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底有片刻失神。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温桐的时候,她是极美的,炎夏时节能让人感到清爽的漂亮,不施粉黛,白净温软。
此后一年多他几乎全身心投入在她身上,她的回应总是温柔平静的,像一池无法惊动的死水,长久下来把他心头的火也渐渐浇灭。
加上身边莺莺燕燕环绕,他确实也不必纠结于一人……
“诸位。”
陆初霁猛地回神。
他身材高挑,垂下眸静静扫过眼前几个人,勾了勾薄唇:“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这个女朋友,胆子小。”
说罢,像是无奈般亲昵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怎么可能!你们……”陈依棠死死抓着陆初霁的西服,挺括的面料被揪得皱成一团。
等到旁边的人奇怪地瞟过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胆和失态,赶忙收声躲进陆初霁怀里。
“初霁,你的女伴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不如带她去休息会?”
对上波澜不惊的目光,陆初霁莫名后背一凉,知道赶他们走已经是看在陆正泽的份上,急匆匆揽着陈依棠离开。
临走时,陈依棠不忘偷偷瞪她一眼。
“……”温桐其实不太理解她对自己的敌意,按理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自己才是那个该瞪的人吧。
事情本可以到此结束,江劭庭非要软刀子逼得其他几个女生向她道歉。
碍于他在场,南词一行人僵硬地从嘴里挤出几句“对不起”。
江劭庭一本正经地补了句“没听到”。
温桐一方面觉得他幼稚,一方面又知道他是为了护着自己,握住他的手不自觉紧了一点。
风波结束,之前那个带自己来的管家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他皱紧眉交待:“林叙在门口,你去找到他,我等会过来。”
温桐见他面色不好,还想多问两句。
刚才光顾着其他的,江劭庭这时才留意她戴着那天买的围巾,低头笑了笑:“怎么,离开我一刻都不行了?”
“别说了。”温桐被他旁若无人的调笑臊得脸红,瞟了眼还在一边等待的管家,“那我先出去。”
陈叔等她推门出去,迟疑道:“江少,家主的意思是温小姐也——”
“我会向他解释的,走吧。”
宴会厅亮堂堂的,直到出门温桐才意识到天早就黑了,偌大的庭院此刻无比寂静。
绿松红叶,飞檐黛瓦,她不急着出去,沿着青石小路慢慢走向大门方向,不成想和迎面而来的陆初霁撞个正着。
狭路相逢,她不想沾上麻烦,侧过身让他先过去。
经过她身边,陆初霁嗅到一阵苦涩的清香,是柚子枝叶的味道,他忍不住问了句:“你和江劭庭什么时候认识的?”
温桐根本不想搭理他,抬腿就想走。
“你和他不合适的,桐桐!”
陆初霁失控了,顾不得其他的紧紧攥住她的手腕。
出来的时候他一直神情恍惚,陈依棠问了好几回话他都没听清,直到她停下,生气一般站在原地不动。
陆初霁盯着那张和温桐有几分像的脸,愈发心口发紧,脑内不断闪过在宴会厅他们亲密对视的样子。
那是两情相悦的暧昧目光。
温桐这样看过他吗?他不禁在记忆里搜刮,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她总是像水一样静静的,不像陈依棠,热情主动。
原来她也会主动,只不过不是对他而已……
温桐气笑了,见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他的手掌,抬眸讥讽:“我和江总不合适难道和你合适吗?陆初霁,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就快有孩子了?”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初霁神情慌乱,俊朗的眉宇染上愧色,“对不起桐桐,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江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
“过去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温桐抽回手使的劲太大,没站稳踉跄了一下,避开他想要搀扶的手,继续说下去,“我们都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不恨你也不想和你有纠缠。”
身后的三层别墅蓦地整整齐齐亮起照明灯,耀眼而夺目,温桐有一瞬间晃神。
陆初霁像被抽干了力气,肩膀无力地垮了下去,颓然问她:“你爱过我吗?桐桐。”
温桐沉默看向远处暗沉的天空。
感情上,她无法避免地对比过陆初霁和江劭庭。
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情感。
人总是会迷恋自己没有却渴望的事物,她喜欢过陆初霁的张扬不羁,即便在二人分道扬镳后,她依然会为他在环岛路上大喊自己的名字而心动。
江劭庭不一样,或者说在认识他之前这种类型完全就不是她喜欢的,但她还是被吸引了,像受到了蛊惑,不由自主想起他,靠近他,想听他说话,想去做一切拉进二人关系的事情。
爱这个词过于沉重,更准确来说,二十多年来她没怎么得到这样东西,无法分辨出来,但现下她更能确定,江劭庭是特殊的。
“你喜欢过,对不对?”陆初霁如同看见黑暗的亮光,两只手扣住她的肩,整个人洋溢着诡异的兴奋。
温桐蹙眉向后退了一步,正想回答青石路上响起脚步声。
回头,江劭庭立在鹅黄色的腊梅树下,双眸明亮幽深,寒风拂过,带来淡淡的馨香。
美景合该衬美人。
看到他走过来,温桐忙不迭小跑过去。
江劭庭淡淡扫过对面的男人,轻声对她抱怨:“叙旧也太久了些,我们还要回家呢。”
胜利者的眼神,饱含不屑和挑衅,陆初霁知道他做不了什么,说了声“抱歉”后转身离开。
等旁边没什么人,温桐踮起脚热切地亲了亲他的下巴,真诚赞叹:“江总真的好好看。”
就这样安静站着,都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江劭庭微微眯眼,锐利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抚过,不咸不淡哼出个句子:“心虚了?”
“什么?”温桐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凑近了点。
一双大眼睛就是用来勾引人的。
江劭庭没有回她的话,半搂半架把人锁在怀里往门口走。
林叙凭借多年在BOSS身边的眼力劲,光从气息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不爽。
听到他说让自己先回去求之不得,立马拔腿就走。
车内开了暖气,温桐脱掉厚重的羽绒服,正系着安全带,前面的男人冷冷瞥她:“怎么不坐副驾?”
她一愣,这是什么问题?
这幅呆呆傻傻的样子无疑加重了江劭庭对她心虚的认知, “怪我打扰到你们互诉衷肠了?”
温桐:“……”
“哪有互诉了?你看错了。”她只当对方在嘲讽自己,嘟囔了句反驳的话继续扣带子。
轿车发动,对话却还没结束,江劭庭显然对她粉饰太平的回答很不满意。
他瞟了眼后视镜里那张没心没肺的俏脸,火气愈盛。
竟然还睡得着?!
一个急转弯,温桐差点撞上车窗,幽怨地望向开车的男人。
“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了?”把人弄醒,江劭庭冷着脸给她下最后通牒。
温桐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懵然无知地答:“开车还是不要着急吧,这段路路况不好。”
半晌没等到前面的回应,她眼一撇,不看他继续睡自己的。
朦胧中她感受到车停下了,紧接着车门打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他拖进了怀里。
第78章 欢好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 很容易从对方的眼神和动作里辨别出意思。
他很着急,以至于温桐慌乱中扯过来的羽绒服都来不及穿,人已经被他提上了楼。
门被大力合上。
“衣服掉门外了。”她下意识想开门捡回来,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秀场的事情, 对江劭庭的反应倒也谈不上惊讶。
他将温桐拽到身前, 湿热的气息喷吐在颈间, 像玻璃窗上泛起的白雾,细密潮湿。
江劭庭扣住她不停乱动的脑袋,往自己胸前靠了靠, 俯下身亲吻那对圆润饱满的耳垂。
粗粝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划过云朵似的柔软肌肤, 像海边的细小沙砾,触碰瞬间磨得人心痒。
温桐适意地轻声嘤咛, 却像挑起了对方的怒意, 雪白皮肤上顿时出现淡淡的指痕。
如同在寒冷冬夜里覆上一层干燥的毛毯,被温暖的感觉包裹, 她情难自控哼唧了几句。
江劭庭倏地停下动作,沉郁的黑眸像要把她盯穿。
温桐还没从之前的片段里回过神, 漂亮水润的眼睛可怜巴巴回望他,见他好久没有反应,大着胆子主动牵起他的手。
她急匆匆想要承接上个片段,换做平时, 江劭庭定然会惊喜于她的热情,但现在他气得倒抽气。
仿佛额外通融一个不合理的要求, 他拧着眉遂了她的愿。
温桐有些不太舒服, 撇撇嘴推开他的手, 小声抱怨:“太重了,有点疼。”
“知道疼还抓着我不放?”
他的嗓子发干, 扫了眼面前潮红的脸,喉头滚了滚,顺其自然垂下脑袋。
有技巧地绕圈打转,舌尖偶尔使了力粗糙刮过,长长的睫毛像毛绒绒的羽毛,时不时掠过加速的心脏,旖旎温馨,温桐插进他发丝里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江劭庭切身体会到她的忘情,故意对着干不让有些人太好过,可等着她真的开始难受控诉,他又心软了。
温桐的后背贴着门,腿发软不受控制地往下滑,手一不小心带到了卧室墙壁的开关,云雾吊灯突兀亮起。
明亮的光线令意识迷离的江劭庭骤然清醒。
明明还在气头上,一时间竟被她的浪荡样迷了心智,全然忘在脑后。
“怎么了?”见对方幽幽凝视自己,温桐羞赧地想贴过去亲亲他的唇,却被他一个扭头,扑了个空。
江劭庭胸口堵着一口火,越看越她那张单纯柔软的脸越生气。
既气她看不懂他的情绪,也气自己轻轻松松就被撩拨得无法自控。
他脱下西装随手扔到床上,不理会后面“哒哒”跟过来的女人,径直进浴室。
温桐再蠢也能看出他生气了,趁男人在衣帽间拿睡袍的空隙从后圈住他的腰,宽阔结实的后背灼得人脸热,她轻轻唤了声:“江总。”
有意无意的贴蹭很是依恋缱绻,江劭庭心口涌动的火苗似乎也灭了一点,低头,眼前是那双小小的手,他可以轻轻松松握在手心。
这双手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上面有一些疤痕,淡一点的是冬天生冻疮留下来的,深的他也不太清楚是什么东西划伤的。
动情的时候,他曾细细亲吻过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似乎想要把它们熨平,连同一些不好的记忆通通消失在时间长河里。
她基本不提及过去,他却无法避免觉得亏欠了她。
心底翻涌过惊涛骇浪,耳边传来温声细语。
“我惹你生气吗?”
江劭庭默了会,摇头。
见他还是不肯转过来,温桐抱紧了一点,说:“那我和江总道歉吧。”
江劭庭吐出一口浑浊的气。
这澡他是洗不成了。
前一秒温桐还在担忧对方会不会消气,后一秒就被小山般的重量牢牢压倒。
“不要生气了。”她拨开散落在眼角的发丝,语气有商有量。
江劭庭没有正面回答她,漆黑的双眸定定凝视,流动的情欲形成一个巨大漩涡,铺天盖地将她吞没。
得益于前不久的亲吻,没有不适的感觉,甚至在缓慢的过程产生亲密的默契,温桐不由自主心生愉悦。
二人都有些急不可耐,像站在末日尽头,顾不得什么温柔,尽情彼此交融。
“嗯……”
灯光璀璨,她的眼前出现模糊的重影,下意识攥紧他放在一边的手腕。
这才刚开始,江劭庭有些好笑地问她:“这几天有没有想过?”
她知道他的意思,脑海里回想了一下,诚实地点点头。
“宝宝好乖。”他的双手撑在她耳侧,低头亲了下。
不亚于饮鸩止渴,急得温桐团团转,见怎么暗示都行不通,她干脆挑明:“江总没想过吗。”
江劭庭唇角扬起点弧度,很捧场地遵从她的意愿。
灯光凌乱,破碎成一片片的圆斑,如同浮光落入清晨山林,隔着氤氲的雾水,朦胧渺茫。
森林里潮湿泥泞,手腕大小的树根从湿地旁拔地而起,推挤软泥的声音呜咽沉闷。
耳边拂过他的气息,她记得应当是冷冽的,现在却变得灼热黏乎,像一池略微发烫的潭水,随着晃动溅湿她的脸颊。
江劭庭瞧见她难耐地攀上自己的后背,只差没变成一枝藤蔓,将他缠绕收紧。
“放松点,我们才刚开始,就到可不行。”
温桐羞赧地拧了一把他的腰,有些不好意思和他对视:“不要胡说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