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确实有点怪怪的, 有种让两人一起洗的错觉。
“你先洗, 我不急。”
虽然李青芝安安静静的,看起来还是一副软和好性的模样, 但范凌知道,这小丫头是个脸皮薄的, 怕是心里不知道怎么羞恼呢。
怕人继续恼下去,范凌忙出声解了这窘境。
今日天气放晴,院中的青石板地面慢慢被蒸发干了水分,李青芝的两只小鸡正在围好的栅栏里吃着新拌的鸡食,撅着圆乎乎的身子,不时还要发出叽叽声。
长命和百岁近来长大了一点,背上的小肉翅也不再是光秃秃的,有了些羽翅,看起来没有以前可爱了,但李青芝不会嫌弃,甚至还会觉得它们壮实了一些。
明明只是一日不见,李青芝却有种如隔三秋的错觉。
待热水备好,李青芝将门闩插上,开始舒舒服服地泡澡了。
热水可以缓解疲乏,李青芝坐在其中,要不是睡足了回来的,估计又要眯过去。
隔壁就是范凌的屋子,隐隐约约有话语声自隔壁传来,虽不是很大,但那股范凌独有的嗓音仿佛能穿透墙壁,让李青芝觉得有些怪怪的。
太近了,怪不好意思的。
寻了一身翠色的襦裙穿上,李青芝将换下来的衣裳放到墙角的篓里,等着五日一次过来浆洗衣裳的婆子取走。
因为有外男,她每次都将小衣往里面藏了藏,生怕被看见。
起初用浴桶时,初来乍到的李青芝不知晓那只浴桶是范凌的,稀里糊涂地用了几日,后来还是惊蛰私底下将这事悄声告诉了她。
那日,李青芝丢人丢了个彻底。
不等范凌回来,李青芝便火速去集市上买了个新的浴桶回来,还是让铺子里的活计帮她送过来的。
尽管已经过了许久,但每每忆起这事,李青芝还是会难受半天。
范凌用过的浴桶她去用,然后她的身子在里面泡过后范凌又拿去接着用,光是想想,李青芝都臊得满面通红。
好在都过去了,也没人取笑她。
李青芝沐浴的功夫,惊蛰又烧了一大锅水,为自家郎君备好了沐浴的热汤。
彼时,李青芝披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出了屋门,看到惊蛰拿着帕子进去侍候了。
见此情景,李青芝突然有些想念她的两个丫鬟,定然为她伤心不已吧。
叹了几声,李青芝振作起精神,跑去逗小鸡去了。
主屋内,范凌坐在热气蒸腾的浴桶中,微仰着面容倚在浴桶边缘,两条褪去了衣袍后肌肉流畅的臂膀随意搭在桶边,任由热水浸没胸膛。
惊蛰将帕子浸湿,刚擦了没几下,打眼便瞥见了自家郎君肩上的印子。
弯月形的,一看便是人的指甲扣上去的。
“郎君你肩上……”
一时嘴快,惊蛰话就溜了出来,然在郎君侧目看过来时,他生生又给咽下去了。
脑子里像是卷过了一场风暴,惊蛰像是参透了什么,瞳孔缩了缩,不敢再多嘴。
能将皮肉抠出月牙的,定然是长长的指甲,而长长的指甲一般只有女子才会拥有。
从上京跟到扶风县,惊蛰侍候了郎君多年,能不知道郎君身边有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不过一个叶小娘子罢了。
而又是落在如此位置,这不禁让惊蛰深想了几分,甚至想得有些放肆。
长青山,空净寺,暴雨夜,孤男寡女……
不会是?
想到了这个可能,再一看郎君肩上的印子,惊蛰越看越心颤。
以往在尚书府,惊蛰也曾听过成了家的小兄弟说过些荤话,说女子受不住时会乱抓乱挠,将男子脊背抓出血痕……
想到这个,惊蛰一腔热血地去瞄郎君的背,但上面依旧是光洁如初的,并没有发现什么抓痕。
惊蛰那沸腾的心思又凉了下来,满脑子都是郎君和叶小娘子到底有没有发生些什么。
爆棚的求知欲让惊蛰心不在焉,一帕子差点怼在郎君的脸上,还是范凌眼疾手快截住了。
“别告诉我你睡着了。”
差点被蒙了一帕子,范凌眉心微蹙,语气半是无奈半是恼怒。
惊蛰忙回了神,讪讪道:“抱歉郎君,想事情想入迷了,走神了哈哈~”
求知欲爆棚,激得他浑身发痒,最终,惊蛰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郎君,昨晚在空净寺,你和叶小娘子有没有……”
惊蛰实在是太好奇了,如果不知道结果他心痒难耐。
然刺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郎君掀了一脸水,惊蛰像个猴子一样马上弹开了。
“胡言乱语些什么!”
雾气氤氲中,范凌本就有些潮红的面容愈发艳丽了,眉宇间似恼似羞。
惊蛰问出这等话,属实是范凌没有想到的。
“郎君别害羞了,我都看出来了,不就是瞧上叶小娘子了吗?这容易,等郎君回了上京,便将叶小娘子带着,虽说我也很喜欢叶小娘子,但家主定然觉得不堪匹配,郎君便纳个贵妾,若是实在喜欢便当个平妻,正妻还是……”
看着惊蛰一副全心为他着想的模样,尤其那嘴还不停叭叭一些他不爱听的,立即一个帕子扔过去,将人砸了个正着。
惊蛰跟了他这么些年,范凌一向了解他。
性子粗放,有时候有些没大没小的,还喜欢胡言乱语。
他想着应该提前跟这个傻小子说一声,以免他干些蠢事,说些蠢话。
主仆十几年,范凌是相信惊蛰的。
“收起你那些蠢念头,她是福宁郡主。”
“啊?”
正擦着脖子上溅上来的水珠,惊蛰听到郎君这番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话,面容呆滞地啊了一声。
……
钱娘子照例挎着菜篮子过来了,一手饭菜迷得李青芝神魂颠倒。
日子好似一点没变,仿佛她还是那个沧州来的叶小娘子,钱娘子也依然热情宽厚。
范凌在人前依旧是正正经经的那副样子,可私底下便不是这般了,总是会揶揄取笑她。
还有就是惊蛰。
他忽地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好似是更殷切了,也更恭敬了,对着她甚至拘谨了许多。
比如晚间她照例要打盆水净面,还没走到水缸那里,惊蛰就过来将她手中的水盆抢走了。
“这种活计还是我来吧,郡……叶小娘子去里面稍待就好。”
惊蛰看起来有些紧张,像是刚到铺子里抢着干活的愣头青。
李青芝诧异归诧异,但还是将水盆抢了回来。
“不用,我自己来就成,往日不都是这样吗?”
被李青芝用一种大惊小怪的眼神看着,惊蛰一向伶俐的口齿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见少女动作利落地舀了水离去的背影,惊蛰嗳了一声,有些垂头丧气。
他是来替他们家郎君示好的,可惜人家不领情。
惊蛰哪里能想到,郎君随手救下的落难小娘子竟是个金枝玉叶。
虽然话说得有点早,但惊蛰整日出门,对于消息还是较为灵通的。
茶坊酒肆都传遍了,魏王已经拿下了蒲城,距离上京只一步之遥,大雍的天要变了。
真到了那时候,自家院里这个温温吞吞的小娘子,就不是郎君想娶就娶的了。
惊蛰一心为着他家郎君,恨不得替人将事全做了,但这样又无端怪异。ʟᴇxɪ
算了,日后总有他表现的时刻,可不能因为自己让郡主娘娘对他们家郎君产生不好的印象。
七月下旬,暑气渐渐褪去,虽然没了盛夏夜晚的酷热,但仍然闷闷的。
李青芝睡前换了一条丝质寝裙,嫩绿的颜色,让人看着都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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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在身上又凉又滑,唯一一点不好就是清凉了些,穿它一定得将门闩查好了。
这是回到桂花巷小院的第一觉,李青芝睡得很快,也很安稳。
只不过夜半被莫名其妙的声音吵醒了。
咔嚓,咔嚓……
像是什么东西被咬碎的声音,且在持续不断。
而且,好像是从她床底传出来的!
李青芝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神色惊恐。
她先是从床上翻了下来,拉了老远的距离,沉住气盯着床底,那紧张的模样,好似里面马上会蹿出一只猛兽……
里面那个“猛兽”也好似同李青芝有什么心灵感应,停止了折腾,屋内一瞬间又变得十分安静。
安静了许久,久到都让李青芝以为刚刚是自己的幻觉。
就在她以为真的是幻觉,想要躺会去时,异变突起。
借着外头微弱的月光,她看见一个块头很大的黑影从床底飞出来,甚至那东西是踩着她脚背过去的。
黑漆漆的夜晚,一只未知的,比自己鞋底还大的,甚至还会啃东西的不明生物从自己安睡的床底一溜烟跑出来,还碰到了她的脚,李青芝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
“啊~”
她不受控制地尖叫了一声,那一声直接穿透了隔壁厚厚的墙,送到尚未睡沉的范凌耳中。
相比于当即神色机敏从床上翻下来的范凌,最西边的惊蛰睡得如猪一般沉,真应了那一句雷打不动。
李青芝叫完,刚想跑出去叫人,就听到房门被敲响,伴着少年气息紊乱的话语。
“李青芝,你怎么了?”
将将摸上门闩,辨别出那是范凌的声音,李青芝将一切都忘了,一把将门打开了。
月华幽幽,大片清辉顺着被打开的门洒进来,晕染在少女一身盈盈如白玉的冰肌玉骨上,几乎将人的眼照得辨不清颜色。
那是一身嫩绿色的单薄寝裙,只一条系带绑在后颈,最上只是堪堪遮住了那两捧皑皑玉峰,其上则是一览无余的山光水色,壮丽得让人目光不舍移开一分,只想醉在这片奇景中。
少女一双玉臂也无丝毫遮掩,清辉覆在其上,散发出阵阵寒意。
范凌甚至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梦,因为只有在梦里才会有这般奇峰秀景。
但少女惊慌之下的催促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我屋里有怪物,你快来将它抓走!”
李青芝如今满心都是床底那个突然爬出来的怪物,哪里能记起身上还穿着不宜见人的寝裙,只想让范凌进去把那怪物制服。
因而,看着开门后明显有些呆愣的少年,李青芝急得直接上了手,径直抱着范凌一只胳膊就将人扯进了屋子……
这样亲密的接触,难免会碰到一些有的没得,范凌脑瓜子都在嗡嗡作响。
今夜真像个梦。
然眼前的一切不容他继续发愣,范凌任由少女继续抱着他的胳膊,用着火燎燎的嗓音道:“什么样的怪物,在哪?”
范凌一边问着,一边好奇李青芝口中的怪物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就是很大,比我脚大得多,跑得很快,好似、好似还会啃东西,往梳妆台那边跑了!”
李青芝本就没看清,又被吓了一波,有些语无伦次的,但也让范凌抓住了重点。
“会啃东西?八成是老鼠……”
范凌扶着少女纤细圆润的肩头,不动声色道。
然李青芝却当即反驳了,语气斩钉截铁道:“不可能,那怪物大得很,老鼠那么小,怎么可能是?”
少女一副完全不相信的姿态,范凌倒是听笑了。
果然是北地来的,怕是还没见过南地的老鼠。
于夜色中轻笑了一声,范凌饶有兴趣道:“那你待会可瞧好了。”
说着,范凌有些不舍地将胳膊从那片绵软中抽出,往梳妆台那边走去。
范凌不似她对着怪物胆小怯懦,上去便踢了妆台柜子几脚,制造出来的噪声径直将那怪物逼了出来。
可两人都没料到的是,那黑影又往床底钻来了。
而李青芝正巧站在床边,再次看到怪物冲过来,她甚至来不及尖叫,腿脚不受控制地后退着,眼看着就要后仰倒下去……
范凌暗叫一声不妙,身子矫健如飞一般朝着那移去,想要拉住李青芝。
范凌的速度确实是足够了,握住了少女那只柔滑软嫩的纤手,但糟糕地是他没有抵住少女后仰的那股力道,整个人也随着一起倒了下去……
一硬一软两具肉.体重重地倒在夏日里不算柔软的床铺上,牵出两道闷哼声。
天地都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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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凌觉得自己好似压在了一捧软云上,这团软绵绵的云还散发着淡淡香气,时刻准备包裹自己似的。
那一霎那,范凌全身的骨头都酥了,整个世界能感受到的只有身下这一团软玉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