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一脸迷惑不解。
笨蛋!我在心里暗骂。
“若竹我是嫁不成了,但又不想嫁给陌生人,所以,如果有相熟的人上门求亲,我想我会答应!”
他跳起来:“你要嫁?我以为你……你……”
“我见过的男人虽多,真正有交情的却只有你和若竹……”
他的脑筋似乎有点打结了。
“算了!”我有些恼。
他低头扒了口饭。
“你……你真的要嫁?”
我点头。
“那……嫁给我行不行?”
我一愣,点头。
他也一愣,突然又跳起来:“真的?真的嫁给我?”
我没理他。
“太好了太好了!”他跑过来一把抱住我,“嘿嘿呵呵”地傻笑。
“将军!”
“什么?”
“若竹的毒伤全好了吗?”
他突然放了手,退开两步,喃喃自语:“没、没什么,你关心若竹是应该的,应该的……反正你已经答应嫁给我了……不是,我是说,你放心,他的伤一年前就好了,不会有什么事,你放心,放心……”
我皱眉:“那为什么你的毒还没解?”
他突然瞪大双眼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你是为了这个才问若竹伤势的吗?”
我点点头,不知道有什么不妥。
他欣喜若狂:“因为、因为楚清泉先把研制出来的解药用在若竹身上,试验成功了才送来给我!”
“那你怎么能拖这么久不死?”
“因为楚清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给我施针,压制毒性!”
原来如此!
“结缘!”他轻唤。
“嗯?”
“你放心,我不会死!”
我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终于到了家,尽管一路上东了然的毒伤发作好几次!有些奇怪的是,自见到若竹后,他赶路便赶得厉害,像是急着完成什么!我的身体原本不错,但那一冬的风寒耗去我不少体力,所以一到家就疲惫地睡了一天。
天色发白,我嗅着雨水的味道醒过来。
三月暮春,江南的雨还是不少。
小丫头进来给我梳妆,带来了一只鸽子。
是季叫天送来的,这次是个大消息——幕后人让他们把铁器送往京城。
我立刻发现他的野心比我想像中要大!
打发了小丫头,我简短地写了回信,绑好带着信鸽到花园去放飞。
京城是主谋盘踞之地,所以这次的铁器绝不能再掉包,否则季叫天和他的叫天寨都会有危险!
一边胡思乱想,我一边盯着远去的信鸽。
转向!?信鸽居然转向往回飞!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我站定,等着信鸽降落,但它往回飞了一程却再次拐弯,径向东去。我心中诧异,赶紧追出去。追了许久,直到信鸽失去踪影,我停在城郊,不知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奇怪,难道季叫天在附近?既然在,为何不来见我?城郊并没有太多人家,他会在哪里?
雨仍在下,我的衣服很快被淋湿。刚才急匆匆追过来,我没想起带伞。
咬了咬嘴唇,我决定回去。
只要人在这里,总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就在我转身之际,一声口哨响亮飞出,我下意识抬头,信鸽立时撞入视线。
东边!
三年前离家之时,城郊树林东边只有一幢无人居住的废宅!而如今,废宅里依旧没有人住的迹象,我小心翼翼推了下门,闪身进去。
一圈转下来,里面不但没人,甚至连老鼠也没有!
奇怪,那鸽子只可能从这里飞出去吧!
难道,我判断错了?
第10章 (九)
我耐心等着信鸽再来,然后绑上空白信纸,趁着信鸽绕圈子的工夫先到城郊等着。
那只信鸽最后果然飞入废宅,我躲到门口的大树之后监视。不久,废宅里响起一阵奇怪的尖啸声,好一会儿才停,随后便有一人急匆匆进了废宅。
东了然!
是他找上了叫天寨还是叫天寨找上了他?抑或……是他发现了我和叫天寨的关系?不对,若是如此,季叫天为什么要给他通风报信?
一直没有人出来,我等不下去,索性再一次溜进废宅,按着几天前走过的路线重新转了一遍,终于在后头小院里听到人声,于是靠了过去。
“谁?”
院内一声大喝,我眼前一花,一把剑已搁上我的颈项。
季叫天!
下一刻,另一个人影自院内跃出。
“若竹,是谁?”
我的眼泪突然涌上来。
季叫天,不,明若竹放下剑,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才看向我。
“结缘,你……”却说不下去。
“为什么易容成季叫天?”我竭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明若竹又叹了一口气。
“此次谋反牵涉到江湖帮派势力,了然不好介入,所以请我帮忙!因为我以明若竹的身份出入过宫廷,怕谋反的主谋认得我……江湖又皆知明若竹已死,我索性易容改装,纠集些绿林草莽成立叫天寨,方便行事!”
“那为什么掳我?”
“我身在江湖,了然又久不在朝堂,我们需要一个了解百官底细的人相助,那时侯你又以为我死了,我只能以季叫天的身份去见你!”
“为什么不让东了然直接请我协助,非要这么偷偷摸摸?”
“我那时缠着你,有部分原因也是要请你帮忙……”
“但他那时还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是我无意间发现,瞒着了然偷偷找上你!”明若住接过东了然的话。
我微皱下眉。
“你们既是盟友,为什么还要告诉我是东了然害死了你?”
东了然瞪大眼朝着明若竹扑去。
“搞什么?你根本没死,我要怎么害你?”
“了然了然,先别激动!”明若竹扯下自己落入东了然掌中的衣襟,转过脸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因为只有这样,结缘才会看到除了我以外的男人!”
东了然一愣,也转过脸来看我。
我心里一痛,转过身向门口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然后很平静地研究了“季叫天”送来的所有资料。
“小姐!”丫头敲了敲门。
“进来!”
“小姐,镇边大将军来访,老爷夫人请您出去见客!”
我拉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个名字,封好,交给丫头。
“把信给将军的时候对他说,事情不宜耽搁,以此人现在的实力与威望,一旦动手,局面就难以挽回,请将军与他的朋友速速上京!”
丫头听话地退了出去。
我起身,推开窗,一阵风夹着雨扑了进来。
窗外,青桃结满树梢,地上连花泥也看不见了。
入冬的第一场雪。
我站在院子里,裹紧披风,仰面看落下的雪。
“哎,大人,您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管家急急忙忙赶过来,“大冷天的,您就这么冻着,又受寒了怎么办?”
“管家,我没那么不济!”我笑笑,“有事?”
“靖安大将军求见!”管家从怀里摸出一张拜帖,“大人,要安排在什么地方见客?”
“不麻烦了,不见!”我微笑,伸手接了一瓣雪。
“大人不见?”管家忧心忡忡,“这靖安大将军可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前些日子又刚平了叛,深受皇上器重,他要见您大可不必递拜帖,您就不怕得罪了他?”
我摇摇头。
管家叹了口气,又从衣袖里摸出一根金针。
“大人,还有一位红衣妇人求见!”
我接过金针,微讶。
神针红衣楚清泉!
“管家,请她到书房来!”
管家倒抽一口气:“大人,您一个单身男子,她一个孤身妇人,两人共处一室,似乎……”
“没关系,我想她也不会介意!”
我折身走进书房,隐隐听到管家不以为然的唠叨,微微一笑。
“柳结缘!”楚清泉也不敲门,直接就闯了进来。
“请叫我明若竹,夫人!”
她眉眼一扬。
“你还玩冒名顶替的把戏?”
“要不我如何能站在这榜眼府第之中?”
楚清泉一个白眼扔过来。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要见东了然?她天天递拜帖,你却天天闭门不出,分明存心不让他好过!”
“是又怎样?”我笑问。
“是又怎样?”她提高音调,“喂,你还真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那疯子三天两头找若竹的麻烦?”
“那你该去劝东了然!”
她的气焰突然消失无踪。
“你、你这人……”
“怎么?”我扬起笑脸。
“你……真的和以前的若竹一模一样!”
“多谢夸奖!”
她瞪眼。
我失笑:“夫人放心,我懂得分寸!”
“这话的意思……是说你会去见他?”
“夫人请吧!”我指指门口。
她似有些恼,一跺脚冲了出去。我刚要关门,她却又冲进来。
“夫人还有何指教?”
“你……喜欢东了然吗?”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劳夫人动问!”
“谁说不关我的事?你要是喜欢东了然,就、就不喜欢若竹了吧?”
我低下头。
“夫人何必计较这些?你已经是明若竹的夫人了,不是吗?”
“你、你还是喜欢若竹?”
我没说话。
楚清泉的脸色突地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她皱了下眉,转身冲出,去远了。
心里隐隐有疑问生出,但我没有细想。关上书房的门,我往房间走,经过枫林时,一个人影迎面冲来,堪堪停在我面前。
是东了然,横眉怒目,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你和楚清泉说了什么?”
我一下子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哎呀!”
“怎么了?”我一头雾水。
他抬头看我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第11章 (十)
原来还有我不知道的内情!
楚清泉是何等的用药高手,就连武器都是银针!而若竹与我那么多年的感情又怎会如此易变?却原来,原来是楚清泉对若竹下了蛊!
“她觉得一辈子这样不是办法,所以最近给若竹解了蛊!若竹醒来后有些反常,像是还忘不了你,只是听楚清泉说你已允嫁与我,才没有找来!现在你这样一搅……唉,不知他们俩之间又要起什么波折?”
“她可以瞒着若竹!”我说。
“她不是那种心肠狠毒的人,当初若不是太喜欢若竹,而若竹又不肯弃你而去,她也不会……她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今日若认定你还心属若竹,她也许……会把若竹还给你!”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动了动。
“若竹应该会来找你,我……”
“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一次说清楚吧!”我的声音有些冷淡。
“没有了!”他凄凉地笑笑,“我……”他看我一眼,“我走了!”
我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又阴沉起来的天色。
乱了!
若竹出现得比预期更早。
那时我在后山散步,他一袭白衣从雪地里跃出,落在我的面前,看起来消瘦许多,脸色也有些苍白。
那一刻,我只是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许久许久,他这样说。
“我不甘心!”我笑着,眼泪却不停地流出来,“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你选择了楚清泉,所以我只能放弃你,结果……”
“对不起!”他仍是这一句话。
我摇头,用力摇头:“你们都骗我,所有人都骗我,连你也要亲手把我推给东了然,我真的……真的很不甘心!”
他叹一口气,将我拥入怀中。
雪纷纷扬扬地下来了。
“你呀,大雪天的还跑出去散步,先天不足就该好好照顾自己,别老这么不在意!”生了火炉的房间里,若竹用自己的披风将我裹紧,又倒了杯热茶塞进我手中。
“不,我要若竹照顾!”
他愣了愣,无奈地叹气:“柳结缘,你是打定主意吃定了我!”
我吐吐舌头。他轻敲我一记,眼中满是宠溺。
“结缘,我……能不能在你这儿住一段时间?”
我不笑了,看着他:“楚清泉和孩子呢?”
“只有我!”
“……我猜,你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我!”
他低下头来看我的眼睛:“是因为你!”
我苦苦一笑:“何必骗我?”
“不骗你,是因为你!”他摸摸我的头发,“是因为你在这里,因为……我无法再留在她的身边……我我不能再留在她的身边!”
我全副武装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一大早跟若竹一起出了门。
“我们去哪里?”
“带你逛逛京城!”他给我紧紧斗篷,“要不以你这不爱出门的性子,让你住上十年八年你也不会知道京城有多好玩!”
“可是……”我有些不安地扯扯身上的裙装,“我这个样子,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不会的,这么冷的天,大家赶路都来不及,哪有闲工夫在意你是哪个?”他搂紧我,“你就放心地和我一起,保证不出差错!”
“嗯!”
京城虽然不是大得无边,可一处处逛起来也颇费时间。我告了病假陪着若竹到处去,今日甚至天黑了仍未回府,在京郊小山上流连。
“冻死人了!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若竹却答非所问:“偶尔不回去没关系吧?”
我摇摇头:“是没什么,只是老管家可能会满京城找我!”说着不由笑了起来。
“无妨,我早上交代过了,管家今晚会很安心地上床睡觉!”
“原来有预谋!”
“嗯,看!”
山下是一片灯火,静静地向四面八方延伸。我静静地看,不出声音。
气温越来越低,天就快亮了。
“若竹!”
“什么?”
“我陪你演这场戏,你要怎么报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