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也会想,他们这样的关系真的可以被认为是那种宝贵的可以天长地久的“友谊”吗?其实直到十一岁,薇尔都不能确定。
因为他们的关系往往是詹姆滔滔不绝地表达,而她沉默地听着。
每当此时她就会生出一种怀疑,也许无论是詹姆还是自己,都只是因为太过孤单。或许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像自己一样安安静静地听完詹姆的长篇大论,也不会有人像詹姆一样总愿意来找她这个“异类”。
他们没有相同的兴趣爱好,他会愿意来找薇尔也许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听他说“国王长着驴耳朵”的树洞,也许是因为她恰好在他最向往英雄主义的年纪里扮演了一个至少表面上柔弱可欺等待救援的角色,又也许根本只是因为他是个真诚善良的男孩,哪怕他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那么薇尔自己呢?她向来喜欢安静,又怎么忍受得了詹姆的吵闹?她真的害怕孤单吗?甚至,她需要这样的朋友吗?
这些问题她也没有答案。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有这样一个永远活力四射的朋友,她是为此感到开心的,至少在过去的几年里,至少在此时此刻,她是开心的——也许这就足够了。
而且,在正义的道路上,他们会是永远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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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X的XXXX日(划掉)周(划掉)笔记》
“去了对角巷,买了只猫头鹰还有一摞大部头教科书……在奥利凡德魔杖店试了十多根魔杖,终于挑到一根趁手的,想当年我随手折一根树枝都……哼,也不知道那几个人的后代现在在哪里,想挑衅^$@%的权威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回去之前一定要把那几样东西带走!”
“好无聊,他们不想给我买扫帚,因为觉得那会很危险,明明这具身体现在已经不怎么柔弱了……不过那天在魁地奇精品店外面看见了很多人,魁地奇会比高布石有意思吗?”
“又靠脸上的胎记和添油加醋的故事吓跑了一个小巫师,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她们,这里一点都不像她们想得那么美好,尤其是那些善恶观念混沌的小毛孩……啧,如果我都会遭遇这种事,那她估计也逃不了,一个五感受损不能说话的小女孩……你现在后悔了吗?后悔付出这样的代价回到眼前的世界吗?”
“霍格沃茨什么时候开学啊……好无聊……”
【📢作者有话说】
关于“莫伊莱”,她对薇尔的熟悉粘人并不是毫无缘由的,后面会写到。“莫伊莱”这个名字是Moerae的音译,出自希腊神话,是希腊神话中命运三女神的总称。而希腊神话和北欧神话的命运女神是有区别的。
关于薇尔的魔杖,根据HP wiki中对于魔杖的介绍,柳木是一种极为罕见地拥有治愈力量的魔杖木材。柳木魔杖理想的主人经常(总是没来由地)缺乏安全感,不论怎样地试图掩饰这一点。另一点比较重要的是,“柳木魔杖适合施展高级的无声咒”。
至于杖芯,“独角兽尾毛通常能产生最为稳定的魔法,很少受到波动或者阻塞。以独角兽尾毛制成的魔杖难以使用黑魔法,而且能够制成最为忠诚的魔杖:不论它的第一任主人是否是个杰出的巫师,它都会与这个人保持强烈的联系。独角兽尾毛的小缺点是无法制成最强大的魔杖(尽管魔杖木材可能补偿这一点不足),同时在处理不当的情况下,独角兽尾毛还很容易变得忧郁。这意味着这根尾毛已经“死去”,需要进行替换。”当然文中的“复活”是我的私设。
我们薇尔是个有些孤僻的小姑娘。詹姆和薇尔的关系不知不觉中被我往斯莉的某种镜像的方向塑造了,写大纲的时候其实没有想过这一点。不过无论如何在我这里詹莉是一定会在一起的,詹姆和薇尔的话,可能比起朋友会更像兄妹吧。
第3章 3初识布莱克
◎与雷古勒斯的初遇,以及旅程中的独处◎
1972年9月1日,伦敦,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在薇尔多次抗议无效之后,她所有在世的直系亲属坚持要在这天送她登上霍格沃茨特快。
还好最终在赫伯特和塞莉娜的劝说下他们没有把祖母和外祖父的画像也带过来——说真的,这多少有些过了。
薇尔明白他们是担心自己,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希望表现得独立一些,所以这样全家出动的隆重场面让她有些苦恼。
大人们大概也知道她的心思,但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爱意无视了孩子的抗议——更何况这个孩子还不能轻松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卡桑德拉慈爱地抚摸着薇尔的头发,故意用她占卜时的神秘语气说:“一个特别的小女巫,她就要进入生命中最精彩的一段旅程了。她会遇见新的朋友,经历新的故事,拥有新的情感体验,她的家人祝她旅途愉快。”
在薇尔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时候,她俯下身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说:“或许他们无法与她同行,但他们的灵魂与精神永远与她同在。”
阿德贝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用担心,薇尔,我以一个魔咒学家的身份作证,不会有任何一个小巫师在你这个年纪能熟练掌握这么多种无声咒,享受你的学校生活。”
赫伯特在一旁絮絮叨叨,与其说是在安慰薇尔,倒不如说更像是安抚他自己:“我的薇尔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巫,而且霍格沃茨有邓布利多在,所以我们不用担心,是的,不用担心……”
“好了,她又不是不能和我们联系了,”在这种时候,家里最冷静的人总是塞莉娜,“我看到弗利蒙和尤菲米娅他们了,詹姆在向薇尔招手呢。”
薇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波特夫妇和詹姆,而他旁边还站着另一个男孩——一个有着苍白皮肤,黑色半长卷发的男孩,也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孩,简直像她在麻瓜博物馆见过的古希腊大理石雕像。
詹姆好像对那个男孩说了什么,他也朝沃夫林家看过来,薇尔透过鼻梁上的眼镜看清了他深灰色的眼睛,那眼睛里闪烁着像是好奇的光芒。
我猜他就是西里斯·布莱克,薇尔这样想着,被塞莉娜牵着走过去。
尤菲米娅和塞莉娜拥抱了一下,又摸了摸薇尔的头:“要出发了,小薇尔,跟着詹姆到车上去吧,我想他应该已经和你讲了不少霍格沃茨的故事。”
薇尔看了眼塞莉娜,她的眼圈已经开始泛红,随后眨了眨眼,抱住了薇尔:“亲爱的,记得常给我们写信。”
薇尔用力点了点头,她又有点想哭了,从出生到现在,她还从来没有长时间离开过他们。
赫伯特已经从自我安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蹲下身握住薇尔有些单薄的肩,看着她清澈的蓝眼睛:“薇尔,到了学校不用管其他人说什么,保护好自己。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敢欺负你,爸爸支持你狠狠教训回去,我敢说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
“嘿,赫伯特,听听你说的像话吗!”塞莉娜捶了他一拳,但并没有再反驳。
只是这时,旁边忽然传来“嗤”的一声冷笑。
薇尔发现赫伯特和塞莉娜,连同波特夫妇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穿着样式华丽的墨绿色天鹅绒巫师袍的女巫。
她高傲地扬着头,时而会拍一拍自己的袍子,仿佛车站里会有什么脏东西玷污她高贵的身份一样——这种高傲的姿态使得薇尔只能看见她瘦削的下颌和尖刻的下巴。
女巫旁边站着一位和她一样姿态高傲的男巫,手里还牵着一个和薇尔差不多大的男孩。
那个姿态高傲的女巫仿佛根本不在意周围有多少人,她以一种傲慢而尖锐的声音对旁边的男巫说:“霍格沃茨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什么样的人都能来上学,要我说,奥赖恩,我们真应该把雷尔送去德姆斯特朗。只要一想到他未来七年都要和这些脏兮兮的麻瓜、杂种、废物、怪胎们混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
啊,一个自诩高贵的纯血。
虽然并不太想承认,但薇尔觉得她刚刚吐出的一连串不怎么文雅的词汇里面,大概包括了自己,虽然沃夫林也是纯血,不过从身旁赫伯特和塞莉娜抽出魔杖的动作来看,这样的猜测显然是正确的。
即便薇尔一直是个早熟的聪慧又冷静的女孩,她也早就习惯不去在意旁人或恶意或怜悯的目光,可一个在体面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少女,在面对这种远比在戈德里克山谷中遭遇的一切更恶毒且更直接的恶意时,还是忍不住心底发寒。
也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赫伯特曾经不愿她去霍格沃茨上学的原因,但她绝不会因此退缩——薇尔悄悄握住了袖子里的魔杖。
不过,这位女巫尖刻的话语刺痛的显然不只她一个,站台上多的是麻瓜出身的巫师、混血,以及其他对纯血优越主义不屑一顾的成年巫师们。
气氛变得紧绷起来。
薇尔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握着魔杖的手上,她抬眼望去,恰好和那个被叫做“雷尔”的男孩对上视线。
他和刚刚詹姆身边的那个男孩长得足有八成像,只是更瘦小一些,同样皮肤苍白,好像终年不见太阳,黑色的卷发打理得更加整齐,苍白的脸上带着和父母如出一辙的高傲。
只是他毕竟年纪还小,这样拙劣的模仿反倒让他显得有些可笑。
薇尔注意到,在被自己发现的时候,那个男孩脸上闪过了片刻的慌乱,但又马上恢复了之前的矜傲,只是脸颊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
他的手同样藏在袖子里,或许像自己一样握着魔杖。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双带着忧郁的灰色眼眸的瞬间,有种莫名的复杂而又浓重的情感仿佛从薇尔的灵魂深处奔涌而出,让她想要嚎啕大哭,可同时又似乎想要开怀大笑。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这么做了——在挤满站台的相识的不相识的巫师们面前,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孩——人们会认为她疯了。
还好那只是她的幻觉,虽然的确有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划到了下巴上,但人们的目光都已经被布莱克家的纷争吸引过去,没有人注意到她——除了那个男孩。
只有那个男孩。
他在混乱的人群中朝她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相当短暂,如同幻觉。
在所有成年巫师付诸行动前,反倒是西里斯·布莱克,这个布莱克家唯一的格兰芬多,别人口中的异类,率先反驳了自己的母亲——在霍格沃茨的开学日,他当着车站上所有巫师的面和自己的父母大吵了一架。
薇尔并没有完整见证他们争吵的全过程,虽然第二天这场争吵的始末已经伴着各路小道消息传遍了霍格沃茨。
早在冲突爆发的时候,她就被赫伯特和塞莉娜推到了火车上,连带着詹姆一起。
尽管詹姆并不怎么情愿,还一心想要去支持自己的兄弟,最终被尤菲米娅阿姨暴力制裁,只能承担起照顾邻家妹妹的责任。
他们在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一个空包厢,薇尔用无声漂浮咒指挥着她的行李在架子上排好。
在此期间,詹姆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然的话他一定会注意到自己今天的新造型,薇尔心想,她指的是现在正待在她鼻梁上的新眼镜,以及耳后正常运转着的伪装成镜链的助听器。
感谢邓布利多校长,在经过几个月的试验之后,他成功把那个麻瓜出品的眼镜式助听器改造成了现在这个依靠魔力维持运转的炼金产品,可以在霍格沃茨正常使用的那种,它甚至还可以变成不同的颜色。
而且正常情况下,詹姆应该大声称赞她的无声漂浮咒才对,或许她应该做些什么来安慰他——尽管薇尔觉得,即便是朋友也不太好插手布莱克的家务事。
不过很快,在门外闪过一抹鲜艳的红色之后,詹姆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他有点语无伦次:“哦,薇尔,你的新造型真不错,呃,我想火车上应该很安全,呃,我是说你刚刚那个无声漂浮咒用的真不错,所以你大概也许不需要我的照顾……好吧,我是说我想暂时离开一下……”
薇尔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指指门外让他自便,只要走之前关上门。
詹姆得到答复后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活像一头马上要攻击谁的毒角兽,而这个所谓的“暂时离开”最终被定义成了直到火车到站都没有回来。
这个包厢的位置比较偏僻,从詹姆离开到列车开动的一刻钟里都没有迎来新的客人。
薇尔享受着一天之中难得的清静,最后从箱子里翻出了巴沙特女士送她的《魔法史》手稿,她之前还答应赫伯特要写信给他讲自己的读书心得。
只是很难得的,薇尔发现自己无法静下心来阅读。
与家人的分别、站台上的混乱、对未来的茫然……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比如她对布莱克家小儿子的奇怪反应,让她的思绪变成了一团乱麻。
而现在的她就像一只耍弄毛线团的猫狸子,把这团乱麻搅得越来越糟糕了。
这时候,车厢的门忽然被人敲响,薇尔抿了抿嘴唇,准备给来人开门。
她有些紧张,即使是接受了塞莉娜的社交礼仪训练之后,她对和陌生人交流这件事还是有些抗拒,因此向门口走去的动作也慢吞吞的。
门外的人没有离开。或许他知道自己,她当年的事故也蛮“出名”的,除非他是麻瓜出身……或许这个人不会想和自己待在一个车厢里?也或许他会比较容易相处?
但更有可能那个人此刻心情焦躁,就在薇尔走到车厢门口的时候,他已经推开了那扇门。
乱麻,哦不,雷古勒斯·布莱克,正一脸震惊地看着门内的薇尔。
他显然没有想到车厢里还有别人,而且还刚好站在门口,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因为他们大概要么会直接招呼一声让他进来,要么会马上把门打开,所以他本以为这是一间空包厢。
他有些许尴尬,因为几分钟前他的母亲在站台上的那番话显然攻击到了在场的很多人,或许也包括眼前这个姑娘,甚至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眼泪。
或许他应该离开这里,雷古勒斯默默思忖着,他其实有些颓丧,在怀着喜悦的心情入学霍格沃茨的当天却发生了这样的混乱,而罪魁祸首——也许他不应该这样称呼自己的家人,正是他的母亲和哥哥。
过去的两个月里,他为了缓和父母和西里斯的关系做出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但这已经是他一路走来遇到的唯一一个还算安静的包厢,他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到斯莱特林们那里去。
事实上,由于西里斯被分到格兰芬多,他在斯莱特林最初的处境大概不会多好,尽管纳西莎会照顾他,但这并不影响其他人看布莱克家的笑话——永远纯洁的布莱克,英国最大、最古老的纯血家族,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期待着取而代之呢。
薇尔并不知道雷古勒斯的烦恼,但她能察觉到这个男孩此时心情不佳。
离开了那对高傲的夫妻之后,他似乎也不再时时刻刻维持那种做作得可笑的傲慢,这让他甚至显得有些腼腆,尽管布莱克血液里崇尚的高贵让他无需刻意伪装也依然流露出一种矜持典雅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