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都说我在床上躺了两天了,我现在身子都是僵的,若是再不走动走动,手脚更加要不得了。”
李嬷嬷拗不过微婳,扶她下来,跟砚儿一起伺候她穿好衣裳,又披上鹿绒皮斗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扶着她出门。
刘伯在院子门外放好鞭炮,点了一柱香来,问微婳:“姑娘,您要自己点吗?”
微婳摇摇头,往李嬷嬷身上靠,“我害怕,给砚儿点。”
砚儿拿着那柱香,跑到门外,朝里面喊:“姑娘!我点了!”
“你点吧!”微婳将手捂着自己耳朵,躲在李嬷嬷怀里,李嬷嬷满是慈爱地搂着她。
刘伯跟邻居家买的鞭炮跟以前沈家买的不同,个头小,引火芯子也小。砚儿看不清那引火芯子,拿着香去点,听到滋啦一声响,赶紧捂上耳朵撒腿往院子里跑。
微婳见她跑回来,将头埋得更深,没想到等了一会儿,竟是没有动静。
微婳抬头看了一眼砚儿,埋怨道:“砚儿,没点着的呀!”
砚儿尴尬说道:“姑娘,我,我也害怕呀。”
砚儿又跑到门外去,重新点鞭炮,这一次她看到火花闪出,才急惶惶地往里躲。
鞭炮哔哔啪啪地炸响,与远近鞭炮声呼应。
鞭炮烧完待那浓烟散去,微婳和砚儿一起出来,在那堆炸过的红纸堆里翻找,看看还有没有没炸开的鞭炮。
微婳握着一根小树枝翻了一会儿,忽而觉得有些异样,朝巷子尽头那边看去,可是巷子黑魆魆的,什么都没看见。
砚儿奇怪问道:“姑娘,你看什么?”
微婳摇摇头,“没看什么。”
她用没受伤的手指拾起一个没有炸开的鞭炮,朝砚儿说道:“砚儿,你看我这个大不大?”
砚儿非常捧场地说道:“大!姑娘好厉害!”
肃王站在巷子里的阴暗处,目光全落在那纤细身影上。
她脸色苍白无血色,眼中带着笑,虽然笑意不达眼底,但总归比之前躺在床榻时的样子好太多。
那扇半旧的木门重新合上,肃王仍是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
李简站在他身边,说道:“王爷,沈姑娘醒了,王爷是否要进去看一下。”
肃王凝着那扇已经关合的木门,缓缓道:“不必了。”
她现在才开心些,应该是不想见到他的。
肃王转身朝外走去,走了两步停下来,“她应会自己去寻郎中,你让人将那郎中带去方太医那里,药方让方太医过目一下。”
李简应是。
他看着肃王清冷的背影,心中慨叹。
王爷对沈姑娘的心意,不知是用的地方不对,还是用的力气不对,总是不大得劲儿。
***
大年初一要举办大朝会,众臣五更天便候在朝会大殿的值房里,待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宣,众臣才鱼贯而入。
张阁老领着百官叩拜,恭贺新春,然后又开始读贺表。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今日的朝会自然都以恭贺祝祷为主,没有人会不识趣地上奏其他繁琐之事,朝会走完流程便可以散了。
下了朝,太子被皇上留下了,肃王甫一离开大殿,便被端王叫住。
端王笑着朝肃王说道:“三弟,新年好呀!”
肃王脸上也挂着淡淡笑意:“皇兄,新年好。”
端王说道:“三弟最近真是意气风发,连破几个大案,连父皇都对你嘉奖不已。”
肃王笑道:“运气好罢了,能赶在年前结案,总算不负父皇重托。”
端王瞧见他脸色和融,没有往日冰冷寒色,果真像是春风得意的样子,他点头说道:“三弟得父皇重用喜爱,皇兄好生羡慕呢。”
肃王谦虚道:“其实臣弟也羡慕皇兄,可以闲赋在家,多些时间陪伴家人孩子。”
端王心中呕着一口气,脸上仍是维持着和煦的脸色,“也是,三弟虽然人才卓越,但人也不是铁打的,像沈思这样通敌叛国的案,想必是耗费三弟颇多精力的。”
肃王挑眉看向端王,语气惊讶道:“哦?皇兄也对沈思之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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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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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面色轻微一滞,随后笑道:“怎么不好奇,外界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我倒是真没想到,沈思那神仙样貌似的人,居然胆大包天,敢勾连丹兹。”
肃王亦轻笑:“人不可貌相,谁又能一眼看得清人心呢。”
“也是。”端王点头,随着肃王不紧不慢得走着,“沈思家庭和谐美满,有什么不知足的,要说遗憾,也就子嗣偏薄一些,可也不至于要走那抄家灭族的绝路,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肃王轻叹道:“这臣弟就不得而知了,或是为名或是为利,又或是有什么把柄被人要挟被人拿捏,不过我们查案办案,历来只看证据,沈思罪证确凿,已是事实。”
端王露出震惊又好奇的神色,“当真是叛国大罪啊?”
肃王看了一眼周围,声音略放低了些:“怎么不是,截获的书信就在父皇那里呢,此事是父皇钦定的。”
端王愕然,心中揣摩着他这些话的真假程度。
他了然点点头,又道:“三弟以往都不爱跟皇兄说这些的,今日怎么说得这么多了。”
肃王眉眼漫上了一层冷色,脸上露出一丝不虞,“不是皇兄你自己好奇的吗?”
端王笑道:“是是是,三弟没有生皇兄那天的气就好。”
提起那天,肃王脸色寒霜又更盛了一层。
端王马上露出失言歉意的神色,赔笑道:“三弟真的莫要再生我的气了,我那日真的是糊涂了,干了蠢事,在这里再次给三弟道歉。”
肃王脸色稍缓,但也仍是惯有的清冷神色。
端王问道:“三弟去抄沈思的家,可曾见着那京城第一美人沈微婳?当真如传说所言美若天仙?”
肃王眸色微沉,冷冷看着他:“皇兄何意?”
端王呵呵笑了两声,“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
肃王见他神情轻佻狂放,他眼中不由露出警告之意,“沈思之女已归江南陵州府柳家。”
端王一愣,呵呵笑道,“归柳家又如何,莫非三弟你也对沈姑娘有意?哦,我倒是糊涂了,之前好像听说大理寺来了一位新画师,难道是沈姑娘?”
肃王垂着眼,眼底闪过一抹阴寒厉色,再看向端王时,眼中还是惯有的冷清。
“沈姑娘助大理寺破案有功,父皇对江南柳家更是颇有敬重之意。我劝告皇兄,若是皇兄还想得父皇恩宠,还是莫要肆意妄为的好。”
“你!”端王被刺中心事,脸色一变,原来脸上的虚假笑意再也挂不住。
他前几年原也领有差事要务,去乾州府查银钱私铸案,结果查到几个小据点,以为已经抓到大鱼,得意志满地班师回朝,没想到私铸的银钱仍在市面流通,而后不久被爆出那大据点悄悄买通当地官府转移了地方,后面是太子亲自出手,才将据点源头保护势力等一并连根拔除。
端王在皇上面前失了脸面,虽然这几年他也外出几趟剿匪立功,但皇上对他的重视确实不如从前。
肃王也不管他脸色如何,朝他拱手行礼道:“臣弟就不陪皇兄闲聊了,先行告退。”
端王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不但胸口火气翻腾,脑子里也很是混乱。
到底他刚才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是故意为之,还是一时得意。
大年初一,京城各部司早就放假了,肃王回府换下朝服,又自己骑马出来。虽然骑马出来,却一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无知无觉竟又走到了微婳所住院子里的那条小巷里。
他将马拴在巷子路口的枣树下,斜斜倚靠着树干,远远地看着那两扇半旧木门,忽然想起她那日说“恰巧路过”“戏弄一番”的话语,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自嘲一笑,将那马儿牵在手中,缓缓往巷子走去,冷不丁地抬头,就看见那殊色丽人从巷子外走来。
微婳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他,两人直愣愣地打了个照面,谁都没有心理准备。
肃王那看向她的目光隐含歉意,谁知微婳的目光只和他轻轻一触,便似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随即抽离出来,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他知她心中有气,也不计较她的无礼,打算心平气和地跟她谈一谈。
“婳儿,我们谈一下。”
“王爷,民女与你无话可谈,劳烦让让。”
说罢,她避开他往左边走去,谁知他又挪至左边。
她再往右边,他又横跨一步,堵住右边。
巷子不太宽,他身形高大,又牵着一匹马儿,那紫电甚是温顺乖巧,任由主人牵着往左往右也毫无脾气。
此时路上没有其他行人,他就这样霸着路口不让她过去。
她又气又怒,睨着他:“你想怎样!”
“我要与你谈谈。”肃王幽深眸光落在她脸上,之前是不想打扰她,可今日既然遇见了,他便想要与她好好谈一下。
错过了今日,恐怕他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进得去她那破落小院子。
微婳像被他无赖举止气到了,连吸两口冰冷空气,谁知冰凉空气一入腹肺,她就猛地呛咳起来。
她脸色原来苍白至极,现在呛得脸色通红,眉间紧蹙。
肃王想起她那日吐血,心中一慌,急忙侧让到一旁。
微婳目不斜视,用绢帕掩着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跟在她身边的砚儿怯怯地朝肃王匆忙行了个礼,也急忙跟上自家姑娘。
待越过肃王去后,微婳将帕子从唇角边挪开,再无刚才半分呛咳的样子。
肃王看着她躲避自己如同躲避洪水猛兽的样子,眉头渐渐拧紧,心中怒火蹭蹭地冒起,握着拳头一拳打在墙上。
那墙原本就是有些松垮,被他一锤,砂石哗啦啦的掉落,墙体竟然出现了两根细小的裂纹。
墙体背后住着人家,那户人家正在吃午饭,猛然闷闷的一声钝响,把吃饭的人吓了一跳,
那家男主人走出来一看,竟是自家的墙裂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冷面罗刹一般的年轻公子,一只手垂在身侧,却是血淋淋的。
那男主人像打量怪物一样看着那年轻人,“这墙是你弄的?你是不是有病!大过年的发什么神经!”
忽然一个东西朝他抛了过来,他本能接住,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小锭金子。
“够了吗?”
那男主人愣住了,随后明白这是要赔偿给他的意思,顿时眉开眼笑,连忙说道:“够了够了!”
这块金子买下他整个院子都够了。
男主人笑嘻嘻地说:“您要是觉得还不够,可是多捶几下,墙塌了也没关系。”
塌了他可以再砌起来,只要这位爷尽兴!
然而那年轻人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看都不看他一眼,牵着那匹高大骏马慢慢走了。
院子里女人等半天没见丈夫回来,也走出来看,“怎么回事?是哪个臭小子把鞭炮塞到墙里缝隙炸吗?”
男人一把将女人拉回来,关上院子门,将那金子亮出来,“不是臭小子,是遇上犯傻的财神爷啦!”
***
院子的空地外,两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各自舞着一根红缨枪,打得难舍难分。
枪杆去了枪头,虽说不会致命,可那进攻之人像是发了狠似的一直猛打,另外那人武功原也很好,可现在也只有招架之力。
王全在旁看得揪心,朝李简说道:“这都打了快一个时辰了,王爷这么个打法哪行啊,再打下去就要脱力了。李大人,您快劝劝吧。”
李简脸上挂着苦笑:“王公公,我能劝得了王爷吗。”
他刚才已经跟王爷打过一场了,他现在手脚还在发颤,估计张恒打完,他还得再上一场。
李简也知道这样打对王爷不好,可王爷憋着火气,不让他打个尽兴,把气都撒出来,那才叫伤身。
王全没办法,只好从旁劝阻,“王爷,先歇会,喝口水再继续。”
王全毫无分量的规劝声被肃王呼呼作响的棍棒搅得七零八落,随着风一并吹走了,肃王一个字都没入耳。
肃王平时惯使剑,但是长枪却是与人单打对练是最喜欢用的。
他枪法得武学名家传授,原本就十分精妙,今日带着气势而打,张恒哪里是他对手,倒不是故意奉承认输,而是真的不敌。
不到半个时辰,张恒的长枪被肃王挑走,又一个横扫,枪杆打在他左腿膝盖弯处,他被迫屈膝,随后眼前一抹红色破风而来,长枪的红缨已抵在他的脖子前,离咽喉只有一寸距离。
张恒累得气喘吁吁,输得口服心服:“王爷,我输了。”
“再来!”肃王将枪挪开,将他落在地上的长枪挑起,在空中打了个旋,扔给他。
张恒不敢不接,可真的累得够呛,只好求饶道:“王爷,属下真的不行了。”
大年初一,昨晚守夜守得晚,今早才搂着老婆迷迷糊糊睡了一会,都还没睡够就被肃王拉来练枪。
肃王脸色潮红,双腿其实也有些虚乏,见张恒确实喘得厉害,他转头朝李简道:“你来!”
王全见状,连忙好声好气说道:“王爷,可不能再打了,今晚宫里设了宴,这会子也该准备了。”
大年初一除了早上朝会,宫里还设了宫宴,因乌塔王子还留在大梁过年,今晚除了皇上嫔妃亲王之外,也一并请了乌塔王室。
肃王问道:“什么时辰了?”
王全道:“已经申时过半了。”
肃王将枪杆扔给王全,“备水。”
王全急忙应是,心中慨叹。
谢天谢地,王爷总算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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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这章以后改中午12点钟更了,晚9点的玄学我是一次都没蹭上,捂脸~
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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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简过来将还跪在地上的张恒搀扶起来,刚刚打完,张恒双脚都还有些发颤。
肃王走了进步回头说道:“明日这个时辰,你们再来练练。”
李简和张恒对视一眼,均露出惨淡面容。
王全伺候肃王擦洗,他身上伤口已渐愈合,这次不知是不是打得有些狠,肩臂上新长的肉被牵扯到,颜色比往常看到的要红一些。
王全心疼说道:“王爷,明儿先歇歇,这伤口养得刚好,要是不注意再裂开,岂不是还要继续养着,反而耽误事了。”
肃王听他提起伤口,想起受伤那晚上,微婳替他上药,惊恐又小心翼翼的样子,眉眼一垂,顿时又有些落寞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