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科举日常——小飞鸣【完结】
时间:2024-04-05 23:07:51

  “这不一样,太宗还是秦王时就为父亲忌惮,兄弟迫害,不得已而为之,而献公却是对无辜之人下手,从品性上来说就比不上太宗,才会有之后的十年大乱。”
  “守徽表弟说得也有道理。”宋知意随口应和,却发现江守徽目光如炬地看着他,神情严肃。宋知意忍不住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江夫子请喝茶,学生明白了。”他话音刚落,二人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午饭吃的是江守徽养的鱼,宋知意先前还好奇过为什么小池塘冬日里不仅不会冻住,还能捞鱼出来吃。据江守徽解释,池塘底似乎有一个小泉眼,会有活水流出,就算结冰,也只会结薄薄一层,并且勤劳的养鱼人江守徽每日去家塾之前都会去小池塘看一看,万一冰结得过厚了,他也会交待红豆烧点热水去化冰。
  江守徽给每人都乘了一碗汤,道:“我听说这几日京城里伤寒也开始传染,许时楷这几日没来就是染了伤寒。你们刚刚又去打雪仗,别着了风,多喝点汤去去寒。”关于伤寒,宋知意也有所耳闻,不过他并未在意,只接过汤喝了一大口,心中感叹果真是汤鲜味美。
  悠闲地一日很快就到了傍晚,在送走高忻乐后,宋知意也回到了自己的院中,推开院门后,却发觉院子中有些异样的安静,平日里宋楚兰听到开门声都会立马冲出来迎接他,今日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宋知意进了屋,只见桌上摆了饭菜,桌边却没人坐着,他叫了一声兰姐儿,里间立刻传来响动,不一会儿,宋楚兰便掀帘而出。
  “兰姐儿,出什么事了?”
  宋楚兰蹙着眉,脸上满是担忧之色,道:“姨娘生病了,烧得厉害,床都下不来。我猜可能是昨天夜里睡得不好,着凉了。”
  “可有去请郎中?”
  “遣了人去正房,结果人迟迟不见回来。我刚刚去才知道太太院里丢了东西,我们院中的人也被太太扣下了。我求太太请郎中,可太太却说今日大雪封路,就算有郎中也是不愿来的。现在院中就我和姨娘二人,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宋知意的眸色暗了暗,他知道江氏这是把对他的不满迁怒道周姨娘身上了。家中唯一不用看江氏脸色行事的人宋恒现并不在京中,他前几日去巡查户部在各地的十三清吏司,短时间内也回不来。远水救不了近火,宋知意放下手中的书篓,道:“我去买药,你照顾好姨娘。”说完就要出门去。
  宋楚兰拉住他道:“你也学了一天,先吃口饭再走吧。”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好吧,”宋楚兰又道:“你等一会儿,姨娘前几日给你缝了件披风,我给你拿过来。”
  不一会儿,宋楚兰便把披风拿来披道了宋知意身上,他顿时感觉身上沉沉的。宋楚兰仍是有些不放心,交待道:“天黑了,雪又大,你看着点路。”
  宋知意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安心吧,我一会儿就能把药拿回来。”
  宋知意拿上钱袋,提着一盏灯笼,就顶着风雪出门了。此时雪已积得很厚了,能没过他的小腿肚子,很是难行。好在宋府在京城的位置不错,药铺不算远,宋知意走了约莫两刻钟,终于到了一家药铺前。
  宋知意抖掉了头上身上的雪,进了药铺,朝坐堂的伙计道:“这儿可有治发热的药?”
  那伙计借着昏黄的光瞥了宋知意一眼,见他穿着普通,头也不抬道:“一副二十五两。”
  “二十五两?”宋知意不可思议道:“药价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你不知道城里最近伤寒频发吗?冬日里进货本就不多,这也算不了多高。”
  宋知意懊恼刚刚自己怎么没想到这茬,放缓语气道:“能否通融通融先赊账?现在病人实在是等不了了,我身上并未带这么多钱,明日一早必定会把钱送来。”
  那伙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没钱买就快走,别碍着我们做生意。”
  宋知意无法,只能道:“我是户部侍郎宋恒家的三公子,我可以立下字据,若我言而无信,你可以拿着字据到府上找我。”
  那伙计这才肯抬头打量了他一下,撇撇嘴道:“少在这儿招摇撞骗,贵人们我也见过不少,没有一个是你这样的。”说着就抄起了笤帚要赶宋知意出去。
  宋知意在此处碰了壁,只能去寻找其他药铺,可几经辗转,没有一家药铺愿意赊账。待宋知意离开最后一间药铺时已经是深夜了,他的脚先前在雪地里踩着,被冻得发疼,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
  但宋知意不敢耽搁,紧赶慢赶回了府。他的小院里只余一盏孤灯,宋楚兰听到推门的声音,连忙出门,却见宋知意神色灰败,朝她摇了摇头。
  --------------------
  [1]《君主论》
第25章 问药
  ==============
  宋知意脱下被雪沾湿的披风,换上了干的鞋袜,坐在饭桌前,斟酌了许久才对宋楚兰道:“我刚刚把京城里的药铺都跑了一遍,最便宜的药也要二十两。”说完,宋知意就沉默了,他虽有存钱的习惯,可他的月钱本就不多,平时学习还要购置文具书本之类的,两年下来他也不过存了四五两银子。
  宋楚兰也把自己存的钱翻出来,比宋知意的还少,两人加起来也不到十两银子。宋楚兰几乎要哭了,哽咽道:“早知道我平时就不拿钱去买头花香粉了。”
  “兰姐儿别着急,”宋知意轻声安慰,道:“姨娘那儿可还有钱?”
  宋楚兰摇摇头,道:“姨娘的月钱也不多,还要用来打点下人。前阵子立冬,正房送来的衣服都很单薄,姨娘只能自己买布来缝,我想现在也不剩多少了。”她说完,眼泪就忍不住啪嗒啪嗒掉进饭碗里。宋知意只能用袖子擦干她的眼泪,道:“先吃饭,我明天一早就去借钱给姨娘买药。”
  第二日,宋知意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直奔江守徽的南萧馆。南萧馆的门紧闭着,江守徽应是还没有出门,宋知意伸手叩门,不一会儿红豆便来开门将他领了进去。
  江守徽正在吃早饭,见到宋知意神色匆匆,表情凝重,忙问道:“三表哥,出什么事了?”
  宋知意沉默片刻后道:“周姨娘病了,但药价太贵,我和兰姐儿都……”他还没说完,江守徽就对红豆道:“你去把我的那个小盒子拿来。”
  宋知意怔愣地看着江守徽,他打开红豆拿来的盒子,取出一个小荷包,递给宋知意道:“这是我平日里攒的钱,但也不多,你看看够不够。”
  宋知意接过,荷包有些分量,里面装了许多碎银子,他估摸着这里加上他昨夜凑的,应该能有十五两银子了。宋知意感激地俯身拱手道:“守徽表弟,多谢你,我一定会尽快还上的。”
  江守徽忙道:“不急。你也不用谢我,快去买药吧,家塾那边我帮你跟夫子说一声。”宋知意感激地看了江守徽一眼,就转身匆匆往外赶。
  现在还差五两银子,该去哪里借呢?宋知意的脑子飞速转着,经过家塾时恰好看到了高忻乐和阿竹的身影。他快步跑道二人面前,急忙道:“小公爷,我有一事相求。”
  高忻乐仰头看向他道:“三哥何事?”
  宋知意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小公爷,我这儿出了急事,能否借我五两银子,我一定尽快还上。”
  高忻乐听完,看向阿竹道:“我没钱,阿竹你带了吗?”
  阿竹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宋知意道:“宋三公子,我家公子路过街边小吃摊时总忍不住嘴馋,我便习惯随身携带些银钱,不知够不够。”他说完,高忻乐又补了一句:“若是不够,我也可以让阿竹回去取。”
  宋知意接过钱袋掂量了下,比刚刚江守徽给他的还要重些,肯定不止五两了,道:“已是足够了。小公爷,阿竹,多谢。”说完,又朝二人鞠了一躬才朝门外跑去。
  宋知意赶到那间最便宜的药铺时,铺子周围已是围满了人了,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进去。他将那二十两银子拍在桌上,对在药柜前忙碌的伙计道:“给我来一副治风寒的药。”
  那伙计见桌上已摆了银子,这才取了药来,一边拿纸包装一边道:“一天两副,连喝三天。”
  “等等,”宋知意注意道那伙计取来的草药几乎都被碾成碎片了,几乎没有完整的,他质问道:“这怎么都是碎药?这种品相的药也能拿出来卖吗?”
  那伙计瞟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道:“这时节能买到药就不错了,你去其他几家看看,都是这样的,我们这还算好的哩。”说着就要把宋知意放在桌上的银子给拿走。
  宋知意一把按住银子,道:“这药也能卖到二十两吗?煮出来也会都是药渣子喝不下去。”
  那伙计见宋知意如此,不耐地翻了个白眼,道:“你还买不买,后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呢,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宋知意回头看一眼,他身后果然是排满了人,见队伍迟迟不动,有人大声朝他抱怨道:“小子,你不买就快走,我们都在等着呢。”
  “就是啊,不买就快走。”此话一出,也有不少人跟着附和起来。
  宋知意袖中的拳越来越紧,但他身上现在的银子也买不起别家的药了,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松开按住银子的手,道:“我买,给我包起来。”
  宋知意提药回到院子中后,宋楚兰迫不及待地把药拆开,却发现里面都是些碎药,再看宋知意,面色沉沉,心下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没说什么,只道:“三哥快去上课吧,既有了药,姨娘肯定很快就能好了,你不必担心。”
  连喝了三天的药,周姨娘的病总算有了好转,可停了药后,周姨娘又开始不停地咳嗽,病症反复。饶是如此,周姨娘却要坚持下床给两个孩子缝衣服。宋知意劝她莫要太过辛劳,她也只是嘴上答应,待宋知意走后,她又干起活来。宋知意实在是放心不下,只能把第三个信号源安装在了周姨娘的身上以便能时时观察她的状态。
  这日天气阴沉沉的,宋知意也感觉惴惴不安,坐在家塾中就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快到下课时,宋知意的心砰砰直跳,他赶紧打开周姨娘身上的信号源,却听见一阵嘈杂人声,其中有个声音尤为尖利:“兰姑娘,我劝你别再拦在门前了。这京城中可有不少人染上了伤寒,太太命我们把周姨娘带到庄子里去养病也是因为疑心周姨娘染了病,别把府中的公子小姐都传染了,这是为了你们好。”这声音宋知意再熟悉不过了——是江氏身边的雪松。
  “姨娘都不曾出过院门,怎么会染上外面的病。庄子那么远,又冷,根本就不是养病的地方!”是宋楚兰在据理力争。
  “兰姑娘,太太是一片好心。你们几个,把艾草都点上,给这院子去去病气。”雪松说完,信号源那头就传来一阵叮叮哐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宋楚兰的惊叫声:“你们干什么……”
  信号源有些不稳定,接下来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宋知意只知道小院中起了争执。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回去记得把布置的功课写完。”是夫子的声音,下课了。宋知意猛地起身,想要冲回小院,却无意间看到第一排正在整理物品的宋知远,心生一计。
  待夫子走后,宋知意走到正在睡觉的高忻乐旁边,拍了拍他,提高声音道:“小公爷,小公爷,起来了。我今日不能送你出门了,我要去园子里的小竹林,夫子在那里等我,说要教我破题诀窍。”
  宋知意说完,明显就感觉有一道目光朝他射来。他笑了笑,朝外边走去,路过宋知远旁边时还友善地叫了一声二哥,宋知远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园子里的小竹林角落有一口枯井,平日里没人用它,因此也鲜少有人注意到。宋知意到小竹林后,捡了些地上的竹叶竹枝放在井口,又往上盖了些雪。确认井口被掩藏好后,宋知意这才找了个井旁边的假山藏起来。
  没一会儿,宋知意便听到踩雪的咯吱响动,他往外探头,果然,是宋知远来了。他看准时机,一下从假山中窜了出去,只在宋知远眼前留下一道黑影。
  宋知远认出了宋知意,见他就这么溜了,宋知远自然是着急地想追上去,眼睛寻找着宋知意,脚下却不停。很快,一道噗通声传来——是宋知远踩空,掉进井里去了。
  宋知远摔了个结结实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救我出去。”
  宋知意听到这阵响动后,连忙跑到井口,用关切的语气对里面喊道:“二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宋知远咬牙切齿地看着上边的宋知意,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人来救我!”
  “是,我这就去找人。”宋知意答应后立刻就跑了,他一边向院子跑,一边心中祈祷宋楚兰能撑到他回去。
  好容易跑到了地儿,宋知意推门而入,见宋楚兰双臂张开,挡在紧闭的房门前。他见状稍稍松了口气,换上急切的语气对雪松道:“雪松姐姐,可算找到你了。二哥掉到园子里的枯井里去了,你快去找人救他上来吧。”
  雪松将信将疑地看着宋知意,她先前就被他骗过一回,不敢再轻易相信他的话,但事涉二公子,她不得不谨慎,道:“你说什么?”
  “二哥掉进井里了,也不知他有没有受伤,还是赶紧把人救上来为好。”宋知意又语速飞快地说了一遍,说完还气喘吁吁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雪松剜了宋知意一眼,道:“若是发现你拿二公子来骗人,太太定饶不了你。”说完,就带着那一堆人急匆匆地走了,走前还不忘不甘地看了周姨娘的屋子一眼。
  待人都走干净后,宋楚兰终于撑不住了,倚在门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刚刚雪松带人在院子中央点燃了艾草,现在小院里烟雾缭绕,气味呛人。
  宋知意的脸也阴沉下来,全然不复刚刚的担忧之态。他双手用力关上了门,又捧了一捧雪洒在了燃烧着的艾草上,拉着宋楚兰进了屋。
  宋楚兰跟一堆人周旋了许久,身心俱疲,无力地靠在榻上,宋知意端了杯热茶给她,道:“我出去借钱买药。”他现在能把雪松赶走,却不能保证她明日不会再来,只有把周姨娘的病治好了,才能堵住这些人的行动。
  --------------------
第26章 赌坊
  ==============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宋知意出了宋府。他本想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找高忻乐,但在半路上,他总觉得身后有人在尾随他,而每每回头时却又不见人影。
  宋知意改变了线路,放缓了脚步开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走到了宋知意身边,堆起一个讨好的笑,道:“小爷这是要去哪儿?”那男人穿一身浅土色直裰,外穿一个素色罩甲,背微微弓着,似乎是常年习惯所致。
  宋知意打量他两眼,道:“你做什么的?”
  那矮小男人道:“小的是出来揽生意的,小爷若是无事,不若去我们店里坐坐,歇歇脚。”
  宋知意停下脚步,问道:“什么店?要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儿我可不去。”
  “小爷放心,我们都是做正经酒楼营生的。这皇城根儿里,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不敢做见不得光的事儿,”那男子说完,又嘿嘿一笑,道:“小爷跟我来,就在前面,走几步就道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