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辞没发现,继续说着:“你可以试着依赖……”
“我突然想起来,”夏倾月恍然,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刚才就觉得身上少了什么东西,“我的包落在包厢里了。阿辞,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
“不放。”这么说好像有点凶,江辞叹了声,“你这样怎么走路?我带你去。”
“这样被其他人看见多不好……”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不是。”
“倾月。”这时,顾鹤从酒店门口走出来,手里拿着夏倾月遗忘在包厢里的包。
他顿住脚步,原因无他——江辞正在抱着夏倾月。
三人的视线皆定格于此。
片刻,江辞往前走了几步,怀里还抱着夏倾月。他的手臂很有力量感,一只手穿过夏倾月的膝窝将人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抬起接过顾鹤拿着的链条包,漫不经心地说了两个字:“谢了。”
这两个字,更多的像是挑衅。
没错,就是挑衅。
江辞浅笑了下,褐眸凛冽,也掌握着十足的胜券,全然写着——
现在,你女朋友被我抱在怀里。
第56章 轻吻
空气凝滞一息。
以江辞的视角, 他和顾鹤都喜欢同一个女生,情敌的关系从没变过,整整六年。之前他不干涉他们之间的感情, 现在不一样了, 他和她交往也没关系,那他就把她抢回来。
黑暗的夜晚浓墨翻覆, 浸透了彼时天际。
冷风缠绵, 浮动了夏倾月的短发, 外界的低寒不由得让她下意识寻找温暖索取, 攀在江辞颈间的手带动身子不动声色地又往他身上靠了些。
气氛, 好奇怪,她说不上来。
夏倾月决定再次动用她和江辞的默契,指节微抬在男人后颈上微地碰了碰, 传递无声的信息。
江辞知道夏倾月的小动作,他和顾鹤没什么话好说。倒是顾鹤,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抱在怀里居然会无动于衷,脾气真够好的。
等顾鹤的意识找回自我,夏倾月和江辞的身影已然离他越来越远。
在夏倾月的世界里,他明白自己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最后陪伴在她身边的,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
回到车停的位置,江辞抱着夏倾月让她坐在了副驾,将人放好,他折返回去坐回主驾驶。
车门关上, 却没有启动车子。
夏倾月侧眸,发现江辞的视线落在前方, 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只看到他的长睫似有若无地颤了颤,“阿辞?”
江辞没有应声,思绪不在这里。她又叫了他一声:“阿辞,你怎么了?刚才在酒店门口,我觉得你有点不太对劲。”
以及,他和顾鹤的对话,可以说成对峙。
“是不太对劲。”江辞一手搭在方向盘的外圈,细长的指节随意敲了两下,另只手折起靠在侧方。这样的动作,以至悬在他锁骨下方的银链浅浅漾了几分弧度,“我在想,姐姐的男朋友看起来好像并不关心你,你们的感情近期是不是不太好?吵架了?”
先不论刚才,在包厢的时候也是。
顾鹤虽然没和他们分到同一桌,但相隔的距离不算多远。当那个想和夏倾月一起跳舞的男生提出要求时,他往顾鹤那边看了眼,后者就这么坐在位置上,也没想着站出来解围。
男朋友有像他这么当的?
哼,那他这个男朋友还真不称职。
江辞冷嘲。
“?”夏倾月一脸茫然,纤细的眉宇跟着他句句说的话一点点蹙得更深:“什么男朋友?你在说什么?”
事态迎来转折。
闻言,江辞偏身,他肩背宽阔,转身的一瞬拢走了映照在夏倾月身上大面积的光影,视觉效果看,她像是被他拥在怀里,就像他抱着她一样。
这个对他来说久存于六年的定理,好似在此刻出现推翻的趋势,破开了裂痕。
“顾鹤,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吗?”江辞试图想从夏倾月的浅眸里读出些什么,他太想听到她说不是。
夏倾月弄不清楚江辞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知晓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不是啊,是什么事情让你误会了吗?”
“也就是说,你们从来没交往过?”
“没有。”
他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江辞问完,顺势轮到她问了:“我现在有点乱。阿辞,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顾鹤在交往?”
定理,被推翻了。
夏倾月和顾鹤不是情侣,所以,六年前他在机场看到的他们相互拥抱的画面,一直以来都是个误会。
她没和他在一起,没有过。
“六年前,姐姐还记不记得你出国留学那天?”江辞眉眼带着淡笑,隔阂在他们双方过往的回忆与误会,通然也在此刻揭开伪装,“那天,我在机场看到你和顾鹤抱在了一起,他还对你表白,我以为……你答应了他的告白。”
记忆中横断了具体的时间阶段,夏倾月再度被拽进了六年前她在机场等他的时候。那天,时间很晚,她等了他很久,却始终不见他。因为他的“故意”失约,她在心里谴责他,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事实上,他来了,只是一些阴差阳错错轨了他们的平行时空,她在一端,他在另一端,都没有发现对方。
“我拒绝他了。”夏倾月解释,并将解释叙述得一字一句也不差,担心他再次误会什么,“顾鹤是对我表白,但我没有答应他。他说,能不能给他一个拥抱,我们还继续做朋友,我才抱了他一下。”
她这才明白,她出国留学的六年江辞为什么会疏远自己,原来是他误以为她和顾鹤在一起,要保持距离……
他为什么不问她呢?
笨蛋。
理清了全部的事情经过,系在误会上的绳结解开了。
看着江辞在笑,夏倾月突然很想打他一下,心脏周遭似是锢满了锐利疯长的荆棘,长刺没入血骨,痛感生潮。
一想到他去了机场,却和她错过了,她没忍住落了一滴眼泪,哪怕尽力掩饰自己没哭,声音却颤得厉害,让人止不住心疼:“你个骗子,我在机场……等了你那么久,你说过你会来的,骗子。”
她哭了,他的心一并随着她落下来的泪忽而降重。
“对不起姐姐。”江辞抬手帮她拭去了眼泪,双手捧着她姣好扉颜的双颊,哄她温柔,认错也很温柔:“是我不好,我的错。你想打想骂都可以,别哭了好吗?”
想打他,可又觉得自己任性。
眼泪仍旧在掉,只一秒的停息令她联想到她和江辞重逢的那天,他也哭了,一见到她就哭。
哭到自己不想掉眼泪,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原谅你,需要……过、段时间。”夏倾月努力抑制哭腔,磕磕绊绊了好一会儿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好,我等,等你原谅我。”她一落泪眼尾就会泛红,微翘的眸子起了雾气,像是受欺负了。江辞移了些距离,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右眼尾的红泪痣,“姐姐怎么这么爱哭?我觉得应该给姐姐颁个哭包奖。”
哭包奖,夏倾月觉得要给他。
这回,她是真打他了,扬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找到他小时候哭的例子翻旧账,“这个、奖给你自己……留着吧,我不要。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把我的音乐摆件弄坏了,哭着跟我说对不起,我还哄他,哄了一整天……”
哭腔渐渐散去,话说到后面越来越顺了。
要不是夏倾月提起这件事,江辞恐怕都忘得差不多。
说起音乐摆件,是夏倾月的姑姑夏之莞从国外带给夏倾月的,她很喜欢加入资源晓说峮八已寺扒椅六⑨六散不迷路,将摆件放在了自己房间里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那次,她让江辞去房间里拿个画架,结果这小鬼不小心碰倒了音乐摆件,摆件掉在了地上,彻底摔碎了,想复原修复都修复不了。
他哭着跟她道歉,她一边心疼音乐摆件,一边还要哄他,她记得很清楚。他哭了一整天,她哄了一整天。
这个哭包奖,该实至名归的是江辞。
小时候哭,长大了也哭。
“想起来,我前两天还哭了,你怎么不像以前一样哄我?”控台那边存了好几袋夏倾月喜欢吃的清茶糖,江辞撕开了糖纸包装递给她。他倒不觉得哭是多么不好意思提的事情,反而还抓住机会“质问”夏倾月。
“……”她止住了话。
小时候和现在相比,能一样嘛!
不接话归不接话,清茶糖还是要接的。夏倾月吃了糖,偏头,而后把残留在脸上的泪痕用纸巾擦干净。
冷场子?
江辞点了点头,笑了,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她有男朋友的这个误会,困了他太长时间。
其实也怪他自己,他有机会问她,但又担心他的出现会打扰她,他有什么资格过问她的事情呢?他又是她的谁呢?
误会说开了,江辞也不想再等,这场对她的告白晚了六年,希望,她会原谅他。
他问了夏倾月几个问题,都和感情方面切不断联系。
“姐姐。”
江辞故意叫她,她也在下一刻转过了身,她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想问他,又被他打断:“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么一问,夏倾月细致梳理了下自己的感情,在确定和不确定之间,犹豫权衡,“没有……吧。”
她不算撒谎,这么多年,她没有遇到过让她心动的人,一个也没有。意大利是有很多帅哥,上学期间,室友Nancy还调侃她说你可以试着谈恋爱了,找个意大利小哥哥,以后再生个混血儿,孩子肯定会特别漂亮。
夏倾月没这个想法。
心动,她不确定算不算,自己没和其他的男生在相处时会产生脸红、心跳加速等等的反应,主要归结于她也没和多少男生近距离接触过,凭自己的实力单身solo将近二十七年。
也有,江辞?
他们一起去游乐园玩打枪游戏那次?可仔细复盘之后,她确定自己对他应该不算心动,就是离得太近了吧。
走神之际,江辞接着问了下一个问题,看着她:“那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夏倾月摇头,回答得很快。
因为刚才摇了摇头,有几缕发丝贴在了她的侧脸,加之泪痕未干,沾上了。他靠近她,将她的短发挽至耳后,眼睛里融有夜色,也有她,“那我追你好不好?”
“轰——”
心悸陡然坍塌、噬陷,在心底深处筑起的高墙就这么脱离了引力,化为一滩碎石乌有。
和荀瑶的猜测一模一样。
江辞,真的,喜欢她……那他送给她这么多衣服、化妆品、护肤品,也是在追她的意思吗?
夏倾月呼吸一停,指节蜷缩,欲想按压内心早已掀起的惊涛骇浪。她的目光也在看着对方,可却说不出来什么话。
见状,江辞继续攻势,帮她挽头发的那只手放下,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语调听着有些可怜和委屈,“可以吗?”
不等夏倾月反应,他带往她的手移至自己唇边,于她手背印下一记轻吻,“求你了。”
吻痕浅尝辄止,似乎不太满足他。
要疯了,他怎么这么会撩人。
关键是,还亲她……
夏倾月抿唇,脸颊的红晕宛若火染凝脂,想抽出手,江辞不如她的愿,甚至加了些力气扣住。
“你……”踌躇半晌,她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脸上的绯色未消:“你,喜欢我?”
她的问题,他用行动回复了她。
江辞倾身,侧脸与她的手背相触,声音微低——
“喜欢,特别喜欢。”
第57章 绿茶
心率如擂鼓, 一记一记地敲击着。
耳边的声鸣折绕不止,仿佛一一具象,扼杀了她的听觉、触觉。
江辞说喜欢她, 这么多年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对她告了白……她内心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他的告白, 她是接受?还是拒绝?
之前,她可以确定, 她对他完全就是姐姐对弟弟的亲情, 绝无任何其他成分掺杂其中。后来, 好像在说不清的某个时间段, 渐渐地, 这种亲情的包围圈里似是混合了不一样的情感——他们那次去游乐园玩打枪游戏,他靠近她,她的心跳渐升, 她觉得是他们之间离得太近;那之后他和混混打架的时候受伤呢?她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只知道,她心疼他。
好乱,她分不清。
自己的手还处在属于江辞的温度里,温感躁动了她的神经与血液,转化的羞赧移至耳骨。试了好几次都挣不开,觉得失了场子,夏倾月随便找了个节点反击,“……你告白就告白,怎么还亲我?我没说让你……亲。”
最后一个字,她特意加重了咬字, 起强调效果。
“怎么亲?”江辞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的他就像一只痞坏的狼, 就爱看眼前的小兔子不知所措。
为此,他专门又演示了一遍,和刚刚亲夏倾月手背的每个动作都无差,轻吻再度落了下来,“这么亲是吗?”
第二记轻吻,夏倾月心跳滞空。
好不容易缓了些许,此时此刻,高频跳动着的心再次重新回旋。
“江辞。”平息几番心绪后,夏倾月的口吻恢复了淡静,也透着不易察觉的羞恼,“你故意的。”
“嗯,我就是故意的。”江辞应了声,大方承认。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他的视线坠下去,看着他握着的那只纤盈柔荑的手,浅笑:“上大学那会儿,姐姐就已经亲过我了。礼尚往来,这是我们中国人的美好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