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庭轻轻笑了一声,“不都是你吗?”
脑子里像有什么噼啪一声,周望舒愣住。
愣了好几秒。
接着,她也失了笑。
是啊,她并非是时时刻刻都在伪装,很多时候都是自然而然的反应,真与假已然无法分辨,她曾以为是伪装出来的那个自己,其实早已成为了一部分真实的存在。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晏庭脸上的笑意淡去,嗓音透着苦涩,“是怕他喜欢的不是真正的你吗?”
听到这句话,周望舒心底蓦地紧了紧,她的表情也有片刻僵滞,但很快,她面上浮出轻漫神色,“随便问问而已,我对他还没到那个地步。”
“是吗……”
周望舒像是没有他这一声低语,活动了下脖子说:“我要去看秀了,你要去吗?”
“走吧。”
晏庭站起来,朝她伸出手。
周望舒没让他扶,自己站了起来,“我自己能走。”
然而,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她脚下突然一崴,屁股墩儿顿时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晏庭都没来得及拉她。
看她吃痛地坐在地上,晏庭有点儿哭笑不得。
“你还笑!赶紧拉我一把!”
晏庭笑着将她拉起来,然后握紧她的手说:“要是刚刚就乖乖让我牵,哪儿用吃这苦头。”
“我靠,”周望舒压根没听他的话,依旧一脸痛苦,“我脚好像又崴到了。”
晏庭立马收起了笑脸,紧张地问她:“很疼?”
“贼疼。”
“我带你去医院。”说着,晏庭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往外走。
也是好巧不巧,晏庭抱着她刚出会场的门就撞上了正往里走的陈迟俞。
两方同时脚下一顿。
陈迟俞的视线先是在两人脸上扫了扫,接着扫向晏庭抱着周望舒的一只手上,最后目光又落回周望舒身上,和她对视。
“这就是你说的,会证明给我看?”陈迟俞冷声开口。
“你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
陈迟俞并没有听她解释的打算,在她还在纠正口误的这两秒便已抬步越过他们进了会场。
“晏庭,你快带我进去。”周望舒把裙子撩起来露出脚踝准备拿给陈迟俞看。
晏庭迈开步子,却是继续往会场外走。
“靠,”周望舒挫了挫牙,“你俩都想气死我是吧!”
晏庭只说:“你现在需要去医院。”
周望舒深吸了两口气,无奈地闭着眼扶额道:“行,不怪你,怪我这该死的魅力。”
至于陈迟俞那边,哄哄就是了。
到了医院,周望舒把挂号单拍了下来,医生给她看脚的时候,她也拍了照片,当然,还拍了医生开的药。
回去的路上,她把这些照片全发给了陈迟俞,并附文:
【晏庭抱我是因为我又崴到脚了,医生说我有可能成习惯性崴脚了。】
这条消息发过去后,周望舒惊喜的发现聊天框上方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可她等了好一会儿才收到一条消息,这条消息还只有三个字:
【严重吗?】
这么长时间不可能就敲了三个字,那边肯定删删改改了挺多次。
周望舒唇边不自觉扬起一丝弧度。
自从她开始给陈迟俞发土味情话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她消息。
【我要说严重,你会来看我吗?】她回。
【不会。】
【好吧,那就我杵着拐杖去看你吧。】
【脚伤了就别乱跑。】
周望舒不知道屏幕那边的陈迟俞是什么表情,估计眉头正微微蹙着,有点头疼,但她可开心了,继续使坏逗他∶
【人家想见你嘛。】
【你见不到我,接下来的外出行程我会取消。】
看着这条消息,周望舒思索着敲了敲屏幕。
顾徽明告诉过她,陈迟俞就住在上林资本所在的那栋大厦的顶楼,他平常的活动基本也都在那大厦里面,里头有一整层楼的健身和娱乐场地,是仅为他们陈家人提供的,顾徽明被陈澈带进去过几次,说里面的设施根本不是外面那些所谓的高级会所能比的。
既然这样,周望舒扬起唇角。
那她不得去见识见识。
第24章
在南城, 秋日的阳光总是明媚而不灼人,晒着特舒服。
周望舒躺在自家露台的藤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她在等人,今天周信宏和顾徽明要来找她, 周信宏中午来, 顾徽明晚上来。
周望舒猜,周信宏过来是为了她和陈迟俞的传闻,顺便再装一装关心她伤势的慈父。
她真的不要太了解周信宏, 周信宏来了后,对她的脚伤也就假惺惺关心了那么两三句, 然后就说起了她和陈迟俞的事儿。
“我听人说, 你和陈迟俞走得很近, 你们在谈恋爱?”
周望舒扯了扯唇,“还没谈。”
“那是有这个打算?”周信宏继续问。
周望舒偏头看着他,“爸,你该不会想棒打鸳鸯吧?我们两家虽然是竞对关系, 但他只有一个上林资本,跟咱家也没什么冲突,而且我又不参与公司的事儿, 只要咱俩不结婚, 对公司就没什么影响吧。”
周信宏听了,第一反应竟是:“你不准备跟他结婚?”
周望舒眨眨眼,觉得他的关注点有点奇怪,“我不光不准备跟他结婚, 我还不准备跟任何人结婚。”
“那他没意见吗?他不是都三十多了?还有时间耗在跟你谈恋爱上?他也不准备结婚?”
周望舒此刻很想问他一句:老登, 我真是你亲生的吗?
谁家老父亲听到自己女儿说不想结婚后, 关心的却是别人准不准备结婚?还是一个连恋爱都没开始跟她谈的人。
“没问过,反正他知道我不想结婚。”
“行, 他知道就好。”
周望舒:???
“老……”她差点直接把老登给喊了出来,“老爸,你那么关心他干嘛?”
“有些事你不清楚,明面上看我们两家是竞争关系,但实际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周信宏肃色道,“陈老先生是我很尊敬的一位企业家,所以我希望你跟他的后辈尽量好聚好散,别闹太难看。”
周信宏这话看似说得很明白,实际说得很隐晦,但周望舒还是听出来了,他意思分明是,他们陈周两家看似势均力敌,实际差距很大,惹不得。
既然他这么说……
周望舒缓缓笑起来,“知道了爸。”
她笑得人畜无害,谁也看不出她笑容之下藏着怎样的祸心。
“行,那爸爸就先走了,下午还有个会,”周信宏起身,但走之前不忘再装上一装,“本来说陪你吃午饭的,结果你说你十一点才吃了早饭,那爸爸下次晚上来,陪你吃完饭。”
“好,”周望舒冲他挥手,“一路走好啊,爸。”
“你这孩子,”周信宏听着这四个字儿心里不是个滋味,就说了她一嘴,“怎么老喜欢说一路走好?不是跟你说过换个词儿。”
周望舒在心底回答:因为希望你一路走好,走得越早越好。
“习惯了嘛,”周望舒故意夹着嗓子装出委屈的样子,“爸你知道人家不是让你去死的那个意思。”
不,就是那个意思。
周信宏也没多介意,她从小就这样嘴上不带把,他一直以为她就是这样一个被娇生惯养得口无遮拦的性子。
“知道我宝贝不是那个意思,”周信宏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头,“走了,记得常给爸爸打电话。”
“拜拜。”
周望舒表面笑嘻嘻,内心已经炸了八个碉堡,他碰她头干嘛!
她才洗的头!
晦气!
周信宏一走,她立马进屋去又洗了个头。
之后,她一直待在屋子里处理英国那边的事情,等顾徽明发消息跟她说他们快到了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坐着轮椅出来。
顾徽明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另一个人,陈聿。
听名字就知道,他跟陈迟俞是一家的。
据顾徽明说,除了陈澈,就属陈聿和陈迟俞关系最亲近,是新外援的不二人选。
周望舒是见过陈聿的,还见过好几次,但他俩没怎么说过话,这哥们儿性格有点儿冷,不爱跟人搭讪,而想和他搭讪的女生又太多。
在露台上吹了会儿风后,外面传来超跑的引擎声,周望舒估计就是顾徽明他们了。
果然,一辆拉风的蓝色帕加尼出现在她家别墅门口。
一声鸣笛后,雕花铁门缓缓打开,车子开进来,停在通向露台的阶梯外。
这车是顾徽明的,还是他最宝贝的一辆,两个亿才拿下来的,他第一次开出来的时候扬言这车只载美女,陈聿估计是唯一坐过这副驾驶的男生。
陈聿从副驾驶下来,抬手随意捋了两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举头手足间浑然天成的痞劲儿。
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但周望舒还是有被惊艳到,这哥长得是真的顶,就算放在陈家那群基因一个比一个优越的人里也是极其出挑的。
混血感十足的一张脸,浪荡却又冷峻的气质,帅得很有质感,是看一眼叫人想爆粗口的程度。
顾徽明长得也算贼俊的了,但站在陈聿旁边,是个碳基生物都分不了一点儿目光在顾徽明身上,陈聿实在过分吸睛。
“人我给你带来了。”
顾徽明都开口说话了,周望舒的视线还是落在陈聿身上,像是压根儿没法挪开眼,但其实不是,她是有点儿走神。
看着陈聿走上来,她恍恍惚惚地想着,明明都是轻易能让人沦陷的相貌,为什么她心里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看到陈聿,她心里并没有看到陈迟俞时那种隐隐的躁动。
每次看到陈迟俞,她都想扑倒他,但对其他人,不管长得多帅,她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意识到这一点,她在心底直呼完蛋。
“喂!”顾徽明拿手在她面前晃了下,“看人长得太帅看呆啦。”
周望舒快速眨了眨眼没说话,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儿。
“不是吧姐,”顾徽明显然误会了,“你来真的?”
“滚。”周望舒白他一眼。
顾徽明松了口气,“我就说,没道理啊,迟俞哥哪儿比这小子差了。”
说着,他语峰又忽的一转,“但你好像也从来不讲道理。”
周望舒朝他递过去一个核善的眼神,“我是不讲道理,但伦理还是要讲的。”
顾徽明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拍了拍陈聿肩膀,“别客气,坐。”
陈聿并不是个怕生的主,坐下来后,他先开了口:“顾徽明说你想进尚府大厦。”
周望舒:“对。”
“我可以带你进去一两次,但那儿是陈迟俞的地盘,之后他要不乐意你进去,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周望舒扬唇笑起来,“一两次就够了。”
“那行。”
“谢了啊,弟弟。”
陈聿似乎不喜欢被人叫弟弟,“我应该比你大。”
周望舒笑道:“这不是早晚要叫弟弟,帮你提前习惯习惯。”
“这么有信心拿下陈迟俞?”他也没管陈迟俞叫哥。
周望舒:“当然。”
陈聿轻牵唇角,没再说什么。
“咱能不能边吃饭边说,”顾徽明这会儿插话进来,“我饿了。”
饭菜当然是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们来了。
“要不就在这外边吃?”周望舒提议。
现在夕阳正好,也正值枫叶红染的季节,漫山的红枫镀上一层金色的晕影,从露台望出去,有种置身于油画间的色彩盎然,在外边吃可以一边吹着微醺的晚风,一边看风景。
“OK啊,”顾徽明放眼朝远处看去,“你这地儿风景是真不错。”
“那我让人把饭菜端出来,”说着,她扯起嗓子就用堪比河东狮吼的功力喊了声,“刘姨!”
看见刘姨从屋子里小跑出来,为了让她少跑一段路,周望舒远远就跟她说:“把饭菜端出来,我们在外面吃。”
刘姨刹住车连声应好,立马又转身折返回屋里。
周望舒这一嗓子不仅叫来了刘姨,还叫来了AK,AK一路冲刺出来围着周望舒转了好几圈,边转边疯狂摇尾巴。
“别转了AK!”周望舒伸手去拍它,“我快吐了。”
“AK,”顾徽明在旁边朝它拍了拍手,“来我这儿。”
他和AK也是老熟人了,他一招手,AK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顾徽明跟AK玩儿去了,周望舒自然要找点话题跟陈聿聊,别人愿意帮她忙,她总不能还把人晾着。
桌上放着两瓶苏打酒,她倒了两杯,一杯推给陈聿,然后向他举杯,“喝一个。”
陈聿跟她碰了碰杯。
“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会帮我?”小酌一口酒后,周望舒慢悠悠地说,“你跟陈迟俞关系好,那肯定也和陈澈关系不错,我在他眼里可不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