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曲——伏渊【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7 14:34:13

  司璇听到他那句有些草率的应允,当然也只觉得是客套的话,笑笑后回答:“嗯,去到的每座城市都很美,在去奥地利的火车上还看到了阿尔卑斯山,那天天气很好,雪线在蓝天下非常漂亮,说起来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阿尔卑斯……
  “在维也纳的时候又参观了金.色.大厅,那是高中的时候一直梦想要站上去的舞台,古典乐的氛围比其他城市要浓厚,而且之前我很喜欢一部电影叫《Before Sunrise》,男女主角就是在维也纳度过了非常浪漫的一晚,还从流浪诗人手上得到了一首关于milk shake的诗,开头一句是Daydream Delusion(白日梦般的幻觉),我因为这首诗爱上了这两个单词……
  “然后就是巴黎……”司璇说到这儿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谢景濯在她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一大堆话的时候,一直都很认真地垂眸听着,最后在捕捉到巴黎这两个字眼时,像受到了触动一般的,也转头看她。
  司璇也许是被他眼里的那束流光所鼓舞,紧了紧手上的玫瑰花,轻道:“巴黎很美,每一条街道和每一家店铺我都喜欢,也喜欢国立音乐学院,虽然暂时还分辨不出这是一时冲动还是因为……你的关系,但至少目前,我最理想的大学在巴黎。”
  谢景濯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眼里明明有笑意在流动,唇角却忍住了没有勾起,末了用他好听的嗓音一本正经地感叹:
  “Tant mieux.(太好了)”
  司璇虽然听不懂这个单词,但从他的语气中能分辨出……他大概是觉得高兴的。
  慢慢把视线移到谢景濯推着行李车的手上,她换了个话题问他:
  “你呢,这阵子画集画得怎么样了?”
  “……”谢景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诚实地答,“不怎么顺利,最近我母亲的一位好朋友邀请我帮他设计新系列香水的包装,这种事情不太好推脱,加上你不在,画集的事情就被搁置了。”
  司璇闻言便想到自己刚才在他身上闻到的很特别的香水味,忍不住问:“所以你今天用的是……新香水吗?”
  谢景濯点点头,回答:“这个品牌我还是第一次接触,目前有十一个系列、五十九支香水,所以最近还在慢慢尝试它的味道,今天的这支叫sacred wood,属于《亚洲故事》系列,算是目前比较喜欢的味道吧……”
  他提到这些工作时的口气显然没有之前高兴,还隐隐约约带了丝委屈。
  司璇觉得有点好笑,想了想安慰他道:“我觉得这个味道很特别,是温润的檀香和柔和的牛奶香气,很适合你。”
  “那就好,”谢景濯应了一声,低头再次确认吴念发来的停车位置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转过脸对她道,“我想起来,这次的新系列中间有三款女士香,我可以请你帮忙试一试,然后告诉我使用的感受,这一来就不用麻烦我母亲做这件事,她不喜欢这个品牌的香水,就算是朋友也没办法。”
  司璇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
  “但是,”谢景濯说着,总算带她找到陈叔停车的位置,一边替她打开后座的门,一边道,“今天下午还是要以我的洛神为重,有时间再试试那些香水。”
  作者有话说:
  小谢:我的司璇说喜欢我来接她!我的司璇说喜欢巴黎!我的司璇说喜欢我的香水!四舍五入就是我的司璇喜欢我!【少男心疯狂跳动】
  吴念:哥,您先歇歇,让我待会儿出个镜好吗?
第15章 BWV 1009,In C:Courante
  车子还是那辆眼熟的劳斯莱斯,司璇坐进去之后,就听陈叔乐乐呵呵地从后视镜里跟她打了个招呼:
  “小姑娘,又见面啦——”
  “陈叔好。”司璇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上回他送自己回寝室的时候,礼尚往来地把自家的户口都抖落了出来,两人现在算是聊得颇熟。
  正打算再跟副驾驶座上的吴念打个招呼,就看他扒着椅背转过头,悄咪咪地对她开口:
  “我也不是想吐槽,但说真的,除了谢老师,你还见过谁为了接机特意穿西装的吗?”
  司璇被逗笑,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我高考那年,我爸等我出考场的时候也穿了西装。”
  吴念看她get到了自己,这种抨击金主爸爸的话一开口就像大坝落下的水闸,后续停也停不下来:“是吧?而且你现在看到的还不是最夸张的,他一开始把一套二十八万的三件套拿出来试了半天,还要配上他三万块的领带和不知道多少个零的手表,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一个炫富炫得这么正经一男的。”
  他话音刚落,谢景濯已经帮司璇放好行李,从另一边车门上来,落座时顺手解开西装的第一颗扣子,两条修长的腿安稳地交叠,光是这么靠着,便把车子本身的昂贵凸显的愈发淋漓尽致。
  果然从上到下每根头发丝上都写着:我很贵。
  吴念看到金主爸爸本人,当然也不好当着他的面说坏话,只能掩饰地咳嗽了一声,转过身去道貌岸然地开口:
  “陈叔,那我们出发回家吧!”
  欢欣雀跃得有点过头。
  司璇此时跟谢景濯并排坐后座,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二十公分,比刚才走路的时候还要近许多,再看看前头的陈叔和吴念,莫名就觉得这局势有那么一丝微妙——
  像是……司机送爸爸和儿子来接妈妈回家?
  她胡思乱想到这儿的时候差点憋不住“噗嗤”一声,一半是觉得好笑,一半又觉得羞耻,谁能想到到她这人整天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实际上老背着人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就在她带着对自己满腔的恨铁不成钢在那儿自我检讨的时候,吴念已经一反他儿子的角色,操着老妈子的心出声问:
  “小璇,那你这次比赛怎么样啊,听谢老师说成绩很不错?”
  司璇闻言赶紧端正态度,谦虚地回:“这次发挥得还挺好的,侥幸进了决赛,不过跟那些大师级的演奏家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在比赛里也学到了很多。”
  “那学校呢,参观的怎么样了?看上了哪所?”吴念这口气有种“我家小璇世界第一好,那些学校还不是大白菜似的任她挑”的迷之自信,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瞟了一旁不做声的谢景濯一眼,就看他嘴角挂着一抹小红旗似的、疑似胜利的微笑。
  “嗯……目前看下来的话,”司璇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往边上的那个人身上看,规规矩矩地回,“是比较想去国立音乐大学……”
  吴念在她委婉的说法上绕了半刻,才把法国的那所学校和国立音乐大学对上号,如释重负地“嗨”了一声之后,再次确认:“就是想去巴黎?”
  司璇有点窘,只能葫芦似的点点头。
  “那学校的招生信息你现在就要去找找看了吧?毕竟都大三第一个学期了,很多东西准备起来还挺麻烦的,推荐信啊语言考级啊什么……”吴念摸了摸下巴开口,不知道是在提醒她还是在提醒……某人。
  果然谢景濯这样活在云上的温室花朵听到这话才总算回过了神,迫不得已跟着思考起现实的问题来。
  司璇当然在吴念提起这些事情之前就考虑到了,她在法国的那几天晚上整天琢磨学校的招生简章,甚至看了往年入学考的各项内容。
  真要说起来,巴黎国立目前面向全球的招生名额很少,大提琴专业每年基本上只有一两个,考进去的难度不输美国排名更高的几所大学,而生源问题也直接导致近几年巴黎国立在世界名校排行榜上的下滑。
  司璇知道如果要让刘松山选,他肯定会建议她去报柯蒂斯或者茱莉亚,不仅排名高、招生人数多,考托福也有一定的英语基础,比另学一门语言要轻松得多。
  可眼下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像是被法国迷了心窍,铁了心想往南墙上撞,被那样冥冥之中的契机推着往前走……
  当然她并不会把这些想法对吴念和盘托出,只挑重点简洁回答:“申请要求其实不复杂,主要是考法语B1比较麻烦,申请材料通过了之后就能去学校面试和现场表演,而且学校这几年也有来华招生,录取的名额会另外再设置,比到校考试要轻松一些。”
  谢景濯听到“来华招生”几个字时,眼睫微微一动,抬眼刚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还是默默地闭紧了嘴巴。
  倒是吴念把重点中的重点抓住了:
  “你之前学过法语吗?”
  “……没有。”司璇的口气有点弱。
  “那怎么办?我听说零基础学法语还挺难的吧,难不成你要去报那种法语考级速成班?”吴念皱眉,想想要速成谢景濯时常跟他母亲大人叽里呱啦的语言……就觉得还挺心疼小姑娘。
  司璇早早已经被他这副成天操碎了心的口气带偏了,赶紧发言以表决心:“我这几天看了一下学校附近的补习班,网上的网课资料也很多,说是四到六个月可以考过B1,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肯定来得及的。”
  吴念听了觉得还挺靠谱,正想提出夸奖的时候,就听谢景濯这厮在旁边无比自然地接了一句:
  “况且你还有我,我教你的话,用不了四个月就能考过。”
  “?”司璇惊得飞快眨了眨眼睛,虽然不是没想过这一茬,但native language和应试所需要学习的语言……应该不完全是一回事儿吧?
  “……”前排吴念听到这话,白眼顿时止不住地往天上翻,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位爷的口气张狂得过于理所当然,而是——
  他自己一大堆事情没干完就算了,现在竟然还主动开口兜揽活儿?
  那这样一来他摸鱼的理由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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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璇,那你的行李就先放在车里吧?陈叔今天没什么别的地方要去,到时候晚上送你回学校也方便。”车子在别墅前停稳后,吴念一边下车一边对她道。
  司璇点头答应,转念想到里面还有给他们买的礼物,对给她开车门的谢景濯道谢后,又道:“我给你们买了一点小礼物,在那个白色的行李箱里,要不然现在拿出来?”
  吴念听了有点受宠若惊,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还没等他开口“好啊好啊”,就看姓谢的某人已经神采飞扬地转过身,飘然去开后备箱的同时抛来一句:
  “太棒了,我帮你把行李箱搬进去……”
  “?”吴念看看这傻货再转头看看同样一脸懵的司璇,恨不得把他抓回来前后摇两下清醒清醒,就想问他听清楚人家说什么了么就搬行李?
  司璇看他降贵纡尊辛苦搬箱子的模样当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他一手一个行李箱,背上还把她的大提琴背下来的时候……干巴巴地说了句“辛苦你了”。
  进屋的时候午饭都已经准备好,考虑到司璇刚从欧洲回来,今天便没让做西餐的主厨操持,而是托付给从广东来的大师傅做了一桌子的菜。
  谢景濯收到司璇送他的那套下午茶茶杯之后,嘴上虽然只礼貌地道了声谢,但事实上亢奋得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甚至非常得寸进尺地——全程不停地偷瞄司璇送吴念的那套银餐具,活脱脱一司马昭之心。
  吴念原本喝着他最爱的椰子乌鸡汤还挺高兴,谁知道这姓谢的直勾勾的眼神简直让他如坐针毡,饭没吃几口已经把搁在桌上的礼物挪了又挪,最后实在受不了,把包装纸包回去绸带扎好,当着他的面收到自己背后的椅子上,这才总算断了他的残念。
  谢景濯原本心里就不太平衡,看也不给看之后当然更不平衡,放下手里的筷子勺子沉默了好久,最后推开椅子站起来,鼓起勇气道:“既然是接风洗尘,那我们开瓶红酒庆祝庆祝吧……”
  “坐下,”吴念口气不善地开口喊住他,指了指他原先坐的主座,道,“大白天的喝什么酒?你这一个半月全让你给混过去了,今儿还打算摸鱼?by kilian那边催得急,而且也不光邀请了你一个人,到时候比稿会你让我空手过去?”
  谢景濯听完,自认理亏地叹了口气,坐回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开始默默喝汤。
  司璇在吴念对面看着这一出,只能在心里偷偷觉得奇怪,虽然之前不是没听说过经纪人脚踩大地头顶蓝天,可按谢景濯的咖位来讲,加上吴念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不应该被这么可怜兮兮地安排啊……
  于是她不小心忽略了某人眼下脆弱的心灵,认真地开口问:“吴念,说起来你和谢老师……一开始是怎么认识的啊?”
  这问题司璇其实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说了,但之前碍于大家还不太熟,才一直挨到现在。
  吴念听到这话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种悔不当初的可以比之糟糠之妻控诉老夫的神情:
  “我第一次认识他那会儿,就是出版社一个小实习生,谢老师跟那家出版社签了《山海卷》,那时候也还没传出来说他拖稿,就是出了名的画得慢,有次交不出稿子的理由竟然是家里扫描仪坏了,我boss就让我来跑腿,说把画稿带回出版社扫描。”
  “那扫描仪是真的坏了?”司璇还没见过谢拖拖的本性,过分年轻地开口。
  “你信他个鬼,”这事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吴念一想起来还是忿忿,“到他家的时候连稿子的毛边我都没摸着,这人说自己大脑卡壳,画不出来,还忽悠我在他家吃饭,还想用一杯咖啡贿赂我!”
  谢景濯的脸面有点挂不住,闷闷地咳嗽了一声,提醒他别再说了。
  然而司璇的求知欲上来了一时下不去,节奏紧密地追问:“那后来呢?”
  吴念当然并没有理谢某人,只对她道:“那时候不是年轻不懂事吗,他忽悠我我就傻愣愣回出版社了,又是实习期,一个月过完等入职,出版社拍拍屁股再也没联系我。后来这人听说我被炒鱿鱼,大概良心不安,就问我要不要做他助理,我也是一时为金钱折腰,谁知道答应下来之后,后半生都要活在催稿的噩梦里……”
  作者有话说:
  吴念:我,全书最惨,懂?
  小谢:……
  小谢:谁说我就不可怜了呢?[望天]
第16章 BWV 1009,In C:Sarabande
  谢景濯看起来虽然贵,却绝不是那种趾高气昂的贵,因此眼下被吴念吐槽,他也只是脾气很好的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吴念说到动情处,连他自己都会陷入深刻的自我怀疑,然后底气不足地在心里立下一个又一个“我以后一定……”的保证。
  因为没开红酒,这顿午饭吃得就还算快,吴念结束发言时宛如教导主任附体一般的来了句:“你们俩上去工作,晚上吃饭前我过来检查,要是谢老师再偷懒的话……你自己知道后果的。”
  他眼下仗着司璇在这儿谢某人不敢造次,口气立竿见影地大了不少,哪有以往被威胁“人间蒸发”时候的怂样。
  谢景濯果然也只是安安分分地答应,手上宝贝似的捧着司璇给他的杯子,光着脚往十一月下旬就开着地暖的大理石楼梯上走。
  到书房的时候,司璇发现他可能是吸取了上次的经验,竟然在大书桌的侧面给她安置了张奶黄色的小书桌,上头文具笔记本一应俱全,甚至还放了让她解闷的平板和电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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