索风信子花语。
――风信子代表着胜利、喜悦、爱意、幸福、倾慕等等，颜色不同的风信子有不同的花语，白色的代表“不表露的爱”、“暗恋”、“沉静的爱”，粉色的代表“柔美、浪漫、爱情”。
兰寻真不确定乔回舟送她花是否有特殊的含义，但不否认的是，她查完后，本能地感到羞涩和期待，在床上滚来滚去。
[一位新联系人请求添加好友]
滚来滚去暂停，兰寻真纳闷地点开详情。
[THY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好友申请：不是要我的祝福吗？怎么半天没动静]
兰寻真顿觉天崩地裂，勉强冷静下来复盘，猜测是自己刚才发的那段话让他产生了不必要的联想。
谁知道华英集团小少爷这么“有求必应”呢？
她逃避式的把头埋在枕头，打算晾一晾，假装自己睡了，明天再说。
上次跟汤怀远接触过，对方喜怒无常又爱发癫，不太敢招惹。
然而，汤怀远好像猜测到她的意图，又发了一条，把好友申请当作聊天软件在用。
[好友申请：纸青蛙……是我让人在面试的时候问的。]
这是兰寻真连猜都不敢猜的答案。
她同意申请，打算仔细问问。
[汤怀远：刚才装没看到？]
[兰寻真：不是，刚才有其他事，我一看到就立马同意了]
[汤怀远：[龇牙笑][龇牙笑]]
出现了！阴阳怪气拉满的龇牙笑。
[兰寻真：所以我们小时候真的认识吗？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汤怀远：你在怀疑我的记忆力和调查能力？]
兰寻真不敢吭声，他说是就是吧。
手机“嗡”得一声震动，汤怀远拨过来一个语音电话，兰寻真匆忙之下挂断。
[汤怀远：……]
[汤怀远：好得很]
[兰寻真：[龇牙笑][龇牙笑]]
[兰寻真：按错了]
[汤怀远：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汤怀远又拨过来一个，这次兰寻真接了，但怕吵到隔壁的妈妈，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喂”了声。
汤怀远没说话，但兰寻真能听到他那么喧嚣的音乐声还有嘈杂的人声。
然后那些声音逐渐消退，他似乎去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真不记得我了？”他问。
兰寻真沉吟：“要不您给我点拨两句？”
汤怀远笑了两声：“其实也没什么，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在路边，你妈妈牵着你，然后你看到了车上的我，给我了纸青蛙和糖逗我笑。”
“就这样？”她确实没什么印象，就算汤怀远提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太记得。
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谁会一直记得街上遇到的某位路人呢？
汤怀远沉沉地咳了两声：“就这样，所以你记起来了吗？”
兰寻真迟疑片刻：“……我记起来了。”
“你撒谎。”汤怀远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语气变得不耐烦，“算了，就这样吧，我们之间本来就不该有什么关联。”
兰寻真却道：“你那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记起来了？”
“不是，我只是在猜，难以忘怀的记忆，除了跟重要的人相关外，还有跟重大的事件有关。我们当时不认识，不算重要的人，那就是重大的事。”兰寻真说出自己的猜测。
汤怀远呼吸了几瞬，最后又轻轻地笑起来：“你真狡猾。”他没有说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而且提起另一件，“你想要什么新年祝福，或者新年愿望，趁着今天特殊日子，我可以帮你实现。”
“新年愿望我自己就可以实现，送我新年祝福就行。”
“新年祝福啊，那等我检索下。”他漫不经心地念着检索出来的喜庆词，念到自己都觉得没意思，“就这些吧。”
“谢谢。”电话那端，她的声音轻轻地认真地道谢，“那我也送你一句祝福吧。”
“你应该不需要检索就出口成章吧？年级第一。”
新春伊始，她的声音轻柔：“那就祝小汤总的病早点根治，不要再咳了，永远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汤怀远沉默。
半晌才道：“你在讨好我吗？”
“这只是新春祝福。”兰寻真打了个哈欠，“太困了，我睡觉了。拜拜。”
她挂断了电话。
汤怀远盯着手机屏幕发呆，那是一个绿色丝带编发的少女，正处在回眸的状态，眼神纯净，嘴唇微张。
她的发丝轻扬，沾了些泛金色的光，眼眸所到之处，好似一片生机盎然。
第36章
◎高考倒计时。◎
初一到初六，别人都去走亲串友，兰寻真踏踏实实陪着妈妈度过了整个新年。
她没什么亲戚，要是有的话，就不会在乔家四年，与乔回舟相依为命三年。
初七开始，她又去了火锅店打工，尝试申请缩短工作时长，原来是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现在到晚上六点。
陶韵答应了，她的丈夫身体好转回归火锅店，相应她会轻松一些。
兰寻真有更充足的时间陪妈妈，以及学习。
寒假和高三下学期处于最后最后冲刺时期，她不想让自己以前的努力白费。
她现在存了三千块钱，还差一千块，在各种群聊软件中找可以快速赚钱的零工，碰了几次壁后，找到了线上翻译的工作。
对接人是一个叫“moonlight”的人，经常会给她英文诗翻译，一篇按照两百块收费。
兰寻真一开始怀疑是许霁月，但想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他没道理做这件事，除非闲得慌。
moonlight非常高冷，往往隔了很久才回复，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只有需要翻译的诗和翻译成果，以及转账。
兰寻真通过英语翻译，获得了一千块。
寒假收假的最后一天是元宵节。
兰寻真很早就听到妈妈起来的动静，她赶紧起来一看，张淑敏女士正在认认真真和面粉、装馅、搓汤圆。
元宵节就是要吃汤圆的。
汤圆一个个放在盘子上，憨态可掬。张淑敏女士说：“喊舟舟过来一起吃。”她把乔回舟当儿子看待。
兰寻真给乔回舟打了电话：“我妈说请你过来一起吃汤圆。”
乔回舟似乎是刚睡醒，低沉磁性：“好。”
圆滚滚的汤圆，外头是软糯的，里头是香甜的。快速赶到的乔回舟吃了这顿可口的早餐，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阿姨手艺真好。”
“锅里还有很多，不要客气，要吃饱。”
乔回舟知道怎么讨长辈欢心：“这么实打实的汤圆，吃一个顶饱，阿姨费心了。”
“不费心，谢谢你照顾真真。”张淑敏女士牵着他的手，毫无征兆地提了句，“舟舟，上次见你，还是个青涩的小鬼头，现在都变得这么帅气成熟了，这些年受苦了，要是不嫌弃的话，你也跟真真一样叫我一声妈，我把你当亲儿子对待，以后你也能和真真兄妹两个互相照应。”
乔回舟愣住了，放下了筷子，思考怎么回应。
“哪有这么大了还认干妈干儿子的呀。”兰寻真赶紧把嘴里还没嚼烂的汤圆囫囵吞下去，忙拉住异想天开的妈妈，“我们都住着人家的房子，欠着人家的钱，怎么还占回舟哥的便宜？什么叫不叫妈的，就算叫阿姨就不能当亲儿子对待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