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终究是方依,不是阮梨。
她是方家的二小姐,骨子里同样是骄傲的,她怎么可能永远都靠模仿别人去维系自己的爱情?
可一段前置条件就错误的感情,怎么可能有善终?她的优秀,在这段感情里一文不值。
而更令方依心灰意冷的是,即便她努力模仿另一个人,她的男朋友的注意力也还是会被那个根本不在眼前的女孩子分走。
“看,梨子修复的第一个作品。”
“你喜欢这个?梨子也喜欢。”
“梨子下周生日,你说我送她什么好?”
……
方依觉得,她在谈一场“三个人”的恋爱。
她和霍明朗大吵了一架:“你不觉你在她身上花的时间和心思早已经超过了正常朋友吗?”
霍明朗不以为然,甚至回应得大大方方,“我和梨子从小一起长大,她本来就不是普通朋友啊。”
“那天吵完架之后,我们就分手了,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做你的影子。”方依说这话的时候唇角牵着格外自信的笑,“那个时候我就想通了,我可以用我的能力,我的才华,去帮助方家,成为方氏不可替代的一员,为什么一定是我的婚姻?”
阮梨安静地听完方依的话,待她最后一句反问说完,一杯热牛奶也见底。
“这就是方小姐今晚要和我说的事情吗?”阮梨看了眼腕表,“您耽误了我宝贵的二十分钟。”
见阮梨起身要走,方依才终于有些急了,“你不意外吗?霍明朗对你其实……”
“方小姐,我想你应该已经看过上周末的新闻了,我现在是霍砚舟的妻子。”
方依微怔,显然阮梨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
其实当年和霍明朗谈恋爱的时候,她见过一次阮梨。只是一个短暂的照面,她就无比确定,阮梨是喜欢霍明朗的。
既然喜欢,那在知道霍明朗对她其实也有不一样的情愫时,难道不应该惊喜意外,或者……无论哪种情绪,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淡定的模样。
“方小姐没有其他要说的了是吗?没有的话,我先失陪了。”
阮梨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她以为方依是代表方联来向她宣战的,她甚至在来的路上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从容又硬气地回怼过去,结果一句没用上。
“你不爱霍明朗了是吗?”方依蓦地开口,“所以,你现在爱的是霍砚舟?因为霍砚舟比霍明朗更有能力?”
“……”
阮梨想起霍砚舟之前和她说的一些事,说冯家和方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是冯莺亲自去找的方依。现在看来,冯莺和方依应该很聊得来。
阮梨决然起身,不想再多浪费一丁点时间,她赶飞机回来是要给霍砚舟惊喜的,不是在这里听一个莫名其妙的爱情故事。
“方小姐,抱歉,我还有事。”
“急着去见霍砚舟吗?”方依开口,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如果真的着急,你不妨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阮梨脚步微顿。
方依牵起一个了然的笑,像是终于摸清了阮梨的软肋。
“酒会应该快要结束了。唔,看样子是提前结束了。”
方依的目光落在窗外。
阮梨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隔着落地玻璃和城市的车水马龙,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伫立着两道身影。
缱绻夜色里,男人西装革履,丰神俊朗,女人一袭红裙,明艳动人。
他们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登对。
是霍砚舟和一个漂亮女人。
方依看向阮梨,唇角勾起个笑,“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霍砚舟,有个惦念了很多年的白月光。”
第063章
今晚在星澜酒店有一场私人晚宴, 法国知名的珠宝设计师Aurora今夏将在中国举办一场设计展,今天的晚宴,就是Aurora邀请自己的中国朋友一同来品鉴葡萄酒。
霍砚舟和南湘里的老板顾南湘都受邀在列。
两人相识多年, 又许久未见, 酒会结束的时候, 听闻顾南湘今晚就要离开京北,霍砚舟便一路送她出来。
京北的初夏昼夜温差依然不小, 顾南湘挽着披肩和霍砚舟一同走出酒店, “看到你要结婚的新闻了, 看来我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霍砚舟单手抄兜, 有些许失笑,“人又不在这里, 你演给谁看?”
“……”顾南湘撇撇嘴, “没劲。”
顾南湘和霍砚舟的相识很戏剧性, 彼时顾南湘正在钓一个男人, 对方冷傲淡漠非常难搞, 顾南湘一气之下剑走偏锋,就想找个高富帅气一气对方。
那晚酒吧的包间里, 她一眼就相中了霍砚舟。两人其实什么接触都没有,只是顾南湘将霍砚舟拦在走廊的转角, 故作亲昵地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借着视线盲区做戏给另外一个男人看。
巧的是, 两人第二天又在顾南湘的工作室遇见了。
霍砚舟陪朋友来谈生意,才知道顾南湘就是南湘里的老板。也是那一次, 霍砚舟在顾南湘那里看到了那尊白瓷少女。
后来霍砚舟没有买那尊白瓷少女, 只是请顾南湘帮忙,用白瓷做了一丛风铃草。
眼下, 顾南湘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听说对方也是京圈千金,怎么,最终还是爱情输给了面包,放弃你的白月光女孩了?”
隔着一道薄薄的金边镜片,霍砚舟眼底敛着笑,“既然是白月光,又怎么可能放弃。”
顾南湘微讶。
霍砚舟颔首,“届时来喝一杯喜酒。”
“那肯定啊。”顾南湘愉快应下,又冲霍砚舟眨眨眼,“到时候我就把那尊白瓷带上,偷偷告诉新娘子,你肖想了她许多年!”
霍砚舟:“……”
阮梨隔着咖啡店的落地窗,看到的正好就是这一幕。
她其实很少见霍砚舟和异性相处,自然也不知道原来他看向一个女人的时候,也会有这样轻松愉悦的神情。
阮梨不由想到了这几年自己和霍砚舟为数不多的见面,每一次好像都格外匆忙,他疏淡客气,甚至连视线都不会在她身上多停留半分。
心中微滞,可阮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她不能暴露这样的情绪给方依,那只会徒增笑话。
方依托着腮,视线依然落在窗外,唇角的笑意不减,“你不觉得吗,霍总似乎和这样的明艳美人更般配些。”
“这就是你的全部伎俩了吗?”阮梨蓦地开口。
方依笑意微僵。
“你所谓的,能让你在方氏不可取代的能力和才华,就是这些吗?”阮梨定定看着方依,眸光直白锐利,“挑拨我和霍砚舟之间关系,好让他无暇顾及方联,给你们喘息之机吗?”
方依的神色一瞬冷了下去,阮梨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来的路上真的有准备一席听起来很酷的话,但此情此景,根本不需要她挖空心思打腹稿,对方已经亲手递给了她一柄利器,她只需要稍加利用,就能将其重伤。
阮梨觉得她变坏了。
都说近墨者黑,她肯定是被霍砚舟带坏了。
方依唇角抿得平直,看向阮梨的眸光也没有了先前的轻松愉悦,“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阮梨拎拎嘴角,“就是忽然想起了霍砚舟的一句话。”
她端着温良的笑,淡然开口:“区区方家,徒负虚名,难成气候。”
这是霍砚舟对方家的评价。
阮梨送给方依。
“你——”方依气节。
阮梨却不再理会方依的失态,拎着包包直接走出了咖啡店。
酒店的门口已经没了方才的那对身影,阮梨弯起的唇角也一点一点塌了下来。
方才霍砚舟和那个漂亮女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像是刻在了她的脑子里,她甚至不得不承认,他们站在一处的时候,确实很养眼,看着也很般配。
阮梨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奇怪。
明明在和霍砚舟协议结婚的时候,她早就有过心理准备,他那样功成名就的男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就算没有固定的交往对象,红颜知己也肯定少不了。
所以那个时候她才会在签婚前协议的时候提出那样的要求。
后来……后来在梨洲汀的时候,她也问过霍砚舟,是不是谈过女朋友。她当时看得很开,觉得他有前任再正常不过,那都是过去时了,没什么好追究和介意的。
可眼下,只是一个漂亮女人,对方也只是站在了霍砚舟的身边,就勾起了阮梨心中难言的情绪。
藏在她躯壳里的小疯子好像变成了小恶魔,她承认,她嫉妒得不得了。
她不喜欢他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
惊喜没有了,阮梨招手拦车,她要回自己的小公寓!
*
霍砚舟送走顾南湘,返回地库的时候,就看到了停在了车子对面的白色保时捷。
这车霍砚舟见过一次,方家二小姐的车。
见他的视线投过来,女人丝毫没有掩饰,还隔着前挡风玻璃冲他扬扬唇角。
无意义的挑衅,霍砚舟收回视线,径直上了车。
陈叔已经在车里等候多时,待霍砚舟上车才开口道:“方二小姐来了好一会儿。”
显然是有目的而来。
但并不需要他们多做猜测,对面的车门已经打开,方依踩着细细的白色高跟鞋走过来,在库里南的后车门站定,抬手轻敲车窗。
霍砚舟降下窗子,深邃眸底一片沉静。
“方总。”
霍砚舟没有叫她方二小姐,而是“方总”,方依喜欢这个称呼,这是对她能力的认可。
“霍总有时间聊聊吗?”
“不巧,约了朋友。”
方依面露惋惜,“那有点可惜,本来还想趁着周末的喜事,送您份礼物。”
“多谢费心。”
见霍砚舟作势要走,方依有些沉不住气了,“你真的不想知道吗?和阮小姐有关的。”
霍砚舟眸光微凝。
方依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她发现阮梨和霍砚舟在某种程度上很像,对别的事情一概不关心不在乎,但只要提到彼此,情绪就会发生波动。
方依抓住难得的机会,开口道:“霍总不必担心,阮小姐很安全,我们方联还想好好在京北做生意呢,违法乱纪的事可从来不做。”
“是么。”霍砚舟唇边掠起个笑,“不知道跟踪偷拍,算不算违法乱纪。”
上一次阮梨和霍明朗被抓拍的照片,后来陈叔去查,便查到了这位方二小姐。也因此,霍砚舟对方联动了杀心。
方依漂亮脸蛋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滞。
“霍总,您可不能张口就讲笑话,那只是一点见面礼而已。”
方依依然弯着唇,“不过这次呢,我还给霍总准备了一份大礼。”
“那我谢谢方总。”霍砚舟话停一息,“礼尚往来,我也送方总一份礼物。”
方依只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霍砚舟唇边敛着笑,眸底却沉凉,“不知道——如果方先生得知,是二小姐私拍我太太而暴露了方联的狼子野心,会怎么想呢?”
方依脸色一秒骤变。
霍砚舟冲她颔首,“失陪了。”
车窗重新缓缓升起,库里南已经稳稳驶出车位,只留精干漂亮的女人独自站在原地,美目里是再明显不过的愤恨,以及隐隐的担忧。
如果……如果让daddy知道是因为她的冒失举动,而给方家招致大祸,那她和母亲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都白费了。
她们甚至会被赶出方家。
车子驶出停车场,霍砚舟才开口,不像他方才面对方依时的平静,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焦躁。
“陈叔,了解一下太太最近的行程。”
“是,先生。”
自从上次争吵过后,霍砚舟便撤掉了阮梨身边的人,只是派了两个人暂住在苏市,但也不许他们再跟着阮梨。
她不应该因为嫁给他,就失去了自由和隐私。
片刻,陈叔开口:“太太搭乘今晚海市的飞机,回了京北。”
*
阮梨回到公寓,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的时候终于想起那个漂亮的女人是谁。
她曾和老师一起拜访过南湘里的老板,只是那个时候对方青衣素袍,眼底落落寡欢,和今晚明艳照人的样子俨然判若两人。
南湘里,顾南湘。
阮梨洗掉面膜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这两个名字,倒不是因为霍砚舟。
她和阮兴国说了自己在茶述系列饮料上的推广思路,父亲很感兴趣,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位能精准把握传统茶文化和现代审美的设计师。
阮梨刚才去搜了顾南湘的生平,在创办南湘里之前她曾在国外参加过知名的潮玩设计大赛,是当时唯一获奖的中国人。
真的是很优秀的一个女孩子,如果能请到顾南湘为茶述设计手办,阮梨想,她自己肯定第一个要集齐所有的娃娃。
思路渐渐天马行空,叮咚响起的门铃声将阮梨的思绪拉回,可视屏幕上映出男人英隽的一张脸,生生抗住了门铃这种放大怼脸拍镜头。
阮梨知道霍砚舟一定会找来,方依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把她约到那家咖啡店,不就是为了让她看到那一幕么。
想要挑拨她和霍砚舟,当然得让霍砚舟知道她已经回了京北。
“笙笙,是我。”
门外响起清沉的男声,阮梨抱着臂倚在门边,“哦,你哪位?”
霍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