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尊金贵的王冠,他整个人背光而立,月光笼罩在他周身,仿佛整个人在发亮。
于是一句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就是你脸上沾了脏东西。”
“什么?”少年怔愣了半秒,抬手去摸,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什么脏东西。
“我来。”
沈姜摁住他的肩膀不让动,垫脚要去摸他的脸,才发现自己在一米八大高个的周鸣耀面前显得有点矮:“你弯腰一点。”
没多久之前周鸣耀还在生沈姜的气,这会儿竟毫无防备也没犹豫地弯下腰来。
看着在她面前乖巧而毫无防备的周鸣耀,沈姜心口一动,心脏像是陷进了装满棉絮的桶里,软蓬蓬的,整颗心坠入其中又暖又甜。
周鸣耀见她一直没动作,出声询问:“有吗?是不是看错了?”
他不知道沈姜的心已乱成了一团,乖乖弯下腰与她面对,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双倍帅气。
青鸦鸦的眉朗朗如月,白净脸庞不沾染一丝污浊,他天生就是一块美玉,至真至善,不掺半点脏秽。
“马上。”沈姜一手揪住他胸前衣襟,一手轻轻向上抬。
紧接着,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脸。
一瞬间的触碰转瞬即逝,快到他还没反应过来便离去。
然而仅仅一秒钟的触碰,周鸣耀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有一个荒唐的念头……
“好了,脏东西拿下来了。”沈姜大言不惭,半点没有亏心事后的心虚,爽朗地拍拍他的背:“上去吧,回去睡觉吧瞌睡老师。”
周鸣耀一心沉浸于方才的触感,甚至没注意到她又给自己取了新外号。
嘴唇无意识地张开,反复询问:“脏东西……拿下来了吗?”
这么一问倒是让沈姜有点心虚,但想着他又看不见,死无对证嘛这不是。
“拿下来了啊,刚刚你没感受到吗,我给你拿下来了的。”越心虚说话的语气就越要坚定。
周鸣耀攥住盲杖的手掌愈加收紧:“好。”
他转身,这回沈姜没再拉住他,目送他一步步进入昏暗的楼道。
沈姜心里暗爽,早知道他这么好骗,就多亲一会儿了!
作者有话说:
马上要在一起啦~
第43章 提四十三个灯
周鸣耀今天晚上没洗脸, 洗完澡本来想拿出MP3听会儿曲子,可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只觉得嘈杂。
脑子有些紊乱, 干脆熄灯上床睡觉。
他以为这样就能静下心来不再乱想,脑海却嗡嗡想起沈姜的声音, 还有她甜软的触感。
手不自觉摸上右脸。
她以为他毫无察觉, 但在她嘴唇附上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那是什么。
根本不是她的手。
是……
她的唇。
周鸣耀知道这样不对, 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重复幻想,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的呼吸逐渐加重。
风吹来,撩起树叶打在玻璃窗上, 发出簌簌的细微响动。
黑暗中,少年的手逐渐游向深处。
随后, 抑制不住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脑海里, 出现唯一一道没有脸的身影。
……
第二天周鸣耀起晚了,到达沈姜家的时候差点迟到。
沈姜当然不在意他迟不迟到, 与他相处还是像往常一样坦然自若。
可今天周鸣耀不对劲, 刚开始与她相处的时候好像刚认识一样,陌生又羞赧。
十点以后, 第一轮练习结束, 第二轮开始, 他又忽然变得与她熟络, 好像刚缓过什么劲儿来。
沈姜好几次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 他非但没避开, 反而状似无意与她贴了贴。
那种感觉怎么说, 有点隐秘的刺激,会上瘾。
晚上沈姜再次提出送他回家,周鸣耀客套地婉拒,被沈姜生拉硬拽着走了。
走到一半无人的小巷子 ,沈姜忽然叫停他。
“怎么了?”周鸣耀迷茫垂头看她。
华灯初上,灿若星海。
耳边是泠泠作响的风声,路灯下少年茫然的目光活脱脱森林里走失的小鹿,看得沈姜心痒痒。
借着月光和他的眼盲,沈姜大言不惭:“你脸上有脏东西。”
少年的心静默半秒,而后高高悬了起来。
“那……”
“那我给你拿下来。”沈姜冲他招招手,然后反应过来他压根看不见,“快,腰弯下来。”
少年迟疑着挺直身板站在原地,沈姜不耐催促:“快点。”
尾音刚落,本还在踟蹰的周鸣耀自觉乖巧弯下了腰。
随后,一道温热的,柔软的触感贴上了他的右脸。
还是昨天那个地方,一分一毫都没有偏差。
少年喉结滚动,惊慌失措直起身,嗓音带有微不可察的轻颤:“拿,拿下来了吗?”
周鸣耀的反应让沈姜十分满意,她以为他没发现,而这种隐藏起来做坏事的感觉更让沈姜感到一阵隐秘的快a感。
她甜甜地笑,嗓音轻快:“拿了,轻轻松松拿下了。”
少年的心为之一颤:“好……”
对沈姜这种人来说,做坏事会上瘾,与他走到小区楼道口的时候,她忽然拍了拍他的手臂。
“喂,你脸上有脏东西。”
周鸣耀无奈又好笑:“又是哪里来的脏东西?”
“就,就……”沈姜眼睛乱瞟,指向周鸣耀的头顶:“就上面啊,你家楼下这有一棵树,树上老是掉脏东西下来。”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
沈姜催促道:“哦什么,把腰弯下来。”
小绵羊周鸣耀把腰弯得更低。
大概是前几次都特顺利的缘故,沈姜这次逗留了很久,屏住呼吸,足足持续了三秒钟!
而且角度从之前的脸颊偏移到了他的唇周!快碰到他的唇角!
亲完若无其事拍拍他的肩膀:“唉,真麻烦,脏东西老往你脸上跑,还得我帮你。”
黑夜遮掩了两人脸上的绯红,沈姜挥手爽朗道:“好了,快回家吧,明天见。”
少年的心跟随她的吻飘向远处。
“明天,见。”
……
江荟珠和陈家父子俩最近发现沈姜每天必送周鸣耀回家,大家都以为是因为前两天沈姜惹了周鸣耀生气,所以主动送他回家祈求原谅。
陈贺钧还特欣慰地夸了女儿一句:“姜姜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懂事。”
周鸣耀沉默无言,沈姜但笑不语。
周鸣耀的脸每天都会有“脏东西”沾上,而沈姜每天都帮他拿“脏东西”。
第五天的时候,大概沈姜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不合理,遂换了个套路。
路过一家奶茶店,她给周鸣耀买了一杯奶茶,故意说吸管掉地上了,让他只能撕开一条口子喝。
周鸣耀接过,撕开封口,仰头喝了好几口,味道不错,芒果味的,喝完嘴巴一圈都沾上一层淡黄色的奶茶渍。
“好喝吗,甜吗?喜欢吗?”沈姜两眼熠熠生辉望着他。
“甜。”周鸣耀喉咙一滚,顿了半秒:“喜欢。”
某女喜滋滋:“喜欢就好,你快喝。”
一路走一路喝,在沈姜的催促下,十分钟就喝完了一整杯奶茶。
周鸣耀觉得肚子有点撑,好在回家还有一大截路,应该能消化一些。
沈姜主动献殷勤,抢过他手里的空杯子:“我帮你扔。”
扔完杯子,又递上一张纸巾:“来来来,我这有纸巾,擦擦嘴。”
周鸣耀正要接,沈姜莫名其妙收手。
“哎不对,周老师,擦嘴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呢,我来!”
说罢便将纸巾捏成一团,冲他挥手:“来来来,周老师,弯腰弯腰,我帮你擦。”
又来?
周鸣耀用脚指头想就知道沈姜在打什么鬼主意。
身形一顿,踟蹰了半天到底还是弯下了腰,心里有种隐秘的期待。
之前是脸,这回是嘴,饶是沈姜也免不得紧张。
她小心翼翼将纸团轻轻贴在少年的嘴角,然后仰头,垫脚,柔软的唇瓣极轻极轻贴在了他的下唇。
只停顿了两秒浅尝截止,然后再用纸巾在他嘴唇胡乱擦一通:“好了,怎么样,擦地还干净吧?”
意识到刚才发现了什么,周鸣耀一句话也没话,转身攥紧盲杖大步流星地走了。
沈姜追上去,以为他发现了,但他表情看起来很自然,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语气正常,问他什么也照常回答。
沈姜放下了心,嘻嘻哈哈不着调地在他身边说着话,周鸣耀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晚上躺在床上,少年指尖反复摩挲下唇。
他失眠了。
窗外冷风呼啸,用力拍打玻璃窗,周鸣耀拢了拢棉被,带起轻轻的一阵风。
很奇怪,此时此地,他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一股柠檬浅香,那味道如魔魅,与他抵死纠缠,如何也化不开。
有个疯狂的念头在周鸣耀脑海盘旋。
他心想,如果,如果这也算戏弄的话,他希望是……一辈子。
想被她戏弄一辈子。
……
不止是周鸣耀,这边御景湾,沈姜也失眠了,想起晚上跟周鸣耀那个隐秘又刺激的吻,兴奋到睡不着。
他的唇,好软,他的味道,好香,他的人,好乖好好欺负。
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不禁想,要是能得到周鸣耀的回应,那得多刺激?
别说那一天真的到来,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恨不得起来去楼下花园跑个两千米!
沈姜在床上摊煎饼似地翻来覆去,折腾到三四点才完全睡着,第二天起来无精打采,哈欠连天。
周鸣耀看不见,便没发现她的异常,但沈姜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他也无精打采,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
沈姜随口关心了一句:“别熬夜练琴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知道她误会了,周鸣耀没解释,只应道:“好。”
真乖,沈姜频繁打量他好几眼,随意看也不用担心被发现,这应该是他当瞎子对沈姜唯一的好处。
因为亲脸和亲嘴行为一次也没被周鸣耀发现,沈姜越发大胆,只要没人,随时都能编造个理由往他脸上凑。
周鸣耀也如她所想那般,完全“没发现”自己被她骗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实,那么乖巧,乖巧地她想一口将他吞了。
怎么能这么乖呢!
荒唐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高二下学期开学,二月末倒春寒,气温大有不升反降的趋势,周鸣耀的生日正好马上到了。
两人就算不是朋友也是师生关系,沈姜打算送他一个礼物。
至于送什么……送钱对他来说当然是最实惠的东西,但钱这东西太俗了,就凭周鸣耀的专业能力,往后进大学深造,还会缺钱挣吗?
沈姜一连想了好几个晚上,最后在周鸣耀生日前的三天想出来了。
她要织围巾!
这个活计不难,她初中的时候就会,那时候正处于江荟珠和沈国辉离婚前夕,两人频繁吵架冷战,她为了讨好江荟珠,特意上网学织围巾,结果江荟珠非但不领情,还斥责她有这闲工夫不如把成绩搞好。
沈姜为此大受挫败,从此封存织围巾技能,这会儿倒是有重新捡回技能的途径。
因为只有三天时间,想要把一条围巾织好,是一件比较有挑战性的事。
沈姜技术本就生疏,只得无奈放弃掉一些东西,比如……质量。
最后倒也赶出来了,只是不怎么好看,到处都是针眼和孔洞,因为是粗毛线,一团摸起来倒没什么瑕疵,戴上脖子毛线也堆积了起来,有保暖效果,就是看起来不那么美观罢了。
没关系,沈姜这样安慰自己,反正他看不见。
周鸣耀生日那天是十分平常的一个周三,来之前沈姜提前让王姨多做点好吃的,要比平时豪华。
王姨打趣她:“以前哪顿不豪华?吃食上你还有得挑剔?”
沈姜笑道:“反正你多做点好吃的,再多做一个蛋糕,不用太大,够两个人吃就行。”
“好端端的怎么要吃蛋糕?”沈姜不太爱甜食,喜欢辣味的川菜。
沈姜点头:“我和周老师吃,今天他生日呀,我要孝敬孝敬他。”
原来小周生日到了,难得沈姜能记得人家的生日。
就说嘛,孩子是懂事的孩子,之前的捉弄和玩笑不过是感情没到位,这会儿相熟了以后啊,姜姜就显出好孩子脾性了。
王姨笑出声:“那感情好,拿我的好处去讨好周老师,你这丫头。”
沈姜笑着跑开。
周鸣耀来后正好到饭点了,换好鞋,沈姜赶紧把他拉到饭桌前站好,一顿狂拍手:“恭喜周老师十九岁大寿!生日快乐!呜呼——”
“沈姜?”周鸣耀心猛地大跳,歪头看她,眼里异彩连连。
王姨端着最后一盆大菜走出来:“今儿个不巧,太太和先生学校赶上了活动不回家,柏焰也要加班,只有你们俩吃,吃不完也没事儿,放冰箱让姜姜明天解决了。”
沈姜撅着嘴状似不开心:“王姨,你舍得我吃剩菜啊?”
“你这丫头,浪费粮食可不是好习惯。”
平时家里有几个人吃饭都是提前规定好,有事不回家大家都会提前通知,今天这不是周鸣耀生日吗,菜做得多了,又只两个人,一大桌子的好菜好肉,吃不完总不能倒掉吧?
“那你先夹嘛,每盘菜夹走一半,带回家给你孙孙吃咯,我不喜欢吃剩菜。”
“行,那我夹点走。”这方法王姨喜欢,既不浪费又能让家里孩子吃顿好的,她最乐意干这样的差事。
那边王姨喜滋滋夹菜,这边沈姜又把周鸣耀带去了楼上卧室,打开门迫不及待就把早已准备好的围巾塞进了他的手心。
“当当!给你的!生日礼物!”
从进门到现在,周鸣耀的大脑还处于轻微的宕机状态,直到怀里被塞进一团毛茸茸软乎乎的小玩意儿。
他失神地握紧它,拢在掌心轻轻揉了揉,质地尤其软糯,仿佛要在手心化开。
第44章 提四十四个灯
“沈姜……你……”
沈姜攥拳敲了敲肩膀, 辛苦叹气:“虽然它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围巾,但我赶了三天三夜才做出来,累死了, 好辛苦的。”
她故意把自己描述得很惨,比如为了织围巾上课都没有精力, 下课也不写作业不睡觉, 就给他织围巾,晚上练完小提琴马上跑房间织围巾, 织到晚上三四点才睡。
当然有夸张的说法,其实十二点前就睡了的,但要让周鸣耀觉得她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