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栏杆卡住裤衩的男生尴尬地瞄了她一眼。
温桐的脸唰地红了,她已经二十多岁了!
温杨看了看她,顺手把旁边的男生也提了出来。
……
温桐赶紧连人带行李箱一起推走。
“要不要先吃饭?”温杨拿下她的双肩包,将保温盒递过去。
眼看这边没什么人走动,温桐趁机扑进他的怀里撒娇,“哥哥,我想你。”
温杨被她撞得踉跄两步后才稳住,玩笑了一句:“桐桐每次回来都是这一句。”
“我都说不够的。”她扯着他的衣摆玩,猛地想起来了什么,仰起头问,“哥难道不想我吗?”
他眉眼弯了弯,提起手里的保温盒晃了两下,“要是不想你,这个是谁做的?”
她就知道,哥哥永远把自己摆在第一位。
温桐甜甜一笑,用力搂住他的腰。
“回去再抱,现在先吃饭。”温杨对她的黏人习以为常,被依赖的感觉也很好。
温桐不想在这里吃,她想回家,回她和哥哥的家。
她有好多话想和他说。
见她搂着不撒手,温杨大概猜出来可能是在外面受委屈了,任她抱着又是蹭又是贴的。
耽搁了十来分钟,两人打车回家。
市井长巷,小地方的公路上没什么车,街道旁边的烧烤摊升起一缕缕白烟,外焦里嫩的调料味很是馋人。
温杨拎着她的东西上楼,荡起的布料下腰腹微微鼓起,他往后瞟了眼正在捣鼓饭盒的“小尾巴”,说:“不可以偷吃。”
“……”她只想看看有什么菜而已,哥哥真把她当小孩子了。
“我已经吃了。”温桐挑衅地瞥瞥他,大有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温杨无奈轻笑,转身继续往5楼走,“那你告诉我喜欢哪个菜,明天好早点去买。”
话音刚落,“小尾巴”又黏上来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温桐不记得她什么时候睡着的,可能是后半夜看电影的时候,记忆里只留下了哥哥把她抱回卧室的片段。
隔天再睁眼时日光锃亮,白色窗帘被风轻轻撩动,她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是下午了。
朦胧间看到消息栏里有一个红点,她顿时清醒,满脸紧张地点开。
不是江劭庭的消息。
【桐桐,国庆你回来了吧,出来见一面么。】
小君姐?直觉告诉她多半和哥哥的事情有关。
【可以呀。】
那边很快回复了时间和地点。
安顺街虽说是街道中心,但到底是乡下小镇,不像大城市一样有咖啡馆之类的聊天场所。
小君姐约的地方也很接地气,连接水库的一座公园。
温桐起床洗漱,餐桌上摆了粥和小菜,哥哥不在家,应该是去买菜了。
简单收拾了下她出门搭车。
许是放假,水库公园入口停的车比她想象中的多,往里走,五颜六色的野餐布铺在大坝草坪上,如同绿幕中央打翻了的颜料盘,空中游荡着几只风筝,飘摇不定。
罗雅君背对公园入口,站在大坝阶梯最顶端,温桐沿着台阶寻上去。
水库三面环山,拂面而来的风湿润清新。
“好久不见。”罗雅君将手搭在矮墙上,视线凝在远处的青山上,脸庞依旧妩媚,只是平添了几分伤感。
“小君姐有心事?”温桐也学她倚着墙面。
罗雅君轻叹一口气,问:“温杨不知道你来找我了吧?”
“他出门买菜了。”
“要是知道可能就不会让你过来了。”她将鬓边吹散的挽到耳后,语气带着哭腔,“他不要我了。”
温桐心脏一沉。
“前阵子来了个外地的女人,比我好看。” 她自顾自说下去,“也读过大学。”
“你和哥哥聊过了吗?”
她眼里噙着泪花,忍着不掉落摇头,“他不见我。”
温桐能够清晰感知到她的痛苦与难过,情感中出现第三个人的时候,怎么可能做到不去比较?
“哥哥应该对另外一个人暂时没有那种想法,不然他会和你直说的。”温桐抚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君雅君眼底重新燃起亮光,抓着她的手确认:“真的吗,那他怎么不肯见我?”
温桐认真解释:“他不喜欢藏着掖着,真钟意另外一个人有什么不告诉你的必要呢?”
“至于不见你。”她不太好意思地瞅了眼罗雅君,道歉,“他可能是觉得总有人找他有点烦,实在对不起。”
温桐对自己哥哥的心理活动还是可以猜测到几分的,就像他也可以一眼看出她的想法。
罗雅君精神紧绷,看起来好几天没睡好,接连说了一些好话后她才肯回家休息。
温桐看着她的背影,才意识到自己对哥哥缺少关心。
这些事情她一点都不知道。
温杨提着菜刚打开门,就看到沙发上的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等她开口就先问了出来:“有事要说?”
温桐接过菜放进厨房,拖着他坐到沙发上。
“哥哥,你喜欢小君姐吗?”
“不喜欢。”温杨面色不改,喉间却痒痒的,下意识去摸裤兜里的烟,后知后觉才想起身边坐着个人。
那事情很难办了,小君姐肯定会伤心。温桐抠了两下沙发垫,继续问:“那你喜欢那个新认识的女生?”
“不。”
温杨看着她,眼神淡淡的。
温桐彻底迷糊了,合着自己哥哥都不怎么喜欢却还和人家走得那么近?
她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个男人。
“那哥喜欢谁?”
袋里的烟盒硌着他的掌心,像攥着一颗锋利的石子,恰到好处的痛感让他清醒过来。
他吞回去了那个仅存在于梦中,却日夜不断叫嚣的名字。
“桐桐有喜欢的人了?”
第41章 滨海
“没有。”温桐斩钉截铁回答, 仿佛慢一秒就有人过来堵她的嘴。
回滨海后她就把江劭庭当成和Tassy姐一样的领导,反正他也有了另外有好感的人,两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温桐叹出一口气,撑着沙发低头嘀咕:“我不要喜欢别人了, 我有哥哥就够了。”
前面那句说得很小声, 温杨只听到后面的。
他偏过头,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病态,面颊略微消瘦,平添了几分危险阴郁的攻击性, 眼神确是亮而带笑的。
温杨垂睫看向那张柔软的脸蛋, 轻扣住她放在旁边的手,“你的想法就是我的。”
光从窗帘缝隙里溜进来, 像滑进了她的心里, 温桐的些许低落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她牵起那只粗糙带着点茧的大掌,“我帮哥择菜, 晚上想喝紫菜蛋花汤。”
温杨被她拽着走向厨房,顺手把裤袋里硌大腿的烟盒扔在沙发上, 说:“今天做泡椒牛肚。”
说完他的裤子就被激动的女孩攥住一通乱扯,边走腿边还拖着一个“树袋熊”,温杨掐了掐她的脸:“我的裤子都要被你扒下来了。”
温桐知道他在笑自己,自顾自拿出塑料袋里的青菜开始清洗。
她不太会做饭, 特别是青菜,炒出来就像清水闷的野草一样难以下咽。
“过两天我们一起回滨海吧, 我已经找好了房子。”温桐掰断空心菜的黄叶, 在水里荡了两下, “我想以后都吃你做的饭。”
赋文楼的703号房她第二次去看过,房主宋先生当时没来正是Lin说的原因:忙着做手术忘记了有人过来看房。
房间坐北朝南, 采光极好,看房的那天即便是傍晚,光线都可以照到客厅的角落。
两室一厅,另外一个小的卧室是宋先生给猫咪住的,温桐打算自己住小的,让哥哥住宽敞的那间。
温杨将她洗好的芹菜切段,朝菜篮子努努下颚,“去剥颗蒜。”
温桐乖乖去拿,撕开皮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他还没回答自己。
“哥,我问你呢。”
“我想想。”温杨提起菜刀在水龙头下冲了冲,眉头紧锁。
离开安顺街不是件付钱买菜的小事,他去了滨海该做什么,能不能赚到钱这些都需要考虑。
他不想成为她的包袱,一个需要随时分心照顾的人。
温桐默默放下手里的蒜。
这是她从迈入大学开始就想干的事。
和吴艳说的一样,她在心里也觉得哥哥是因为自己高中毕业后才选择辍学打工。
和她不一样,他不怎么费力气就能考出很好的成绩,他明明可以去首都读大学,他本该和自己一样过上自由敞亮的人生。
可他现在被困在那个工厂,在机器的噪音下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他的笔变成了焊枪,他的同学变成了骚扰女生的小混混。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温桐蔫着脑袋去捉他的手,“哥哥,你和我去滨海,好不好?”
“我不想让你待在开裕了,这里一点都不好,他们会欺负你的。”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也跟着一颗颗坠下来。
温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慌忙揩掉她的眼泪,泪水却像开了阀门的水坝,越抹越多。
他又心疼又觉得她傻得可爱,弯腰把人揽进怀里,安慰道:“放心,没有人能欺负我。”
不是的不是的。温桐如同惊弓之鸟使劲摇头,她握起温杨的右手,泪眼涟涟:“这里以前就流血了,他们总是找你要钱,妈总是这样。”
她恨死这一家人了。
温杨见她跟个宝一样抱着自己的手不放,心里软得不成样子,“我知道桐桐心疼了,不哭,等会我们吃好吃的。”
“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温桐不达目的不罢休,仰头紧盯着他。
温杨只觉得再不答应下来怕是眼泪要流干了,用力搂了搂:“嗯,我到时候准备……”
手机蓦地震动,像一场猝不及防的突兀拜访。
温杨摸来手机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对上她清澈好奇的目光,不动声色调低了音量,“什么事?”
电话那头很吵,混着两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杨哥,快来一趟百灵鸟,出事了。”
温桐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自己哥哥迅速扯下围裙准备出门,于是问了句:“哥干嘛去?”
“有点事,你乖乖在家待着等我回来。”他甩下话匆忙出门,余光瞥到空荡荡的餐桌,边转门把手边叮嘱,“冰箱里有牛奶和三明治,热热先吃点,我回来再做。”
“哥哥,你……”温桐话还没说完,门已经合上了。
她小跑过去拿起沙发上挂着的外套,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反锁了,她试了两三次,依旧打不开。
哥哥把她反锁在了里面。
温桐没来由得心慌,直觉告诉她这个贸然的电话肯定是非常紧急的坏事。
她在客厅来回踱步,怎么也不能安心坐下,更别说吃饭了。
挂着的时钟缓缓转动,温桐从一开始的心急如焚变得昏昏欲睡,她的脑袋像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不知道多少下后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刺耳急促的警笛声令她再次醒来。
温桐边揉眼睛边望向时钟,心头一惊,彻底没了睡意。
下午出去的,现在凌晨2点多了,哥哥还没回来。
响亮而高频率警报声加剧了内心的不安,她急得忘记穿拖鞋,赤脚跑到窗台查看。
白灰色烟雾直冲云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燃起熊熊烈火,升起的一团团炙热火云溅出无数火花,温桐似乎能够听见烧焦木材的“咔哒咔哒”声。
消防车从两条街外的道路呼啸而过,留下的鸣笛声撕开黑夜的一角,听得人心慌。
温桐不能再干等下去了,她立马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打通了,没有人接。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再次冲到门边转动把手,可哥哥就像临行前猜到了她的想法和动作,门被锁得死死的。
温桐不死心,甚至趴到地上透过门缝去看外面。
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直到天空泛起属于清晨的鱼肚白,温杨也没有回来。
拨过去的电话从开始的“无人接听”到后面的关机,温桐困得受不住了,再次睡了过去。
早晨,老房子苏醒过来,窗户边冒出缕缕饭菜香,楼下的老树在微风里轻摆。
地平线的尽头涌出一点亮光,大大方方浸润着白蓝色的苍穹,阳光煌煌落下来,澄澈而飘渺。
温杨踏碎了地上的光影,缓缓上楼。
开门前,他忽地想起了什么,低头掀起衣服抹了两把脸,然后打开门。
她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小一个,像捡来的流浪猫。
温杨的心瞬间安宁下来,视线从没动过的餐桌扫到她黏了一层薄灰的脚,基本知道她在家干了什么。
脸颊睡得泛红,两片唇抿在一起,看起来就不开心,眼下还有一条干涸的泪痕。
她再次为他而哭了。
没有其他的理由,只是担心他,心疼他,赋予最纯净无暇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