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鹿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4 23:01:39

  闻声而止,只需要他开口,殿中便会立即安静下来。
  此事如何处之,何呈奕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只听他不急不缓的道:“朕亲自去永州一趟,安抚人心,也唯有朕亲自去了,他们才会理解朝廷的良苦用心。”
  也不听人言,且全由他自己做主,“好了,此事就此为此,按朕说的来。”
  一眼见了一旁站立的徐琰行,随而说道:“此次徐琰行与朕同去,稍作准备,明日便动身。”
  “是。”徐琰行应道。才回京,便又要随着何呈奕一起出京奔波,且是永州。
  出宫去往永州也不是什么秘行,何呈奕素来谨慎,为了安全起见,他单派一队人马声势浩荡的行往永州,而自己却和徐琰行掩藏起行踪走了另一条路。
  行往永州路上,水路最近,可何呈奕却选择了走陆路,他不乐意踏上长河,那是他心里永沉的痛。
  一路上他与徐琰行共乘一辆马车,方便议事,待何呈奕看书时,徐琰行才将厚厚一摞书信拿出来一一拆开来看。
  他读信时面上隐隐带着笑意,何呈奕偶尔抬眼便能瞧见,不必想也知道是谁给他写的,可何呈奕还是多嘴一问:“是家书?”
  徐琰行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问,随即将信放置而后道:“回皇上,是臣的家书,臣这一离京城半年有余,南州来的书信皆寄到了京城所住的府里,此次回京便一并都命人拿了过来。”
  “难为你了。”何呈奕不在此事上多作询问,其实多少他是会有些羡慕的,他的秦葶不识字,无论是从前或是以后,都不会给他写书信。
  许琰行自到了京城的确奔波,不过这也对得起何呈奕给他的考验,他所行每处做的都很不错,何呈奕对他印象可以。
  ......
  南州除了短暂冬日,其他三季气候温暖,花开不败。
  长在秦葶身边的小灼灼来时也不足三个月,眼下过了周岁才断奶,已经能独自行走好一会儿。
  天气好时,便由奶娘带着她在园子里玩,而秦葶则在房里练字,时不时的透过窗去瞧看她一会儿,小东西长的越发可爱,秦葶每每看的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终在上个月底收到了京城来的回信,信中是徐琰行的寥寥数语,讲了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回信的原由,又说自己自京城又奔到永州来。
  秦葶见他的确忙碌,便也没好再讲什么。
  站在窗前望了外头的小东西好一会儿,再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笔尖儿蘸的墨汁不知何时落到纸上几乎晕透,秦葶只好避过此处,另起一行。
  一笔才下,只瞧着静春自外头进来,一脸惊喜地道:“表姑娘,少爷回来了!”
  这冷不防的一嗓子,一时让秦葶没反应过来,“少爷?”
  她有些懵然的重复一遍,很快脑子便转了弯,眉目上ᴶˢᴳᴮᴮ挑:“你是说少爷回来了?”
  静春重重点头,“此刻人正在前厅呢,是突然回来的,门房小厮见了都吃了一惊,奔了大半个园子喊了好几嗓子!”
  这消息的确意外,秦葶以为他尚在永州,永州离南州也不相近。
  顾不得旁的,她将笔搁下,而后出了房门,大步朝前院前厅行去。
  前厅门前此刻守了几个眼生的人,倒不是府里的,里面隐隐听到似徐琰行说话的声音,秦葶也没多想,眼见着有送茶的婢女往前厅进,她便提着裙也迈入前厅门中。
  此刻前厅中徐琰行正侧坐着说话,而一旁正位座上还坐了另一个人,由送茶婢女遮挡她也没瞧到脸面,倒没想到今日徐琰行有客,想着有客时她露面不妥,才想就势退出去,谁知徐琰行刚好抬眼瞧见门口的她,眼底一阵惊喜,扬声将她唤住:“珈玉!”
  听到声响,秦葶脚步一顿,也只好转过身去,正值送茶婢女朝外行来,与她错肩而行,前方再无遮挡,秦葶目光先投在徐琰行身上,而后目珠平行侧移,在与座上那来客四目相对的刹那间,瞳仁一点一点撑大。
  “珈玉,我正想让人去叫你......”徐琰行的声音在秦葶耳边飘过,她只能听到前面几个字,而后便似耳内失了音,只觉着无论是脑子里还是耳朵里都是一片嗡鸣之音。
  心跳隔着她单薄的肌肤跳的如雷鼓,又重又猛,四肢冰凉,所有的血液都在此时冲向头顶。
  座上的那个人,那张霜白的脸,那双深邃却阴暗的双眼,这时也正神情复杂的望向她。
  情绪多种,有震惊有不置信有错愕......还有......秦葶根本读不懂的东西。
  这一定是假的吧,一定是的......
  秦葶正恍惚间,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娘亲!”
  仅这一声,秦葶如梦初醒,众人齐齐朝外看去,何呈奕的一双眼,也落在那小东西的身上,此刻那个小人儿正由不知内情的奶娘抱着,朝门内的秦葶张开双手要抱抱。
  秦葶眼眶微红,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她微眯了眼,扭着脸上的表情似在告诉奶娘这时候不该带她过来。
  喉咙更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何呈奕的脸色阴沉一如继往,止光如箭盯在门前的那两个人身上,薄唇轻抿,明明是南州夏日,却隐隐觉着有积雷将来。
  作者有话说:
  第 100 章
第一百章 是你生的又如何
  只要不是瞎子, 都能瞧出来秦葶骤然变化的脸色,徐琰行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撤去,瞧她目珠不动, 直直望向他身旁,徐琰行也忍不住侧过头来,看着何呈奕。
  此刻的君王端坐厅中主位, 面无表情对上秦葶的目光,单从此面上瞧不出什么蹊跷,因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
  可秦葶不同,她的表情好似活人见了鬼,连魂魄都丢了。
  这称得上是失礼,徐琰行怕她惹怒座上之人, 于是站起身来小心提醒道:“珈玉,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息, 府上今日有客。”
  他身子微正过来, 暗自给秦葶使了眼色。
  秦葶也想走,可脚下似灌了铅。
  连眼珠子也灌了铅,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一定是自己被梦魇住了, 眼前这个人不是何呈奕,根本不是。
  他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怎会来到南州呢?
  怎么偏生就是南州呢?
  “珈玉, 珈玉!”瞧出她不大对劲,徐琰行大步上前, 手才要搭在她的手臂之上, 便瞧着眼前的人腿脚一软, 而后毫无征兆的两眼一翻朝地上倒去。
  就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秦葶听到耳畔传来徐琰行焦灼的叫声,还有晃在不远处的那一抹玄黑色人影。
  那人影自椅上站起,做势朝前。
  终还是她眼前的一片黑将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暂时隔绝在了外面。
  她似孤身一人在梦中行了许久,她记得明明还是夏日,怎就偏却感到了周身的冷风不断朝她袭来,凉意若秋。
  她走在空荡无人的街上,这街她识得,是南州街市,只要顺着这条宽阔的大路一直往前便能找到徐府。
  于是她来了,她眼见着徐府原本良漆的大门此刻破败不堪,连门环也丢失不见。
  推门进去,院中一片血色,横七竖八的尸体满布院中,血流到她的脚下,蜿蜒成河,染了她的绣花鞋面。
  自这里望出去的天都是殷红的颜色,再往前行,徐府厅檐下摇晃着一颗人头,正随着萧瑟的秋风打着转。
  她驻足而停,满脚的血印子停在檐下,恰值那颗人头转过正面,她看清了,是徐琰行。
  梦中一声尖叫似一根绳索,将她拉回现实中来。
  秦葶猛的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面额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搅在一处,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正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垂目望着手背上绽开的水花,轻颤着抬起手,就算此刻她整个人也是恍惚的。头面不转,只目珠稍移,一双眼警惕的最大范围内环顾四周,房内空无一人。
  窗外树上有知了鸣嚷个不停,一声叫的比一声还高。
  “是梦吧......”秦葶不确信的想。
  无论是方才还是不久前,应该都是梦。
  这仍是好端端的徐府,何呈奕远在京城没有来。
  一定是的。
  她翻身下床,腿被吓的几乎软了,好不容易才穿上鞋,试探着走出几步,还在心里暗笑着自己一定是吃错药了,若不然怎么能做那么离奇的梦。
  才行至内室门口便听见灼灼咯咯的笑声传来,每每听到这样童真的笑声,似也将秦葶的烦恼都卷飞了卷散了,她不由得隔着门板也勾起唇角来。
  将内室的门打开,迎面向外,脚步才踏出一只,便又立即傻了眼。
  此刻前方的八仙桌旁,何呈奕正背对着她坐在圆凳上,灼灼则面对着这头坐在桌上,奶娘不知去向。
  何呈奕手里拿着一只碧绿色的玉牌逗着灼灼玩,灼灼的小胖手想去抓那玉牌上的流苏,每每要抓到何呈奕便拿开,一抓一躲间,灼灼笑的越发灿烂。
  这画面看似和谐,可若是知晓何呈奕的秉性,便知此情此景到底有多阴森可怖。
  方才梦中的血色似又蒙上秦葶的眼,出于去灼灼的感情和保护之心,秦葶大步上前来到桌边一把将灼灼抱在怀里。
  小姑娘长这么大,一直都是秦葶和奶娘一起带的,抱起孩子来也不似起初那般生疏,反而熟练的像模似样。
  一只手臂环拖着灼灼的屁/股,一只手轻抚在灼灼的后脖背之处,将孩子抱离的老远,警惕的朝桌边看着。
  其间灼灼还时不时的好奇回头望望,却一次又一次的被秦葶将小脑瓜扳回过去。
  好似眼前那人是洪水猛兽,多看一眼都会折寿。
  何呈奕并未回身,只一直盯着手中玉牌子上的流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身形稍动,扭身坐了过来,面对抱着孩子跑到角落里的秦葶。
  自大家都以为秦葶在长河丧命的那一日起距今已经过了两年之久,可她容貌未改,仍是那一双漂亮的杏目,会怯怯的望着他。
  只不过这次,多了几分警惕,似防贼一样防着他。
  好似他是什么山野凶兽一般。
  这目光似一把刀,经由她手,扎在何呈奕的心口。
  从前二人在一起时,何呈奕也曾好奇过,若是有一日秦葶做了母亲会是何种模样。而今他算是见了。
  “你在怕什么?”这是再相逢时,他与秦葶说的第一句话。
  声调没有情绪,一如他的面色,还有那一双深渊似的眸子。
  秦葶一直往后退着,直到肩脊抵到墙上退无可退,似有话说,却又无话。
  吞了一口口水之后硬从牙关里颤抖的挤出一句:“这孩子不是我生的......”
  她怕,她生怕,怕何呈奕发起疯来滥杀无辜。所以最先将灼灼摘干净,这么小的娃娃,不该也不能受她牵连。
  仅此一句何呈奕便知了她的内心。在她眼中,原来自己就是随时随地可以胡乱杀人手段非凡的暴君。
  “来人。”他终轻抿唇角,低唤一声。
  只瞧见奶娘低头入门。
  “将孩子抱下去。”何呈奕吩咐道。
  就在奶娘的手抱住灼灼时,秦葶本能的手上使了力,同她别了一下,直到看到奶娘给她挤眉弄眼,秦葶这时似才意识到,或是孩子不在她身边才是安全的。
  手上力道这时才松,却也不大放心的望着灼灼,直到她被彻底抱出门去再也瞧不见,秦葶这才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到何呈奕的脸上。
  那人不作声,只静坐在对面,将手中玉牌子丢到一旁,而后顺势取过桌上摊放着几页纸张细看起来。
  起初秦葶还不知晓他手里拿的都是什么,却在瞄见桌上的信封时才隐隐猜到,那或是她与徐琰行互相往ᴶˢᴳᴮᴮ来的书信。
  除了徐琰行随身带着的那些,再就是秦葶收到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徐琰行对秦葶的关切之情。恨不得在京城的大事小情都同她道个一遍,昨日吃了什么菜,今日瞧了什么景读了什么书都一一道来,似闲话家常。
  似夫妻二人闲话家常。
  再瞧秦葶的,字迹写的算不得工整,不难见很用心,用词简单易懂,写的多是灼灼的事,和府里的事,偶尔会加上一两句提醒徐琰行注意身体的话。
  落款处都以“珈玉”二字。
  她便是以梁珈玉的身份在徐府生活了两年之久。
  这里的每一封何呈奕都细细看过,他说不好自己在见了这些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有恨有怒,更多的是刀剜心口一般的疼。
  见字如面,从一个人的字句中不难辨出一个人的心情和心性,这一封一封书信中不难瞧出秦葶这些日子中的平和宁静。
  她记得秦葶从前是不识字的,这些都是谁教会她的,不用想也知道。
  这两年间他到底还错过了些什么呢?
  他很想问个清楚,却又害怕知晓实情。
  “朕万没想到,你便是徐琰行口中那个与他有婚约的表妹。”何呈奕的目光自手底书信上移起,落在秦葶泛白的脸上。
  夏风吹起纸张,在他手底发出一声声不规律的啧响。
  “是我骗了他们,骗了他们所有的人,他们不知道我是谁,还以为我是青州来的梁珈玉。”秦葶心一横,试图将所有的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她的心思,她一心想保徐府的心思,何呈奕如何不知。
  且在方才她晕过去的时候,何呈奕便已经将前因后果询了个遍。
  “那孩子也不是我生的,是徐琰行徐大人在离京之前在府衙门口捡的,我见那孩子可怜便一直养在身边。”
  她又急急道。
  “就算是你生的又能如何?”何呈奕眼底浮过一抹复杂神色,“朕会在意那些?”
  他终将手上的信纸搁回桌上,后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秦葶,直到站到她的面前。
  这对秦葶来说似梦一般,对何呈奕又怎会不是?
  就当他在徐府毫无预兆的见到秦葶的第一眼起,他最先想的是自己眼花,而后以为自己白日做梦,就在听到徐琰行唤她“珈玉”的时候甚至还想这世上怎的竟有这般相似的人。
  当梦一点一点和现实重叠,何呈奕才明白,她就是活生生的秦葶,那个众人以为她早就命丧长河的人。
  “无论你做谁的妻子,和谁生孩子,朕都不在意。”
  反正只要你活着,你只能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他心暗道。
  又是这般相近的距离,又是那股从前日日得以闻见的松香气,秦葶近乎崩溃,她不晓得老天为何又给她开这样的玩笑,明明她走了,离的京城远远的,到头来,又重新落回这个鬼魅的手掌之中。
  “陛下,”秦葶身形一滑,在他的面前重重跪了下来,她不知将要面对她的会是什么,但是她只希望不会牵累无辜,她怕梦中的那血淋淋的徐府也照进现实,秦葶将头埋的很低,鼻尖儿一酸肯求道,“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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