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待景来——胖莓【完结】
时间:2024-04-05 23:08:43

  大丫鬟玉环心疼自家主子,嫁到成安侯府后就没有顺心的好日子,瞧着有商有量,一副随意的样子,真要随意,何姨娘哪蹦得出一个子来。
  要是连外面都有了,她家小姐的命就真是太苦了。
  “不会”
  苏思雨以前或许还抱有幻想,但十年下来,相敬如宾的日子,她早就看清了枕边人,不会再有任何人让他动心。
  所以绝不可能是外室,换一步说,要真是外室,陈文忠绝不会委屈那人住在府外。
  那到底是什么?
  三公主最终还是知道了永宁侯府的消息,她披头散发光着脚一路从暖阁跑到苏太后的殿内。
  白色亵衣湿透了一半,配着她那暗红色的伤疤,抬头的刹那,活生生把苏太后和苏皇后吓出病来。
  外面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群宫女嬷嬷们完全拦不住追不上愤怒中的三公主,现在全部齐刷刷的跪在殿外。
  “妍儿,你,你怎么了?”
  苏皇后惊得语无伦次的从太后塌边一路走到女儿身边,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点亮三公主惨白的脸色和那暗红色的伤疤,吓得皇后倒退一步捂住心口。
  “你们是死的吗,让公主这样子跑过来,全给本宫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吓归吓,苏皇后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刚触碰到她冰凉的右手,却被女儿一挥手打开。
  “妍儿,你怎么了,不要吓母后,太医呢,快宣太医。”
  雨水顺着三公主的头发脸颊寝衣慢慢的在羊毛地毯上留下一圈儿深深痕迹。
  脸上的伤口被雨水洗得有些肿胀,她却浑然不查,只睁着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直直看着皇祖母和母后,喉咙里冲出凉飕飕的声音。
  “姑姑把那个女人接进府里了,元景表哥还带她去徐香楼用膳,许多人都看见了,你们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苏皇后愣了一下,急忙转头看向太后,她最近是两头跑,既要照顾女儿,又要伺候太后,甚至还要想着怎么去寻玫贵人和四公主的麻烦,所以根本不知道最近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
  苏太后看着眼前不仅神情相似,就连性情都差不了多少的皇后母女二人,内心深处第一次后悔这些年纵着她们胡作非为,宫里宫外树敌太多,偏偏母女俩都不是有脑子的人,将来万一她走了,还不让人坑到地底去。
  白嬷嬷察觉到太后的力不从心,遂上前扶住三公主,温言软语的劝道:“不过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值得公主这么损着自己的身子。”
  “何况,还有太后和皇后娘娘为您做主呢!”
  三公主并没有顺着白嬷嬷的话,反而转头盯住她,“那能让她去死吗?”
  徐瑾正舒服的躺在永宁侯府的茗月轩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被这么多人惦记着。
  外面黑云在天空翻来覆去,轰隆的雷声和打鼓般的雨声不绝于耳,狂风呼呼大作,淹没了檐下那叮咚作响的铃铛。
  午后和顾璨在侯府园子里分别后,徐瑾就带着阿乐和那一匣子长命锁回到了茗月轩,微微有些犯困的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初一姐姐”
  八岁的草草双手紧紧捧着一个果盘,里面是一个个金灿灿的橘子,挂着青翠的叶子,看起来分外引人食欲。
  草草的声音轻轻的,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奶音,乌黑的眼珠子里满是小心翼翼。
  “这是玉清姐姐派人送来的,是侯府庄子上种得,今年最早结得果。”
  作为从小跟随在徐瑾身边的初一,自住进这侯府后,已经是当仁不让的茗月轩大丫鬟了。
  幸得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不知处理过多少事情、见过多少场面,一点也不逊色于侯府其他大丫鬟。
  初一自然看见了草草被雨水打湿的裙摆和鞋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她的脸蛋,接过果盘放在黄梨木桌子上。
  从小就没被这么温柔对待过的草草,眼睛亮晶晶的,她家是侯府庄子上的农户,家里有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三岁就被重男轻女的爹娘送到了侯府当丫鬟。
  初一让人找了干净衣服鞋袜换下草草那身湿的,而后把一块上面洒着细碎果干的黄粱米糕塞到草草手上。
  “吃吧!”
  初一看着她眯着眼睛小口小口的咬着,露出两侧的小虎牙,依稀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初一姐姐,你真好!”
  草草嘴里全是软糯甜甜的米糕,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内室传来些许动静,初一起身想了想,望着草草稚嫩的脸孔,摸了摸她的头发,“学过怎么伺候人吗?”
  草草不甚明了的眨着睫毛,“嬷嬷教过我端茶送水。”
  徐瑾睡眼惺忪的靠坐在架子床上,粉色的软烟罗纱帐朦胧一片,伴着细碎的雨滴声,半晌之后才忆起自己已经在长安城了。
  初一带着草草转进紫檀睡莲屏风后,一人手里端着盆子,一人捧着干净的帕子。
  草草捧着装温水的盆子,眼睛不敢乱飘,微微颤抖的身子泄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作为府里的三等丫鬟,干的都是跑腿的杂务活,哪里需要就去哪里,虽然学过规矩,但给主子递茶送水的活从来轮不到她们。
  徐瑾净了脸,转头看见那个小丫头依旧规矩的低着头,连声大气都不敢出,觉得有些好玩。
  “叫什么名字?”
  冷不丁被问到名字的小丫鬟还没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想到这里除了初一姐姐就只有她,那么问的就是她喽!
  “奴婢,叫草草,小草的草。”
  一听就是个随便取的名字,不经意却能看出父母的态度。
  “我给你取个名字好吗?”
  草草猛地抬起头,骨碌碌的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神情惊讶中混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曾经有个老嬷嬷说过,要是哪天有主子看中你了,给你赐名,就熬出头了。
  为了这句话,让多少不留头的小丫鬟在那里争得头破血流,讨好各位管事嬷嬷,认个干娘什么的,起码也是一个靠山。
  而像草草这种嘴笨只知干活的,自然也不会有谁照顾到她。
  注意到一旁初一姐姐拼命朝她使眼色,草草学了许久的规矩终于派上用场。
  她重重的跪在地上,双手伏地,额头紧紧贴着手背,开心的道:“奴婢,奴婢愿意,谢谢徐姑娘。”
  茗月轩可不是随便谁都能住的,玉清姐姐把她们派到园子里的时候曾发过话,要是谁能让徐姑娘留在身边,那就是她的造化。
  “就叫樱草吧!”
  众芳凋零,霜雪未净,樱草却已悄悄开出花朵,生气盎然,为大地报春之意。
  “谢谢徐姑娘!”
  樱草的鼻尖泛着一点红,眼眶里都是莹莹水色,多年来的任劳任怨和委屈哪抵得上此刻的喜悦。
  浓重的腥味充斥着暗室,跳跃的火光仿佛没有丝毫温度,铁锈灼灼的烙印滋发出阵阵惨叫声。
  但这些都没有让门后的唐墨神情有丝毫变化,古井无波的内心不为任何咒骂□□所动。
  他相信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只是你的手段不够狠而已,是人都有弱点,找到它,一并击溃就可以了。
  “大人”
  霍卫东是唐墨的心腹,一路跟着他从底层爬到现在,当初唐墨失踪时,也是他一边不断派人寻找,一边在北镇抚司搜寻奸细。
  “当初我们发现打斗的地方正是那群人曾经去过的,附近恰巧失踪了一个婆子,当时派人查了下,不料据派去查那婆子底细的人回报,那婆子很有可能是前东宫太子妃张氏跟前伺候的人。”
  “据推测,当时付炎等人找到了那婆子,应该是为了小皇孙的事,谁知黄雀在后,被人截了胡,那婆子目前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霍卫东分析的有理有据,哪怕付炎本人在场,都要赞叹一声条理清晰。
  “还有一件事”
  霍卫东迟疑了下,看着阴影中神色模糊的指挥史大人,继续接上:“当初刺杀大人的那些贼子,虽然没找出什么特征,但是他们用的刀剑和当初截胡付炎的应该是同一批人。”
  能坐上锦衣卫高位的,不只是狠,还得有脑子。
  但霍卫东仍然被绕晕了,那些杀手带走了史婆子,转头又去暗杀大人,是怕大人查出些什么,坏了他们的大事,他们完全可以做得漂亮点,却选了个最麻烦的人。
  唐墨整个人沉浸在黑暗之中,身上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一扯带着丝丝疼痛,但他的头脑在疼痛中愈发清明。
  “你说广陵侯怎么样?”
  突兀的死寂中响起一道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
  霍卫东皱了皱粗黑的眉毛,显然不是什么好印象,“那是个老狐狸,把柄不好找。”
  是啊,太后的哥哥,皇后的母亲,既是皇上的舅舅,也是岳丈,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苏子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漆黑的瞳孔折射出一道亮光,唐墨缓缓动了起来,露出那被月光衬得分外惨白的下颚。
  能培养出这么多杀手的,整个长安城屈指可数,或许他也不想掩饰什么吧!
  皇位巩固,一个曾经的小皇孙激不起任何浪花,犹如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除非是某些带入棺材的惊天秘密,或是已经手握权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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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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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侄子侄女遇袭受伤,苏思语特地带着大堆补品上广陵侯府探望,从大嫂那儿出来后,转身去了母亲那里。
  广陵侯夫人高氏坐在上首,看见小女儿进来就一把招呼亲近的拉着坐在自己身侧。
  养尊处优的日子让高氏看起来除了脸上有些许皱褶,两鬓及发顶掺杂着丝丝白发,但精神抖擞、面色红润。
  高氏亲切的拉着小女儿的手,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她的脸色,瞬间放下心来。
  “府里可好,太夫人身子好吗,听说轩哥儿上学堂了,这日子眨眼就飞快了。”
  “一切都好。”
  母亲殷殷切切、唠唠叨叨的问着琐事,苏思语曾经心里有的那些小别扭也消失了,这世上只有亲娘才会关心你在外过得好不好,顺不顺心。
  “唉”,高氏看着女儿不再娇嫩的容颜,心里叹了口气,“太夫人年纪也大了,轩哥儿还小,正是可以培养感情的时候,有个儿子在膝下,以后也有个靠头,至于那个姨娘,将来还不是在你手上讨日子。”
  “娘都是为了你好。”
  “这是娘去皇觉寺亲自求的平安福,是悬空方丈亲手写的,你好好收着。”
  如果是以前的苏思语,那些话是她最不爱听的,而如今她却隐隐听出一丝祈求。
  手心里的黄色福袋重于千金,想着母亲一大把年纪为了她亲自求福,苏思语心里阵阵过意不去。
  “我明白的,娘”
  “对了,姐姐怎么样了,听说三公主受了伤,最近不见任何人。”
  “她呀”,一提起苏皇后,高氏的神情就没有刚刚那么热切了,还带着一丝烦躁,“好好的一个皇后,去和下面嫔妃争宠,不想着怎么早点让皇上立太子,天天的撺掇公主追着顾二,都没个矜持样子,真不知道随了谁。”
  最后那句说得极轻,但苏思语仍是听见了,和姐姐不同,她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但姐姐却是祖母一手带大的。
  据说姐姐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天天吐奶,母亲刚生产完顾不上,祖母就抱回自己院里,后来就一直这样养着了。
  在幼时印象中,祖母是个严肃又极守规矩的老太太,她小时候在祖母跟前都非常拘谨,不只是她,几个兄长同样都不敢撒娇。
  但姐姐却敢抱着祖母的腰扭来扭去,横起来连兄弟们都要让着她,祖母却从来不会责备一句。
  姐姐出嫁的时候,嫁得虽然是四皇子也是表哥,但家里那时候也没多少宽裕,祖母拿出了她所有的私房给姐姐置办了八十八台嫁妆。
  或许没养在母亲身边,不需要母亲操心,导致这母女之情许多年来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
  母亲对姐姐也不是不关心,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姐姐先挑完,再轮到他们,只是两人相处之中似乎总有一层隔阂。
  或许这就是未养在身边的遗憾了。
  苏皇后在做姑娘时就骄纵非常,在家里有祖母父亲宠着,进宫有姑姑疼着,致使她的性子就掰不回来了。
  “姐姐也是为了孩子,永宁侯府,也是个好人家。”
  不说别的,但看永宁侯顾勇身边一个侍妾都没有,和长公主成亲二十余载,依然如胶似漆,就值得她艳羡。
  即使挑剔如高氏,也不得赞叹一声家风清正,虽然顾璨脾气差,不给面子,但也从没有拈花惹草的习性。
  “好了,你姐姐在宫里,再怎么也是皇后,还有太后和侯府撑腰,委屈不了她,倒是你,娘知道你是个内里倔的,要是当初嫁了那探花,现在也不会这么苦。”
  苏、陈两家闹得最厉害的时候,高氏当时曾想把女儿说给吏部尚书的嫡幼子,书读得好,又一表人才,后来更是中了探花,现在带着妻儿在外任上,琴瑟和鸣,儿女双全。
  可惜了,当初的她倔得惹哭了母亲好多次。
  知墨斋书房里,一本本保存极好的孤本被引泉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顾璨不爱读书,徐瑾也不爱四书五经,但喜孤本,尤其是那种游记,天南海北,鬼怪异志的。
  顾然自幼因身体原因不大出门,常年书卷不离手的他自然搜集了很多方方面面的杂书,原本以为只是个偏门的小兴趣,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阿瑾要是喜欢,都拿去好了,反正放在大哥这里也是埋没了它们。”
  瞅着这位未来弟妹的眼睛游离不定的在其中三本书面上飘来飘去,顾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犹如春风拂过让人不由亲近。
  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徐瑾犹豫不决的时候皱起的小眉毛和身旁的顾璨一模一样,可爱极了。
  最近顾二爷的毛顺滑了许多,心情更是明眼人可见的好,偶尔还能给个敷衍的笑脸,整个府里上上下下犹如踏入春天般美好而安宁。
  “大哥都说了,那咱都拿了。”
  顾璨在大哥这里拿东西已经习惯了,只要阿瑾喜欢,天上的月亮他也愿意去捞。
  引泉生怕毛手毛脚的二爷伸手扯坏了这些孤本,经历了多次血泪教训的他,手脚利索的垒成一摞直接递给清风。
  “我进城的时候,远远看到一座山,山头有点像只一飞冲天的鹰,半山腰上还有座寺庙。”
  之所以注意到是因为那座山的气远不同于周围,从小长在湘西大山、受大巫教导的徐瑾对于山的气格外敏感。
  “那是翠华山,还有一个少用的名字叫伴眠山,那座寺庙是皇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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