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贺,你等等,别去供销社了,小钟今天要去医院换药,你现在去医院应该正好能碰上。”
贺实从老太太的话中准确捕捉到“医院”这个关键词,差不多也知道是姝姝受了伤,道了声谢拔腿就往医院跑,都忘了还有自行车这回事。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不过这人动作太快,已经没了影,只能回头和老伴儿嘀咕:
“你说这小贺动作也太快了,我还想说说小钟是咋伤着的呢。”
刘大爷还有点憋闷:“用你说,人家小钟张嘴了,自己会说!都让你说完了,人家小两口说啥?”
老太太瞪眼:“还能说啥?啥都说!人家俩人感情好着,还能没话说?”
“我不跟你个老太婆计较。”双手背在背后,刘大爷抬脚就要出屋门。
老太太来气了,抬手就去揪刘大爷耳朵:“你今天咋回事儿?非要跟我反着来,啊?”
别看老太太年纪上来了,但是用的是巧劲儿,突然来这么一下是真疼。
但刘大爷明显是被揪习惯了,挣脱开揉了揉,重重叹了口气:
“咱不是说好了,我不叫三狗子了。”
“谁跟你说好你找谁去,你别冤枉我...”
贺实跑到胡同口也想起了自行车的事儿,不过都到这儿了,跑两步也就到了,没必要再撅回去。
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
医院这边,李桂花也是凑巧,找一个老姐妹叙完旧,往回溜达的时候路过医院瞧见了钟文姝。
看着情形就知道应该是换药来了,正纳闷咋是一个人来的,就见这丫头双眼亮晶晶朝自己跑来。
果然,钟家小闺女最喜欢的就是她李桂花!
“哎呀,别跑别跑,别...”摔了。
话没说完,举起的手也没放下,李桂花眼睁睁看着钟文姝越过了自己,跑到了斜后方一个男人面前。
男人?
哦,那男人是贺家老四。
尴尬了不是。
别说亲爱的桂花婶子,就连落后一步的关月,钟文姝看见贺实的那一瞬间都忘得干干净净。
近乎两个月不见人,钟文姝嘴上没说,但心里确实想得紧,要不是在大街上她真的可能就扑上去了。
不过两人的黏糊样,落在李桂花眼里跟扑上去也没啥区别了。
就像是钟母预想那样,一见到贺实,钟文姝委委屈屈把自己的右手伸到贺实眼前,开口带着鼻音:
“贺石头,这儿留了一道疤,可丑可丑了。”
贺实小心翼翼拿起她的右手,隔着个纱布啥也看不清,但他已经脑补出了那白嫩手心得是多深的疤。
心疼得看了又看,贺实又轻轻吹了吹:“我家姝姝受苦了。”
没来由,钟文姝就被贺实这样一句话安抚了。
她想起受伤第二天顶着个大包去上班的时候,关月看见自己第一句话是:“怎么这么不小心?”
钟老爷子也是第二天才瞧见的,也连连嘱咐她小心点。
但贺实,他说的是“我家姝姝受苦了”。
钟文姝眼睛有点发红,突然想起还有一句话没说。
钟文姝收回手,微微仰头:
“贺石头,你回来啦?”
贺实很配合,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嗯,我回来了。”
医院门口总是很多人,脚步匆匆或喜或悲,很是嘈杂的环境,但是钟文姝觉得真好。
贺石头回来了真好。
两人互相看着,都弯了眉眼。
“行了行了,你俩可以了啊!”关月是在看不下去这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傻站着的场面。
有一点点不好意思,钟文姝转身傻兮兮喊了声:“月月~”
月月不受控制抖了一下,然后踩着单车就跑了,期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次。
咱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想回头看看。
“走吧,我们回家,我给你煮面条啊!”
“你这手不行,家里还有白面不?我来擀,咱俩都补补。”贺实绕道了钟文姝右手边,就怕有人一个不小心撞到。
“那我来扒蒜!我现在一只手就能扒特快!”
“这么厉害?”
“可不是!”钟文姝高兴的时候走路就忍不住蹦跳,刚跳了两步觉得有点不对,停了下来。
贺实吓了一跳,以为是伤口又疼了。
“我总觉得我忘了点儿啥事。”
“啥事儿?”
“不知道,就在嘴边上,可就是想不起来。”
钟文姝左手摸摸下巴没想起来,想拍两下自己的脑袋,但又怕那个包没长好。
贺石头:“那就不想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儿,指不定过一会儿就想起来了。”
钟文姝觉得有道理,十分干脆将那一点子念头抛在脑后,又在贺实身边蹦蹦跳跳着回家了
不仅在嘴边儿,还在身边,但那死丫头就是想不起来的李桂花:......
她姥姥的,不愧是林红娟的种!
第97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贺石头不在的时候,钟文姝哪怕只有一只手也什么事情都能做,但贺实一回来,那就直接成了个废物。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饭也要人喂。
至于之前说的单手扒蒜,那就是个没影儿的事儿。
不过贺实也乐意,贼好脾气,一点活儿都不让媳妇做。
钟文姝就跟个小尾巴一样,贺实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落在旁人眼里是个啥想法不好说,但是贺实受用得很,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手擀面不费什么事儿,贺实力道大,动作也麻利,没多久面就好了。
纯白面的!
喂饭也就是一说,这些天下来,钟文姝左手已经用得很顺了,隐隐有左撇子的趋势。
其实小时候敏姝小姐俩都是左撇子,但是吧老人家传统,钟奶奶硬是给这姐俩掰过来了。
如今“重操旧业”也不是难事。
贺实见状还颇为遗憾搓了搓手。
也是真饿了,贺实唏哩呼噜吃了两大碗,又喝了一碗面汤,才放下碗筷对钟文姝道:“还是面食合胃口。”
钟文姝还在埋头嗦面条,闻言抬起头,眨眨眼睛示意贺石头继续说。
“这面粉在咱们这边是精贵东西,在南方那边算是粗粮,不过也正常,人家爱吃米,口味和咱们不一样。”
钟文姝瞪大眼睛,咬断嘴里的面条:“粗粮?白面?”
南南要是知道了不得高兴得上天啊!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小激动。
嘴角还沾了汤,贺实伸手给她抹去:“可不是,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和你这反应一样。”
当时他和齐二那表情直接逗笑了马局长,马局长笑够了就跟两个年轻人说:
“你俩年纪不大,容易眼高手低,多出来看看,才能知道比你们能力强的人多的是,这一趟多学多看多记。”
该说不说,马局这一番话是真给贺实和齐二不小的影响。
两个人在同年龄段的青年中算是拔尖的,不免会有些傲气,但等真的见识多了,人也会更成熟内敛。
如同钟母无时无刻盼望着小闺女长大,贺实也在自己的领域慢慢成长。
吃过晚饭,小两口溜达去了贺家。
大家都住在一个胡同,贺实回来的消息肯定已经传过去了,现在走一趟就当是饭后消食了。
贺大嫂依旧是最热情的那个,逮着贺实问东问西,恨不得把每一餐吃了什么都问个清清楚楚。
全被贺实用不方便透露给打发了。
钟文姝则是笑嘻嘻坐在贺母身边问她晚上吃了啥,顺带着还从兜里掏了颗糖递过去。
贺母眼抽了一下,看了钟文姝一眼,到底还是接了过来,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拿人手短还问了句她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好多了,下次再去换回药就能取纱布了。”
贺母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钟文姝递糖完全是下意识反应,主要跟关月待久了,俩人说话之前总会给对方投喂点儿什么。
这不,手比脑子快就递过去了。
嘿嘿~
坐了一会儿,两人也就走了,出院门的时候钟文姝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贺父一直望着他们。
两人视线相撞,钟文姝笑了一下,贺父移开了视线。
钟文姝也没在意。
贺实不在的时候,她也回过贺家,和这个公公也没说上几句话,但对方不喜欢自己这是很明显的。
当然了,有贺伍之前闹出来的事儿,要是贺父还能喜欢自己那就奇了。
没关系,她也不缺爹。
说起来,她亲爹说要抽小弟一顿这事儿是不是还没后续呢?
这可不行!
钟文姝决定明儿就回家提醒提醒钟师傅。
“你乐啥呢?”贺实见钟文姝出了院门就开始傻乐,一头雾水。
钟文姝:“不方便透露。”
贺实气笑了,抬手就想去拍她的头,但想到这丫头脑子有包,胳膊一转改为掐她的脸。
“哎呀!你烦人不烦人!”
贺实没回答,见四下没人,搂着钟文姝的肩膀快步回了家。
小别胜新婚,没得在这儿路上浪费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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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已经挺热了,贺实回家就去给钟文姝烧热水擦身子,自己顺带的也擦了擦。
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贺实把收音机打开,抱着钟文姝就上了炕。
干柴烈火,血气方刚,要注意的就是别碰着手上的伤。
可就在贺实把钟文姝扒了个干净,正准备脱自己裤衩的时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
是贺尔家的大树:
“舅啊!我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给大外甥开个门诶!”
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钟文姝抬手就推贺实的肩膀:“赶紧的,穿衣服。”
贺实不动:“没事,不搭理他,敲一会儿没人开自己就走了。”
气氛都到这儿了,他哪有心思去给这小子开门?
再说了,啥时候不能看,非要大晚上看?
“那他万一不走咋办?”钟文姝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有人推门而入。
“没事儿,你没听现在没声......”
“舅啊!你别装不在家,我都听见收音机的声儿了,舅啊!舅妈啊!”
钟文姝噗嗤一声笑了,又推了推话说到一半就
被打断的贺实。
贺实黑着脸起身,随手披了件衣服,走到外屋门边,隔着院门道:
“赶紧回去,明儿白天再来。”
“为啥?”
“睡了!”
得了答复的大树颇为遗憾牵着弟弟走了。
贺实打发走小孩子,边走边嘀咕:“这崽子到底是来干啥的?”
钟文姝听见这小声嘀咕,换了姿势,接话:“你不在的时候这孩子每天晚上都来,就看看我有没有啥事要帮忙的。”
贺实走之前专门叮嘱过小家伙,没事儿就来溜达溜达,陪他舅妈说说话,回来给他带好吃的。
小家伙很开心,有事没事真就来溜达,有时候是自己来,有时候带着二树一起来。
钟文姝还想夸几句这孩子,但是很显然贺实不想谈这些。
外衣挂回衣架,随手一按收音机也没了声。
室内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两个人视线相对的时候,眼睛都是亮亮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98章 敏敏的电报
贺实第二天还有事儿,马局这次是带着两个小年轻去外省交流学习,回来以后自然要检验成果。
说白了就是做个报告,要不了多少时间。
贺实这边忙完也才下午两点多,钟文姝这时候还在上班,回家也是一个人待着,没啥意思。
琢磨一会儿,蹬着自行车就去了钟家。
钟文婷正在院子里陪着小玲玲玩儿,见贺实进来,起身招呼:“回来啦!”
“大姐。”贺实喊了人,就去逗小玲玲,“玲玲也在啊,还记得小姨夫不?”
小玲玲立马躲到妈妈身后,只探出个小脑袋偷看贺实。
“这孩子,小姨夫这是喜欢你,去给小姨夫抱抱好不好?”钟文婷无奈笑笑,左手伸到背后摸摸闺女的头,想把人拉出来。
小玲玲听懂了,脑袋也不露了,整个人都躲了起来。
贺实看乐了,装作要去抓人,吓得听到脚步声的小玲玲一个激灵,转身就往钟家堂屋跑。
妈妈没用,还得找姥姥。
贺实笑得更开心了,他总觉得小玲玲特像钟文姝,一看见就忍不住吓这小孩儿。
这笑也就是在钟母抱着小玲玲出来才收敛了点。
约莫是觉得姥姥在特安全,小玲玲都敢正大光明看小姨夫了,不过还是用一只小手牢牢攀住姥姥的脖子。
事实证明,小孩子的感觉是对的,钟母出来以后,贺实真没敢再像之前那么逗人了。
摸摸了鼻子,笑着喊人。
钟母:“我估摸着你们今天就要来,你一会儿还去接姝姝不?”
贺实点头:“等差不多时间来我就去。”
“那行,有啥想吃的不?妈晚上给你们做。”
“妈,我不挑,您看着随便弄就行。”说着,贺实把车筐里的口袋都给丈母娘。
钟母把小玲玲放地上,接过来一看,是南边的东西,他们这里不常见,也不算贵重,就胜在稀罕。
琢磨一番,心里也大致有了想法,摆摆手就让贺实去前院陪老爷子。
钟文婷笑着接话:“爷爷吃完饭就去找童爷爷下棋,我刚去瞧了一次,脸色不好,估摸是输了,你正好去看看。”
贺实来了兴致,跑前院看老爷子下棋去了。
见贺实走了,钟母揉揉小玲玲的头,对大闺女道:“你说咱家这孩子就连宝来都能抱一会儿,怎的就这么怕她小姨夫?”
“还不是怪她爸。”钟文婷叹了口气,“玲玲好几次半夜不睡起来哭,海子就吓唬她,说再哭就让小姨夫把她抓起来。”
“这海子!咋能跟孩子说这样的话!当真了咋整,你可得说说他可不能跟孩子乱说。”话落,钟母顿了一下,小声问,“有用?”
钟文婷:......
还真有用。
前院童家
贺实一进来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到钟老爷子旁边,然后全然不顾对面童老爷子是啥脸色,直接开始指挥。
童老爷子急了:“小贺,不带你这样的,观棋不语真君子!”
钟老爷子也不乐意了:“咋的了,就准你悔棋,不准我孙女婿给支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