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些地方遭受到重击才会出现淤血......
一个可怕的猜测忽然浮现在她脑海之中,钟毓浑身陡然发冷,如坠冰窖。
难道说,李大保大儿子难道是被人故意打死的?!
就在钟毓被这个猜测骇住的时候,她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细小的布料摩擦声。
不等她反应,便惊觉自己耳后袭过一阵劲风。
她颈侧瞬间一痛,随即便失了意识。
同一时间,衙门前堂。
岑鸢合上手里没有任何新发现的卷宗,抬眼间刚好看到门口闪过一个匆匆而过人影。
他下意识眯起眼,正欲开口说话,一扭头却见李源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如同小鸡啄米般一下一下点着头。
岑鸢没出声,只是将放在桌上的食指曲起来,微微用力叩了两下。
“大人看完卷宗了?!”李源闻声瞬间惊醒,眼睛还没睁开话却依旧说出了口,“可看出什么问题来?”
岑鸢没有回答李源迷迷糊糊的问题,而是直接问起方才那个怀里鼓鼓囊囊好像揣了什么东西的狱卒,“方才去后边的人是作甚?”
“后边?”李源闻声扭头望去,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看到。
直到他回头看到岑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之后,打盹刚醒的脑袋忽然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记起来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地一拍手,大声道,“他是我派去跟在夫人身边听差遣的。”
话音落下,却忽然小声嘟囔着,“可我不是让他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吗,怎么......”
岑原闻言目光一凛,猛地站起身打断李源的话,“带我去放卷宗的地方!”
李源虽然不明所以,但看见太傅大人那沉如锅底的面色,他立刻站起身,下意识开口:“大人随我来。”
李源感受到身后跟着的人周身气势低沉,脚下的步伐下意识越走越快。
直到一行人刚拐过弯,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呼喊——
“夫人!夫人你去哪儿了?!”
李源闻言浑身一抖,心中暗道不好。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太傅大人,果不其然,那张本就沉的脸上此刻更添几分冷意。
岑鸢大步越过李源,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方才见过一面的人正慌慌张张往这边跑来,手里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
他一把抓住小狱卒的胳膊,声音里挟着寒气:“发生了何事!”
“禀......禀大人,”小狱卒猝不及防被人拦住,抬头见是太傅大人,瞬间急得快要哭出来。
他将方才怀里揣着的东西拿出来,“方才夫人说她想吃红......”
“她现在人呢!”
岑鸢冷声打断他的话,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我方才一回来,便发现夫人不在房里,各处寻了都不见人影,”小狱卒被岑鸢的厉声吓得一哆嗦,他颤着声音拣重点说完,随后又颤巍巍抬起另一只手递到岑鸢眼前。
“最后就只在地上看到了这个。”
站在岑鸢身后的李源闻言,往前挪了几步探出头来看向小狱卒手心。
却在看清他手中东西之后煞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那是今日夫人头上簪的白玉钗!
不等他回神,身边的人就如一阵风般掠过,再一眨眼,就见他已然闪身进了放着卷宗的房子。
李源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就在他一脚刚要跨过门槛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太傅大人没有半分情绪的声音。
“岑二,去查。”
-
“嘶——”
钟毓是被颈侧阵阵传来的刺痛疼醒的,可还不等她睁眼,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老大老大!小夫人醒了!”
小夫人?
钟毓闻言,脑海里突然想起自己本是在衙门里看卷宗,却不知被谁在颈后狠劈了一掌,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想到这里,她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帐顶却十分精美异常。
这是何地?
“小夫人,你躺着就好,我来伺候你。”
不等她反应,眼前便猝不及防出现了一颗锃光瓦亮的小脑袋。
钟毓瞬间被惊地一哆嗦,她下意识将手撑在身体两侧就要坐起来。
却不料那颗小光头猛地一抬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钟毓。
“小虎,不得对夫人无礼。”
钟毓耳边忽然响起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即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出现。
她循声望去,却见一位眉上横着一道疤的男人从外面进来,边说边反手关上了门。
“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何人夫人不必知晓,”男人向前走了几步,“夫人只需安心在这里住几日便可。”
他停在距离床边还有几步的地方,远远望着方才在看到自己进门后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的钟毓。
她嘴角抿起,神情看似十分戒备。
可紧紧揪住床上锦被的手却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内心。
钟毓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丝毫没有解释的迹象,只得挪开视线环顾起四周来。
只见自己所在的这间房里,所摆的物件虽不知都是什么宝贝,可它们表面闪烁着的光泽却明晃晃昭示着每一件都价值不凡。
地上铺着厚厚的暗纹地毯,房中摆着的桌子腿上雕着繁复的花纹,就连床边立着的烛盏也是镂空的莲花底座。
触目望去,尽显奢靡。
钟毓一一看过去,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此刻正趴在床边一脸稀奇地瞅着自己的小光头。
耳边却闪过方才他说的话。
他说他要伺候自己?
“你们为何要大费周章将我掳至此地?”方才男人避而不谈自己的身份,钟毓转而将目光放在这个被叫做小虎的小光头身上,“我与你从未相识,你又为什么要伺候我?”
“因为你是大老爷口中的小夫人呀!”小虎眨巴着眼睛一脸纯良,“大老爷说要我们务必保护好小夫人的安全,以后我们三个人就一直跟在小夫人身边了。”
钟毓闻言,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位大老爷,又是何方神圣?
还有,此刻房里除了她自己,不是只剩下两个人吗?
而他口中所说的第三个人,又在哪儿?
第三十三章
仿佛感受到了钟毓心中所惑, 刀疤男身后紧闭着的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紧接着,一道粗犷但又十分憨厚的声音响起——
“老大!我给小夫人熬的乌鸡汤好啦!”
钟毓闻声一抬眼,便见一位个子稍矮但身形很是壮实的男人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大步跨进门。
她微微一愣, 他就是小光头口中所说的第三个人?
不等她细细端详那人的面目, 耳边便响起刀疤男略带警告的声音——
“翟方野。”
男人闻言立刻噤声, 他一改刚进门时候的咋咋呼呼,蹑手蹑脚走至桌边, 轻轻将手里的碗放在桌上后这才抬头看向这边。
刚一抬头就和此时正坐在床上瞅着自己的小夫人对上了视线。
“小夫人!”翟方野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面上有些惊喜, “你醒啦!”
钟毓被男人面上突然出现的喜色弄得又是一懵。
可即便再懵,她也不忘在脑海中回忆起自己看过的原著, 想知道这三人到底是何身份。
但是很不幸, 因为只看了开头前几章, 所以钟毓就只记得原著中的钟毓在第一章 的婚宴上香消玉殒后, 就结束了炮灰的戏份。
即便后来有人再提起她,口中也唤她尚书府里那位薄命的二小姐,甚至连太傅夫人的名号也没有。
更何况这声略带亲近之意的“小夫人”了。
可眼前这三位素不相识之人却张口闭口唤自己小夫人, 怕不是认错人了吧?
这么想着,钟毓下意识也问出了口。
“你们, 会不会是寻错人了?”她迟疑开口,虽是问着三人,可眼神却下意识落在他们之中看着最稳重的刀疤脸身上。
“钟毓, 当朝户部尚书钟延川之女,二月初七嫁与前太傅岑鸢,当夜接旨流放峮州。”刀疤脸的声音依旧如同先前那样沙哑,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钟毓,那道横在右眉上的长疤越显凶相, “我们三人口中的小夫人,唤的就是你。”
“其实我们本该唤你......”刀疤脸话音忽然一止,“罢了。”
可是钟毓却没有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满脑子都是方才落入耳中一字不差的身份。
既然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还唤自己“夫人”,钟毓心中忽然闪过一个猜测,她看着刀疤脸的眼睛亮晶晶的:“难道你们是岑鸢派来的?”
却不料听见她的话后,刀疤脸的面色陡然沉了下去。
没等他开口,一直站在桌边的翟方野突然冷哼一声,说出口的话夹枪带棒,“他岑鸢又算个什么东西!”
“小夫人,虽不能告诉你我们究竟是何人,”翟方野往前走了几步,语气十分诚恳,“可你只需晓得我们三人是来保护你的便罢,不必如此防备。”
不等钟毓反应,一直攥着锦被的手被人小心翼翼地碰了碰。
她下意识垂眸看去,就见小虎满脸严肃地看着自己,脆生生地向她承诺:“小夫人,小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闻言,钟毓心神微微一动。
她想起太守李源自始至终都不知岑鸢已被罢了官,而将自己掳至此地的这三人却知道岑鸢此刻的身份是“前太傅”。
钟毓眸光微闪,心下确定了他们是从京城来的。
可京城各方势力鱼龙混杂,原主只是尚书钟府一个丝毫不受宠的私生女,又怎会被人如此看重,甚至还千里迢迢派人前来保护?
倘若不是岑鸢派来的,那就只可能是因为原主本身。
倘若是因为原主本身......
便只有一个解释了,钟毓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钟毓”的身份并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刀疤脸一眼扫过钟毓的神色,便知道她此时不仅没有相信他们的话,反倒还对他们留有警惕。
“小夫人,我就在房门外守着,倘若有什么事喊我便可,”他没再试图解释,只是沉声叮嘱了几句,“接下来还要委屈小夫人几日,待这段时间过去了,我等便护送小夫人回去。”
话音落下,刀疤脸转身就走。
“你......”钟毓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下意识出声叫住他,“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几步便走至门口的男人步伐顿了顿,随后只留下轻飘飘一句话后便推门而出。
“夫人叫我临风罢。”
临风?
钟毓口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手下的锦被。
心里却不知为何晃过一丝熟悉。
-
衙门。
李源悄悄扭头看了一眼端着饭盒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阿四,又心惊胆战地觑着从卷宗房那边回来之后就一脸冷色的太傅大人,实在不敢开口提起要大人用些午饭。
天晓得当朝太傅的夫人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是一桩多么大的事情。
暂且不论那绑匪竟然能从衙门之中悄无声息掳了人出去,就只说自己仅派了一个狱卒跟在钟毓身边就是天大的过错。
想到这里,李源扭头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堂前抖如糠筛的小狱卒。
倘若不是他留了钟毓一个人在卷宗房里,自己却跑去买什么劳什子红豆蒸酪,今日还会发生如此大的事情吗?!
他自己还会再一次见识到岑鸢的黑脸吗?!
“李源。”
听到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岑鸢忽然叫自己的名字,李源闻声立刻抬头去看,却在对上岑鸢那道如同看死人的目光后整个人都一颤。
随后就听到耳边传来男人一字一句的声音,“给我,滚去查。”
虽然眼前之人的声音很是平静,可李源却偏偏从这道声音里听出些风雨欲来的意思。
他连话都不敢说,只得两股战战地垂头行礼,而后忙不迭转身疾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