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和你商量吗?”
许妗:“……”
“瘦了多少?”
“什么?”许妗有点跟不少云祁的思路。
“我说,比伦敦离开那会,瘦了多少?”
“十几斤。”
许妗说得云淡风轻,云祁却觉得心口闷得慌。
“你那时候就很瘦了。”
“嗯,上镜要求高。”
云祁看着她,不再说话。
他如今才知道她其实不想做这行的。可她做了,就会认真做好。
从前她就对自己的要求很高,那时候她导师给她布置的作业,哪怕是她最不喜欢的,她也会认真的一点一点去完成。
云祁的眼底划过心疼。
他给她夹了一大筷子不带皮的鱼肉,“吃吧。”
许妗拿起筷子,没再推脱说些什么,大不了到时候她多在健身房待几天。
谁让这是她喜欢吃的菜,谁让这是云祁夹给她的菜。
她把鱼肉放进嘴里,嚼了几口,发现味道有些熟悉。
云祁盯着她的脸看,状似随意地问,“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带着疑惑,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也是熟悉的甜度和酸度。
难道说,这是云祁做的吗?
她又尝了其他几道菜。
是了,就是云祁做的,不然不可能每道菜都是她熟悉的口味。
云祁见她每道菜都有动,大拇指轻轻碰了一下掌心被烫的一个水泡。
他已经太久没有做菜了,有些担心做得味道不好。
好在看她的样子,味道还不错。
许妗闷头吃着,越吃头低得越下。
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熟悉的味道触发了她的回忆,在伦敦那无忧无虑的日子,有他陪伴、关心,给她做各种好吃的。
为什么还要给她做菜?
分明她之前那么对不起他。
一滴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掉进了饭里。
云祁自然也注意到了。
“怎么了?吃个饭还哭了?”
“许妗,你要是觉得难吃就别吃了,不会张口说?”云祁抽了一张纸,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见到她泛红的眼眶。
云祁一顿。
他给她擦眼泪,声音也轻了几分,“让你吃饭,委屈你了?”
许妗摇了摇头,尽力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起伏,“我有点呛到了,咳嗽不雅观,才憋出了眼泪。”
许妗接过他的纸,“我去下卫生间。”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去了他房间里的卫生间,把门关上。
许妗背靠着门。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难受、感动、后悔,还是什么……
她仰头,眨了几下眼睛,让眼泪收回去。
许妗做了一个深呼吸,把眼泪擦干,平复自己的情绪以后才转身,打开卫生间的门。
只见桌边云祁已经在把菜收回去了。
许妗快步走过去,“你干嘛?”
“把菜收了,不然让你再吃,眼泪都能掉干。”他自嘲道。
“我没有说不好吃的意思。”
云祁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她,语气平淡,目光无所波澜,“可你以前表达好吃的方式,可从来不是哭。”
-
云祁今天让她过来,就是一件吃饭的事,没让她多呆。
“至于让你负责的事,我还要再想想。”
这是她离开之前,云祁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饭盒被许妗找借口说帮他带走扔掉,给带出来了。
她回了房间,把所有的菜重新摆在桌前。
已经冷的菜,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管是不是冷了,不管什么重油重盐,也不管体重了。
在各种名利场吃的山珍海味都比不上这几道菜。
她吃着吃着,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掉落。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
许妗工作的时候配合度很高, 而云栀做为一个女性摄影师,对于人物和自然风景的构图有着更为独特而细腻的见解。两人的合作十分愉快。
也难怪上次给许妗拍写真的阿光对她也赞不绝口。毕竟不少像许妗一样咖位的明星,架子都很大。
拍摄最后一天。
收工的时候云祁匆匆地跑过来找云栀。
“怎么了哥, 这么着急?”云栀从来没见过自己哥这么着急的样子。
“爸他在楼梯上突然晕倒, 被送到医院去紧急手术了。”
云栀的脑子一轰,“什么!爸现在情况怎么样?”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我刚刚已经订了最近一班飞机, 时间有点赶, 我们得马上到机场去。”
“行。现在走吧!”
云祁的视线朝着不远处的许妗望去, 对上一眼以后,和云栀离开。
许妗对上了云祁凝重的目光,有些奇怪为什么两人这么匆忙。
这几天在这, 云祁嘴上说着要她负责,但只是让他陪自己吃饭或者晚上坐在一起看书, 别无其他。
一直都是云淡风轻, 做什么事都不急不缓的人,突然急成这样, 许妗眼底透露担心。
但她又不好问什么。
一边的助理给许妗递水杯,“妗姐, 喝水。”
“妗姐?”
许妗回过神, 伸手结果水杯,“谢谢。”
-
云栀和云祁赶到医院的时候, 云成的手术还没结束。
邹苒坐在靠墙边的椅子上哭。
云栀赶紧走过去,抱住邹苒。
“妈,别哭了, 没事的,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呜呜呜……怪我……怪我。我没看好他, 让他摔倒了。”
邹苒什么都听不进去,一个劲儿地哭。
云栀的手也有些颤抖,心里慌得不行,但现在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母亲会更难受的。
云祁在找人联系这方面的专家医生,神情也十分严肃。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中”的灯灭了。
一个医生穿着手术服走出来,三个人围上去。
“医生,我爸他现在怎么样了?”
“病人头部在摔倒的过程中受到撞击,除外伤以外,出现脑震荡,但最严重的还是他这个心脏上面的问题,我们现在暂时稳住了病人的生命体征,人送到了ICU,但还需要对他进行进一步的手术。”
“说实话啊,病人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年纪大了,血管狭窄,有一定的手术风险,建议找我们医院的王主任来手术。”
另外一个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徐医生,王主任的手术已经排到下个月月末了,能排上的时间都排上了,已经是超负荷工作了。”
被叫徐医生的人叹了一口气,“那我们再去商量一下。”
“四院的齐霖萧医生在赶过来了。”谢恪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还穿着一身西装,应该是从他公司来的,现在朝着他们的方向快步跑来。
“齐霖萧?那个国内有名的心血管专家?他可是比王主任更难约啊。”徐医生语气有些惊讶。
“嗯。那是我姑父。”谢恪青有些喘,“他出差了,现在在回来的路上了。”
谢恪青看向邹苒,“阿姨,您别着急,我姑父的手术水平也不错的。叔叔他不会有事的。”
邹苒蹙着眉对谢恪青表示感谢,“恪青啊,真是太谢谢你了。”
“应该的阿姨。”谢恪青点了点头。
云祁刚刚也联系了几个医生说明情况,都说这齐医生的水平最好,做手术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偏偏也是最难约的。人家不缺钱不缺地位,要不是正好和谢恪青是亲戚关系,估计是悬。
现在他这颗心也安定下来,对谢恪青说,“谢了。”
“客气。”
云栀也向谢恪青表示感谢,“恪青哥,今天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小时候也是云叔抱大的。”
云成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邹苒、云栀和云祁坐在外面。谢恪青去给他们买点吃的。
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尤其是里面躺的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你爸这病啊,越来越重了。”邹苒盯着重症监护室的门,突然开口对云栀说。
“爸的病情不是一直很稳定吗?为什么会突然严重了。”云栀皱着眉问。
邹苒的头垂落,“人年纪越来越大了,又一直吃药,能好到哪里去。我让他说,他不肯说。”
“说不想让你们瞎担心。”
“谁知道这一下子就进了医院。我当时看到他躺在楼梯上的时候,吓得腿都软了。”
云栀沉默了一会,只觉得心口难受,她压住自己的情绪,安慰母亲,“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边的云祁情绪也低落。当年云成身体不好,让他回国接手公司,就已经说明了他这身体吃不消了。
重症监护室外还有其他的病人家属。
自动门打开,一个女儿扶着母亲被医生叫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位母亲突然嚎啕大哭,嘴里还喊着人名。那位女儿也是,一边扶着站不住脚的女儿,一边哭得脸上满是泪水。
云栀喉咙口哽咽得厉害,她逼着自己收回视线,不去想一些不好的画面。
“我去那边透口气。”云栀站起来,朝着走廊另一边走。
她站的地方偏,正对着敞开的窗户,冰冷的风灌进来,让她冷静了一点。
心里面还是很慌。
她拿出手机,给岑野打了一个电话。她现在想听听他的声音。
听了五十秒的“滴”。
对啊。他现在在队里,又怎么能随时接到电话。
云栀收起手机,双手撑在窗沿。任由冷风吹打在她的面颊。
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
从她身侧伸出一只手,拉着手柄把窗户关上。
“小心别感冒了。”谢恪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云祁毕竟不是阿姨的亲生儿子,在这种时候你得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阿姨。”
云栀侧头看过去,谢恪青手里拎着很多东西,“谢谢恪青哥。你说得对。”
谢恪青从一个纸质手提袋中拿出一杯咖啡,“喝点咖啡吧,提提精神。”
云栀接过去,但没喝,“谢谢。”
“我姑父还有十分钟就能到了,不要太担心。”
云栀点了点头,“这次我们家真的欠你一个大人情了。”
谢恪青笑了笑,“说什么话呢。”
他看着云栀,看着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觉得心疼。
从一开始觉得她是最合适的结婚对象才接近她,再到现在,好像真的很喜欢她了。
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心疼,想抚平她眉心的皱,想给她一个宽慰的拥抱。
两人回到座位区。
谢恪青又给云祁带了一杯咖啡,给邹苒带了一杯热牛奶。云栀好说歹说劝了邹苒吃点东西。
齐医生赶到了医院,在了解情况后,开始给云成做第二次手术。
到了晚上十一点,才结束手术。手术很成功,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邹苒的状态也好了不少。
第一天晚上云祁在医院看守,云栀带着邹苒回家,让她补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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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云成醒了,状态还不是特别好,但能说几句话了。
云栀傍晚去拿了一些换洗衣服。回医院的时候看到邹苒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云栀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妈,爸的情况好多了,您这下可以放心了。”
“是啊。终于是可以放点心了。”
邹苒叹了一口气,和云栀谈心,“这两年一直都藏着掖着不想让你们知道。”
“但是阿栀啊,我跟你爸终归是会老的。我这些年一直催着你相亲,就是因为知道我们不可能永远陪着你。”
“要是我们哪天不在了,你的丈夫和你的孩子,才能成为你在这个世界上的羁绊和依靠。”
“妈妈前半辈子都在和舞蹈打交道,读书不多,有时候一着急说话就难听。今天上午和你哥聊天,才知道你对我催婚是那么抵触。”
“但我和你爸,总归还是想早点看到你有个让我们放心的归属的。”
云栀抿着唇看向自己的母亲,这才发现,曾经那个笑颜如花的女人已经被时间雕刻出无数的细纹,青丝藏了些许白发,这两天因为云成的事情,整个人脸上都有些浮肿,眼下藏不住的疲倦。
原来自己的母亲已经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