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比较久,烧好洗净的烟要阴干一年,辅以甘松、藿香、零陵香、龙脑……等香料锤打至万遍压制成型,最后将这香墨条在木箱里用草木灰吸湿。
所以为了这礼物,提前准备了一年。
苏悠低头去处理箱子里的墨条,周沅瞧着她,眼眸的深处忽地跳出一簇亮光,欣喜半晌,才问:“所以今日,当真是你要孤来的此处?”
自从除夕那晚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面,周沅担心她会被苏浩那些话给影响,很想亲口告诉他自己从未怪过她,却又怕这般提起,又让她让伤心。
他顿了顿,凑前捧着苏悠的脸:“苏悠……”
“殿下。”他这般欲言又止,苏悠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道,“我知道,殿下若是怨恨我,恐怕连见都不会见我。”
垂下的眸子复又抬起,杏眸里含着光,坚定又认真:“我会试着走出来,所以这次,可不可以让我来?”
让她来靠近。
周沅看着她,凝了几息,挑眉:“怎么个试法?”
捧着她脸的手,缓缓摸向她的发间,两鬓、耳垂,再摩挲着她的脸颊。
周沅这张脸本就生得很好看,眉眼娇矜,清贵摄人,一笑起来,便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苏悠盯着上他的眼,莫名就红了脸,遂移开视线,推开了他的手。
将浓墨弥深的松烟墨条整齐的摆在案几上,执起毛笔道:“金腊已经好了,殿下可要帮忙?”
周沅视线从她的泛红的脸颊收回,将旁边那盛着金腊的碟子也拿到桌上,执笔开始在墨条上描金。
又问:“既然是送孤的生辰礼,怎么孤也得帮忙……”
苏悠:“一起完成,才算圆满。”
周沅应她:“嗯,是这个理。”
“但孤,觉着,还是有些亏?”
……
案几太小,两人挨着紧,周沅一伸手便将人捞到怀里,不给她反应,倾身过去衔着那柔软的樱唇就吻了过去。
蜻蜓点水一般触碰了一下嘴唇,又去亲亲她的鼻子,脸颊……
柔软的耳垂卷入舌尖,气息轻轻喷洒在那细白的颈肉上,最后又寻着唇瓣吮。
细细地舔吻着,和以往的那狼吐虎眼的啃咬不同,吻得极其温柔缱绻。
苏悠握着毛笔的手僵在半空,随后掉落。腰腹间的大手将她推着往前,热息交缠,闷闷沉沉。
周沅含混着说:“苏姑娘,这般不主动,如何叫试?”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从前在一起时, 周沅除了言语上直白些,也只是拉拉她的手,最出格的反而是苏悠。
如今却截然相反。她承认了自己的心, 亦做好了两人在一起要的准备, 可余下想说得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周沅便急不可耐地堵来嘴。
将她满腹情真且正经的意,突然就给堵了回去。
“孤还以为,到死都撬不开你这张嘴。”她口不由心,险些要将他折磨死。周沅揽着人, 扣着后颈, 偏头去厮磨。
屋子里面暖意升腾, 无法抑制的气氛逐渐晕染,周沅握着她的手在掌中揉捻,那手心软柔, 竟是与她唇瓣无异。
但细一想,她身上, 似乎哪儿都是软得, 一时贪念,吻得也深了些。
苏悠没有推拒他,由着口中堵来的软厚逐着她的小舌,一点点渡入, 然后被这长吻吻到眼色昏昏, 从眉眼到耳侧,缱绻不断。
她余出些心神来答他:“旧案不翻,我哪有心思, 何况殿下那般咄咄逼人又好到哪里去了。”
虽然她靠近周沅是为了翻案,但其实, 她心里也庆幸周沅不记恨过往,否则之后的一切都不可能。
“孤那是逼你?”
周沅嘴上的磨咬着:“真是出息,生怕孤吃了你,还敢逃跑了。”
苏悠:“殿下知道的,我并没有其余选择。”
周沅心里头是无奈,定神看她,“苏悠你不是没选择,你是从始至终都不信任孤。”
两人唇瓣分离,苏悠低着眉,不作狡辩,头埋在他的肩窝,声音轻轻的,很直白的承认道:“殿下是东宫太子,若要娶妃,背后便会牵扯着宗室国政,所有人都站出来反对时,我怕自己承受不起。”
她的身份不匹、嘉惠帝与太后的威胁……如此种种,她不得不顾及。
苏悠的声音轻轻地,似有些委屈:“我顾及所旁人,唯独对殿下无情,殿下该恨我的……”
周沅何尝不知道,她从前嘴硬,心里其实在意得要命,可这般听她坦白,他亦感觉心刺疼。若是没有四年前那一场遭遇,他们已经成婚了,她又如何会受了这四年的苦。
哪忍心再说她一句,伸手又将人搂过来,环住那柳条似的腰肢,抚头安慰她:“除了你,没人能受得起。不管从前、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如此。况且,朝政国政自有掌权人去担负,倘若孤做不到,也只是孤没本事,与你何干?”
成婚亦夫妻两人之间的事,若不能娶她,他当这太子又有何意义。
“ 旁得女子挑夫君都是都顺从自己心意,偏你爱想那么多,钻了牛角尖。你该知道,孤想要的,不管什么手段孤都会抢回来。”
周沅掌住她的后颈,吻在她的耳垂,“可是苏悠,你心里一直都有孤的,不是吗?”
不管是四年前狠心撕毁婚书,还是现在,他都信苏悠心里是有自己的。
可问出来的话,却不免带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悠知道自己那次是伤狠了他,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忍着痒意,承认道:“是,一直都是。”
脖子间得吻突然停住,食指摩梭着她的唇瓣,然后一下又一下得吻得更深,贪恋至极,欲望横深:“既如此,孤该要些补偿......”
作为他这一年里,次次被她拒绝的补偿。
苏悠抬眸,眼底澄净,顺着问:“殿下要什么?”
她一脸诚恳的表情,倒真的希望他能说出什么,若能满足了,也能减轻些愧疚吧。
周沅听她这般问,怔了一会儿,眸中情欲不掩。
苏悠:“……”
就很直白。
虽然两人已经行过那事,可这里也没有收拾完......也有些不方便。
苏悠的脸颊绯红,唇瓣也被吻得有些红红的,嘴角还残留着方才勾缠着的银丝,盈润欲滴。
见她有些走神,周沅拢着她的下颌,轻咬了几口她的唇,故意问了句:“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这般故意问,苏悠耳根子也开始发热,一缕羞意透上心来。
想了想,还是不要受他蛊惑。推开了他,继续去给墨条描金。
周沅笑她脸皮薄,也没戳破她,只道:“孤知道,你这几日癸水该要来了。”
......
他若不提,苏悠倒真是忘了。
外头的风声好像小了些,廊下檐铃也消了声,屋子里极静。
苏悠身上穿的官袍实在宽薄,瞧着也暖不了身, 周沅将自己的氅衣罩在她的身上,然后什么也不干,就盘腿坐在一旁,支着脸,别样地瞧她。
“你当初送给孤的锦囊,早都勾丝了,孤一直没舍得扔。”
苏悠向自己周沅表心意那日,送了一个绣了字的荷包给他,在边关的几年他一直带在身上,倒是小心护着了,可盔甲笨重一穿一卸难免会摩擦到。
苏悠:“殿下若喜欢,我再绣一个送你。”
“喜欢,怎么不喜欢。”
女子送荷包,便是表心意,他求之不得。
周沅又拿起那描金的墨条,近在鼻间闻了闻,香气四溢:“不过,你这般用心,孤倒不舍得用了。”
他心中实在欣喜,打量着这屋内的结构,然后视线望向苏悠,眸中溢出几分邪浪,似有所指:“门窗通透,面朝江面,倒是个雅静的地方,该叫人好好收拾收拾,别浪费了。”
苏悠抬眸:“弦月楼已经是我的了,殿下莫要打这楼的主意。”
这楼是她准备给张伯当古玩铺的。
周沅失笑:“ 你觉得......孤是打谁的主意?”
箱子里的墨条,一共十一块,描好了金腊,苏悠整齐地放进了另一个箱子里,然后端到周沅面前:“殿下上回说,你没有安全感都是我造成的。”
“......”周沅道她是来算账了,“孤有说过吗?”
那些都是一时气话,哪会轻易承认,也不想无端破坏这么好的氛围。
他不承认,苏悠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地上有些凉,我能坐在殿下的腿上吗?”
这屋子陈设十分简陋,整个房间除了书架便就只有几张案几,和两个能跪坐的蒲团垫。一个周沅正坐着,另一个苏悠刚刚把身上披着的氅衣放在了上面。
周沅挑眉,张开手:“来……”
苏悠上前走了一步,矮下身子 ,横坐在了他的腿上,手环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薄薄嘴唇,高挺的鼻梁,再到眉眼。
屏了几息,凑前吻了他的眉心,浅浅掠过,即止。
然后弯眉一笑,温声道:“殿下生辰快乐。”
她这笑似晨曦微露中临风轻颤的花朵,眼波荡漾,明媚诱人,周沅喉咙不自觉滚了一下,顺着搂过去的手,掐着她的腰腹往里推,眼底情欲沉沉,恨不得亲死她。
苏悠指腹摸向他的脸,又抵在他的唇边,直言:“你便是打主意也没有关系……可是不能沉溺于此。”
周沅看向她的眸色湛深,抬起的手来得及将人扣紧,苏悠已经抽身而退。
“锦囊下次再给,殿下今日该回了。”
“……”
.
嘉惠帝从除夕后又开始犯旧疾了,便是荣国公按时送丹药也有些不管用,病发时甚至比以往还要痛苦。尽管他将此事嘉藏得紧,但周沅每日往返勤政殿,又如何察觉不到。
所以当下周沅确实不能离宫太久,收了生辰礼,就送苏悠回去了。
次日清早,苏悠前去香典司当职,还未到衙门口,便见到了本该在大理寺查案的五皇子。
他未曾下马车,只将车帘掀开,眼底一片阴凉,面上却是带笑:“苏姑娘,别来无恙。”
香典司与大理寺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苏悠知道他肯定不是无故来此。
苏悠扶手:“见过五殿下。”
五皇子:“本宫也不拐弯抹角,静慈庵的妙惠消失无踪,你可知她去哪儿了?”
苏悠:“五殿下恐怕不知,妙惠师父不幸遇害了。”
“哦?本宫知道,你与妙惠甚是亲近,竟会不知她没死?”
苏悠抬头,怔然:“果真如此吗?”
五皇子见她这反应有些拿不准苏悠知不知情,他一脸不信的神色:“也无妨,她便是走再远,本宫也能找到她。”
“不过,孤倒有一件事还想提醒你,荣国公心思不正,怕是要在月华宫失火的案子上下死手,皇兄怕是有难了。”
他笑笑, “就像当初对你爹一样的,他势必不会轻易收手。”
马车很快消失在香典司的门口,苏悠在原地怔了一会儿,不多细想,转身去告了假,然后离开。
五皇子显然知道妙惠师父是假死的事情,也不难猜到,他是奔着妙惠师父的丹药而去。至于突然告诉她荣国公要对付周沅,怕也是想借她之口告诉周沅,暗中挑拨。
但她有些不明白,荣国公拿先太子被火烧死一事做文章,不就是为了让五皇子解除禁足吗?既然又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这般背刺,对他何益?
苏悠暂时不想去理清他们的矛盾,只担心若真让五皇子找到妙惠师父,恐怕就有危险了。
赵六郎今日不在香典司,苏悠这官职也不够资格去进宫去求见周沅,遂去了青云搂。
青云楼近来闭了门,说是休息几个月,好不容易找到了掌柜,却被告知因为朝政繁忙周沅近来都没办法出宫,只能帮她代为传话。
青云楼的人都是周沅的心腹,是周沅留在外面的眼线与照应。虽乔装打扮似寻常百姓,可却各个都是身手极为不凡之人。而且从前还在查案时,掌柜从未与她遮掩着说话。
苏悠没有细问,也隐约能猜出宫里出了事,且这事,一定会掀起一场大的风波。
第二日下职回家,赵六郎来家里寻她,然后告诉她:“妙惠师父一事,你无需担心,殿下早已安排妥当。而且月华宫失火一事很快会水落石出,他们到时候没有功夫去理会。”
苏悠应是,然后又问:“当年月华宫失火一事,真相到底是什么?”
赵六郎道:“这说起来牵连太多,我一时间也没办法和你解释,但我可以告诉你,此事与殿下无关,他绝对不会有事。至于五皇子找你,想来对荣国公也无甚信任可言,欲借殿下之手除了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