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我——米如【完结】
时间:2024-04-02 14:46:45

  殷复颜却依然冷淡,好似完全没察觉到对方的敌意:“我真不知道,要不你问问别人,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廖习枫咬牙切齿,绞尽脑汁想找出话来狠狠骂这个女人。他爆着青筋,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
  “那你想想,他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殷复颜冷笑,很不耐烦:“我这样被抛弃的前任未婚妻怎么会知道?要不你去问问我妹妹?”
  “你他妈少装蒜!”他实在忍无可忍,破口大骂,“谁不知道洛展那个蠢蛋只在乎你一个,你不知道还有谁他妈知道!”
  他实在是气疯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为了感情受尽了伤,他眼睁睁瞧着,却什么都做不了。而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却是这样地心安理得。
  殷复颜只是停了停,声音再平静不过:“你说的我还真不知道,你就当我装蒜好了。”说着直接挂了电话。
  尴尬的忙音,听得廖习枫几乎气绝。窗外五彩的霓虹灯照在车窗上,斑驳的彩色,晃得人眼睛疼。
  他气呼呼地打给蓝羽妮,一接通就随口喊道:“蓝姐姐我告诉你,以后绝对不许你找那个殷复颜,近墨者黑!”
  听得蓝羽妮莫名其妙:“你真找她了?她怎么说?”
  他一肚子气,脑子有点胀,话都说不清楚:“那个死女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被自己妹妹劈腿活该!”
  蓝羽妮皱眉:“你怎么越说越扯了,她到底说什么了?”
  窗外的冷风灌进来,吹得廖习枫稍稍消了气:“别指望她了,咱们想别的办法,她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向和殷复颜不合,蓝羽妮大概能猜出来,刚才那通电话一定不甚愉快。
  她却还是不太相信,这毕竟是梁洛展的事,她不相信复颜会真的那样冷酷不近人情:“她什么都不肯说?!”
  “我看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路子!”
  别的路子?!蓝羽妮太清楚了,要是有别的路子,他必定不会打那个电话。
  她叹气,身旁提心吊胆的珍姨好容易被哄睡着了,那她呢?最近这样多的事,谁能够,在她这样心乱如麻的时候,哄哄她?
  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仔细想了想,有些话不该说还是不能说。
  她只说:“那赶紧再想想别的办法,他失踪两天了,不能再拖了。”
  廖习枫心烦意乱,脚下猛踩油门,瞬间红色保时捷如同失控的的狮子,奔驰在苍茫的夜色里。
  “我知道,珍姨那里你看着点啊,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一有消息我立刻和你联系。”
  蓝羽妮答应着挂了电话,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别的事情——其实还有个人,他才是最能帮到他们的人。
  虽然廖习枫绝不会同意她去找他,虽然之前两人的关系一直很诡异,但眼下事情这样紧急,她什么都顾不得了。翻开通讯录,找出那个熟悉的号码,犹豫了很久,终于,近乎颤抖着,按下了接通键……
  阳台上风还算挺大,头顶上夜空上满是星星,太亮了,一闪一闪,假的一样。
  电话早就挂了,可明武却依旧站着,微微垂着头,看着楼下。这里是住宅区,楼下除了路灯,还有小区中央那个不响的音乐喷泉,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藏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
  就像藏在最深处的人,除了自己,谁都看不到。以为藏得好就好了,没想到最后,能伤到自己的,竟是那样的人。
  有些冷了,他进了屋,房间里的人和他出去时的姿势一模一样。明武不禁叹气,何止是刚才的半个小时,这两天他窝在这个地方,几乎就没怎么动过。
  两天前梁洛展一声不吭就住了他家,只说什么人都不想见。他不说原因,明武就不问,任由他住着,任由他像是个受伤的狮子静静地缩在角落里舔自己的伤口。
  明武就是这样的性子,太静了,不爱过问别人的事。怕就是这样的原因,梁洛展才愿意到他这里来。
  如同这两天一样,明武想回房间休息,岂料刚抬脚,沙发里人忽然有了动静。明武不由一愣,只听梁洛展问道:“是有人开始找我了吗?”
  他两天没说过话了,沙哑低沉的声音里隐藏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明武顿了顿,坐到他身边,打开壁灯回答:“是Elaine,她问我能不能帮忙找下你。”
  梁洛展缓缓坐直,昏暗的灯光正好照在他脸上,他坐得笔直,无神地看着地毯上,依旧冷峻的面容,下巴上却布满了青色的胡渣,看起来颓废极了。
  他忽然傻笑起来,眼底却一丝笑意都没有:“我怎么还在做梦?”
  明武瞧着他的脸,心下再明白不过——梁洛展是在做自欺欺人的傻梦,而他,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
  明武低下头,看着阳台上养着的吊兰,心里茫茫然一片。
  他低声问:“她真的要走?”
  梁洛展还是笑,在笑自己:“我刚才还在期待,打电话给你的会不会是那个人。”
  明武没有笑:“有这种想法,一点都不丢人。”
  他却笑得更厉害,甚至抬手拍在明武的肩膀上,力气特别大:“阿武,是你我才说的。我从来没想过,会和她走到今天这样一步。我一直以为,我会和她结婚的。”
  “我也是这样觉得。”
  梁洛展大笑,好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可是,大家眼里最美好的一对,最后就是这样的结局了,哈哈!”
  他不甘心,从分手起就不甘心。因为从来都坚信,他和她之间那样深的感情,没了对方根本活不下去的深情,根本不可能分开,根本分不开。
  可是,他的肯定,原来到头来,只是一厢情愿。
  从她无论如何都要分手起,从她扔掉项链起,从她交上辞职报告起,从她厌恶地说不会相信他起……太多太多,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这样多的事实,他竟然一直都视而不见,竟然一直都不愿意相信。
  从头到尾,只有他这个傻瓜,傻傻地相信爱情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换来好的结局。
  他紧紧握紧拳头,恨得牙齿都在打颤:“我,居然被她耍得团团转。”
  明武摇摇头:“你不能这样说,Michelle也付出了。只是现在——”
  “只是现在,”梁洛展抢先道,“只是现在,她对我没感觉了对吗?”
  明武并不回答,这样明了的事情,局外人都能看出来。只是如今,戏里的人终于醒悟了而已。
  梁洛展却仰头瞪着天花板,自顾自地说:“小时候我妈刚去的时候那时候,你还记得发生了哪些事吗?”
  明武讪笑,小时候各种做过的各种糗事都涌进了脑海:“怎么不记得?我那时候还特羡慕你,那么小就坐上了东梁的第一把交椅了!”
  梁洛展也跟着笑,满脸凄凉:“我根本就不能理解,我还那么小,她怎么就舍得把我一个人丢下跟着爸去了。可是现在,我大概是能明白她的心情了。”
  他话音那样悲切,明武不由一怔,一股寒意从背后慢慢爬上来,几乎开始冒冷汗:“洛展,你在胡说什么?!”
  梁洛展笑,几乎笑出了眼泪:“你不会以为我会做傻事吧?哈哈!放心好了,我已经想开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眼底好像是有异样的光,忽明忽暗,怎么都看不真切。
  他继续说:“我妈离开的时候必定是幸福的,因为我爸是那样一个爱老婆的人。可是我,再也不会为一个不在乎我的女人自暴自弃了。”
  那样的傻梦,已经做得够久了,他早就是时候醒了。
  明武却忽然想起廖妈妈说过的话,她说洛展这样的性格,要什么不要什么自己比谁都清楚,任什么时候都不会吃亏。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他要什么从不含糊、坚决不退让;可如果那是他无论如何也求不来的,又该怎么办?
  明武无话可说,他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在感情这块战场上,他也同样丢盔弃甲。
  他只能尽量客观地,挑最重要的话说:“既然都想通了,就赶紧打个电话回去吧,珍姨急坏了。”
  梁洛展表情漠然,只是重复地想着刚才听到的话。无数的念头不停地闪过,他忽然抓住了其中很重要的一个:“该死!”梁洛展低声咒骂着自己,不声不响地消失了这几天,这样地不负责任,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区别?!
  他连忙拿出手机,翻开来才发现早就没电了。明武在一旁看着他的窘样,拿起座机放到他面前,说:“用这个打吧。”
  梁洛展瞟了他一眼,接过话筒来,开始做他最该做的事情。
第17章 17章
  匆匆吃过了晚饭,殷兴颜抱着纸箱跟着姐姐去了她住的那个小区。
  复颜走在前面,进小区大门的时候值班室里的保安见她们都抱着箱子,连忙出来迎了上去。
  “殷小姐,这是什么呀?我帮你抱上去吧,看着怪重的。”
  书确实很重,但殷复颜只顾往前走,面子上却是笑着,很客气地和那上了年纪的大叔打招呼。
  “不用不用!这我能行的。”
  那位大叔不由分说地抢过她抱的箱子,快步进了大楼。
  “这东西这么重,你个女孩子就别逞能了。统共也没几步,一个小区的哪儿能不帮忙?!”
  殷复颜拗不过,只得连连道谢。慢了下来和兴颜并肩走着,随手取走她纸箱里的一些书抱在手里,眼睛却盯着不远处那位热心大叔矫健的身影,脸上的酒窝露出来,笑意很浅。
  殷兴颜凝视她的侧脸,倒是怔怔的,像是不认识她。
  殷复颜有些奇怪,抬手擦自己的脸:“怎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兴颜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楼梯,讪讪地笑:“没有……只是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吗……
  殷复颜倒是有些怅然,不止是第一次听别人说有变化,连蓝羽妮都说,她比刚进公司的时候少了很多戾气,眉目之间越发地平静,像是最满足的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变化是为什么,为了谁。
  殷兴颜接着说:“还记得以前我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你从来不跟街坊邻居说话的。”
  “现在不好吗?”
  “当然好了,你比以前爱笑了,前面的江大叔以前还问过我,你姐姐是不是说话呀?怎么跟她打招呼从来都不理啊?”
  殷复颜呵呵地笑,恍惚的记忆中自己好像是有这样一段对谁都没好脸色的时候。
  下了电梯就到了她家门口,江大叔把箱子放在了门口,殷复颜边掏钥匙边邀他进门喝茶。江大叔连连推辞,说自己还得赶紧回值班室,出了岔子不得了。
  殷复颜知道他确实还要值班,也就不挽留了。
  “那我晚上做点宵夜给您,权当谢谢,您千万别推辞啊!”
  江大叔爽朗地笑,眼角和眉头的皮肤全都皱起来:“那就不用了。只是小殷啊,有些话我一个老头不说心里不舒服。姓梁的那个小伙子我看是真的对你好,时候也差不多了,你也该气消了,该原谅人家了。”
  就这一句话,屋子里的气氛立刻僵到了极致,殷复颜都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又有些怨恨的目光。
  脑子里特别乱,她只得尴尬地笑笑,眼神闪躲:“呃,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您误会了。”
  “诶——怎么会呢?!我虽然一把年纪了,可眼神和脑子都清楚得很。人家几乎天天都守在你楼下,可有诚意喽!”
  殷复颜无话可说,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连应付的话都想不起来。老人家也终于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面前的姐姐面色阴郁,背后的妹妹眼神怨恨。
  他有些搞不懂了,整日思索柴米油盐的脑子怎么会理解现代青年的感情问题?
  他挠挠花白的头发,摁了键进了电梯,临走还不忘说道:“有空找我们家小海玩呀,她可想你了!”
  殷复颜点点头,目送着老人家离开,眼里是真挚的感激。
  她人生已经没多少时日了,却在这时才发现生活中处处都有令自己的感动的人和事,就算江大叔这样简单的老人,卑微地活在社会的一角,他也有自己的快乐,简单而实在。
  她羡慕不来。
  关上门,她勉力拖着箱子。只拖了一半,忽然缓缓站起身,看着背后的妹妹——她倔强地咬着唇,眼神倔强而怨恨。
  殷复颜无奈,不光是为妹妹,还有自己,还有他,他们怎么都是这样固执的人?
  “江大叔说的,我都不知情。”
  殷兴颜还是恨恨地看着她,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殷复颜忽然有些怕起来,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骇人的眼神?
  殷兴颜缓缓抬手,不着痕迹地擦了下眼角,顺势坐了下来,背对着她。
  “我没说什么,就算是真的,也和你无关,这个道理我懂。”
  “那你在别扭什么?”
  她蓦地转头瞪着自己的亲姐姐,一直压抑的恨意一股脑全涌上来,她一时之间什么都顾不得了。
  “我在想自己到底有什么比不上你!你到底有什么比我好!”
  那样的怨恨,话语里夹着的恨意,只恨不得眼前的人此刻死了才好!
  殷复颜不由地退后一步,并非怕了这样恶毒的眼神或者恶毒的话,只是因为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这是多年来相依为命的妹妹。
  她们都是这世上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她竟是让自己的妹妹这样恨着。
  从小就赖着自己的小丫头,妈妈去世后她们住到了舅舅家里,在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她们受了多少折磨、忍了多少气!舅舅的毒打,舅妈的刁难,表哥的欺侮,她们一共忍了七年!七年来不离不弃地度过,到今天,为了一个男人,她的亲生妹妹竟是这样恨着她!
  她都有些不认识她了,兴颜的容貌还有些稚嫩,好像还是那个在巷子深处等着自己回家的小女孩。
  小时候下了课她还要打工,回家晚了,她骑着邻居“借”的凤凰牌自行车,在坑洼不平的小路上,远远地她就能看到兴颜站在家门口,脏脏的小脸贴在破旧的木质大门上,脸颊都被压得变了形。巷子特别深,只有她们家门口才装着一个路灯,孤零零的灯泡,吱吱作响。她的自行车很破了,铃铛“铛铛”地响。
  听到了铃声,小兴颜就立刻跑过来,一路颠着,可还是很开心地跑。
  直到今天,偶尔想起那段不堪的童年,妹妹奔向自己时展露的、最天真、毫无保留的笑颜,是她唯一的欣慰。
  可就是几年前还在一起无话不谈的亲妹妹,现在竟是这样地恨着自己。
  她沉默着,不得不面对的死结拧着她的心,屋子里的空气沉寂得可怕。
  安静了好久,殷复颜一步一步踱到妹妹面前,这才发现她一直在无声地哭着,泪流满面。
  “我知道,这始终是放在我们之间一道坎。既然今天提起来了,索性大家就毫无保留,一次把这问题拿出来,聊个痛快,直到解决了为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