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秘书部打听到程北谦暂时回不来,她便按部就班在家里住下,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吃饭。
眼看着日历表走向一月底,离过年只有一个多星期。
人像被逼在一个死胡同,一开始的焦躁不安逐渐变得沉静,甚至冷静地看着日历表撕下一页页。
距离程北谦出差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
周六这天,夏知瑶两周的传记洽谈终于结束,等着她整理好资料便可以动笔写。
同时《从大山里走出梦想》第二期连载刊得到了不错反响。
重男轻女的枷锁、结婚后被家暴的弱势,戳中了很多人心声。
已经有人在官网催更。
晚上沈永洋请她吃了一顿正宗的云南菜。
沈永洋从小在云南长大,来京港市这几日,竟然还被他找到一家云南人开的正宗家乡菜。
晚饭吃得很尽兴,沈永洋还亲自让助理送她回了家。
第二天周末她休息,在家没出门。
聂丽娟发现做扇贝的粉丝没了,擦了手提着包就出去买菜了。
夏知瑶送走聂丽娟,一个人坐在房间床上。
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一片淡淡的橘黄,温柔又缱倦地悄悄爬进来,铺在她单薄消瘦的身躯上。
手机铃声倏地叮叮响起,打破一室安静。
夏知瑶似乎早有所料,偏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手机。
手机就放在她手边,屏幕上显示一串没备注的数字,是程北谦的特助宁昊。
手机一直叮叮响,直到超时断掉。
夏知瑶就这么盯着看,不接也不回拨。
过了一会,手机像死了一样,再无动静。
夏知瑶缓缓躺下来,把自己陷入软绵绵床榻上,双手合十搭在腹部。
窗户关得严丝合缝,不透一丝寒风,可她平静至极的脸上却慢慢起了一层薄汗,汗珠在毛孔上越积越大。
最后不堪重负,沿着光洁额头滑入鬓间。
那滴温热的汗珠似乎惊动到她。
搭在腹部的双手倏地攥紧,像是要按压住不停往外冒的恐惧。
她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似乎在等什么。
半小时后,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是程北谦主动拨过来的。
夏知瑶像个溺水的人突然急促喘息,爬起身果断接通电话。
“下楼。”
两个字言简意赅,语调里的冷沉隔着电波线清晰袭来。
夏知瑶套上羽绒服,看着镜子中格外陌生的自己。
分明是一张从小到大格外熟悉的脸,可脸上的眼睛跳跃着孤注一掷的决然,冷静得骇人。
就在今天,她决定试探程北谦的底线,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程北谦出现了变化?
大概是从她凭着一腔愤慨血吻了程北谦之后,那个无坚不摧的男人开始一点点在变化。
这几天她反反复复去回想那些细节,接受她的吻并且回吻她,同意一起上下班,甚至因为她没回京纽酒店,主动来了她家楼下。
这些细节或许连程北谦他自己也没察觉,但夏知瑶看得分明。
是不是真的有变化,今天试一试就知道了。
夏知瑶这会不敢让程北谦等太久,脚步飞快下了楼。
那辆熟悉的深蓝色劳斯莱斯车沿街停着,周围人来人往,防窥窗窥不见丝毫人影,司机恭敬候在外面。
夏知瑶走过去,司机主动开了门。
人刚弯腰坐进去,车门在她身后哐地一声关上,再无退路。
封闭感紧紧包裹住车内的二人。
夏知瑶拼命稳住急促的呼吸,平静抬起头看向他。
时隔两周没见,程北谦身上的气场不知是因为薄怒还是不悦,阴沉得可怕。
眼神凉凉瞥过来时,夏知瑶能清晰窥见他眼底浮动的戾气。
夕阳光又正好映了他半张脸,眼眸好似被晕染成血红色。
好似下一刻就会扑过来将她撕成碎片。
这种危险感刚刚爬上脊背。
程北谦下一秒径直倾身过来二话不说就掐住她脖颈,将她摁压在后座。
手像铁钳一样,让夏知瑶撼动不了分毫。
他居高临下看着夏知瑶挣扎,没一丝松动的迹象,甚至很欣赏她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
后座舱空间本就逼仄,程北谦半压过身躯后,夏知瑶的空间只有方寸之地,不管从往哪个方向逃,全是他阴沉沉的气息。
小小空间隔绝了热闹平凡,像一座被世人遗弃的孤岛,没人会知道这方寸之地她将迎来怎样的惩罚。
夏知瑶因为喘不上气脸颊爆红,抓着程北谦的双手推搡。
她料到程北谦会生气,但程北谦情绪这么激烈,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夏知瑶。”
程北谦阴沉沉地凝视她,手掌掌控了她纤细的脖颈,“现在能耐挺大啊,能让我亲自过来找你,是不是心里还挺得意?”
手上加了一份力,宣泄自己的不悦。
夏知瑶就这么忍着脖颈的压力不说话。
“说话!”
程北谦等着夏知瑶像以前一样求饶,若是求得赏心悦目,说不定还真就放了她一马。
但她一声不吭看着他,冰冰凉凉。
这双眼睛像是会说话,倾泄着她隐藏在心底的怨恨不屈。
瞧着她这副倔强样,程北谦脸色更加难看,也懒得再跟她废一句口舌,直接把她翻了个身,二话不说就扒了她羽绒服。
羽绒服拉链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撕裂声。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夏知瑶面色大惊,愤恨地开始挣扎。
狭小后车舱能施展的空间太小,她又弱势地处于下方。
挡得了上面,却挡不了下面。
后腰一空,双腿凉飕飕的。
一阵寒气忽然从脊椎尾窜遍她全身。
她出门时为了不让程北谦等太久,根本就没换衣服,羽绒服里面穿着居家的薄睡衣睡裤,松紧绳款式,现在给了程北谦很大的便利。
夏知瑶整个人以一种很扭曲的姿势被压着,她的脸紧贴在真皮车座上。
程北谦没有任何怜香惜玉,解开皮带,动作行云流水。
疼痛是夏知瑶此时此刻唯一的感觉,仿佛整个人粉身碎骨。
“说话!”
程北谦压低声线,预示她再不吭声,他将会让她痛不欲生。
她脸贴在椅子上,咬着唇仍旧不吭声,眼眶里汇聚的泪水摇摇欲坠,隐忍不落。
这一幕破碎感落在程北谦眼中,并没有屈于人下的劣势,相反像是守着一颗圣洁,凌驾在他之上。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悦。
他手臂用力直接把她抬起来,失重感让她呼吸停顿,紧接着她整张脸从贴着座椅变成贴着车窗。
车窗外人流如织,夕阳温柔轻拂地扫过每个路人,他们从车前走过去,有老人小孩瞧见路边的豪车指指点点议论。
那些光照不到她身上,那些指点点却如重锤落在她脊椎骨上。
一层防窥玻璃膜,没人会看清车里的荒唐羞耻。
可她却看得一清二楚,车外的人在笑,车内的她在哭。
似乎所有人都看见了她的狼狈耻辱。
她几乎把牙咬碎了,指骨紧紧扒着车窗沿,耳边听着他嘲讽的轻喘声,眼睛再无一丝温度。
直到她瞧见聂丽娟提着满袋子的菜从人行道走过去。
她们之间只隔了不到五米。
夏知瑶祈祷聂丽娟不要回头,还好老天爷施舍了一点怜悯心,聂丽娟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而她心底深处却涌上一股无法克制的灭顶委屈。
她也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磨难,为什么......。
谁能把她带出深渊......。
程北谦看着她隐忍抽泣的样子,动作放缓。
电话铃声突然打断了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旖旎,两人一时都僵住没动。
程北谦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惩罚了夏知瑶,心里的怒气反而没有得到丝毫排解,甚至越来越狂躁。
连渴望了半月的冲动也没一丝兴趣了。
一人咬牙隐忍,一人冷着一张脸。
谁也没主动打破这种相互拉扯的僵持。
电话铃声熄了又响起。
程北谦不耐烦地从她羽绒服掏出手机,扔给她,动作太快,不小心滑了接通键。
聂丽娟声音在电话那端中气十足的响起。
“你又跑哪去了!是不是又跑去见那个男的了?你今晚必须给我回家!不准夜不归宿!”
“有没有在听!”
夏知瑶胳膊艰难撑起自己,不透一丝哭腔地回应:“我一会就回去,你先做饭吧。”
挂了电话,车内迎来了一场漫长的死寂。
“还继续吗?”
夏知瑶一张嘴,隐忍的低泣磨砂着嗓音。
程北谦顿了顿,把羽绒服扔在了她身上,退后一步,用纸巾随便擦了几下,就穿上了西裤。
夏知瑶慢慢用羽绒服包裹住自己,快速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遍。
尔后,坐在一旁,神情依旧倔强着不吭声,眼眶的泪却委屈地无声坠落。
“过来。”
程北谦朝她伸出手。
夏知瑶看了他一眼,慢慢挪过去,刚在他身旁坐下,整个人就被他捞到了怀里,双腿坐在了他腿上。
这会换成她居高临下凝视他。
“怎么回事?”程北谦满身戾气似乎在一点点褪去。
夏知瑶咬着唇不说话。
程北谦胳膊穿过她后颈,把她脸掰过来,耐着脾气再次问:“怎么回事?”
他不会再问第三遍。
夏知瑶的眼泪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滴落,声音微哑道:“有人拍到我跟你进京纽酒店的照片,传到我妈那里就成了我被人包养做小三,我妈让我必须住家里,毕竟哪个好女孩天天住酒店的?”
说这话时,她嘴角自嘲地扯了一个苦笑。
瞧着她凌乱破碎的样子,程北谦阴沉沉的气息不知何时就被软化了,莫名升起一丝别扭的愧疚。
脸虽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已没了那股子毁天灭地的煞气。
“就因为这事?”
听他说得这么轻松,夏知瑶含着泪眼看他,咫尺对视。
“程北谦,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为什么被你控制,父母是我的软肋,是我的底线。”
程北谦抱着她微蹙眉:“上车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你让我怎么说?”
夏知瑶情真意切地控诉:“我说了你就会饶了我吗?”
程北谦张了嘴想要开口,夏知瑶像是看穿他内心的阴暗,冷声哭着说:“你不会!不管我怎么解释,你想要折辱我就折辱我,你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从不会管我的感受,我本来就是你的情人,有什么资格去谈感受!”
“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这些事,他们是我唯一的后路,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女儿过得这么屈辱,他们还要怎么活下去?那时我唯一的后路就只有死,我会去死的,程北谦!”
程北谦手掌下意识攥紧了她腰身。
车里浓烈的气息正在慢慢变淡,可那些屈辱已经刻在心底。
夏知瑶转了个身,面朝程北谦,与他隔着一拳的距离。
他们能从彼此的瞳孔中看到对方的身影。
夕阳最后一簌橘黄光逝去。
“程北谦,我们就不能换一种方式相处吗?”
程北谦沉默看着她,没回应这话。
不知过了多久,偏过头去,“一晚,明天我让人来接你。”
夏知瑶也没指望他会妥协,不过还是有些意外程北谦会给她一晚时间。
她从程北谦腿上滑到座位,整理被扯坏的羽绒服拉链,面不改色讨价还价:“三晚。”
程北谦偏头看过去。
夏知瑶扯了几下没能把扭成团的拉链扯出来,发了一点小脾气。
“我妈不让我在外面过夜,我需要时间安抚好她......。”
手上的拉链被人夺了过去。
程北谦像是看不惯她磨磨蹭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扭成团的拉链轻而易举就扯了出来。
拉链拉到顶,抵着她光洁的下巴。
她听程北谦说:“最多三晚。”
夏知瑶嗯了一声,见好就收地开门下了车。
停在路边将近四十分钟的劳斯莱斯终于驶离不符合身份地位的闹区。
夏知瑶的脸也在车尾灯消失的霎时,露出毫不掩饰地冷笑。
一场长达四十分钟的身心拉锯战,把她从里到外褪了一层皮。
她看着那辆车消失方向,攥紧拳头。
程北谦,你一定会输!
夏知瑶回到家面临了聂丽娟的仔细盘问。
这几天表面风平浪静,聂丽娟神经却是绷着的。
她是看着女儿和程维相恋走入订婚,就怕年轻人想不开做出极端事。
夏知瑶扯出自己的睡衣睡裤,无语道:“我穿着睡衣睡裤能去哪?就是去小区门口买了点炸鸡柳吃。”
说着还张嘴让聂丽娟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