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一下!
她想江辞也没喝酒啊,醉都没醉说什么胡话?
难道,她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亲过他?不可能!
夏倾月趁着江辞思绪放松的机会抽出了手,那只手被江辞的温度浸热,她只能扬起另一只手覆在耳朵处降温,“你又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亲过你了……”
“大一的时候,我去参加羽毛球巡回赛。”行,她不认账,那他就让她想起来,“第一场初赛赢了,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你喝了酒,醉了。还记得吗?”
江辞的叙述清晰,夏倾月一点点地在脑海里拼凑出完整的记忆,她想起来了,那次醉酒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醉酒,也是唯一一次,她怎么可能会忘?
她记得,她醉酒之后意识就跟不上了神经系统,第二天醒来发现昨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迫切想知道她有没有对江辞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还跟他打了电话,他说没有。
“……”现在该说什么,夏倾月又找不到话了。
“你喝醉了,要我背。”江辞闲散地把话补充完整,后面几个字明明比她反驳的字音还要轻,夏倾月却觉得字字都渗透了她的心,“还、亲、了、我。”
那时候都想不起来他当时说的,她也没怀疑,现在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她当然想不起来了。不想再纠结这件事,反正江辞亲都亲了,她又不是掌控时间的神明,不能自如倒流时间。
鬼使神差的,夏倾月倏尔问他:“亲了哪里?”
江辞没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脸侧,意思是亲了这儿。
好吧,虽然不知道该不该信……
夏倾月又在控台拿了颗清茶糖,指尖攥紧糖纸一角,似是想稳定心跳。
“不说话了?”江辞倒没忘他问她最核心的问题,自顾自地帮她默许答案:“姐姐不说话,那我就默认我可以追你。”
她和他青梅竹马的这层关系,是枢纽,也是挡板。
因为有这层关系,他才能借此枢纽更近距离地了解夏倾月,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熟悉她生活中的各种小习惯;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他们之间早在很小的时候就竖立了一屏挡板,潜移默化地,她和他的情感仅仅限于姐弟亲情,假若真的逾越了这道关系,他们会变成怎么样?他不敢赌,所以,他选择了暗恋她。但,暗恋终将有始有终,他也不想一直默默地喜欢她。
上学期间,她的心里只有学业,他本想的是融化她的心之后、她的情感产生变化,再坦白自己对她的感情,这样,他的心里会比较有把握,可是她好像看不出来。
既然她没有喜欢的人,他就努力让她心动。
“嗯。”夏倾月回应了江辞,准确地说,是回应了她内心纠结不定的情感。
江辞喜欢她,她也想分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姐姐对弟弟的亲情?亦或是,恋人之间的爱情……
听此,江辞差点怀疑他听错了,“真的啊?”
“嗯。”夏倾月再次回答他,声音软柔坚定。只是她有个疑问,她刚回国没几天,江辞就对她表了白,思索着,也就这么问出了口:“阿辞,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问的人真诚,回的人可以真诚,可以不真诚。
江辞成了后者,“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回国的那天晚上吧。当时天冷,你穿得又薄,我心疼你。”
夏倾月信了,她对江辞的信任达至百分之百,没起怀疑,内心感慨他的行动还挺快,刚确定喜欢就开始追人了。
她答应他能追她,江辞开心得不行,伸过手揽住了夏倾月的腰顺势抱了过来,“姐姐,我会把你追到手的。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其他人?”
忽而一倾身,夏倾月感觉到江辞的呼吸落在了自己颈间,似热雾,她靠在他颈侧点了点头,软言细语地“嗯”了声。
分外温柔。
“嘶。”动作幅度稍大,牵扯到了脚踝扭伤的地方。
夏倾月疼地折起了眉。
告白完了,江辞后知忆起第二个正事,夏倾月的脚踝还疼着,“抱歉,太高兴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
“什么?!”
电话那边的荀瑶正悠哉地敷着面膜养精蓄锐,闻言听到夏倾月说的话猛一机灵,脊背比路灯杆还直,“弟弟对你表白了?!我就说吧,我就说弟弟肯定喜欢你,在追你呀!”
荀瑶的声音太大,夏倾月移了距离挪远了些手机,趁着空隙,她偷偷观察了下在厨房整理冰块的江辞有没有往客厅这边看,还好没有。
对面的音量降小了些,听筒又被她移回来,“你小点声瑶瑶,阿辞在我家。”
“我靠!”单身男女共处一室,很难不让荀瑶联想到其他的,八卦语气不减:“你们这也太快了吧,刚表白就同居了。月月,没想到你还挺野的嘛。”
“……”夏倾月默了片刻。
荀瑶的想象力不当电视剧编剧真是可惜了。
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快就把这件事告诉好姐妹的?秉持着早说晚说都得说,挑了半天点兵点将,早说得好。在她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也可以向好姐妹寻求意见。
“不是。”夏倾月解释,“是我的脚崴到了,阿辞在我家帮我冷敷上药。”
“啊,你有没有事啊?伤得重不重?”
“没事,没伤到骨头。”
简单聊了两句,话题又回到了表白。
“咳咳。”想象力已经限制不住荀瑶的发挥,她坏心思地怂恿夏倾月:“宝贝,那你还犹豫什么呀!弟弟都对你表白了,赶紧答应他,扑倒他!然后看他脸红被你欺负哭的样子啊啊啊啊啊!”
!
虎狼之词!
夏倾月唇线抿直,心想:一方表白了,也不一定要另一方立马答应吧,得留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她确认自己对他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荀瑶双手抱拳想象:“美人落泪,我见犹怜,弟弟哭起来肯定特别好看斯哈斯哈斯哈……”
“……嘟嘟嘟。”
她还没感慨完,夏倾月余光看到江辞已朝着客厅这边走了过来,隔断了荀瑶言语构造半框的画面,匆忙切换微信给对方回过去了消息:【抱歉瑶瑶,我先不跟你说了。】
116E39N:【回头再聊。】
“阿辞。”大抵是心虚,夏倾月慌忙撂下手机,又看到屏幕未熄忙不迭地按灭屏幕,屏幕变黑才汇回了些踏实感。
“这么紧张干什么?”江辞在她身边坐下,问她。
“没有紧张。”
“做亏心事儿了?”
“没有。”
她做什么亏心事。
江辞暂停了追问,笑。
他眸光低坠,先是将夏倾月受伤的腿抬起放在了膝盖上,继而在脚踝处置了一块薄湿毛巾抵隔,确保不会冻伤她,最后,手持着冰袋小心翼翼地贴了过去。
冰凉的触感似是万川汪洋凝固冻结,携带的寒意不轻不重,恰好拨散了聚在她心涧的躁隐。
抬眸,夏倾月看着江辞,他的每个动作都很温柔。
她怔神,凝了几秒。第七秒的时候,悬停在两人之间的安静气氛登时打破,江辞的声音定住了她的意识:“你说别再让我受伤,可是你自己却受伤了。姐姐,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情话真的是,会说。
夏倾月偏头,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因为一两句情话就将自己送出去了,要理智,要理智。
“你渴吗?”看着江辞从医院,再到家里,全程都是为她忙上忙下,现在又帮她冷敷,不做点什么好像有点过意不去。
因自己在的位置离客厅摆放的桌子很近,夏倾月倾斜身子帮江辞倒了杯清水,就是有点热,雾气缓缓上冒。
她端着玻璃杯没有碰到热水的边缘递给江辞,后者却没接,淡然地说了一句话,语调轻轻的,特别绿茶:“姐姐,水好烫,帮我吹吹吧。”
第58章 照顾
江辞的声音音色低喑、微沉, 像是漫天绒雪覆盖过后的旷野壑谷,万生寂静,只留有清风浮席自然的轻响, 很好听。
彼时的情景, 他说话的声调给人一种‘这件事我可以做好,但就想让你帮我做’的感觉。
也确实是这样。
绿茶。
夏倾月的脑海里即刻印下了这两个字。
不止这一次, 他从小就爱装哭扮可怜。
理应来说, 她是姐姐, 他是弟弟, 后者提出的要求在不过分的前提下是要帮的。转念想了想, 她偏不。
把玻璃杯放回原来的位置,夏倾月拿起手机解开锁,翻看了几下屏幕页面, “我突然想玩手机了。水放在桌上等等吧,不烫了再喝。”
江辞也没生气,他知道自己在追人,夏倾月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可能他每次提的要求她都按照他的预想来。
冰袋贴着她的脚踝有了一会儿,他将其移开了半分钟才再次帮她冷敷消肿。
她的脚腕被他的手半松地握住,很细,很瘦。
也不知道在米兰过得好不好。
“米兰那边的饭菜合不合你的口味?”冷敷得差不多,江辞身子微偏,一边在放置一侧的沙发上打开买来的药,一边问夏倾月:“我感觉你回国之后,好像更瘦了。”
夏倾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狐疑:“还好吧。毕竟中西餐还是有差别的,刚到那里的前两个星期确实不太习惯, 后来慢慢就适应了。”
江辞接下话:“平时一日三餐都吃什么?”
夏倾月回忆:“早餐的话就是可颂和咖啡、果蔬、燕麦之类的,中餐和晚餐有的时候会去吃自助或者其他的。记得有次我和室友去了Navigli区逛街,发现一家味道特别好吃的中餐厅,不忙的时候我们就会去这家餐厅吃饭,他们家的服务态度也很好。”
在米兰求学的四年半,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进入社会的那一年半,她仍旧会时不时想起学校的美食,尤其是学校的中餐厅。
不知不觉,夏倾月围绕这个话题说了好多,忽而想到,她在米兰的这六年,江辞在京城同样过了六年,“阿辞,我听瑶瑶说你研究生毕业之后创办的公司,大学四年,硕士三年,不应该是七年吗?”
她现在才发现这个时间盲点,“还有一年呢?”
提起“缺失”的一年,江辞拿着药剂的手顿了下,视线没看她,在专注帮她上药,“我申请了研究生提前毕业,本来三年的课程用了两年。”
研究生可以申请提前毕业,申请人需要通过学分的必然要求和院系的考核评估等等一系列综合测试,达到一定指标后予以通过申请,人员范围一般在学业极其优异的学生里。
“为什么?”夏倾月问。
“因为……”江辞停顿动作的时间又变长了,他抬眸,清隽意气的瞳孔里好像藏着什么故事,只允许自己探知,他人看不穿。但,他又一转话,单手撑在沙发靠背漫不经心地笑:“想出来玩儿了。研究生的课程不多,还不如早点完成学业走进社会,多自由。”
江辞的语气就像这仅仅是一件小事。
可是,据夏倾月了解,研究生的课程并不是所有专业的课程都不多,具体细分到哪个专业。江辞没有转专业,研究生的专业也是电子信息工程,这类专业的课程在本科并不少,研究生亦如此,加之他又申请了提前毕业,平时的时间肯定会很忙很忙。
也难怪,他们在前两年说的话一次比一次少,相隔三四个月也是常有的事。
“那也要注意身体健康啊。”夏倾月嘱咐他。
“放心,我每年都会体检。”江辞帮她上好药,好似在反过来安慰她,“身体没什么问题。”
药品整理好,江辞道了声晚安就回了对面。
客厅里,仅有一盏极简的落地灯缓缓晕散着冷暖交替的光,Sette的毛绒小房子就在灯下面。可能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小萨摩从房子里探出脑袋,圆圆的眼睛看着江辞,小巧的鼻子动了动,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了?
一人一小狗就这么对视着,气氛静默。
倏尔,小萨摩钻出来身子,一个起跳跳到了沙发上,然后顺势一倒躺在了江辞怀里,两只可爱的小耳朵向后压了下去,委屈巴巴的,主人不开心,它也不开心。
“怎么了Sette?”动物都通灵性,江辞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递给它,伸手,“到我这儿碰瓷来了是吧?”
Sette很听话地把一只前脚放在他手里,歪头,表情仍是不开心,一只小狗小小年纪也学会了大人的惆怅,想替他分担不好的心情,却又不知如何分担。
小萨摩的毛发雪白,比灯光还要亮。
江辞忽而笑了下,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伤心,他顺了顺小狗的脑袋:“Sette,我感觉自己不是个好人。”
人类的语言,Sette听不懂,耳朵不再压下去了,认真竖起来仔细地听,它听到江辞又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很淡,凝有自嘲:“我又骗她了。”
又骗她。
她问他什么时候喜欢的她,他说她回国的那天;她又问他为什么申请研究生提前毕业,他说想要自由。
就如她所说的一样,骗子,他又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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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冷敷加上药,一晚上过去,夏倾月崴脚的痛感减轻了许多。这天她照例起床,想去厨房弄些东西吃早餐,走了一两分钟刚到厨房,下一刻,门铃响了。
与此,江辞发给她的微信消息撞入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