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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吐槽禅院直哉让真依迅速放松下来。屑男人的经典言行罄竹难书,一个小时后口干舌燥地端起茶水时,禅院真依才反应过来你们一起痛骂的正是你“已婚”的未婚夫本人。
她问了和真希一样的问题: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和禅院直哉结婚?
“你就当人各有志吧……”你笑得心花怒放又神神秘秘,心道怎么没人再想想,禅院直哉为什么到这个地步还死活不敢娶你过门呢?
说起来真希也问过这个问题,你又道,不过今天真希没有来呢。
“姐姐也被上川小姐邀请了?”
你点头,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是同时邀请的,昨晚我给你们都发了信息。”你随意地解释道,“真希很晚给的回复,说是有任务在身,京都太远了不方便前来。”
禅院真依“咦”了一声。
“怎么了?”
“不……没什么……”
“没事哦,你想说的事我也知道。”你直说道,“你在‘窗’里有认识的人吧?我也是。所以能查到真希的任务其实刚好就在京都。”你想了想,意有所指,“所以既然婉拒了的话,真希大概是选择了更重要的邀约吧。”
“不聊这个了!”你拍了拍手,双手合掌,“来谈正事吧——真依可以在婚礼上做我的伴娘吗?”
禅院真依看起来有些意外。
你解释道,你和上川家的关系并不好,同辈的女眷虽然不少,但少年时就离家出走的你并没有关系特别亲密的表姐堂妹;咒高向来女学员稀少,东京那边这几届也比京都惨得多,当年更是不用提;再加上你同届的硝子身份特殊没法离开东京……
“嗯?不是要去东京的明治神宫?”
“不。”你幽幽道,“我不会让那个策划实行的。”
“——总之,拜托了真依,考虑一下吧?”
她真的颇为认真地托着腮,苦恼地考虑起来。
你能理解她对禅院家的排斥,以及对直哉本人的厌恶,虽然愿意为你送上祝福,但要她出席婚礼,并作为伴娘陪在你身边走完全程,似乎有些强人所难。她的目光飘向策划书,想来是在思考委婉拒绝的借口。
果然,她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否决策划的话,最后会选择那种方式的婚礼呢?”
“禅院家似乎一直都坚持传统式,但伴娘是西洋式才有的角色吧?”
确实如此。策划书上虽然往流程里添加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内容,但主体仍然是传统的和式婚礼,有几个步骤还特地按照禅院家主独有的规格作出了修改。禅院真依指向某个角落的注释,上面写着在整个婚礼流程中,新娘将由长老席从话事席中指定的两位女性全程看护。
“这样的话就不能有伴娘了。”
“长老席是什么?”你问。
“就是禅院家德高望重的那些长老。”真依解释道,说是长老但并不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因为咒术师总是不很长寿,“家主没兴趣过问的事他们可以代为决定,然后以禅院家的名义承认并生效,但在那之前家主还是能反对的。”
“那话事席呢?”
“是指族内有贡献或是有一定权利的人,能够在某些场合说得上话,提出建议的人。大部分长老曾经也都是席内的话事人。”
“那真依是话事人吗?”
“……并不是。”她沉默了片刻。现阶段的话,禅院家的话事人十之八九都是男性,至于长老席,则全员都是男性。
“那禅院家也该改改规矩了。”你趴在桌上若无其事道。
禅院真依转头看向你。
“我就是要伴娘。”
“不光如此,干脆真依去当话事人吧?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我的全程看护兼任伴娘。”
“怎么样?真依不想也有一席之地吗?先是话事席,然后在长老席。”
你慢慢坐起身,终于将今天的谈话带入了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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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禅院真依后你唤来侍女,让她们为你准备纸笺与笔墨——然后再去喊个老先生来,毕竟你压根不会写毛笔字。
老实说,禅院直哉拍板的这份策划书惹怒你了——说“惹怒”有一半是在开玩笑,另一半则是实打实地耐心耗尽。你当然不可能真的等上一年。
你想了想,决定同样写一份婚礼策划书送回去,逗逗禅院直哉。
第28章
“名喜多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脾气不好, 脑子又笨,不算有原则……不过也不算太坏啦。总的来说是个做朋友比做敌人来得好的伙伴。不过有老师在就没关系,能感觉到她多少有点怕我, 毕竟老师是最强嘛……”
来京都之前, 五条悟是这么评价的上川名喜多。
禅院真希听完了语音的前二十秒后果断切出了窗口——后面几十秒应该都是五条悟的自卖自夸, 不用听也没关系。
新宿高岛屋那晚之后她也有过考虑:自己以成为家主为目标,对方却正与现任家主禅院直哉谈婚论嫁、即将成为正室夫人,立场必然矛盾。为免未来关系尴尬,还是不要交往过深的好。
那天晚上的咒具“盲盒”拆出来是一朵粉白的樱花簪,造型小巧又太过素雅可爱,禅院真希认为并不适合自己。簪子吸收了咒力能够连续一段时间驱逐周围的低等级咒灵,作为咒具这方面的作用对她来说同样过于鸡肋,聊胜于无。
失望的话并没有。毕竟是人家好心赠送拉近关系的见面礼, 事先也说明了是随机挑选的。只是面对无论如何都用不上的礼物,多少会觉得有“诶……”这样的心情吧?
伏黑那边倒是拆出了个有点意思的道具。
要是当时换一下可能还比较有意思。不是说羡慕或是想要,只是伏黑惠说不定比她更适合戴这款簪子, 记得他的皮肤好像还挺白的……禅院真希想象着学弟簪花的无厘头画面,没来由一声嗤笑。
所以还是拒绝吧, 她看向LINE上的邀约这么想道。
前两天才听闻婚讯, 之后被邀请了聚会,这一次的简讯里写着“普普通通的女性约会~”, 行尾还加了可爱的符号……该不会是有关婚礼的话题吧?作为宾客出席还好, 当那什么的话还是算了……又是件和她不太搭的事。
果然还是拒绝吧。
不过说起来, 那时候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在座各位都讨厌禅院直哉那家伙,但正因如此, 我们应当成为好朋友。
讨厌自己的未婚夫的人,“应当”结交为好友……吗?
……
不过, 就算婉拒了上川家的邀约,也还是得去一趟京都。
伏黑惠卸任家主之前,整个禅院家的咒具库都被赠予了她。那之后族中咒具出借调度的大小事宜一律需经由她的批准,禅院真希也自然而然地也拥有了不小的发言权。
第二具天与咒缚的躯体在终战之时展现出了极为强悍的力量,当年伏黑甚尔身上被忽视的可能性,如今终于在真希这里得到了重视。她由此一举跨入了话事人之列,又因为咒具库的重要性,有时候话语比某些长老还要来得有重量。
任务只是顺便,这一次的京都之行实则是长老席那边提出的邀请。
大半年来上面一直隐隐透露出对禅院直哉的不满,禅院真希最开始没当回事,但渐渐地族中对她的拉拢越来越频繁,接触到的意见也越来越多,她敏锐地意识到一些人是真的想要再换一任家主,也隐约察觉到这次邀约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或许是个必须抓住的机会。
如果将权利与地位一分为二的话,禅院真希认为自己还是对后者更有兴趣些,毕竟当初只是想着有朝一日要让看不起她的人都得仰视她。既然所有人都看不起没有咒力的自己,自己就要成为最尊贵的家主,好好欣赏一番所有人的脸色。
所以,对于禅院家时隔多年的讨好和拉拢,真希并不排斥。
——又不吃亏……反正也没打算回报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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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家主屋。
真希前脚跨进屋内,后脚还踩在走廊上时就看见了跨坐于主位的禅院直哉。耷拉着脸,跨着个腿,坐没坐相,一脸被人骗了百八十万苦大仇深的模样。
这就是快结婚了的男人吗?
……男人可真是叫人看不懂。
她在这厢默默摇头,那边禅院直哉一眼就注意到了许久不见依然活得好端端的堂妹。
“这不是真希吗?”他假笑着打了个招呼,用一惯以来相当擅长给人找不痛快的轻浮语气拦住来了正打算找个位置落座的禅院真希。
“啊,是你啊。二十八任家主当得还挺舒服?”禅院真希自然是当面迎了上去。
“自然是不错,至少像你这种人见了我都得乖乖喊声家主大人。”他脸上一抽,看起来心情更差了,“你进来以后好像还没叫过吧,真希?”
“不是喊了吗,‘お前’?”
“真是毫无教养。女人跑出抛头露面就是会这样,说话没大没小,脸上身上还一堆疤。真是心疼你这幅丑样子,仔细一看本人比摄像头里还要惨不忍睹。不过现在要分清你和真依可简单多了,以前我可全靠发型来区分呢——毕竟你们脸和身材都一样……”
禅院真希皱着眉面无表情。这是又吃错药了?
“我可是听说了,你最近风头正劲,在家族里也活跃得很?”禅院直哉冷笑着“哼”了一声,“要我说你还是趁现还说得了话,赶紧挑个次点的男人吧。谁让你当初好看的时候不赶紧嫁人,现在伤成这样,也只能挑那种瞎了眼不在意你外貌的。然后再赶紧结婚生子,要是运气好孩子有个不错的咒术天赋,以后在丈夫那里才能地位稳固……”
好烦啊。禅院真希游移的视线下意识地瞥向了禅院直哉挂在腰间的匕首。
要是能抢过来捅他一刀就好了。
“我记得惠的父亲也是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吧。”她忍无可忍地打断了禅院直哉的滔滔不绝,“不知道我未来的孩子会不会也能继承十种影法术,从嫡系手中夺过家主之位呢?真是叫人期待。”
禅院直哉像被掐了脖子一样没了声音。
良久才恨恨道:“你最好一辈子都给我嫁不出去。”
有这种好事的话还真是托你的福了,禅院真希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故意道上次学校里后辈介绍的男人还不错,说不定我的孩子真的能比家主大人的嫡子先出生呢。先出生的孩子自然是先长大,希望不要太强,不然欺负同辈的堂弟堂妹就不好了。
眼看着禅院直哉的右手伸向腰际又放了回去,禅院真希露出了轻蔑的冷笑:和她背在身后的咒具比起来,那把匕首和玩具没什么两样。这个距离要拼体力的话她一点没在怕,反倒是禅院直哉更担心受伤。
“够了,真希,不要顶撞家主大人。”
禅院具一郎就在这时站到了二人之间。他拄着根拐杖,满头银发,正是昨日带头接见了上川家小姐的那位老者。
他嘴上阻拦的是禅院真希,后者却清楚这是在劝她不要耽误正事。
具一郎是禅院直毘人死后几年中,长老席里最有话语权的领头人,也是族内主张拉拢她的人之一。私底下对现任家主各种不满的声音里并没有具一郎的痕迹,但禅院真希潜意识中总觉得那背后有着这家伙的身影。
她微微一笑,点点头跟着具一郎离开了主位。
“晚些时候再多留一会儿。我和几位长老有话想对你说。”落座时他这么说道。
禅院真希直视着老者的背影,再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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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家主大人前来,是为了商议有关家主婚礼一事。”
说话的人拍了拍手,门外缓缓走进一名衣着风格迥异的侍从。
——早上送去的策划书,下午就被送了回来。不仅如此,上川家的侍从还将你那时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了禅院家。
“能和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结亲,此乃上川家之荣幸。妾身一介女流,小门之后,此番高攀实在诚惶诚恐。幸得直哉大人对妾身百般疼爱与重视,万分感激又愈加倾慕。只是仪式太过繁琐隆重,妾身于心有愧,自认不配让直哉大人耗费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