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瞥两人交叠的手, 急得用力抽出来,低声辩解:“会被别人看到的。”
手心的热量消失, 江劭庭站直不疾不徐地扫视了一圈。
确实不太方便。
“晚点来我办公室。”
??
温桐心里牢牢记着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想也没想明说:“不要。”
她低着脑袋,能感觉到江劭庭的目光正盯着她,赶忙心虚道:“我手头还有工作没忙完……”
“我不想说第二遍。”
“……”
温桐微微掀眼, 被他漂亮的黑眸攫住,立即慌慌张张移开视线, 吸了一口手里的奶茶。
“这是我刚才喝过的。”
她手一抖, 下意识看向那根吸管, 偏偏旁边站着的人还没有停嘴的趋势。
“但不要紧,反正也亲过了。”
温桐像被敌人迎面来了一拳, 打得蔫蔫的无力反驳,涨红着脸仰头瞪他。
江劭庭任她跟个发怒的小猫似的张牙舞爪,居高临下强调了一遍:“别迟到。”
预料中的不搭理,装哑巴这套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说话。”
“哦……”温桐上次敢和他顶嘴完全是气急了,当时回过神来还有点后怕,更别说现在被他来回扫视,只能撇撇嘴应下来。
江劭庭满意离开。
目送那道颀长背影,温桐又无语又生气。
每次在他面前自己都像个任人揉捻搓扁的包子,怂得不像样,气头上她再次狠狠嗦了一口奶茶,后知后觉差点甩出去。
“你是上次在山庄里的那个女生吧?”
苏穗微笑着坐到她对面。
她远远地看了半天,寒意一点点从脊背蔓延上来,几乎要把她吞没。
这么多年来,她没有听说过江劭庭有心仪的人,这也是她在这段感情里唯一的指望。
现在看来,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温桐闻声抬眸。
一双明亮冷艳的眼睛,睫毛浓而卷翘,像上个世纪外国电影海报上的美人一般。
“苏穗小姐?!”温桐放下杯子,激动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苏穗眉骨偏高,看人时魅惑而锋利,但性格不算强势,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年一直跟着不成气候的团队。
“你好。”她看出对面的女孩子有点紧张,主动伸出手。
温桐的表现无异于看见了偶像,杏眸湿润,回握她的手。
“上次我的团队成员有些着急,你没摔伤吧?”苏穗垂下睫毛,偏头观察她的腿。
“没有没有,您太客气了。”温桐的腿不自觉往里躲了躲,连连摆手。
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单纯,苏穗不禁笑了下:“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温桐,江岸品牌部的。”今天并不是约定好来谈合作的日子,她疑惑地问了出来,“是洽谈合作的时间提前了吗?”
苏穗摇摇头,看向走廊的方向,说:“我是来找劭庭的。”
温桐蜷紧指尖,被一种不太真实的难过勒紧。
原来那天在半山风光的人是苏穗。
对面的女生似乎藏不住心事,眼里的失落都快满出来了,苏穗拉回话题:“我看你们刚才在聊天,就没有过来打扰。”
“没有聊天。”温桐突然有种干了坏事被捉住的错觉,眼神闪烁,“我们谈了一些工作的事情。”
“这样啊。”苏穗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大概也喜欢江劭庭。
怪不得他们刚才那么亲密。
认识江劭庭开始,他对谁都很冷淡疏离,却也温和有礼,可以接近但不易亲近。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浑身像笼了一层柔柔的光,贴近、温暖那个女孩。
苏穗感到了深深的挫败,三四年来自己费心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这样轻轻松松被拿走了。
并不是高不可攀,只是对其他人设置了门槛。
“嗯,我先回去了,有些订婚的事情需要处理,合作的时候再见。”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也许是醋妒,也许是有点不甘心,她撒了半个谎。
“好,下次见。”温桐慢半拍起身,看着她娉娉婷婷走出大厦门,缓了一会才想起来要去拿咖啡。
临进电梯前,温桐将喝剩的半杯奶茶扔进垃圾桶里。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有点神情恍惚。
结婚,那么遥远的词汇,要在江劭庭身上发生了吗?
温桐按时前往11楼,如果他仍然不检点做出不好的举动,她撕破脸就把事情说出来。
出电梯恰好碰到林叙,她礼貌性地打招呼:“林秘书。”
林叙尴尬地咳了几声,目光躲闪相当不自然,“温小姐怎么来了?”
他刚派人去宜杭料理对方母亲的事情,现在见到当事人莫名心虚起来。
“江总有事找我。”温桐朝他笑笑,其实她也不知道江劭庭要干嘛,反正他总是命令自己干这干那,从不给理由。
林叙脚步一顿,立即打消下楼喝杯咖啡的想法。
放假前他们就是这样在会议室呆了片刻,回来BOSS就不正常了,脾气诡谲,难以描述,好在碰到他出差,把烂摊子扔给了张谰那个傻大个。
最近他可没有出差的任务。
“我和你一起过去吧,你没来过几次应该还记不清路。”林叙示意她跟过来。
温桐确实需要有个人带路,这一层太大了,弯弯绕绕。
门被推开。
江劭庭正背对着她醒茶,袖子下露出一截微微凸起的冷白腕骨。
“不过来?”
温桐深吸一口气,挪动步子。
江劭庭余光瞟到某个步伐千斤重的人,冷嗤一声:“温桐,我让你过来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温桐抿了抿唇,回答:“没有。”
江劭庭不用脑子想都能看出她在撒谎,但这幅乖乖认怂的模样莫名顺眼。
他将沏好的茶放在旁边,扫了她一眼。
温桐相当上道坐到他身边。
她不知道江劭庭喊自己过来因为什么事,端着杯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江总,是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没有。”江劭庭悠闲地往后靠了点,转念一想,“也算有。”
两人距离很近,他似乎是刚洗过澡,整个人懒洋洋的,细嗅可以闻到淡淡的薄荷香,大概是洗发水的味道。
“您说吧。”温桐坐直了点,准备洗耳恭听。
江劭庭把身边这张认真的小脸蛋掰过来和他对视,问:“前几天怎么不理我?”
水润的杏眼里确实闪过了迷惘,看来不是故意和他对着干。
“你没给我……”温桐哽了一下,不想把自己形容得好像很在意他,“我在家没收到消息。”
江劭庭抬起眉,意味不明:“你没手?”
“……”温桐索性当作没听到,低头喝茶。
上个礼拜敢顶嘴,这个礼拜就敢不搭理他,得寸进尺说得就是她。
温桐看他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于是在心里思索该怎么脱身。
房间骤然静了下来。
温桐渐渐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她本能地歪头。
他在看她,眸色晦暗,像平静下藏着汹涌的海浪,充满危险的侵略性。
他不发一言,却也什么都说了。
滚烫的气息快要将她吞噬,温桐害怕了,连忙起身准备离开。
“江总,我还有工作先回去了。”
腿刚抬起,手臂就被他拽了回去,温桐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摔到他肩膀上。
江劭庭顺势把她扯进自己怀里,问:“上次怎么发那么大火?”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怪极了,像在示弱,带着点说不出来的幽怨。
温桐不习惯他这样,甚至猜想是不是把对苏穗的态度用到了她身上。
“我不记得了。”温桐挣扎着想从他怀里离开,“我先回去忙工作了。”
他烦了一个假期,现在跟他讲忘了?
这个女人总能立即耗光他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温情。
“有什么可忙的?”江劭庭强硬地把她扣在胸膛前,抬起她的脑袋,“你最好再想想怎么回答。”
温桐成了半跪的姿势,上半身倒在他怀里,像个被操控的洋娃娃,相当别扭。
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他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我说了我不记得了。”她不自觉提高音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遮住内心的不安和难过。
二十八年来第一次有人敢吼他,还偏偏打不得骂不得,江劭庭心里闷着一团火。
这个疯女人。
这是个极为粗暴的吻,没有技巧,没有情欲。
江劭庭在惩罚她。
唇瓣被咬破,红肿疼痛,渗出的血丝被他重新卷进口腔,湿热里漫开一阵腥味,舌尖由于过重的吮吸变得麻木而失去知觉,他很烫,几乎要把她捂得窒息。
她又推又捶,面前的男人纹丝不动。
一切停在温桐咬破他的舌头那刻。
江劭庭的喘息尚未平复,他笑了,怒极反笑,更加渗人,“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温桐擦掉眼角不知道是生理性还是委屈流下来的泪,直视他的眼睛:“我看到你和苏穗了。”
“你用这个转移话题是不是牵强了一点?”
第44章 坏种
迟早被这个没良心的坏种气死。
要是知道还会第二次被咬, 他当时就该拿根绳子把她捆在床边。
“又哑巴了。”他瞥了眼怀里垂着的脑袋,躬身凑近,“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好不好?”
如他所料,某些人抖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做贼心虚。
舌尖传来的刺痛让他稍微好转的心情再次沉入谷底, 不给她点教训是学不乖的, “问你话。”
温桐头都懒得抬, 用指腹轻轻摁了下红肿的嘴唇,疼得皱眉。
都是他干的。
明明是他朝三暮四,还理直气壮发火生气, 她发泄似的抹抹嘴巴准备走人。
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等同于火上浇油, 江劭庭拧着她的肩膀提回来,笑着问:“我想想, 温策划这个叫……能屈能伸?”
“关你什么事!”
温桐不断叠加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用力挥手挣开他的手臂, 却无意中脱了力,茶几上的瓷杯被她撞翻。
白釉茶杯“嘭”地摔在地毯上, 声音闷厚沉重,带出一滩茶水渍。
温桐僵住了, 下意识看向眼前的男人。
暴雨将至,黑压压一片网住天穹,唯独一个角漏出明亮压抑的光,从落地窗照进来, 波诡云谲。
“我真是太惯着你了。”江劭庭勾勾唇,拽下酒红色的领带, “你这双手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
“对不起。”温桐不清楚他要干什么, 但她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出去。
江劭庭手背被她打得通红,正好提醒了他再温顺的野猫也会攻击人。
“过来。”
“我不是故意的……”温桐慌乱抓了两下自己的衣摆, 不敢不听,屏住呼吸走到他跟前。
男人静静扫了她一眼。
眼泪要掉不掉的,打了他还有脸哭?
伸手一捞,面前的女孩被拎到他腿上,背对他。
江劭庭俯下身,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清淡的花香,涩中带甜,很好闻。
他的气息滚烫,呼出来,紧贴着温桐的肌肤,像爬过一串细密蜇人的电流,酥酥麻麻。
她缩紧身体,感觉到了自己控制不住地颤抖。
神游之际,她的手腕被身后的男人抬起,像挑选货物一样指指点点,“刚才是哪只手打的呢,你来说说。”
温桐连忙把手往后收,结结巴巴:“对不起,江总。”
绸缎似的材质,像从小溪里荡过去,冰凉顺滑。
她的手腕被领带捆在了一起。
“道歉我接受了。”江劭庭亲昵地吻下她的耳垂,语气悠闲,“但我这个受害人有权知道被打的原因吧。”
“被打”两个字他故意加重,还拧了一把温桐的腰,她不自觉溢出一声嘤咛。
见她脸红得滴血,还支支吾吾不吭声,愈发勾起了江劭庭的好奇心。
“记不起来了?要不要绑在我的床边好好想想?”
绯红的脸蛋僵硬转过来,一对大眼睛水润润的,漂亮极了。
“江总,这是公司……”温桐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哦。”江劭庭拉长尾音,似笑非笑,“对,这是我的——公司。”
温桐不说话了,把捆着的手往自己胸前缩了缩,浑身写满了“随便你吧”。
江劭庭勾来她的发丝绕在指间,继续逼问:“你说等会我把Tassy喊过来怎么样?她是你的直属领导,也该管管不听话的下属。”
温桐吓得一个激灵,明明是因为他给自己造成的困扰,还反过来威胁她,于是接上话头回呛:“对您也是一样的,特别是您这种快要结婚的男士。”
说完她瞟到自己被捆起来的手腕,眼泪猝不及防一颗颗坠落,将领带洇湿了一块。
江劭庭神情微滞,结婚?这个傻女人从哪里打听来的?
温桐沉浸在委屈难过的氛围里,反正都说出来了,眼泪啪嗒啪嗒掉,还不忘碎碎念控诉他:“你以为你就能独善其身吗?事情是我们一起干的,我也可以告诉苏穗姐。”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舟沉了你也跑不掉……”
“是,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江劭庭眉心松开,倾身贴近整个覆住她,“好了,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