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这般好说话,萧长聿一时顿住,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徐氏接上话:“你们走后,我原想差人去给你们送些银子,可你兄长说若你们真安心受了我们的东西,往后陛下回过神后反而会更加严厉处置你们,故而我们也只是打探了,知晓你们无事便未轻举妄动。
你们不在家的这段时日,没人动过乌金院,现下安心歇息在那处便是。不过你柴房里关着的那个叫素雨的侍女,我安排去当粗使丫头了,你看看要如何处置?”
他早忘了这事,略思索一息后,淡淡道:“那便让她去做粗使丫头罢。”
姜溶看他一眼没说话,在萧长聿他们院里用完晚膳出来后,萧青棠主动提起了。
“那个什么素雨,虽是未来得及害过你,可此人心思极深,罚她去做粗使丫头也是应当的。”甚至应当直接拖出去发卖了才是。
姜溶瞥他一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没错,她会来盯着你吗?”
他张了张口,缓缓道:“我没为自己开脱,我知晓我自己有错,我就不该让她们进乌金院,我是混账。可她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前是我自己心虚,不知如何与你说,现下能说了,我一定要说,你莫要再相信她了。”
“她坏,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个臭蛋!”姜溶磨了磨牙,瞪他一眼,“不过她说了,她没跟你睡过。”
萧青棠牵住她的手:“我跟你保证,我对她们未曾动过半分心思,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不是见色眼开的人。总归,你想自己处置她也行,只是莫要留她在身边了。”
“我知道了。”她慢慢往前走,接着道,“她说,要我讨你欢心,跟钟家娘子争宠,早点生下孩子,好有理由来管钱。”
“她这般说不过也是为了私心,不过是看我喜欢你,想要你做主母,以后好控制你谋得好处。她明知我不是什么好人,若真为你好,怎么会将你往我身边推?”
“嗯。”姜溶点点头,“可若不是她说,我就不会知道后院里的女人是做什么的。”
萧青棠哑口无言。
“算了,给她点儿钱,放她离开吧。”
萧青棠稍松了口气:“好,你只别留她在身旁就好。”
“嗯。”姜溶又挣脱他的手。
他急忙追上去,重新牵上:“怎么了?”
“我一想起你后院那么多人,我就生气。”姜溶脾气突然上来,一把甩开他的手,先一步进了房门,“我就觉得,不该原谅你。”
萧青棠心里咯噔一声,急忙追上:“我错了,我真错了,我这几年是不是表现挺好的?一直和你在一块儿,哪儿也没去……”
“我知道,但我还是生气。”姜溶站在床上,“所以,你今天不许睡床。”
萧青棠松了口气:“好、好,我睡脚踏,你莫说方才那样的话便好。”
他转身便要去抱被褥,姜溶叉着腰喊住他:“慢着!你听我骂完再走!”
“好,我听着。”他回头,站在床下,仰着头看她。
“还有就是,那个钟家娘子喊你夫君!”
他有些无奈:“这总不能怪我头上。”
“那我怪谁?我就怪你!就怪你!就怪你!”姜溶在他胸膛上踩了好几脚。
他没动,任由她踩:“好好好,怪我怪我。”
姜溶指着他骂:“你!不许睡床!以后都不许睡床!”
他有些心塞,但知晓这是在气头上,只能顺着些:“好好,我都听你的,你说要如何便如何。”
“哼!”姜溶一掀被子,往里一趟,“睡觉!”
萧青棠无奈叹息一声,默默抱着被褥躺在脚踏上。
他很不习惯,怀里少了点什么,独自一人在寒英阁住了那样长的时日,每夜都想抱着她,可现下回来了人就在身旁,却不能抱。
“溶宝。”他微微坐起,轻唤一声,“想不想我。”
姜溶闭着眼:“你不就在我身边儿?想什么想?”
他伸手,放在她腰上:“不是这个想,是这个想……”
姜溶缓缓睁眼望他:“做什么?”
“不想吗?”他哑声问。
姜溶咽了口唾液,拂开他的手:“不想!”
“宝宝,没必要忍着,弄完我再回脚踏上睡就是。”他低声蛊惑。
姜溶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行吧,那你上来。”
萧青棠勾了勾唇,迅速爬上去,抱着便要吻她,却被她拦住。萧青棠不解:“怎么了?”
“不亲嘴。”
“什么?”萧青棠懵了。
姜溶双肘撑在身后,微微仰起身,发丝垂落在身后的褥子上:“就光弄,不许亲嘴。”
萧青棠觉得荒谬得好笑:“那我成什么了?男娼?”
“你弄不弄?不弄下去。”
“弄。”萧青棠扑过去,一口叼住她的脖颈上的软肉,四处亲吻。
她这会儿倒是不推拒了,眯着眼睛舒舒坦坦享受起来。
萧青棠盯着她,看她眼神已乱得不行了,低头便去吻她,谁知她一下捂了住嘴,眼睛一下亮起来。
“干嘛!”
萧青棠笑了:“不干嘛,罢了,你说不亲便不亲罢。”
“噢。”她又躺回去,到激动时抱着啃萧青棠的脸也不肯亲他,在他脸上留下一圈牙印。
他闷哼几声,将人松开,侧卧在一旁:“去洗洗?”
“擦擦就好了。”姜溶累得闭着眼。
萧青棠起身,给她擦完后,不动声色往床上一趟。
“你干嘛?”姜溶立即睁开眼。
萧青棠微微抬头:“嗯?”
姜溶皱着眉看他:“你不是说弄完了就睡脚踏的吗?”
“还记得呢?”
“你说话不算数?”
“算、算。”
萧青棠无可奈何,只得躺到脚踏上去。可他睡不着,双眼睁睁合合半晌,想唤她时,人已睡着了。
他坐起身,将被子给她掖好,垂首抵在她肩上,轻轻呢喃一声:“溶宝。”
姜溶睡得香,什么也没听见。
他无奈笑了笑,在她脸颊亲了亲,轻声躺回脚踏上。
清晨,日光微微透过窗棂,萧青棠睁开眼就见人坐在床边看自己。他皱了皱眉,急忙坐起,握住踩在自己腰间的足:“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姜溶垂眸看着他。
他松了口气,将那只足塞进怀里:“将袜子穿好,不冷吗?”
“你冷不冷?”
“还好。”他站起来,坐在床边,抱住她,“就是不抱着你,睡不好。”
姜溶看他一眼:“那你在宫里的时候呢?也睡不着?”
他脸搁在她肩上:“嗯,是。”
姜溶抿了抿唇:“起床吧。”
“好。”萧青棠起身,给她拿了衣裳来,转身叫人送热水来洗漱。
乌金院里的侍女换过一批,昨日他叫长嫂换的。新来的侍女都是在兄长院里伺候多年的,做事稳重心思也少,见他不要人服侍,便默默退让在一旁,垂着头眼神盯着地面。
姜溶也起了,站在他身旁,刚好瞧见他挽起衣袖下的青紫。
“我掐的?”
“嗯?”萧青棠抬眸,瞧见胳膊上的一块淤青,“应当是?”
姜溶蹙了蹙眉:“疼不疼?”
萧青棠放下衣袖:“还好,没觉着疼。”
“算了。”姜溶叹了口气,“你以后还是到床上睡吧。”
萧青棠觉得好笑:“怎么又准我上床了?”
“你再笑就别上了。”姜溶瞪他一眼,又想起他手臂上的伤,气又消了一些,“你手上得涂些药膏。”
萧青棠让开一些:“先洗漱,洗漱完再涂。”
姜溶也不要旁人服侍,自己拧了帕子洗脸,额上的软毛发被弄得湿哒哒的:“我们是不是没有药膏?”
“似乎是。”萧青棠已穿戴好,坐在一旁看侍女给她梳头,“叫个大夫来,在家里备些常用的药膏,免得要用时又没有。”
“好。”她一边专心致志看着自己的发簪,一边还能抽出空答话。
“你想想,家里还需要些什么?”
她一转头:“我想养鹅!”
“养鹅?”萧青棠无奈笑笑,“好吧,总归外面有湖,养几只鹅也没什么大碍,不过……要不养几只天鹅?”
“天鹅?那也行。”
“不过要看能不能弄到,若弄不到就只能养普通的鹅了。”
姜溶摸摸头上的发饰,提着裙子起身:“好,都行,”
萧青棠牵着她去用膳,又道:“一会儿去库房瞧瞧,将库房里的东西盘点一下,心里好有个数,你往后管账也清楚些。”
“好。”她往他碗里夹了些菜。
萧青棠都没瞧清是什么,便往口中送了:“这院子里的东西也得清点一遍,还有咱们许久未回来,是不是得重新打扫装修一遍?按照你喜欢的来。”
“好!那我想要葡萄架,还有秋千架!”她颇为激动。
萧青棠笑笑,给她舀了些汤:“好,你想弄成什么样便弄成什么样。你慢慢想,我给你画个图,慢慢装。”
她笑眯眯的:“这样最好啦,我可以自己慢慢弄,但你要和我一起。”
“定是要和你一起的,我又没什么事儿要做,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姜溶满意得不得了,往他碗里夹了块儿肉。
她就是想萧青棠陪她玩儿,天天都陪她玩儿。但也不一定是真的玩儿,卖糕点、扎鸡笼、算账在她眼里都是在玩儿。
盘点算是枯燥无味的事儿,可在她哪儿却变得极有意思起来,总要问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还从库房里捞出许多件好看的首饰和摆件。
上回被皇帝没收的地契也劝放回库房了,她略略算算,忍不住感叹一声:“我们好有钱啊。”
萧青棠将她记好的东西又誊抄一遍,手上没停,笑着道:“还行。”
“不过也不可以乱花钱哦。”她现下已知晓银钱的概念了,在襄州时没少心疼自己花出去的银子。
“知晓了,不过你要是喜欢那些宝石也是可以买的,那些东西往后若是应急能卖得出去。”
姜溶走过去:“那衣裳呢?”
萧青棠抬眸,笑着看她:“也可以,做衣裳又不贵。”
“那我就放心啦。”她从身后抱住他,盯着他写的字上,忧愁一句,“夫君,你写的字真好看。”
萧青棠蹭蹭她的脸:“你好好练,也能写好的。要不给你请个书法先生?”
“不要,你教我就好啦。”
“也好。”萧青棠垂眸继续誊写,“再清点一会儿便休息吧,明日再说。”
“好!”姜溶又有精神了,“我想去给鹅做窝!”
萧青棠无奈摇摇头,他想想自己的年岁,又想想姜溶的,有些担忧:他现下正值壮年还能折腾得动,再过几年,等他老了,溶宝还年轻,他会不会没力气陪她了?
他忽然觉得,他是不是得开始保养了?
第80章
早睡早起, 戒酒锻炼。锻炼……蹴鞠,骑马,射猎, 打马球……
“溶宝, 想不想踢蹴鞠?”
“嗯?”姜溶又凑过来,“什么是蹴鞠?”
萧青棠放下笔,收好册子, 边牵着她往外走边解释:“就是竹子编的小球, 可以用来踢着玩。过几日踢吧, 今日先做鹅窝。”
她想了想,没想出有多好玩,心里也不惦记,开开心心去砌鹅窝了。
毕竟是在侯府里, 得弄整洁些,萧青棠早联系人送来了上好的石料, 专门用来做鹅窝。
钟嘉柔来时, 他挽着袖子,手上全是泥,正在撘砌石头, 姜溶在一旁帮忙。
她看着姜溶脸上的笑容,脚步一顿,默默垂下眼,往后退了好几步, 退出了院门。
“娘子……”随行的侍女担忧唤一声。
她缓缓摇了摇头, 轻声问:“你说, 若我问她,我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傻子, 她会如何作答?”
侍女抿抿唇,没有说话。
钟嘉柔沉默半晌,也想不出姜溶会如何作答,但还是开口:“你去跟萧青棠说罢,我愿与他和离,但我要补偿,还要与他和平南侯立下字据,平南侯府要护我一生周全。”
“是。”侍女迈着小步子,绕进影壁,说明来意。
萧青棠看她一眼,淡淡应了一声:“稍待,等我将最后几块石头砌完,净了手后去与你取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