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宝石,在徐瑾脑瓜里转了一圈,这不就对上了,黄帝建了一座地宫,既然是宫殿,肯定有宝石,那里错不了。
对上古泓和金雅的眼神,他们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是什么,能在禁地造房子,肯定大有深意。
“我们大概要经过那个山谷,才能到达那个地方。”
有了目标,众人开始缓缓爬下峰顶,这里的土质松软,落叶多到来不及化成养料,日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长满了各种鲜艳可爱的小蘑菇,还有及其罕见的药草,海碗大小的灵芝,花甲茯苓,也生长着稀有的毒物,见血封喉的毒箭木,向阳而生的断肠草。
刚下峰顶,前方灌木丛中突然传来异样的动静,众人警觉的拿出武器,只见灌木两侧被一只毛手拨开,露出一张灰白的毛脸,还有唧唧的兴奋声,连跳带跑得向他们靠近。
这不是那只丑猴子吗!
顾璨眼睁睁的看着丑猴子跑到徐瑾腿边,双手搭在她的绑腿上,兴奋的叫声几乎都不停歇。
徐瑾蹲下看着小猴子湿漉漉的眼神良久,抬头说道:“给它起个名字吧?”
“阿丑。”顾璨不假思索脱口说出二字。
“啊”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集中在顾璨身上,顾二爷僵着脖子,暗骂自己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秦毅四人已经没眼看了,二爷这是和一只猴子争宠吗,您是认真的吗!
小猴子不知道自己正被人酸着,立着两只小腿,无辜的小眼神让人无法不爱。
徐瑾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小猴子的鼻尖,说道:“就叫阿乐,平安喜乐的乐。”
语毕,徐瑾拍拍阿乐身上的泥土,伸出左臂,小猴子阿乐迅速延着徐瑾的左臂爬上她的肩头。
阿乐已经回不去了,徐瑾做不到随意把它扔在这险象环生的密林中,只能带着继续往下走。
小猴子的加入为大家带来了些许欢乐,对于幼崽大伙总是心生怜爱。
循着刚刚峰顶所见的山脉走向,沿途用刀在树身上刻下印记,以防迷路,这一路下来,众人又累又渴,可是附近愣是没见到水源。
最危险的是众人在行进的时候,和一只花豹狭路相逢,那豹子警惕的瞅了他们两眼,便一甩尾巴迅速隐入林中。
高高提起的心回落胸腔,几个常进大山熟悉野兽性情的汉子分析,这是只母豹子,估计附近有它的巢穴和幼兽,所以匆匆忙忙走了。
在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谷,两侧山壁如两柄巨斧直插天际,山谷里满是青翠欲滴的芳草和争奇斗艳的花朵,风一吹,草面如波纹般一道道展开,娇艳的花瓣片片飞舞于空中。
众人被眼前这宁静美丽的山谷深深吸引,任谁也想不到,在这湘西十万大山禁地深处,居然还有如此适宜居住之地。
阿乐飞快的从鲁炎肩膀上爬下来,吱吱叫着冲进了花海中,挥舞着两只爪子扑向空中飞舞的花瓣。
风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叮叮,叮叮,徐瑾立即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踏着它的拍子,找到了源头。
山壁表面凹凸不平,深浅不一,夕阳下的灰褐色岩石反射出古铜色的光泽,离地两人高的岩石里面固定着类似铜圈般的金属,一只和禁地入口处一模一样的黑色铃铛就挂在那铜圈上,每隔四五步,山壁上就有一只这样的铃铛。
“阿瑾”
徐瑾回头,只见顾璨在不远处朝她摇着手,大哥和阿姐抬着头似乎在看什么。
“阿瑾,你仔细看看这山壁。”
待徐瑾走过去站在他们中间,金雅指着他们刚刚看了半天的山壁。
红色霞光下,远处原本灰褐色的岩石似乎透出层层渐变的红色,那红色连绵起伏,终点处那凸出的小角,那形状就像是——
“龙形衔尾蛇。”徐瑾睁大双眼,愕然脱口而出。
金雅点点头,衔尾蛇是苗人的图腾,她和古泓曾多次在大巫那里看到过,没想到这里也有,难道这里真是他们苗族先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徐瑾盯了半晌,转身往前走了几步,抬头去看另一面山壁。
那面山壁上,岩石折射出条条黑色,覆盖了大半个山壁,一勾一画,一人一舟,一鸟一鱼,笔笔黑色中是炊烟袅袅的部落,嬉笑打闹,捕鱼撒网,织布裁衣,那是一副和美的山居图。
徐瑾认真的看着那粗狂的线条却勾勒出最细致的人物图,想象着三千年前的繁荣部落和眼前一片静谧的山谷,岁月变迁、时光荏苒,时间的长河唯一留给他们的只有这两幅山图。
阿乐或许玩累了,撑着两个后肢乖巧的站在徐瑾脚边,学着他们抬着脑袋看着它永远够不着的天空。
叮叮,叮叮,铃铛声连绵不断,传说每一个古老的铜铃上都有一个灵魂寄托,那这些饱经风霜的铃铛里有没有他们的先祖,它们欢叫着,是因为再次看到了后人的到来。
风中带起怡人的青草香,顾璨不禁想起遥远的长安城,父亲忙碌,大哥体弱,每年的九月都是他陪着母亲去城外皇觉寺祈福,不知今年,少了他,母亲是否会埋怨。
夜幕很快降临,阿乐依旧惧怕火光不敢靠近,却敢在徐瑾背后跳来跳去自娱自乐。
金雅靠着徐瑾坐下,看着她在火光映衬下侧脸如玉,唯独眉头不曾解开,拢着淡淡的愁绪。
“它醒了吗?”
“还没?”
夜空中的繁星犹如一条银色的长河,金雅抬手指着一处,“小时候,你总是想着怎么去天上捞一颗星星,即使没干成,也整天笑嘻嘻的,现在长大了,能干很多事了,却很少笑了。”
“人总是很矛盾,一边希望孩子长大,一边却祈祷他永远不要长大。”
“如果可以,阿姐希望你永远笑的没心没肺,你要记住,那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看到金雅终于离开徐瑾身边,顾璨拿着几个果子坐到那位置,找了个最红的扔给后面的阿乐。
“在想什么,自来到这里后就看你不开心。”
那双杏眼转过来,黑色瞳仁幽幽地注视着顾璨,风华正茂、玉树临风,近十天的风餐露宿也无损他的俊容,他的母亲也一定是个美人,如果现在看到他喝溪水、吃野果、睡地上,不知道会不会心疼。
当然肯定会啊,小时候她跑太快摔地上,蹭破点皮,她阿娘都心疼得要死,顾璨小时候肯定也是个可爱的奶团子,天下母亲都是一样的。
顾璨张开五指,刚在徐瑾面前晃动,就被啪得打下来。
“你打我干嘛?”
“你想干什么?”配合着徐瑾微微抬起的额头,小猴子阿乐也吱吱的对着顾璨使劲叫。
“我不是怕你又,陷进去了。”凤眼及其委屈的控诉。
“我没做梦,只是在想,如果我没法带你们回去,怎么办?”
轻轻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沉重,让顾璨的委屈瞬间缩了回去,他紧紧握住徐瑾的手。
“那让你的祖巫婆婆把我们绑在一起,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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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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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升月落,于这千年山谷不过是一颗水滴,却是徐瑾一行人的一大步。
最后回头望着那山壁上的山居图,每一个细节都认真镌刻进心中,他们毫不拖沓的走向了前方的夹缝。
两处山壁呈八字形,顶头那约莫一丈宽的夹缝就是唯一的通道。
走过夹缝,一阵热浪迎面扑来,不同于山谷内的干爽阴凉,这里简直就是热气逼人。
那热浪的源头就是众人眼前一个个天坑形成的小池子,大小不一的白色石头是他们唯一的落脚之地,每隔几步就会有个小池子,小的可塞3人,大的约莫直径有4、5丈。
池里水汽腾腾,水体微微泛白,却清澈见底,无任何游物。
“这是,温泉池子?”
鲁炎五大三粗,却手脚灵活的在石头上跳跃,这片方圆极广,若真是温泉,天天住这里也不错。
阿乐挂在鲁炎背上,长长的尾巴甩来甩去,喉咙里吱吱的,似乎催促着鲁炎赶紧快走。
徐瑾看见阿耐朝着她摇摇头,看来就是温泉了,大片的温泉不拿来赚钱真是可惜了,有几个小池子里依稀可见褐色的毛羽,估计附近兽群和飞禽也常来光顾。
众人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出这个温泉地,习习凉风吹走身上的热意,还没等他们歇口气,一大片亮色差点闪瞎他们的眼睛。
他们站在崖上,身后是温泉地,前方是悬崖,底下是黑色的万丈深渊,对面是一座庞大到需要仰望的巨峰,那片亮色来自对面巨峰腰上,阳光落下,泛起一大片五彩的光晕,在茫茫绿色中显得尤为扎眼。
那位置刚好与他们持平,三条铁链晃晃悠悠的从对面横跨过深渊牢牢锁在悬崖顶上。
“这就是我们昨天看到的那个吧?”
“应该就是了。”
“怎么过去,爬铁链”
悬崖底下风声呼呼咋响,铁索摇摇晃晃不停摆动,黑色深渊下似乎有一张巨嘴等着吞噬上面的东西。
徐瑾深吸口气,抬脚走上崖顶,狂风席卷着她的秀发,只见那三条铁链在光线下波动着黑色斑纹,呈倒三角形,尾端用铁水死死浇灌在崖顶下方。
有人用手使劲拉动铁链,回头道:“可以走,没问题。”
古泓的眼神转向金雅、徐瑾和顾璨,三人微微点点头。
一人率先走上了铁链,双脚立于一条链子上,双手分别抓住旁边的两根,颤颤巍巍的走了几步,在他之后,其余人分隔四五步,依次慢慢站在崖顶踏上锁链。
鲁炎小心翼翼的把小猴子放在他的褂兜里,拍拍它的身子,“乖宝,你可千万别动,别探爪子。”
如果说崖顶的风是狂风,那眼下站在铁链上,感受到的就是刮刀子了,一下一下刮在握住铁链的手上,冷入经脉,侵入心肺。
一张嘴,冷风直冲胸口入腹,搅动着脾胃不安,双耳更是犹如冰冻般失去知觉。
这条空中锁链远比他们双目看到的要长,徐瑾觉着自己都快走出一条山脉了,后方悬崖已经隐约点点,前面五彩光芒却触不可及,双脚犹如被捆上枷锁,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四肢冰冷,耳旁呼啸,最要命的是那不停晃动的铁索,他们时刻支撑着自己的平衡,每一步都不能差错,一个小意就有万丈深渊在下面等着你。
下方黑暗喷出的气息,带起一阵阵波动,锁链带着众人在空中随风逐动,等待风速渐缓后,他们向着终点缓缓走去。
巨峰的亮色终于在他们接近后露出了它的真容,那居然是一个宽敞的平台。
第一个人登上了平台,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徐瑾双脚踏上地面的时候,来不及欣赏这里五彩景致的来由,便找了一块铺满阳光的空地,整个人平躺在上,借着日光的温暖让自己慢慢恢复温度。
古泓等到最后一人安全登上平台后,也赶紧找个地方沐浴阳光,一时间,所有人或躺或坐,让冰冷的四肢渐渐恢复力气。
待得身体无恙后,徐瑾终于睁开双眼,只见一团金毛在她手边乖巧的坐着,看见她醒来急忙挤到她怀中,冲她撒娇。
徐瑾伸出手,发现上面满是伤痕,转头看其他人,发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大家都已经恢复精神了,身上带着足够的伤药,不够的和别人匀匀,一时间,清幽的草药香遍布周围。
阿乐歪着脑袋看他们上药,朝着徐瑾也伸出自己的爪子,徐瑾好笑的抹了一块绿豆大小的黄色药体在它手上,阿乐有样学样的上下爪子摩擦着,间隙中还不忘舔了口,立马嫌弃的皱着毛脸唧唧叫。
过后,徐瑾起身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地方,这是一个宽约七八丈的平台,似乎建在山峰的中段,下面是深渊,上面是峰顶,平台周围靠近深渊的边缘,立着几根半人高的石柱,石柱之间以链子互相连接。
脚下的地面是一大块完整的石头,表面似乎打磨得极其平整,似玉非玉,散发着莹润的白光,在平台的中心位置,一块巨大的彩石镶嵌其中,严丝缝合,找不到一丝缝隙,而那五彩光芒就来自这块彩石。
“这不像宝石,也不是玉石。”顾璨稀罕的摸了摸彩石的一角,看了看这无遮无挡的平台,“时间久了也不会褪色,真好。”
平台向里与峰体连接处有一扇石门,宽约四个人,高约二丈,门是最普通的石头做的,无任何花纹,在门上左右两角山体处各挂着一只黑色铃铛。
其中两人上前用力的推了推门,许久之后,那扇门纹丝不动,结果换了六个人上来,但此门仍没有任何动静。
“这门不是假的吧?”如娜跺了跺脚。
听到如娜的话,小箫迟疑的回头看了眼那铁链桥,难道他们还要再回去。
古泓决定让更多的人来试试,此时的阿乐似乎对那铃声产生了好奇,灵活的身体攀着山壁往上爬,徐瑾分心留意了一下阿乐,发现它已爬到铃铛附近,正拿手拨动铃铛。
徐瑾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阵清亮的鸣叫,如拨云开雾,仿佛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等等!”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金雅开口问道。
“我只是想试试那个”,徐瑾手指了指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小猴子。
初一等人面露不解,顾璨却有些了然的看着丑猴子,徐瑾打了声口哨,阿乐迅速的从山壁上爬下来,跳进徐瑾怀中,抬起萌萌的毛脸。
徐瑾抬手指着那个铃铛,对着阿乐一顿手势示意,阿乐再次顺着山壁往上爬,直至铃铛附近,拿起爪子拽住一个铃铛,往下头看看徐瑾,看到徐瑾鼓励的点点头后,爪子用力的往下使劲拽。
“咔嚓”一声,铃铛似乎被阿乐从山壁中拽出来一段,阿乐看看徐瑾,顺着她的指引,去拽另一端的铃铛,又是一声“咔嚓”。
这时,紧紧封闭的大门内部传来阵阵巨响,众人赶紧后退,只见两扇门扉缓缓向里移动,直到完全打开后,声音停止。
众人站在外面往里看,那是一条黑暗的甬道,不见尽头,左右两侧的墙壁和地上似乎因常年不见光而爬满了苔藓,一丝微风从尽头处吹来。
“里面有风,这里一定有个出口。”
“需要准备点火把,不知道这通道有多长。”
徐瑾若有所思的看着甬道,冷不防一只手又伸到了她眼前,她无力的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阳光从顾璨背后袭来,让他整个人犹如一个金灿灿的童子,微微翘起的嘴角,让徐瑾想起如娜当时的评价,二傻子,还真有点贴切。
顾二爷关心又讨好的拿来一只水囊,“你的嘴唇都有点发白了,喝点水。”
不管怎么说,这二傻子还是挺养眼的,嗯,还有听话。
口中的泉水格外甘甜,被打断的思绪暂时回不来了,徐瑾就看着一旁忙碌的伙伴们做着准备。
数只火把熊熊燃烧,古泓第一个带头走进了甬道,一股闷热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黏腻的苔藓让地面变得湿滑,狭小可供三人并排的通道,直到站在里面方觉得有些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