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昨夜抓来的人都绑着了,要怎么处理?”玉翠问道,正看见谢如意打着哈欠从偏房出来。
“就叫谢大人处理吧。”明云绯道。
“这……”玉翠有些犹豫,但大小姐自然是有她的道理,也没有多问。
“身为大当家的压寨夫君,这点小事我自然办好。”谢如意懒懒的坐在桌前,“昨夜可累坏了。”
玉翠:!!!你说什么?!
明云绯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累就回去睡吧,早饭也不必吃了。”
眼看着她那份早饭是要被端走了,谢如意道,“昨夜到三更天才回来,收拾完都四更天了,你那偏房的床那么硬,累还不许我说了。”
玉翠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还没做好准备迎接明府的第一位姑爷。
为什么说是第一位呢?
因为天下男子没有配得上大小姐的,他们取长补短凑一凑也不是不行。
她正想着,听到明云绯问,“出去了吗?”
“一早就去了。”
谢如意做了一整天思想工作,效果卓然,黑风寨人口大大增加。
几日后,几个狼狈的小兵被带到当朝宰相之前。
“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大人,那妖女圈地为王,她…她要谋反啊!”
这个消息传回京城,一时间朝堂上波诡云翳,人人都感受到不一样的氛围。
一个不知死活想要谋反的寨子自然不足为惧,可那寨子对京城,甚至皇宫中的事都一清二楚,这才是最可怕的。
这只有两种可能,都十分可怖。
一是宫中有奸细,此人的手已经伸到宫里。
二是这黑风寨背后的主使就在京城,甚至是皇宫里,夺嫡之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可怪就怪在,现下皇帝只有一位成年皇子,要争也太早了。
大公子早夭,二公子前些日子昏迷不醒,三公子四公子不过十岁,再小的就是尚在襁褓的五公子。
难道在后妃之中?
那会是谁呢?竟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他们心中冒出一个名字,可没人敢说。
黑风寨土匪愈发猖獗,周围几州皆遭荼毒,地方官员屡屡上表,京都内氛围一片躁动。
“这恐怕不是简单的土匪,土匪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还用你说,此人是前朝余孽,早有不臣之心。”
“是啊,她身怀秘宝,目的是光复前朝,如果再坐视不理,只怕危及京城也不过几日的事。”
“可如何管?陛下他还未醒啊,难道真是天要亡我黎朝。”
“死老头,说什么丧气话,不说陛下还没死,就是皇后娘娘也可堪当大任,二公子不日便会醒来,其他几位小公子学业也好。”
“对,我们何不请二公子暂代朝政,皇后娘娘临朝?”
中宫。
皇后正在看这些日子的奏折,一旁坐着的不正是落水昏迷的二公子。
“霄儿今日怎么得空来?”
“母亲,你想问的是我来时有没有被人看到吧。”二公子笑嘻嘻道,“放心,若有一人看到我就杀头谢罪好了。”
皇后放心手中奏折,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有何事?”
“母亲,我什么时候能恢复身份,自我长大了,云绯表妹忌讳男女大防都不和我玩了。”
皇后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过双十年华的少年,眉眼间都是意气风发,她这个“儿子”,从小便是最聪慧的,上学时没有一个夫子不夸,长大后皇帝叫她几次处理事物都办得十分妥当,全朝上下满是她的美名。
“前些日子不还秋游去了?”皇后道。
“近来都看不见她。”
“她有事,离开京都了。”
“母后。”二公子眼里的热切淡了些,“明明云绯比我还小几岁,为何母后事事与她商量,却从不告知我一声?”
皇后一时无言,二公子又道,“就因为我是那个人的儿子吗?”
皇后神情淡淡,遣散身边人,她道,“你是母后的女儿。”
“什么?”二公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平常不是最忌讳这事吗?
皇后道,“你是那人的儿子,是全朝的二公子,可你是我的女儿。你的身份棘手,一旦暴露,天下人可指责你,再等等吧。”
“那你当初为何要隐瞒我是女儿身?当个中宫嫡公主我如今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胆。”
“霄儿,你真不懂?”皇后言语严厉了些,“这宫里还有一个公主吗?”
黎朝和亲之风盛行,皇帝的女儿身先士卒,有一个算一个都嫁到了他国,满宫上下哪有什么公主。
二公子不是蠢笨之人,自然明白皇后为她的一番打算,语气弱了些,“母后,是儿臣不好。可儿臣可有一点地方叫母后失望吗?”
“没有。”皇后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又道,“你的心思我明白,母后只有你一个女儿,这黎朝的江山定是要跟着咱们姓百里的。”
皇后猜她是害怕日后不能继承大统,她不怪她野心勃勃,如果没有一点野心才枉费她读得书了。
“母后,在您心里,儿臣就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霄儿,你今日心情不佳,母后不跟你计较。”
二公子叹了一口气,知道争论无用,她直白道,“我也想帮母后和云绯,而不是睡在府上的活死人。”
皇后久久不言,半晌后道,“再等等吧。”
二公子怒气冲冲离开了中宫。
三日后,黑风寨再一次有所动静,这次直接控制一城,自称黑风城。
二公子微微恢复意识,便被推上了暂理朝政的椅子,但她时好时不好,拿不了主意。
于是,二公子率领众臣跪在中宫门前,请皇后娘娘协理。
皇后娘娘为保天下社稷,义不容辞坐镇朝堂。
消息穿到黑风城,是一个黑夜。
谢如意坐在明云绯旁边,笑道,“看来我这皇后待遇是要到头了。”
明云绯瞥她一眼,“不当宰相,当什么皇后?”
谢如意摸摸下巴,“倒是也行。”
明云绯以为她能等到这次事件结束后再回系统局的,可是BOSS亲自来催,木偶城步步紧逼,那边也等不得。
反正时间流速不同,倒也不用担心。
一入夜,明云绯和系统便回了系统局。
=第九卷 ~女将军遇上刁蛮公主=
第118章 扶棺回京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宿贼扰我西北,百姓不得安,赖有大将军明扬平乱, 而天下平, 贼不敢犯。而大将军死, 朕甚悼焉。特追封超品宣平侯, 钦此。”
明黄的圣旨被妥帖地递到披麻戴孝的少年手中,御前大太监江俊才似乎心有不忍, “少将军节哀。”
“谢圣上隆恩。”
“明大将军一走,皇上最放心不下便是您了,遣奴才问您,何时扶棺回京?”
“我知道了,杀了王山佑我便回。”少年声音嘶哑。
“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皇上近日焦心劳思,您还是快些启程。”
江俊才劝了两句, 就不忍再劝。即便他八岁上战场, 杀敌无数, 被人尊为少将军,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少年, 骤然成了孤儿,心里不好受也是应当的。
大而空的主帐一片孤寂, 江俊才深深一拜,“奴才和天下百姓等少将军的好消息。”
当夜,明家军追赶敌人上百里,生擒敌方元帅王山佑。
此时王山佑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少将军一言不发踩住他的肩膀,砍了他的头。
漆黑棺椁前, 她双膝跪地,声音嘶哑,“父亲,人已送下去了,您慢慢报仇。”
在她身后,跪着几万兵士,无不哀痛,“大将军走好。”
“回京。”
京都。
“听说少将军今日回朝,皇上亲自去城门迎呢。”
“可不止,皇上还要封少将军为从四品的宁朔将军,赏了很多宝贝。”
“也是应当的,明家满门忠烈,少将军又失恃失怙,光封了四品官算什么,承了大将军的侯位也应当。”
“唉,要是我也是官就好了。”
“想什么呢?”
“如果我是官,我就上书谏言,不同意公主远嫁和亲。”
“算了吧,这件事除了皇上,谁也改变不了。”青柳顿了顿,提篮子的手紧了紧,“我们还是快些回长乐宫吧。”
长乐宫住着珍妃所生的宝纯公主,是宫里最好的去处。
宫女太监们常说,哪怕是看一眼长乐宫,都会被富贵迷了眼睛。
西域的贡香,南海最大的紫珍珠,像玉一样的血珊瑚,晶莹剔透的美玉……都得不了宝纯公主一个眼神,更不必说俗气的金银。
宫里只要有新奇东西,都是宝纯公主先挑先用的。
可惜……
皇上他怎么舍得呢?
“呜呜……母妃,您快回来看看宝纯,宝纯好想你。”落泪如注,沾湿了枕头。
青柳青娟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心疼。
青柳掀开帐子,轻声道,“公主,御膳房做了虾炙,您用些吧。”
青娟端着清香的粥,也跟着哭了,抽噎道,“公主,您就吃一口。”
床上躺着的人翻了个身,“都出去!”
青娟放下手中的碗,跪下哭道,“公主不哭好不好?奴婢现在就去求皇上,皇上她那么疼您,怎么舍得您远嫁呢?”
说罢,她一言不发往外走,青柳在长乐宫门口拉住她,“青娟,你做什么?君无戏言,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岂是你一个宫女求得动的?别求情不成,还丢了性命。”
青娟一把甩开她,“就算丢了性命又怎样?我一条贱命,换皇上稍稍心疼公主也够了。”
“青娟!”青柳劝不住她,赶紧进了长乐宫。
与此同时。
皇上站在城门口,秋风猎猎,尘土飞扬,马蹄声越来越近,他自语道:“来了。”
至城门,少将军翻身下马,跪地行礼,“臣明云绯,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眼神示意,宣旨太监立马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云绯年少有为,随父征战数年,战功赫赫。为父报仇战斩贼帅,有情有义,朕心甚慰,特封宁朔将军,从四品。”
“臣谢圣上隆恩。”
皇帝扶起明云绯,为她拍去肩膀上的灰尘,“贤侄,一别数年,你长这么大了。”
“劳圣上挂念。”
“和朕生疏了。”皇上握住了她的手,“你父亲的事,朕心里也很难受。朕视明大将军如兄弟,如今他撒手人寰,以后云绯可称我为义父。”
跟着的文武百官、围观的百姓无不感动,明君贤臣,好一段佳话。
明云绯动了动手腕,见不能轻易挣脱后便不动了,她道,“臣谢圣上。”
皇上见她不叫,眼底暗了暗,若无其事继续道,“朕设宴麟德殿,为贤侄接风洗尘。”
御驾先行,明云绯骑马随侍。
少将军戎装在身,佩长剑,如精金美玉,貌可比潘安,一路上不知引来多少青眼。
怀春少女将帕子轻轻一掷,便被少将军捏在手心,明云绯不理皇帝促狭的眼神,反手一抛便物归原主,更引女儿低呼。
进宫之前,明云绯得先回家换下戎装。
她关上门,舒了一口气。
自祖母离世,明家在京都就没人了。多亏了祖母托珍妃看管,才不至于沦为荒宅。
明云绯摸了一把桌子,不见一点灰尘。
听说珍妃谋害皇嗣,已于三年前被处死,那如今是谁在打扫呢?
“将军,宫里的车架在外面等着了。”
来不及细想,明云绯穿好新赐的武将朝服进了宫。
“江俊才,明府如今是谁在照看?”明云绯问。
“是宝纯公主,李氏所生。”江俊才凑近她低声道,“将军,您待会儿可千万别提废妃李氏。”
明云绯应了一声。
李氏就是珍妃,宝纯公主便是她女儿。
奇怪,珍妃被废,所诞下的公主却得了一个一看就颇受宠爱的封号。
“贤侄,再和朕说说,河渡口那次,你是怎么单枪匹马劫了宿朝粮草的?”皇帝笑着举酒示意。
明云绯眉头不皱一下,尽数喝下,“不是臣一人的功劳,如若不是我军在前线拖住宿国,恐怕我有去无回。”
皇帝大笑,“这小子,还谦虚上了。”
满朝文武大臣、伺候的诸位宫人也跟着笑,江俊才道,“也是宁朔将军御下有方。”
“是,我朝有如今的安稳,全凭贤侄和明将军,如今两国握手言和,贤侄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一并说出来。”
“微臣没有。”
“又不领情了。”
“微臣不敢。”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你没有,朕也想赏你。”皇上有些醉了,笑道,“你未出生时,大师勘算若为女胎,则一生顺遂。若为男胎,则活不过弱冠之年。你母亲父亲不知求过多少神佛,求你是个女孩,可惜啊。”
可惜啊。
明云绯也跟着笑了笑。
“哪来的江湖老道满嘴谎话,少将军这不是好好的?”一人道。
皇帝乐了,“还不是明夫人给娶了个好名字,白云绵软,绯色靡靡,取这云、绯二字,意指明家女儿是身段似云,唇色如绯的美人儿,这才骗过了老天爷。你说是不是,云绯?”
明云绯似乎也想起了往事,唇角笑意更深,“自然是。”
“如今你将及弱冠,身体康宁,这预言已破,不如朕为你改个名字,免得外人乍听以为你是女儿身。”
“臣以为建功立业,驱除鞑虏,不在名姓,亦不在男女。”
这……
满朝热烈滞了一瞬,即便是居功自傲,少将军也太猖狂了些,给皇帝下脸子,她有几个脑袋可砍。
唉,还是年轻,希望皇上不要在意才好。
皇上愣了一下,没脾气似的,“爱卿说不改,那就不改。”
接下来,明云绯应付着满朝文武的敬酒,突然一个戴绿色珠花的宫女手一抖,将酒倒在了她身上。
“将军恕罪,将军恕罪。”
明云绯眼眸深了深,“无事,你起来吧。”
“将军,奴婢带您去换身衣服吧。”
如此拙劣的计谋,明云绯淡淡哂笑,“不必换了,你且离开吧。”
宫女脸色白了白,神色焦急,“将军。”
眼见皇上注意到了,她无法只好退下。临走前,她将手心里攥出了汗的纸条扔到明云绯怀里,眼底满是祈求。
这宫里有什么事是能求到她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