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伸手朝二郎手上抓,二郎猝不及防,回过神就看到筷子没了。二郎本想训它,见状一时无语。
老老少少都愣住了。
半晌,二郎啼笑皆非,揉揉额角:“你会吗?”
喜儿回过神心说,你怕不是孙猴子。
小猴子看喜儿,仿佛说她怎么不吃了。
喜儿把筷子放左手,接着右手拿筷子,用筷子转面条。这个简单,小猴子瞬间学会,把面往嘴里塞。轮到肉块,它不行,又把筷子还给二郎。二郎这次防着它,不等小猴子把竹筷扔他碗里就伸手拦下:“送你了。”
小猴子啃完肉,它见稚奴把骨头扔地上,也把骨头扔地上。吃完了就把小碗给二郎。二郎叹着气给它倒点温水。小猴子抱着水喝几口就放桌上。
往常小猴子也进来吃过饭,吃完就走。兴许今日人多,小猴子吃完靠着二郎的腿坐地上歇息。
虞世南盯着这一幕张口结舌:“这它——真把自个当人了?”
沈伊人瞪喜儿:“都是她说的。什么五千年前是一家。我看以后怎么办。”
喜儿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养猴。可大姑姐的话令她热血上头:“我都养得起你,还养不起一只猴?”
沈伊人气得想打她:“我可以干活,它能干什么?”
小薇轻飘飘道:“照看蓼蓝。”
沈伊人差点被米饭呛着。
喜儿:“小猴子还不会惹我生气。”
沈伊人狡辩不过就当没听见。
她这一点令喜儿服气,喜儿最讨厌没完没了的人。所以无论她怎么唠叨,喜儿都不记仇。
喜儿曲指敲敲饭桌:“米饭可以给我们吃,煮的鹅蛋谁吃?”
这一刻李恪聋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吱声。
喜儿气笑了:“有为,四个鹅蛋,你们几个三个,睡前分了吃了。另一个给小金毛玩儿。”
有为点头:“给调点酱。我们蘸酱吃。”
沈伊人:“我给你们砸点蒜?”
几个少年同时摇头,晚上吃蒜还睡得着吗。
杜如晦提醒喜儿,他感觉小金毛想住下。
喜儿:“晚上不冷,叫它睡外间,房门不关,它看到院里有大黄,还有那么多牲口应该不会叽叽喳喳闹着要出去。”
这话令陈冬日恍然大悟:“难怪它不敢在我们院里。我半夜起来都觉着院里静的瘆人。”
钟子孟:“要是这样回头把它的小窝移到堂屋门西边。怎么说也是咱家养了半年的。不能白白便宜外人。”
这一点沈伊人万分赞同。
小金毛晚上没走。翌日清晨,陈冬日跟岳父把小金毛的窝挪院里。
下午二郎去村正家买公鸡,小金毛在树下盯着睡着了的蓼蓝,像是头回知道人也需要睡觉。
蓼蓝的名是她自己起的。杜如晦给小姑娘准备好几个名,小孩点到哪个是哪个。小孩想出去玩,小薇担心她哭闹,她到路边抓着蓼蓝不松手。
二郎做主叫“蓼蓝”。
小金猴没见过二郎杀鸡,也不知道昨晚吃鸡,所以二郎回来它只看一眼又盯着蓼蓝。
鸡扔进滚烫的水里,腥味冲鼻,高明等人躲得远远的。二郎瞥他们一眼,把鸡交给姐姐姐夫,叫他们把剑拿出来。
村学放忙假,二郎也把全村的武术课停了。路边的村民看到二郎耍剑也没叫自家孩子,担心过两日没力气割水稻。
鸡肉味飘到门外,少年们心猿意马。二郎才大发慈悲放他们洗手等着用饭。
小猴子也闻到香味,看到小稚奴往屋里跑,它用四个爪子追上去。稚奴洗手,它也要洗手。稚奴不敢碰它,急的朝外喊:“叔,快来,毛弟弟要洗手!”
二郎无语又想笑:“你先洗。”
小稚奴后退:“洗好啦。”
高明不等他往身上蹭,给他擦干净。
今日鸡块小,菜也切的短,做法还是跟昨天一样。蒸熟的面放锅里,喜儿先在锅里搅拌,接着盛入盆中,一张桌上放一盆:“趁热吃。鸡肉是用猪油炖的,凉了就黏糊了。”
二郎拎两壶热水:“嫌黏糊就加水。”
有为加一点水,感觉面比肉好吃。有为叫金宝尝尝,金宝尝一口,也往自己碗里加水。
宁氏不好叫儿子连着两顿都在东院用饭,就送来一坛咸鸭蛋。有为习惯这顿没吃完就问下顿吃什么。喜儿回答他,蒸米饭和小米红枣粥。
小米红枣粥是给杜如晦和虞世南以及小薇做的。
喜儿说的米饭加了许多糯米。小薇烧火煮饭时,喜儿做许多蛋饼,然后把鸡蛋饼切丝,又用陶罐煮许多咸鸭蛋,切成条的黄瓜,还有就粥的小菜。米饭蒸熟她把切开的咸鸭蛋以及黄瓜等物包进去,又找做豆腐的人家换一盆豆浆,早饭就是小米粥、饭团和豆浆。
青雀吃的打嗝还得说:“这样的饭我可以顿顿吃。””
喜儿:“明天割稻,随便吃点。稻谷打下来再做肉。”
青雀点头:“三亩水稻快着呢。”
割水稻那日杜如晦和虞世南端茶送水,看着蓼蓝和稚奴。有为和高明几人往地头上运,喜儿等六人割水稻,因起得早,等到未时就割完了。
村里人含着醋羡慕沈伊人家人多干活快。沈伊人说:“一天两只大公鸡,明天帮你打稻谷?”
村民顿时不敢羡慕,去城里雇个人也没这么贵。
翌日,全家累得不想动,也没人闹着要吃肉。
又过两日稻谷晒干,金宝家也无需帮忙,喜儿才有心思琢磨美食。
当日下午,喜儿领着稚奴从东走到西,问谁家卖猪。
经过村正家门口,村正叫住喜儿:“你姐夫不是要杀牛?”
“这么热的天一天吃不完放哪里啊?”
村正想想是这个理:“准备什么时候杀?”
稚奴走累了,喜儿抱起他:“稚奴回去当天。半夜起来,早上吃一顿,再给他们拿点。”不待村正又问,“谁杀猪?给我留半扇排骨和猪肉。”
村正:“不要猪头和大肠?”
喜儿摇头:“姐夫腰酸,二郎手酸,没人收拾。”
村正家的稻谷也打出来了,他得去县衙说一声:“我帮你问问酒肆要不要肉。”
前几日路边卖菜的人都少了。安阳城中几家酒肆饭馆掌柜看到这一反常现象就没怎么备菜。这两日陆续有人进城,酒肆掌柜又到城外看看,目之所及除了露头的黄豆高粱等物,全是稻茬,他们就觉着可以多备点菜。
翌日,村正到城里找到相熟的酒肆掌柜,酒肆掌柜思索片刻就答应他明日早上去清河村。
晚上睡觉前,喜儿泡三斤糯米。第二天杀猪的时候喜儿担心猪死猴悲,她看着小猴子在院里玩,二郎领一群孩子看热闹。
早饭后,喜儿先腌排骨,后炖红烧肉。钟子孟烧火,二郎得盯着几个少年读书练字。陈冬日得照看能跑绝不站着的稚奴。
炖红烧肉的时候喜儿才和面。
天热面发得快,午时前后,喜儿把发面一分为二,沈伊人揉馒头,喜儿做面饼。一锅馒头吃一顿,喜儿嫌麻烦,每次蒸馒头都加一个笼屉。喜儿这次加俩笼屉,沈伊人提醒她一个就够了。
“我有用。”喜儿把腌好的排骨裹满糯米码入盆中。一笼没放下,喜儿又加一层笼屉。
糯米蒸排骨,沈伊人头回见,不禁怀疑喜儿想一出是一出。喜儿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沈伊人又等着她撞南墙,干脆也没提醒。
沈伊人拿出鏊子烙喜儿擀好的面饼。
此时喜儿闲下来,就摘黄瓜剥变蛋做凉菜。
凉菜做好,面饼还没烙好,糯米排骨还得一刻钟,喜儿问大姑姐要不要做个汤,用炒菜锅做。红烧肉被她放在陶锅里保温。
沈伊人:“鸡蛋汤啊?”
喜儿摇摇头:“我把排骨上面的脊骨剁下来了。”
钟子孟:“来不及了。”
“来得及。我们吃饭的时候你塞两根木柴,等木块烧没了,我们也该吃好了,正好喝汤。”喜儿说着就往小铁锅里倒水焯排骨。
钟子孟朝鏊子看去:“那么硬克明也可以吃?”
喜儿:“他吃馒头就红烧肉。”
烙馍里头只放红烧肉好像有点寡,喜儿思索片刻,拿镰刀割一把小葱,叫在树下乘凉的有为等人进屋等着吃饭。
掀开锅盖,喜儿往小排上撒一些葱花,叫二郎端去堂屋。喜儿又盛两盆红烧肉,钟子孟送进堂屋。喜儿找出碟子,把最先烙好的白面饼用刀划开,捞几块红烧肉切碎跟葱花一起塞饼里,最后把饼放入碟中。
沈伊人目瞪口呆:“你你,你真会吃!”
喜儿:“帮忙。”
鏊子上只剩三个饼,余温能把饼烤熟,沈伊人就把鏊子底下的木柴塞炖脊骨的锅底下,帮喜儿一起切饼。
有为盯着小排很是好奇,稚奴饿得咽口水,可因为喜儿还没来,一群小子都没想过动筷子。
小金猴看看红烧肉看看馒头,二郎不递给它,它也不敢伸爪子。
两人搭配干活很快,片刻,沈伊人和喜儿各端着俩盘子过来。有为起身接过去:“还有啊?这么丰盛吗。”
第117章 瓜果丰收
钟家人多吃饭得两张桌, 一桌一碟黄瓜变蛋,一盆红烧肉,三盆糯米小排, 还有碗筷,再来两碟肉夹馍,桌上满满当当, 跟钟家过年时有一比。
金宝不禁咽口水。
喜儿:“钟金宝,今年来不及了, 明年叫你爹娘种一亩糯米,收上来给我一半。”
金宝眼睛盯着满桌饭菜点头:“喜儿婶,可以吃了吗?”
高明怀疑金宝都没听清。
喜儿先给高明一个肉夹馍。高明没敢把自己当太子, 有点惶恐道:“婶先吃, 我自己拿。”二人中间的小稚奴站起来,高明拉住他:“还想爬上桌?坐下!我给你拿。”
喜儿提醒高明有切开的。
高明找个切两半的肉夹馍递给弟弟。小稚奴嫌一半太小,高明不惯他:“不想吃?那吃排骨吧。”
稚奴慌忙夺走, 移到长兄另一侧,挤到他庶兄“晨风”身边。李恪也不惯他, 也不想把他气得嗷嗷哭:“稚奴,你肚子小,吃了馍夹肉就没法吃糯米排骨。”
稚奴把饼放碗里:“给我尝尝。”
二郎拿过小猴子的碗, 给它夹几块排骨,又夹几块红烧肉。小猴子盯上稚奴的饼。二郎无奈, 掰一点面饼,夹一块肉塞给它。
小猴子懂了,到它手里的可以直接吃, 不用担心被烫。喜儿又掰一点馒头放小猴子碗里。小猴子见桌上的饭菜它都有,它也不左右张望, 抱着碗靠着二郎的腿坐下用饭。
虞世南感慨:“猴精猴精的。”
杜如晦拿半个肉夹馍,对虞世南说:“咱俩一人一半?”
面饼看起来很硬,虞世南也不敢吃太多,担心累掉牙。杜如晦担心面饼硬顶的胃疼。
小薇和陈冬日更喜欢糯米小排,于是俩人吃一张肉夹馍。钟子孟年过半百也不敢胡吃海喝,跟沈伊人一个。小蓼蓝左手一块红烧肉,右手一块馒头,其他人一人一个饼。一时间钟家宽大的堂屋无人说话,安静的只剩咀嚼声。
五位少年和喜儿以及二郎一人俩饼吃完,盛面饼的碟子干干净净。有为可惜只有这么多。青雀直接问:“婶婶,没了?”
喜儿笑道:“还有几个面饼。我怎么可能做得刚刚好。又不知道小薇和冬日他俩才吃一个。”
金宝起来往厨房跑。随后他把所有面饼端过来。高明伸手拿一个,一看是个完整的饼:“怎么吃啊?”
沈伊人去厨房拿来大刀和剁肉的菜板子,把菜板子放板凳上现做现吃。
李恪拿着饼蹲在沈伊人身边等,嘴巴也不闲着:“好麻烦啊。”
喜儿:“你也就在我家能吃到热乎的。”
青雀深以为然地点头:“要是我家的厨子做这个,等送到我们跟前都凉了。”余光注意到陈冬日看他,“我家规矩多,不许像伯母这样在堂屋边做边吃。除非冬日吃暖锅子。”
高明咽下嘴里的饼和肉说道:“也不许大口啃。”
有为:“除了这个饼,我觉着红烧肉跟米饭更配。舅母,晚上吃米饭?”
二郎奇了怪了:“有为,你小时候姐夫没饿着你吧?这顿没吃完就想下顿,跟谁学的毛病?”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这么小没有远虑,有近忧有什么奇怪的?”有为说完还白他一眼。
二郎气笑了:“一肚子歪理。还是你弟乖,有的吃就行,才不管吃什么。”
稚奴天天喊小猴子“毛弟弟”,以至于有为都没问他何时多个弟弟,本能看向只知道憨吃的小金毛:“舅,你儿子身上有跳蚤吧?”
二郎挑眉,钟有为个小子无言以对改嫌小猴子脏吗。
“金宝,头上有虱子吗?”二郎问。
“我招谁惹谁了?”整个清河村除了钟子孟家,家家户户都有虱子。有人多有人少罢了。有为没少抓着金宝洗头,金宝头上偶尔还能发现一个,不是从他爹娘身上沾的,就是从村中少年身上沾染的。
二郎转向外甥:“听见了吗?”
言外之意,人没比猴干净到哪儿去。
有为无言以对,扯开话题,对虞世南说:“还是城里好,马路干净人也讲究。”
虞世南被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呛着了。
二郎顿时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