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修麦场的时候割掉一些没熟透的麦穗,沈伊人就给喜儿一把,叫她和有为烧着吃。村里人见喜儿烧麦穗,也给过喜儿。几个麦穗称不上偷。
喜儿沿着路边往北走十丈,又往西两丈,先浇在地里,然后洒在麦穗上。喜儿决定回头再浇两次。多了她担心种出异种,一次两次可能没什么用。
以免吓到姐姐和姐夫,喜儿就浇三十株麦穗。大黄仰头看喜儿,喜儿可不希望以后她走到哪儿大黄跟到哪儿,所以没敢喂它玉佛水。其实就是不喂,大黄也没少吃。
喜儿一有机会就往厨房缸里放一点空间水,大黄日日跟着他们吃,喜儿总觉得它要成精了,除了不会说话什么都懂。
喜儿领着大黄到路边:“大黄,抓鸡。”
大黄“汪汪”几声,喜儿看到小麦被什么东西撞的东倒西歪。喜儿举起竹竿扫一下麦田,紧接着看到野鸡飞起来。喜儿朝北跑:“大黄,快!”
大黄到里面追鸡,喜儿在外面继续往北跑。
一人一狗把野鸡撵出麦田,喜儿举起竹竿朝野鸡砸,竹竿没砸到野鸡,网兜网到了野鸡的脑袋。大黄过去咬住野鸡的翅膀。
喜儿:“野鸡不往西跑反而往北跑,附近说不定有它的窝。”
去年上半年喜儿三天两头上山抓野鸡找兔子窝,惊得野鸡一度不敢露头。下半年喜儿就没怎么上山。今年家里忙,喜儿也懒得上山弄野鸡,以至于野鸡的胆子又肥了。
喜儿一手拎着野鸡,一手用竹竿开路,领着大黄走到草丛深处,惊起几只野鸡。大黄没等喜儿叫它就扑上去。
喜儿找野鸡蛋。
两只野鸡几十个蛋,够钟家吃好几天的,喜儿领着大黄回去。半道上遇到遛弯的菜花蛇。
喜儿从来没有问过沈二郎安阳县有多少人。但凭菜花蛇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也明白地广人稀。送上门的食材哪有放过的道理。喜儿用竹竿轻轻按死菜花蛇,拎着蛇回家。
钟子孟看到喜儿满载而归一点不意外:“早上来不及了。一会儿二郎就得去上课。”
“姐夫,吃了早饭收拾一下。蛇羹炖好正好二郎下课。”喜儿举起野鸡,“这俩留中午吃。中午吃肉,晚上用汤煮面。”
钟子孟摇头:“我没空,叫你姐或小薇帮你收拾。”
“你干什么去?”地里又没有什么活。
沈伊人:“你前脚下地,后脚就有人找你姐夫劁猪。他啊,比我们忙。”
第50章 一回生二回熟
喜儿稀奇:“谁又买小猪崽了?”
沈伊人解释少年韩得明家。其实韩母早就想买了。可是韩父不在家。虽说家里添两头猪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做一次变蛋的钱都用不完,可劁猪有可能导致小猪死亡,这就是大事了。
村正带头买公猪劁猪, 韩家人忍不住聊起此事的时候,韩母趁机表示她也想买两头试试。死了自认倒霉,万一成了, 明年交税的钱就有着落了。往后韩得明的父亲也不必辛苦服劳役。官府得了钱请匠人修桥铺路,远比一群农夫干得快做得好。
韩得明的祖父祖母早已去世, 韩父没有意见,韩母就去县里找小猪崽。既然得劁猪,那么小猪崽就得壮实。韩母寻找多日昨日才找到村正所说的一个月左右的小猪崽。
喜儿:“姐夫, 要不要我陪你啊?”
钟子孟摇头。
然而拿着锋利的刀到韩家, 钟子孟的手又抖了。
村正也在韩得明家。村正第一个劁猪,韩家跟着响应,这一点令村正很高兴, 所以看到韩母去钟家找人,村正就随她去韩家等钟子孟。
韩父见钟子孟一会拿刀一会抱着猪, 像是无从下手:“子孟,不用紧张,死了不怪你, 是它命不好。”
村正明白他不是怕猪死了,而是胆小不敢:“上次不是很利索吗?”
“上次——”钟子孟放下猪, 刀递给少年韩得明,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用衣摆擦干净, 接过刀,“得明, 去把喜儿找来。”
韩得明不禁问:“喜儿也会劁猪?”
小娘子劁猪的名声传出去终归不好听。村正道:“喜儿力气大可以一把抓住猪。有她在有为他爹才不担心猪痛的跳起来他的手没拿住一刀把猪捅死。”
“早说啊。”韩得明跑着去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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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摇了摇头:“姐夫啊,离了我你能干啥啊。”
二郎见她跟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似的,就差拂尘和胡须:“别作怪,快去吧。有为,吃饭。”
钟金宝先跑进来。
沈二郎心说,他是真不见外啊。
钟金宝的母亲听到声音过来:“金宝,咱家也做好了。”
“你吃吧。”钟金宝挨着有为坐到饭桌前。
钟金宝的母亲停在厨房门口,试探地问沈伊人:“要不我把饭端过来?”
沈伊人也是个心软之人。钟金宝的母亲要是觉着儿子让她颜面扫地,当着沈伊人的面打孩子发邪火,亦或者跟她婆婆似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沈伊人得把喜儿叫回来把母子俩扔出去。偏偏她这样沈伊人没法子:“让他在这里吃吧。半碗粥的事。”
“那我等一下再过来。”钟金宝的母亲说完离开。
小薇端着碗送到她舅跟前,回到厨房钟金宝的母亲已经到门外了。小薇不怕她听见:“还来干吗?金宝不上课了?”
沈伊人也不知道,摇了摇头,把锅盖盖上:“锅里的粥先放着。你爹和你舅母不定得多久。”
“劁猪不是很快吗?”小薇仔细想想,“上次有没有一炷香?”
沈伊人:“上次你爹知道带着你舅母,到村正家就暗示他闲杂人等出去。这次,猪都不敢杀的人,还劁猪。”
这次钟子孟以为他可以,信心满满。结果他不可以。这就导致他比第一次还紧张。
韩母大为稀奇:“你的手抖成这样,你家那些猪居然还活的好好的。”
村正忍笑忍得辛苦:“他一回生二回熟。每次都得重来。”
钟子孟深呼吸,暗暗安慰自己,没事,不怕。随后手不抖了,也有心思反击:“哪凉快哪歇着吧。”
“姐夫,快点吧。”喜儿抓住一头小猪递给他,顺便拿走刀。
钟子孟抱着小猪翻找一下,冲喜儿伸手,喜儿把刀递过去,小猪惨叫一声结束了。
村正把早已准备好的草木灰递过去,钟子孟给小猪“涂药”。随后,钟子孟抓起第二头猪,这次手很稳,干净利索,仿佛跟之前判若两人。
韩父不禁感慨:“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钟子孟不想听到这话:“这几天你们看着点。”
韩母点头:“不行的话我就送去县里叫大夫看看。”
钟子孟想到稻田鱼:“先养这两头吧。你家的猪要是好好的,肯定有不少人家跟咱们学扇猪。到明年这样的猪一多,恐怕只能留着自己过年杀了吃了。”
这话也令韩父和村正想起稻田鱼。今年稻田里养的鱼只能留着自己吃。
韩父:“子孟,你觉着这两头猪到年底能长多大?”
钟子孟:“看你怎么喂。小猪崽跟小孩一样得吃点好的,你要是去县粮店买些麦麸一天喂一次,其他的时候喂菜或果子,到秋买些豆渣一天喂一点,其他时候也喂菜叶子或烂果子,到年底怎么也得有一百多斤。”
韩得明的婶婶不禁惊呼:“快赶上人吃的了。”
钟子孟伸出三根手指:“我的一头猪。你们也看见了,猪头和猪蹄以及猪下水人家都没要。”
韩家人倒抽一口气。饶是村正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卖这么多。真真无论瘦肉还是排骨都按照现如今肥肉的价给的啊。
钟子孟:“要是卖给酒肆,一头猪一个价。我亲家的那头小公猪跟我家的猪是一窝的,就没有我们卖的贵。”
喜儿点头:“猪圈脏的跟茅坑似的。我看着都不想买。酒肆掌柜的能给他们那个价已经很仁义了。”
村正不禁想笑:“那可是你爹娘。”
“懒得数落他们。说过很多次,在家闲着没事把院里院外都收拾的利落的,自己看着也舒服,嫌我事多。”喜儿气得转身,“姐夫,走不走?”
钟子孟跟村正等人解释,家里做好饭了。
韩父韩母送他出来。韩得明的叔叔叫住钟子孟:“割掉的那俩东西咋办?”
村正朝喜儿身边大黄狗看去:“看它吃不吃?或者你留着补身体?”
韩得明的叔叔楞了一下,待他明白过来臊得脸通红:“大黄,过来。”
大黄嫌弃,闻一下掉头追上大主人。
韩父:“屎都吃不吃那玩意?”
村正摇头:“被喜儿养刁了。啃果子,吃馒头,喝粥,跟人一样。”
喜儿不禁停下:“大黄值得。”
村正想想自家的狗,贼进家了都懒得叫唤。院里大鹅扯开喉咙吵得它睡不着,它才“汪汪”两声:“确实值得。先前你家插秧,秧苗放在地头上,它就在地头上看着。成精了。”
喜儿点头:“我的狗跟我一样聪明。”
村正后悔多嘴。
喜儿到家看到钟金宝的母亲很是意外,看向大姑姐,她来干嘛啊。
沈伊人无奈地解释,帮她把盖棚剩下的竹竿劈开搭黄瓜架。
去年沈伊人还在院里种黄瓜,挨着墙角种豆角。今年东边修了五间棚,院子看起来小了,再搭黄瓜架或挨着墙种豆角,等到三伏天院里会显得密不透风。
沈伊人就决定在喜儿果园四周种豆角。豆角家家户户都种,没人稀罕。在荒地里种黄瓜以及一些香瓜甜瓜。安阳的冬天短,黄瓜可以吃到深秋时节。但要是开春种的黄瓜,过了三伏天就不怎么结果了。沈伊人算着时间,中间间隔半个月。最后一茬出来了,近日再不搭黄瓜架,过些日子小麦熟了,紧接着收稻谷,就没空收拾了。
喜儿打量一番钟金宝的娘,以前这么懂事,我至于吓唬你吗。
钟子孟见状招呼喜儿先用饭,饭后他们一起劈竹竿,今日搭好黄瓜架,明日歇息,过几日又该杀猪了。
五日后,韩得明家的小猪崽活蹦乱跳,村里又多了几户养猪的。其中就有钟金宝家。
钟老三走之前没给儿子留猪,只有一只快生了的母羊。先前钟金宝的父亲不在家,他母亲忙不过来没想过买猪,准备多养几只鸡和鸭。
就算不知道钟子孟的一头猪卖多少钱,可凭酒肆掌柜的那么吝啬,一头猪只给钟子孟家留十来斤肉,清河村的人也知道猪肉好卖。
两头活一头也够了。钟金宝的母亲是这么想的。
小猪买来第二天乖乖吃食了,钟金宝的爹去隔壁请他大伯劁猪。
钟子孟叫上喜儿。
给小猪收拾好,钟子孟教侄子和侄媳如何养猪。喜儿包的两百亩果园总共才种四十亩,其中六十亩被沈伊人种上各种菜果,还有一百亩荒着。钟子孟叫侄子到最北边挑一块洒菜籽,到秋种白菜或萝卜,回头在院里挖个地窖,冬天的猪食就有了。
钟金宝的父亲可是知道喜儿的厉害,他第一反应是看喜儿。喜儿把丑话说在前头:“借你种两年。不要以为叫你种菜就是你的。”
钟金宝的母亲连忙表示他们知道。
喜儿点一下头,领着大黄回家。
钟金宝被沈二郎带去学堂,夫妻俩闲下来,一个回娘家找菜籽,一个去果园里收拾荒地。
有村民在果园北边的荒地上放羊,隔着竹篱笆看到钟金宝的父亲,问他是不是喜儿叫他收拾的。钟金宝的父亲解释,他家抓了两头小猪崽,没有东西喂,他大伯叫他在这边收拾一块地种菜,以后用刷锅水煮菜喂猪。
清河村有不少村民都羡慕钟子孟跟赵掌柜搭上线。却不羡慕他靠卖猪赚钱。同样是喂猪,钟子孟也没有买好东西喂猪——卖豆腐的人家说过,钟子孟买豆渣喂牛,几乎没买过豆渣喂猪,可人家能把猪喂那么肥,说明人家用心了,活该他赚钱。
“你大伯还说什么?”
“还说小猪娇贵,买几斤麦麸,煮菜的时候放两把。以后瓜果蔬菜长大就不用了。虫鸟吃烂的菜和果子就够了。要是哪天不好好的吃食,就买点豆渣解解馋。只说这么多。”
放羊的人心里有数了。
喜儿果园东边和北边还有荒地。放羊的人回到家就叫儿子媳妇随他上山砍竹子,用竹子圈一亩地种菜。
有村民看到他们家还在一亩地的外圈挖深坑,忍不住说:“圈十来亩也值得挖一圈坑。”
那个放羊人道:“咱们村这几日那么多人找有为他爹劁猪,等到明年咱们村的猪得跟稻田鱼一样多。养那么多卖给谁去?我家就养两头,价钱公道就卖,跟稻田鱼一样不值一文就留着自家吃,省得买猪油。”
此言甚是。同他搭话的村民还没买猪,以前的猪圈用来养鸡了:“改日我也买两头。”
放羊人:“我觉着这事得跟村正商议商议,咱们错开,这个月你买,下个月他买。到秋酒肆掌柜来咱们村收猪,一看有大有小,大的只有几头,肯定不敢趁机压价。”
“这事得全村同意才行。就算咱们错开,中间隔十来天,前村呢?”
放羊人想了想:“前村不靠山,没有这么多荒地种菜,吃野草长大的猪哪能跟咱们比。再说了,前村除了喜儿爹娘,谁知道怎么养?”
“我先去找子孟。他烂好心,前村村正要是来问他他的猪怎么养的,他肯定有一说一。”
此人去巧了,到钟家门口钟子孟拿着刀往外走,正准备去前村帮亲家劁猪——喜儿爹娘又买两头小猪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