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她将他往榻上推倒,双手摁住他的肩头,然后俯下身去,吻住了他的唇。
少年瞳孔震惊,全身僵直。
“那陛下为何不推开我?”少女浅亲了一下,就抬起头来得意地笑。
云雁抬起眸来看她,一言不语。
冷肃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发憷。
他突然反握住她的手,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他反压在了床榻上。
那一刹那,她仿若看到了她熟悉的那个云雁回来了,他嘴角扯出森邪的一个笑,“既然是梦里,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双手扣住她的臂膀,欺身压下,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
这次换虞洛芽懵了。
她长睫如蝶翅般,振翅欲飞,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少年脸庞白若凝脂,又透出一丝浅浅的红,像是半熟不熟的红杏。
他如那晚在神树下时一样重重地吻她,就好像是在报仇一样。
他吻得越发汹涌起来,捧着她的脸道:“小道姑,是你自己要闯进我梦里来的,别怪我。”
他粗暴地扯掉了她束腰的丝绦,往着红罗帐外一扔,虞洛芽惊恐万状,“你……”
他堵住了她的话,继续入了魔一样地吻她。
窗外风声涛涛,室内红浪层叠。
虞洛芽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看着少年那张越发阴鸷的脸庞,她才意识到,一只从小被困在深宫内的雀鸟,一个被他人掌控了十几年的傀儡,哪里会像她平常所见到的那般纯粹美好?
他那天真无邪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一个阴郁至极的妖兽。
他那鲜少被人知道的阴暗另一面,今天全在她面前展现出来了。
也只有在梦里,他才敢如此放任内心的恶魔出来。
前一世的他,是一个悲惨的帝王,无权无势,也没有获得女主的爱,最后含恨而终,自他在秘境中觉醒了前世记忆后,整个人就彻底变了。
他变得浑身戾气,眼里再容不下任何沙子,成为了人人厌恶的妖魔。
“雁雁……”
“雁雁要做云间翱翔的雁,不要做……妖魔。”
少年身形一顿,头埋在她的颈间,用力地抱紧了她。
像是在抱着一具能带他逃离深海的浮木。
海水浮动,浪花高涨。
而他也终将从黑暗之中醒来。
*
“小道姑!”
云雁从梦里惊醒过来,看着头顶的明珠高悬,罗帐泼红,这俨然是和梦境里一样的床。
可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他从床上坐起,薄薄的龙凤织花被衾滑落下去,他看到自己衣衫整齐,并无梦中的那般放浪形骸。
他抬手按住了太阳穴,不由疑惑,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
可那个梦的感觉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他全身疲惫,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浩劫一般,可是身子又极其清爽,找不到任何荒唐过的痕迹。
梦里,少女娇媚的表情,剪水的瞳眸,哭哭啼啼的求饶,白里透红的双颊,玲珑曼妙的身段……
都是假的?
“陛下大婚之夜梦见我,对我是何居心呢?”少女的话犹在耳侧,他有些羞愧地握住了腕上的山鬼花钱,自己怎么能够肖想新婚妻子的亲妹妹?
“陛下,你醒了。”
殿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声,他猛然抬起头来,看向门边已经梳妆打扮好的少女。
“你昨晚在哪儿?”云雁冷冷发问,令涂山楚不寒而栗。
难道他发现了吗?
可殿内并无五妹的身影,若是发现了,又怎么会轻松地放她离去呢?
她面上保持镇定,道:“陛下,我昨夜一直与陛下同寝,你为什么这么问啊?”
“一直在么……”云雁垂下了眼帘,低低呢喃。
所以,那真的是一场旖旎美梦?
醒来皆是一场空。
他掀被下榻,披上衣袍,快速走出了这间宫殿。
当他来到司天监的时候,却在门外停住了,心里萦绕出一丝忐忑,他站了许久,才提袍走了进去。
他进去后,却没在里面看到想见的那个身影,他走至许命离的面前,“今日为何没看到那个整理书卷的女官,是跑到哪里偷懒去了吗?”
“陛下说的是五小姐吧,五小姐她今日告假了,听说是因为昨晚陛下与皇后大婚,她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到现在还没清醒呢。”
“告假?”
云雁眉头渐渐攒了起来。
*
涂山府内。
少女站在一面铜镜前,拉开衣襟,白腻的肌肤上数道红痕,她脸颊红晕尽染,这些都是来自那个疯子的杰作,她实在是没脸皮去司礼监当值。
昨夜种种,在脑中无限循环,今晨天还未亮时分,她趁着少年熟睡偷偷起了身,用法术给他施了一个净身诀,并为他将衣裳穿上,这才悄然离去。
只希望他能将此当作一场黄粱美梦吧。
她在府里休养了两天,才去宫里当值,不过她还未行到宫门口,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封青玄!
在秘境中,封青玄的身份是一个将军,常年在外征战,他与女主两人互相爱慕,但是却没有机会在一起。
他从边关赶回来的时候,却晚了一步,女主已经进了宫,看着昔日爱慕对象成了天下最尊贵的皇后,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五小姐?请问你是五小姐么?”封青玄迎面向她走了过来。
“对。是我。”
“五小姐,你这是要入宫么?我有一封信,可以请五小姐帮我送去给皇后娘娘吗?”
男子不得入后宫,封青玄是见不到女主的,所以才来找了她。
“好。”虞洛芽沉重地接过了他手里的信件。
进入皇宫后,她往着司礼监的方向行去,还未走到,就碰上了她不想见到的人。
“小道姑的酒量不太行啊,这一醉竟然醉了两日,不会是想偷懒而故意找的借口吧?”
虞洛芽顿住脚步,眼神慌张,“陛下,我……是真的酒量不太好。”
云雁走上了前来,俯视着她:“是么?”
虞洛芽心虚地眨动眼睛,垂着头看地面,“是的,真的很差。”
少年身上的龙涎香包裹着她,两日前那个夜晚的一幕幕又从脑子里钻了出来,他的气息,他的声音,他的温度……
她觉得自己要被淹没死了。
她感到呼吸困难,耳根发烫,浑身都不自在。
他为什么要靠这么近,是发现了什么吗?
故意在这路上等她?
那天早晨她走时将一切清除得干干净净,应是毫无破绽,他不该怀疑的啊。
少年突然抬起了一只手,伸向她的脖子,她顿如惊弓之鸟,往后面大退了一步,“陛下,我要迟到了,先走了。”
“小道姑。”
云雁在后面沉声唤她,她不得已又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去,面露困惑:“什么?”
“无事。就是唤唤你。”他无邪地笑了,仿佛那一晚的阴郁少年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出于礼貌,你是不是也应该唤一唤我?”他道。
“??”
虞洛芽唤道:“陛下?”
他却摇首:“不是这个。”
她又重新开口:“云雁?”
他仍是摇首。
虞洛芽顿时明白过来,他是想让她唤他雁雁。
像那晚一样。
她有些为难地挠头:“陛下我不懂你到底要让我唤你什么。”
少年静静地盯着她,良久,才道:“没什么,你走吧。”
他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眼神逐渐迷惘,那晚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第60章 妖灯
下午散值后, 虞洛芽朝着后宫的方向走了去,女主妹妹的这个身份很好使,她可以轻松地出入后宫。
还未走近, 远远的便听见了一道刺耳的人声。
“你就是皇兄新娶的皇后?神女……我怎么没在你身上瞧见什么仙气呢?”
接着是女主不卑不亢的声音:“公主, 我并非什么神女, 只是与那神女画有几分相像罢了。”
“你不是神女?那你为何把皇兄迷得神魂颠倒的?我看你是妖女吧!”少女咄咄逼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强势,听得出来她很不喜欢女主。
而这人并不是别人, 正是元善。
在秘境当中, 她贵为公主,是长公主的女儿,同样亦是云雁的妹妹。
她一直偷偷爱慕着云雁,这份喜欢已经在她心里扎根很多年了, 所以在看到女主嫁给云雁后, 她内心的嫉妒与恨意全都涌现了出来。
今日, 就是来刁难女主的。
“公主,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并非神女, 亦并非妖女。”涂山楚道。
“你就是妖女!妖女!”元善用手指着她怒骂。
虞洛芽走了过去,道:“公主,凡事要讲究一个证据, 你说姐姐是妖女,那她身上有妖气吗?”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元善凌厉的凤眸扫过来。
“我是皇后娘娘的五妹涂山语, 如今在司天监当差, 关于捉妖我略懂一二, 姐姐身上没有半点妖气, 她不是妖女。”
“呵,是你呀!”元善向她走了过来, 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就是你上次救了皇兄?”
“我听说皇兄还同意你去司天监任职了,你们涂山家的女儿可真大本事啊。”
她阴阳怪气地说着,眼里是藏不住的憎恶。
虞洛芽昂首提胸道:“能救下陛下,那就是本事!”
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本事你也去救一个。
“你……”元善一身华服宫装,闷哼一声,拂袖离去。
待她走后,虞洛芽才笑了一声,转身去拉住涂山楚的手,“师姐!”
涂山楚黛眉微蹙:“你怎么又唤我师姐?”
虞洛芽错愕地看着她,难道她还没有觉醒过来?
书上,女主是第一个在秘境中觉醒的人,然后再唤醒了其他人。
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师姐。”她伸手在她眼睛前晃了晃。
“别闹!”涂山楚推开她的手,“那天晚上,你和陛下,你们……”
她欲言又止,虞洛芽知道她想问什么,赶紧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涂山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那么激动干嘛?脸都红了。”
“反正就是没有。”虞洛芽凑近她身边,支支吾吾地问:“姐姐,陛下他……昨晚有来坤宁宫吗?”
涂山楚一把将她的脑袋推开,道:“没来。”
虞洛芽登时就喜了,从袖口中摸出一封浅粉的信封,“呐,这是你心上人给你写的信。”
涂山楚拿过那封信,手指颤抖,“你是说,他……他回来了?”
“嗯!”
虞洛芽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对上她的眼睛,定定地说:“师姐,你快些醒过来吧,你的心上人很需要你!”
说罢,她便转身跑走了,独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困惑。
*
是夜
云雁躺在宫殿的龙床上久久无法入眠,他习惯性地抚摸腕上的铜钱,一闭上眼,就能看到身着青衣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对他绽放出如花般的笑容。
少女的发髻上系着两条细细的青绿丝带,像雨后鲜嫩的柳芽儿,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小道姑……”
他情不自禁地唤了出来。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窗户外面有一盏灯亮着,他眸光吃惊,定睛一看,那盏灯笼是飘浮在琉璃瓦的屋顶上的,幽幽荡荡,格外诡异。
而那灯下的玉坠是弯月型的,看起来很像是那晚被虞洛芽带走的六合琉璃灯。
“小道姑。”
他心中一喜,从床上坐起来,掀被下榻,走到了窗户边去。
那盏灯往着这边飘荡而来,须臾之间,就到了他的面前。
它的身后果真有一人,但却不是他心中所念的那个少女身影,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你是谁?”
他警惕地问。
“为何此灯在你手中?”
那个男人一袭月白长袍,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广袖盈风,手提琉璃灯,缓缓开口:“这本就是我的灯。”
“你的?”
云雁眉目一凛:“你是何人?”
一条雪白的尾巴倏然从他身后现了出来,吓得云雁往后大退。
“你……你是妖?”
“再仔细看看。”男子道。
随后他的头上就变幻出了两只柔白的猫耳朵来,云雁更是惊愕,指着他说:“你是那只猫?”
月鸣微微一笑,灯光映照在他脸上,透着一种光怪陆离的美:“是我。”
云雁问:“你来这儿是做什么?小道姑呢?你把她怎么了?”
“别紧张……”月鸣不紧不慢地安抚他,“那个姑娘没事,我只是取走了我的灯而已。”
云雁听到此话,心里放松下来,但面上依旧警觉。
“这盏灯,是我要向君奉上的。”
“什么意思?”
“看见这里面的妖兽彩画了吗?”他徐徐说道,“这些,都是君的同族。”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云雁打断了他的话。